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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甜心爹地 莉莎·克莱佩 4786 2018-03-18
澳造外型的最大驚奇,不在於我事後的感覺,而是別人的態度差異。以前我慣於默默穿過學校的走廊,現在通過一樣的走廊,我卻成為男生注目的焦點,他們記住我的名字,在我身邊跟前跟後,這讓我非常地不適應。他們在我轉著密碼鎖時,賴在我的置物櫃前,在不固定座位的課堂或午餐時,跑來坐在我旁邊。以前女同學常嘲笑我的嘴唇,但急於圍在我身旁的男孩似乎不會。我的羞怯應該會讓他們不好開口邀約,但事實並非如此。 我接受了其中我最不感覺到威脅的男孩的邀約,那個有雀斑的男孩叫閔吉爾,是個身高跟我差不多的同學。我們一起上地球科學課。當我們被指定為寫“植物萃取作用”(利用植物將金屬污染從土壤移除)報告的搭檔時,吉爾邀我到他家讀書。閔家的房子是一棟很酷的維多利亞建築,有著舊式的鐵皮屋頂,但曾重新整修並油漆,屋內有各種形狀有趣的房間。

我們坐在園藝、化學和生物工程的書堆中,吉爾靠過來吻了我,他的嘴唇溫暖輕盈。他退回去,看我是否會反對。 “做個實驗,”他仿彿想解釋,等我笑出來,他又親我一次。他的吻沒有太多要求,使我躍躍欲試,我推開科學書籍,將雙臂繞上他的窄肩。 包多讀書約會接踵而來,穿插著披薩、閒扯和更多的吻。我馬上知道我永遠不會愛上吉爾。吉爾必定也感覺到了,因為他沒有更進一步的要求。我希望自己對他的感覺能夠更熱情,我也希望這個害羞友善的男孩會是敲開我緊閉心門的人。 那年稍晚,我發現你需要的,生命都會給你,只是它的方式有時候會跟你的預期很不相同。 如果媽媽懷孕的情形是我將來可能經歷的範例,我決定為孩子而受苦非常不值得。她發誓她懷我的時候,順利得不得了。這回必定是個男孩,她說,因為感覺完全不一樣。或者其實只是她年歲增加了。無論原因為何,這個嬰兒似乎跟她的身體過不去,好像她的體內有一種毒物正在成長。她無時無刻都很不舒服,幾乎吃不下東西。真的吃下東西時,身體便把水分留住,讓最輕微的按壓都會在她水腫的肌膚留下凹痕。

無止境的不適與荷爾蒙的分泌讓媽媽暴躁易怒,似乎我做任何事都妨礙到她。為了讓她放心,我從圖書館借了許多跟懷孕相關的書籍,並把有用的詞句念給她聽。 “根據《婦產科醫學會雜誌》所說,孕吐對胎兒有益。你聽到了嗎,媽媽?孕吐能幫忙控制胰島素,並減緩脂肪的新陳代謝,為嬰兒留下更多營養。這不是很好嗎?” 媽媽說如果我再繼續念這些資料,她就要拿鞭子追我。我則回嘴,說那也要我先扶她從沙發上站起來。 她每次產檢,都會帶回“子癇前症”和“高血壓”等令人擔憂的字彙。她說起嬰兒時,毫無期待之喜,只希望五月的預產期一到,她可以休產假。嬰兒是女孩的消息讓我樂翻了,但媽媽可能必須辭職的事實讓我的興奮很不恰當。 只有瑪雯小姐來訪時,媽媽才比較像以前的她。醫生要求瑪雯小姐戒菸,否則她將死於肺癌,這嚴重的警告使瑪雯小姐因擔憂而真的遵循醫師的指示。她開始貼尼古丁貼片,口袋裡隨時有冬青樹口香糖。瑪雯小姐以微微暴躁的步伐走來走去,說她常常很想剝下小動物的皮。

“我不是很好的伴,”瑪雯小姐宣布,捧著一個派或一盤好吃的東西走進來,坐在長沙發上媽媽旁邊的位子。然後她跟媽媽會向對方發牢騷,抱怨當天惹火她們的任何人和事,直到她們都開始大笑。 晚上等我寫完作業,我會替她捏腳,幫她倒杯汽水。我們一起看電視,大部分是晚上的肥皂劇,劇情千篇一律地講著有錢人遇上可笑的麻煩:例如從不知其存在的兒子找上門來,或得了健忘症、上錯床,或身著晚禮服去參加高級派對卻掉進游泳池。我會偷瞄媽媽專注的臉。而她看起來總有些難過,我終於理解她的寂寞是我永遠無法消除的。無論我多麼想要參與,她都打算獨自經歷這一切。 我在某個寒冷的十一月天將玻璃盤拿去還給瑪雯小姐。空氣冰冷,我的臉頰被偶爾穿透牆壁、建築或大樹的陣風吹得刺痛。冬季通常會替惱火的維康鎮民帶來所謂“糞便漂”的雨水和小水災,那是管理不善的排水系統所造成的。不過今天沒下雨,我自得其樂地玩著避開乾燥路面上的裂縫的遊戲。

走近瑪雯小姐的拖車時,我看到康家的貨車停在那裡。翰迪正在把成箱的藝術品裝到卡車上,運去城裡交給藝廊。瑪雯小姐最近業務鼎盛,證明德州人對羽扇豆相關商品的喜好不容小覷。 我欣賞著翰迪側影強健的線條,和他微翹的深色頭髮。一陣渴望與愛慕席捲而至,每回我們一有交集總是如此。至少我是這樣。我和閔吉爾的實驗喚起了我不知如何解除的性覺醒。我只知道我不想要吉爾,也不要我認識的其他男孩。我想要翰迪,更甚於對空氣、食物和飲水的渴望。 “嘿,”他隨意地說。 “嘿你的頭。” 我腳步沒停地經過他,拿著盤子進了瑪雯小姐的門。瑪雯小姐忙著烹飪而懶得說話,僅用難以理解的哼聲打個招呼。 我走回室外,發現翰迪在等我。他的眼睛藍得深不可測,我可能溺斃其中。 “籃球練得如何?”他問。

我聳聳肩。 “還是很爛。” “需要更多練習嗎?” “你要教我?”我不假思索地問了笨問題。 他微笑。 “對。” “什麼時候?” “現在,等我換好衣服就來。” “瑪雯小姐的作品怎麼辦?” “不急,晚一點再送到鎮上沒關係。反正我約了人。” 女朋友嗎? 我遲疑了,因嫉妒和不確定而難受。我不僅他怎會想陪我練習打球,難道他誤以為我們可能成為朋友?我的表情必定透出某種絕望的陰影。翰迪往前一步,凌亂髮絲下的前額皺了起來。 “怎麼了?”他問。 “沒事,我……我只是在想還有沒有功課沒做完。”我吸了一大口冷冽的空氣。 “好,我需要更多練習。” 翰迪正經八百地點個頭。 “你去拿球,十分鐘後見。”

我到籃球架的時候他已經在那兒了。我們都穿著運動長褲、長袖運動衫和破運動鞋。我運了球,然後傳給翰迪,他做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投籃後小跑步到籃下,撿起球再傳給我。 “不要讓它彈得太高,”他建議。 “運球時盡量不要看球,注意周遭防守的人。” “我若不看著球,球會跑掉。” “反正試試看。” 我試了,籃球脫離我的掌控。 “看到了吧?” 翰迪耐心且輕鬆地教我基本動作,像隻大貓般在球場上移動。我的身材讓我能輕易繞著他活動,但他利用身高和手長,蓋了我不少火鍋。我們都因運動而呼吸急促。他又攔下我投的球,咧嘴笑對我洩氣的呼喊。 “休息一下,”他說,“等一下我教你假動作投籃。” “什麼?” “怎樣用假動作甩開對手,給你時間投籃。”

“很好。”雖然空氣隨傍晚的到來而冰冷,運動卻讓我的身體溫暖出汗。我拉起長袖,手掌在長褲的側邊擦了擦。 “聽說你和某人正在交往,”翰迪隨意地說,用指尖轉著球。 我看了他一眼。 “誰跟你說的?” “閔鮑勃,他說你跟他弟吉爾在交往。閔家的人不錯,你原本可能遇上更不好的人。” “我沒有和吉爾'交往'。”我用手指寫出引號。 “不是正式的……”我停下來,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和吉爾的關係。 “不過你喜歡他吧?”他關心的口氣像個哥哥,但他的語調讓我感覺像只焦躁的貓想穿過籬笆,卻被人往後拉。 “每個人都喜歡吉爾,”我簡短地說。 “他人很好。我休息夠了,教我假動作投籃吧。”

“遵命,女士。”翰迪示意我站到他旁邊,然後他用半蹲的姿勢運球。 “假設我後方有人防守,準備擋我的球,我必須做假動作,讓他以為我要投籃,等他上鉤,他就離開了防守位置,那我就有機會了。”他把球舉到胸前,秀了一下動作,然後流暢地投出一球。 “好,你試試。” 我運球時,我們彼此相對。我依循他的指導,看著他的眼睛,而不是看著球。 “他吻了我,”我說,手上仍規律地運著球。 看到翰迪雙眼大睜,我感到一絲滿足。 “什麼?” “閔吉爾,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事實上,他常吻我。”我左右移動,試圖閃過他,但翰迪緊追不捨。 “真好,”他說,聲調中出現先前沒有的尖銳。 “你要不要投籃?” “我覺得他也是個高手,”我繼續說著,加快運球速度。 “可是有個問題。”

翰迪警覺的視線盯住我。 “什麼問題?” “我沒有感覺。”我舉起球,做出假動作,然後投籃。出乎預料,球咻地穿過籃框。它彈跳在地,愈跳愈低,被我們兩人遺忘。我靜止不動,冷空氣讓我過熱的喉嚨失去感覺。 “很無趣,我是說接吻的時候。這樣正常嗎?好像不大對。吉爾看來很喜歡。我不知道是我有問題,或是——” “莉珀。”翰迪靠近我,在我身旁慢慢繞著圈,彷彿我們之間隔著燃燒的火圈。他的臉因汗水而閃亮,說話似乎有些困難。 “你沒有問題。如果你們之間不來電,那不是你或他的錯。那隻表示……或許其他人更適合你。” “你跟很多女生都有化學反應嗎?” 他沒看我,只揉著頸背,似想放鬆頸部的肌肉。 “那不是我們應該談的話題。”

既然已經起了頭,我無法停止。 “如果我再大一點,你對我會有那種感覺嗎?” 他轉開臉。 “莉珀,”我聽到他耳語。 “不要這樣。” “我只是問問。” “不要問,有些問題會改變一切。”他籲出抖動的氣息。 “找閔吉爾練習籃球。對你來說,我在許多方面還是太老。而且,你也不是我要的型。” 他顯然不是針對我有墨西哥血統的事實,就我了解,翰迪沒有任何偏見。他從不使用帶種族成見的字眼,也從不因他人無法改變的事而輕視他們。 “你想要什麼樣的型?”我困難的開口。 “不會讓我有所牽掛的人。” 這就是翰迪,毫無歉意地說出殘忍的事實。但我在這句話中聽到弦外之音:我會讓他有所牽掛。我無法不把它視為鼓勵,雖然那並不是他的原意。 他看著我。 “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把我留在這裡,你明白嗎?” “我明白。” 他用力吸口氣。 “這個地方,這種生活……最近我開始理解是什麼原因讓我爸這麼殘忍和瘋狂,以致最後去坐牢。我若繼續困在這裡,也會變成那樣。” “你不會,”我輕聲反駁。 “會的。你不了解我,莉珀。” 我無法阻斷他想離開的念頭,但我也無法阻止自己渴望他。 我跨過我們之間無形的界線。 他的手防衛地抬起,比照我們體型的差異顯得很古怪。我碰觸他的手掌,還有他脈搏狂跳的緊繃手腕。我心想:如果我只能從他那兒得到這一刻,那麼我要把握。抓住此刻,不然以後會溺斃在遺憾中。 翰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成了牢固的手銬,阻止我往前。我盯著他的嘴,雙唇看來如此柔軟。 “放手,”我的聲音低啞。 “放手。” 他的呼吸變快,輕輕搖頭。我蓄勢待發。我們都知道若他放手,我會做什麼。 他的手忽然鬆開。我往前移,身體靠向他,緊密貼合。我握住他的後頸,發現他的肌肉緊繃。我拉下他的頭,直到他的唇與我的相觸,他的手仍半舉在空中。他抗拒了幾秒,然後粗聲嘆息,讓步地用手臂環住我。 這和我跟吉爾的經驗完全不同。翰迪更有力量,卻也更加溫柔。他的一隻手滑進我的頭髮中,手指捧住我的頭。他的肩膀朝我彎下。將我困住,另一隻手臂繞過我的背,仿彿要把我按進他的身體裡面。 他一次又一次的吻我,試著找到每一種讓我們的嘴更契合的方式。一陣風讓我的背感到寒冷,不過我和翰迪接觸之處都熱力翻騰。 他品嚐了我的嘴內,熱燙的氣息吹在我的臉頰上。他親密的氣味讓我因渴望而混亂。我緊緊攀著他,顫抖且興奮,希望這永遠不會結束,並儘可能把所有的感覺貯存。 翰迪拉開我攀附的手臂,堅定地將我推開。 “噢,可惡,”他震顫著低聲說。他離開我,伸手抓住球架的柱子,額頭靠了上去,好像在體會金屬冰冷的觸戚。 “可惡,”他又說一次。 我覺得茫然暈眩,因為突然失去翰迪的支撐而搖搖欲墜。我用掌根揉了揉眼睛。 “僅此一次,”他粗暴地說,仍撇開臉不看我。 “我是認真的,莉珀。” “我知道,對不起。”其實我毫無歉意,口氣想必也不是太懊惱,因為翰迪譏諷地回頭看我一眼。 “不用再練習了,”他說。 “你是指籃球,還是……我們剛做的事?” “都是,”他的口氣有點兇。 “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我該死地生我自己的氣。” “你不用那樣,你沒做錯任何事。我想要你吻我,是我……” “莉珀,”他切斷我的話,轉過來面向我。忽然間,顯得疲憊又沮喪,和我剛才一樣地揉了揉眼睛。 “閉嘴,寶貝。你說愈多,我愈難受。回家就是。” 我咀嚼他的話,注意到他僵硬的臉。 “你要……你要陪我走回家嗎?”我討厭自己聲音裡的膽怯。 他悲慘地看我一眼。 “不,跟你在一起時,我不信任自己。” 憂鬱當頭罩下,撲熄了慾望和得意的火花。我不確定該如何解釋這些:翰迪受我吸引、他的抗拒、我的熱烈回應……還有我明白我永遠不會再吻閔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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