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海聲不斷地喧嘩著。
一陣波奇犬的狂吠聲。
包木一膳、斯波源二郞和胴澤喜三郎三人在甲板上飲酒。
金和他們一起。
波奇犬的吠聲不同尋常。
包木從船撟的窗口往外一看,只見一夥男人正走過跳板爬上船來。
“金,到廣行的房間去躲起來!從裡邊把門插上!”
包木說話前金已經站起身來。
“水手長,看來那幫傢伙是來打架的。他們可能是想把金從我們手里奪走。”
“來者不善呵。敢來面賴船打架,膽量可不小啊。”
胴澤和包木走出船橋。
斯波跟在後面。
他們一起來到甲板上。
六、七個男人氣勢洶洶地迎面而來。
“你們是乾什麼的?”包木攔住他們。
“把金交出來。”
一個中年男子開口道。他身體彪悍,外形醜陋。
“老老實實地把人交給我們帶走,那我們也就心平氣和地離開。”
“混帳!”
包木朝著這男人的下顎揮手就是一拳。男人身體往後一仰,被同伴抱住了。
“兄弟們,讓孤北丸號領教領教我們的厲害!”
那傢伙大吼一聲。
接著,便是一場混戰。包木飛起一腳直搗一個男人的胯間,踢碎了他的睾丸,那男人翻了個白眼,栽倒在甲板上。
胴澤抓住另一個男人的胸襟,用自己的額頭很狠地朝對方的額頭撞去,嘴裡還不停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又有兩個男人撲了過來。
胴澤飛起一腳,其中一個男人踉蹌了幾步。胴澤慌忙補上一腳,那男人便載倒在甲板上。
斯波在廚房里和一個男人對打。他還從來沒有練習過打架。他嘴里大聲嚷著,胡亂地在空中揮著拳頭。可是自己的拳頭老打不到對方,對方的拳頭卻如雨點般打在他的身上。
不一會兒,他的嘴唇被打裂了,牙齒也被打掉了幾顆,但是他仍死死地抱著對方不放。
三對七,在人數上包木他們就處於劣勢。如果中股他們在,就一點用不著擔心。但是,這幾個傢伙到士耳其浴室快活去了。要是眼下打輸了,金就會被帶走。
斯波被摔倒在地上,對手用雙手緊緊地卡著他的脖子。他用手搔對方的胳肢窩,可那男人一點都不怕癢。那男人一拳擊中他的腦部。斯波只覺得呼吸微弱,想著頭蓋骨可能已被打碎,他的腦袋一下就懵了。
貓咪在廚房的食品架上。從一開始它就在那裡。看著斯波被人毆打,它葡伏著身子,嘴裡扑哧扑哧地嘶叫著。
突然,貓咪背上的毛豎立起來,它跳到那個男人的肩上,用鋒利的爪子不停地搔抓那男人的臉。隨即,它“咪咪”地叫了兩聲,一竄就逃掉了。男人的血染紅了貓瞇的爪子,它一邊跑一邊抖著腳。
斯波覺得嘴裡含了什麼東西,便用盡了全力,狠很地咬下去。那男人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尖叫。
他不知道嘴裡咬下的究竟是什麼。
包木的身體搖搖晃晃,怎麼也站不穩。他只模糊地記得自己已打倒了兩個傢伙,現在正跟第三個對手交鋒。他的左腕已經被打斷了,頭也被對方的棒子打得鮮血迸流。
他咬著牙將一個男人按倒在船舷邊上,用膝蓋不停地頂撞了幾下,然後托起這個人的身體,向海裡拋去。
包木已經精疲力竭,他腳一軟,便跌倒在甲板上,嘴裡直喘著粗氣。
終於,他才支撐著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挪動著腳步。
胴澤躺在甲板上,身邊還橫著兩個男人。他又去尋找斯波。在廚房裡,躺著一個滿臉血肉模糊的人,從衣服上包木認出了他正是斯波。
甲板上有一塊血糊糊的肉塊,那是斯波咬下來的。
包木提著一桶水,潑到斯波身上,斯波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包本又朝胴澤潑了一桶水,讓他也甦醒過來。
“餵,水手長先生,真夠狼狽的。”
胴澤的臉上血跡斑斑。
“頭、頭暈。人,就像是在打轉。”
甲板上,一個男人想爬起來逃走,包木一把將他扛到肩上,扔進了大海,隨即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
斯波倚著門,站起身來。
這對,遠處甲板上又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包木往四周的甲板上看了看,想找到一樣迎戰的武器。手裡沒有傢伙,就無法與那幫傢伙搏鬥。但是,身旁除了直挺挺躺著的胴澤外,什麼也沒有。
腳步聲更近了。
包木趴在甲板上,作好迎戰的準備。可當他看清迎面而來的那幫男人時,便無力地癱倒在甲板上了。
“船長!”
看著跑到身旁的輪機長中股權介,包木睜大了眼睛。
“你們的臉上怎麼啦?”
包木巡視了一圈,只見每個人臉上都纏滿了膠布和繃帶,有的繃帶上還滲透著血。堀士郞的右手吊在胸前。
這下,包木實在是一點勁也沒有了。
深夜兩點。
全體船員都集中在船轎裡。
為了預防再度遭到襲擊,孤北丸號起錨離開了海岸。
雖然沒有重傷員,可也沒有人立即就能輕易動彈。
中股權介告訴包木,他們幾個人在中洲的土耳其浴室折騰夠了,個個喝得醉醺醺地來到街上,和一幫地頭蛇撞了個滿懷。一陣唇搶舌戰,最後發展到鬥毆。最初,雙方還處於勢均力敵,四比四,誰知轉眼間,對方猛增加到十來人。
一場惡戰。
幾分鐘後,那幫地痞橫七堅八地躺在了地上。而中股他們四人誰也不服輸。中股說擊倒了三個,堅野說擊倒二人,抱田也說擊倒二人,堀士郎說自己還是擊倒了兩個。四人報的數加起來,共打倒了九人。
胴澤歪著臉笑著說,他在船上也打翻了三個。
堅野雙手卡著胴澤的脖子說。
“不管怎麼說,敢鬥獎非斯波莫屬。誰有能耐咬下一個鼻尖?這種技巧,只有斯波君才具備。反正我不和他爭。”
斯波咬下的那塊肉,形狀古怪,翻來翻去地看,誰也弄不清是人體的哪一個部位。斯波只記得迷迷糊糊地咬了對手一口,但卻不知咬的是什麼地方。當少年廣行提醒大家說,“像是快鼻尖”時,人們才恍然大悟。
大家都帶著複雜的表情望著斯波。
在這之前,他還咬下了對手的一個指頭。
所有的人一下對那位被咬下鼻尖的不幸者產生了一種同情和和憐憫之心。在他們眼中,斯波簡直就像一條生活在陸地上的鯊魚。
而此時,斯波本人的心情也不好。他嘴裡總是殘留著血的腥味。胃裡老想嘔吐。他自己也在詛咒自己。怎麼只知道用嘴去咬呢?
“好了,拋錨吧。各位去好好睡個覺,養養精神,讓襲擊者們見鬼去吧!”
包木催促斯波離開。
船橋上只剩下斯波一個人了。
“不要咬我。”
斯波將身子縮到沙發的角落裡,眼前出現了一條大鯊魚的幻影。
包木在斯波身旁坐了下來。
“那幫人為什麼襲擊我們?”
包木至今未弄明白其中的原因。
“興奮劑。”
斯波突然地回答。
“興奮劑?”
“除此之外,一下子想不出還有其它什麼原因。”
金在青森潛逃上孤北丸號時,曾說起上田給她注射過興奮劑。為了不讓金逃走,上田蓄意要讓她對興奮劑上癮。這是暴力集團慣用的手段。斯波當時對金的話沒太在意。
斯波決定到東京後讓金告發上田。不能讓他橫行霸道。但是,弧北丸號遇到了颱風。等颱風停了,金的護照只剩下最後兩天時間了。
金才二十歲,為了讓她忘卻心靈和肉體的創傷,斯波鼓勵她回國。
金的返回讓斯波很意外,金把理由告訴斯波時,他搖了搖頭。他知道她不是因為害怕上田才放棄回國,逃上孤北丸的,而是想再到船上呆呆。船在港口之間轉來轉去,船上隨時都可能發生各種糾紛。金對這種生活感到非常稀奇,認為這才是她尋找的異國情調。在機場看到上田的一刻,使她下了留下來的決心。
問題在上田身上。
上田在偽造紙幣事件的新聞報導中,了解到金在孤北丸號船上。他知道金的簽證期限已到,便決定到機場去監視金是否如期起程。金一旦登上飛機回國,他也就高枕無憂了。
誰知,金卻沒有走。
上田立即將此事同組織進行了聯繫,決定武力搶走金。只要金在日本一天,他們的組織就一天不能安寧。因為她一定對他們從事興奮劑買賣的勾當有所察覺,掌握了一些讓他們害怕的證據。
金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便是這條無賴船。
“問題是金究竟知道些什麼?”
斯波向金打聽過被上田監禁期間發生的事情。金從成田機場回來後,斯波又問過。但她卻避而不談,只說她什麼也沒有隱瞞,該說的都說了。她捨不得離開孤北丸號。
“也許她目擊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但她並未引起重視。”
包木被打斷的手腕隱隱作痛。
“也許吧。”
斯波看了看表。
“那究竟會是什麼事?”
上田是青森暴力團的成員。那幫傢伙為了奪走金,專程從青森趕到博多。上田監禁金,給她注射興奮劑脅追她賣淫。包木似乎看到了金的身體正在遭人蹂躪。金究竟看到了什麼?
“如果金被他們搶走,恐怕就活不成了。”
斯波的聲音很低。
“這次孤北號從博多裝貨後,開往新潟港,途中要在青森港停泊……”
“何時啟航?”
“這樣一副狼狽相,恐怕……”
包木望瞭望吊在脖子上的斷手腕,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