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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硝煙瀰漫

血腥的罪惡 西村寿行 11244 2018-03-18
西城使用特殊開關刀的扳手將後排座位下的秘密箱子打開。 從中將帶M14榴霰彈發射筒的斯托納作動卡賓槍和四十條子彈帶中的十條,以及單光點夜間瞄準鏡和裝有三十發M79榴霰彈的一個帆布包取了出來。 然後將什帕金沖鋒槍及其圓盤式彈倉和用衣服包著的子彈等放進秘密箱子,把後排座位照原樣安好。 西城抱起從秘密箱子裡取出來的武器彈藥向阿蘇火山口跑去。 細碎的火山礫和火山灰不斷在西城腳下坍塌,跑起來很費勁。 直到這時,石田組的大隊車輛才趕到。 十五輛汽車的輪子揚著滾滾灰塵衝進停車場後嘎然停下。有兩三輛因沖得太快,撞在了一堆。緊接著,從那些車上跳下七十來人,用手槍和衝鋒槍一齊朝著西城的佳藍車猛烈開火。

停車場邊上房子裡的人們嚇得趕緊將燈關上。 西城仍不停地奔跑著。前方有個堆滿大石塊的小山包。 流氓們朝西城的車亂放了一通槍後,發現西城沒有還擊才覺得有點不對勁,慌忙停止了射擊,察看四周動靜。很快便有人發現了已經跑出三百米外的西城。 “在哪兒!” “打死他!” 流氓們大聲嚷嚷著,朝西城猛烈開火,好像這樣一來,就可以忘掉恐怖似的。 不過,他們的槍法太差,再說西城的身影已經幾乎跑進了黑暗之中,所以,雖然子彈如飛蝗一般,但都遠遠地偏離了西城。 “散開!散開後包圍他!” 帶隊的頭目大聲喊道。 流氓紛紛散開。 這時,西城已經躲進小石山包上的一塊岩石背後。放下帆布包,從中取出夜間射擊用的FA11型單光點無倍率瞄準鏡。

西城將瞄準鏡插在斯託內長賓槍上,將槍栓拉開一推,把第一發子彈送進槍膛,瞄準最近的一個敵人。 瞄準鏡的中心浮現著一個藍色的光點。瞄準時,左眼看到的目標和右眼看到的在瞄準鏡裡的光點會在大腦裡重合,但如果瞄的時間過長,目標就會消失。 所以,雖然這種瞄準鏡不適合秘密射擊,但對運動目標或黑暗中不易分辨目標卻很適用。 西城一開始就沒有企望每發子彈擊斃一名敵人,所以他將選擇柄扳在連發的位置,一扣扳機,先打出一個三發的點射。 一個敵人慘叫一聲倒下了。西城又瞄準另一個敵人打了個點射。 將那敵人收拾之後又物色其他的目標。石田組的流氓們每聽到西城的斯托納卡賓槍在黑暗中咆哮一次,身邊就有―名夥伴慘叫著倒下,他們全部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找地方躲了起來。

由於停車場周圍沒有燈光,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所以,雖然西城使用了集光性能優良的單光點瞄準鏡,但要想發現那些躲著的傢伙還是相當困難的。 好在西城居高臨下,最終還是發現了趴在凹處的一些敵人。 一陣點射將他們全部消滅掉。這時,躲在岩石背後的故人只露出槍支及臉或身體的一部分向西城開槍還擊。 由於消焰器的作用,西城的卡賓槍槍口的閃光很微弱,但並非一點沒有。 躲在岩石後的敵人看來是瞄準西城的卡賓槍槍口的閃光還擊的。 敵人人多勢眾,每分鐘就有幾千發子彈射來。有幾發擊中了西城藉以藏身的岩石,打得碎石橫飛。 兩粒彈頭的碎片鑽進了西城的面部和肩頭。西城趕緊縮回頭,完全躲進岩石背後,把卡賓槍槍管下帶著的榴霰彈發射筒的手柄邊往下拉,邊向前推。

發射筒的襯套向前移動,下擁的榴霰彈裝填口打開了。西城把外殼為鋁合金的四十毫米榴霰彈從裝填口插入,拉開把手向上推,將裝填口關閉。 然後,打開擊發裝置。這一系列動作,敘述起來長,實際上只化了兩秒鐘時間就完成了。 這種榴霰彈發射筒上帶著五十米至四百米射程有效的可變式瞄準器。孔型照門每動一個刻度,在二百米的射程時上下可修正1.5米,左右可修正一米的彈著點。 不過,在黑暗中瞄準鏡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西城憑著經驗和直感朝斜上方射出一發。 四十毫米榴霰彈帶著耀眼的火光,以每秒七十五米的速度,劃出一道平緩的光弧飛了過去。 西城彎著腰轉移到十五米遠的一塊岩石背後,從岩石背後伸出頭觀察彈著點。 四十毫米榴霰彈落在三百米遠的一塊岩石背後猛烈爆炸,彈體內藏著的幾百粒榴霰彈在高性能炸藥的作用下四散飛迸。

這時,西城正推拉著發射筒的手抦排出鋁合金的空彈殼,裝上了第二發榴霰彈。而被榴霰彈擊中的流氓們的慘叫聲響成一片。 同時,爆炸的火光使西城看清了其他流氓的位置,他又射出第二發榴霰彈。 這一發又殺傷了四、五個流氓。 驚恐萬狀的石田組的流氓們狂呼亂叫著亂放著手槍和衝鋒槍衝了出來。 其中一些打光了子彈的流氓慌慌張張地躲到夥伴的背後。 西城用斯托納自動卡賓槍朝他們猛烈掃射,打光一個彈倉又換上一個。熾熱的槍管將護木也燙焦了。 正向這邊衝來的流氓們接二連三地倒下。對流氓密集的地方,西城則用榴霰彈轟擊。 戰鬥很快便近尾聲,石田組的流氓們幾乎無一倖存。 西城將裝榴霰彈的帆布袋掛在腰上,小心翼翼地從岩石背後走了出來。

他走到離他最近的流氓身邊一看,只見那傢伙已經死了,手裡仍握著託卡列夫手槍。西城逐一地察看著那些倒地的流氓,直至找到第八個時,才發現一個身負重傷、戴著頭目徽章的石田組流氓。 “殺了我!讓我死個痛快!” 那人翻著充血的白眼呻吟著說道。 “石田組是從什麼地方弄到蘇制武器的?” 西城翻開從那人衣袋裡摸出的駕駛執照問道。 那人叫權田,現在住在熊本市。 “我怎麼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說,來吧,殺了我!” 權田呻吟若說。 “你要是不說,還有更大的苦頭吃!” 西城威脅道。 “老子就要死了,還怕吃什麼苦頭。” 權田狠狠一咬舌頭。 西城慌忙用力將權田的嘴撬開,但權田的舌頭已經咬斷了。

權田嘴裡吐著血。失去了知覺。西城只好丟下他再去尋找,看看是否還有活著的小頭目。 結果只找到一些活著的小流氓。西城問他們,得到的結果卻是: “不知道……我們熊本用的槍是上面發的。” 西城揀了十個掉在地上的什帕金沖鋒槍的圓盤式彈倉之後,返回停車場一看,只見自己的柯爾特·佳藍MR型跑車被打成了一堆廢鐵。 西城檢查了石田組丟下的十幾輛車,發現所有車的點火開關上都插著鑰匙。 西城回到彈痕累累的佳藍跑車上,打開後排座位一看,用特殊鋼製成的秘密箱子沒被子彈擊穿。 西城迅速地用開關刀上的扳手將秘密箱子打開。拿出什帕金沖鋒槍及圓盤式彈倉,還有皮箱等。然後將這些東西搬到附近一輛櫻桃牌-X1型轎車旁,從點火開關上拔下鑰匙串,用其中一把鑰匙打開行李箱後,把衝鋒槍等放了進去,關閉好行李箱後,西城坐進駕駛席,將斯托納卡賓槍放在助手席邊的地板上,啟動發動機。

靠前輪驅動的櫻桃牌X1型轎車猛然衝出,前輪將火山礫紛紛揚起。這種車很適合在惡劣的路面上行駛,不過駕駛席卻設計得不怎麼樣,屁股陷進座椅,這對有痔瘡的人來說是一種痛苦。 西城開車順著阿蘇山道下行了兩公里左右,向右拐進了一條岔注。這條路糟糕透頂,簡直稱不上是一條路,路面上坑坑洼窪的。許多溶岩硬結塊突出在路面上。汽車底盤多次擦上那些溶岩,碰出了火星。 當下行到高森線上的白水村時,車底盤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在遠離九州橫貫公路的這個村莊里,沒有遭遇石田組的伏兵…… 西城驅車來到高千穗,上了二一八號國道,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經由一條大致同九州縱貫高速公路規劃用地平行的地方公路,避開熊本市,到了久留米市。

西城潛入了久留來郊外的一家工廠,偷出了氧氣和乙炔氣各一瓶以及焊槍和焊條,然後將櫻桃牌X1型轎車開到附近一個山頭停下,在後排座位底下製作了一個秘密箱子。 西城把斯托納卡賓槍和榴霰彈等藏進秘密箱子,用早已準備好的偽造車牌換下原有的車牌。舊車牌換下後被藏進了秘密箱子。 當西城扔掉氣瓶,發動汽車時,天已經亮了。他決定在福岡市附近的一家情人旅館休息一下。 那家情人旅館名叫“綠色公園”,距三號國道不遠。一樓是車庫,二樓是臥室。 收費處在車庫的出入口,窗口開得很低,職員是看不清坐在汽車上的客人的臉的。另外,車庫也都是各自獨立的。 西城將車開到收費處,只聽裡面的職員用睡得迷迷糊糊的語調說:“九號空著,請先付三千元,其餘的出來時再補。”

西城盡量將受了傷的面頰避開窗口,付了三千元後,將車開進通道,找到金屬捲簾門開啟著的九號車庫後,把車倒了進去。 汽車完全進入車庫後,金屬捲簾門自動放下。西城關掉髮動機,觀察了一下車庫,看見牆壁上安裝著閉路電視的攝像機。西城把衝鋒槍,斯托納卡賓槍等留在車內的秘密箱子裡,揣著三支手槍走上樓梯。 二樓的房間極其寬敞。房內有浴室,雙人床。當然還有冰箱。 西城察看了一下房間,沒有發現暗蔵的攝像機。然後進了浴室,脫去上身的衣服,洗起肩上和麵頰上的傷來。彈頭的碎片早已從傷口上掉下了。 洗淨傷口之後,西城從錢包裡取出抗生素藥膏塗上,穿上血跡已乾的襯衣和西服上衣。 躺在床上將從冰箱裡拿出的啤酒和罐頭等送下肚去。疲勞和睡意襲來,西城故意不上廁所就睡了,這樣,啤酒被體內吸收後,膀胱發脹時就可醒來,免得睡得過死。 果然,等西城被尿憋醒時,一看表,才知道自己睡了三個小時。不過,等在衛生間痛痛快快地將尿撒完後,感到身上的疲勞已經完全消失了。 西城喝了一杯水又躺在床上,打算在這兒呆到太陽落山,然後再潛入博多市。 過了一會兒,當西城又將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到下面車庫的金屬捲簾門發出了被打開的聲音,他趕緊把床頭櫃上的檯燈關掉。 滑下床,握著帶消聲器的美洲虎牌貝萊塔手槍向樓梯口爬去。 樓下車庫的燈被人打開了。 三個流氓氣十足的男子正在檢查著西城搶來的那輛換上了假牌照的櫻桃牌X1型轎車,其中一人手裡拿著筆記本。 “不是這輛嘛……沒有必要再查對相貌了吧。” “總會找到那傢伙的,不過,他也許早就被二葉會藏起來了。這樣的差事真叫人膩透了……” 三個傢伙嘀嘀咕咕地走出了車庫。 車庫的電燈熄滅,金屬捲簾門也放了下來。接著,右邊隔壁的車序被打開。 西城這才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家情人旅館同其他情人旅館一樣,顧客和職員不用見面就可以辦完所有手續。石田組一定散發了許多西城的面部畫像,在拼命地尋找西城。 西城回到床邊,將手槍塞進枕頭底下後躺下。 西城覺得有必要化一下裝,改變自己的像貌。這樣做,需要有假髮套,假鬍子和眼鏡。這三樣東西皮箱裡都準備得有,只要從櫻桃牌轎車的秘密箱子裡拿出來就行了。 等了一個來小時,西城走進車庫。 從密秘箱子裡取出皮箱後又回到了房間。打開皮箱,從中依次取出一件粉紅色的帶著花哨的波形褶邊的刺繡襯衣、一件黑色的西裝便服和一條褲子,一條鮮絕的花領帶等……同時還取出了兩付射擊用眼鏡、一付尼康的雙筒望遠鏡,一付垂肩長發的假頭套、還有口髭和下巴及面頰上的鬍子。 沖完淋浴後,西城用特殊的藥品將假鬍子粘在臉上。不管是出汗或是真鬍子長出來,這種假鬍子在一周內是絕不會脫落的。 然後西城又戴上假頭套,將它同自己的頭髮粘在一起,再戴上眼鏡,一照鏡子,簡直不敢相信鏡子裡出現的就是自己。 接著,西城換上了花花公子穿的衣服,還換了一雙高級皮鞋,將在槍戰中被血與泥土弄髒的衣服塞進了皮箱。 西城把皮箱又放回了車上的秘密箱子內。再次回到房間裡,拿起電話叫職員結賬。 那職員叫西城報了從冰箱裡拿出的飲料和食品的數目。當西城開著車從車庫出來到收費處時,那職員又叫西城等著,直到他檢查完畢冰箱的存貨後才讓西城離開。 西城付了房費後便驅車開上三號國道朝福岡市方向駛去。戴上射擊用眼鏡遮擋著強烈的紫外線。 在通往坂付機場的岔路口附近,西城發現有二十幾名別著徽章的石田組的人在守著。 不過,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車上花花公子打扮的人會是西城,立刻便讓西城通過了,西城很想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但想到這樣會打草驚蛇也就算了。 在博多車站,西城買了各種報紙,又在車站大樓的百貨商店裡買了內衣、內褲以及襯衣,藥品等塞進了才買的旅行皮箱。然後將車開到博多站前的祗園町,在“麥加羅飯店”門前的馬路上停下了車。 西城提著旅行皮箱進了飯店,問總服務台有沒有空房間。 “只有帶雙人床的房間……”飯店職員回答。 “沒有關係,先暫定三天的吧。”西城說。 “好的,請在這兒登個記。” 職員遞上一張登記卡,西城胡亂編造了一個名字和地址填上。 “我是藉朋友的車來的,能不能……”西城說。 “只要把鑰匙給我,我會讓侍者替你開到停車場的。” “知道了。” 西城把櫻桃牌轎車的牌照號告訴職員之後,把車鑰匙交給了他。 一個侍者將西城帶到七樓的七一五號房間,越過相鄰的一幢樓房的頂上,看得見中洲的歡樂街。 西城給了侍者一千元小費將他打發走,然後從旅行皮箱裡取出一大捆剛才買來的報紙,衣鞋不脫地躺到了床上,摘掉眼鏡看起報來。 所有的報紙都對發生在別府的“太平山旅館”和阿蘇山上的槍戰作了詳細的報導。還刊登了許多被焚毀的旅館照片和石田組流氓的照片。各家報紙都推斷說,田代可能是二葉會僱傭的“砲彈”……當然,二葉會對此卻極力否認。 看完報紙,西城將它們統統塞進垃圾箱,然後乘電梯下到大廳。 “我要出去一下,請把車鑰匙……” 西城一邊遞過房間鑰匙一邊說。 “您的車在地下三層的停車場裡。” 職員回答著將櫻桃牌X1型轎車的鑰匙交給西城。 因為石田組博多支部的流氓們正摩拳擦掌地等待著西城前來,所以西城決定在這兩、三天內暫不採取行動,先熟悉一下福岡市區和近郊再說。雖然西城不是第一次來博多,他以前在這兒住過的天數合計起來至少有一個月,但由於城市和道路天天都在變化,所以僅僅只是記下退路也很有用。 西城將小型的櫻桃牌轎車開出地下停車場,在附近的加油站加滿了油箱,先駛向車站,中途向右拐,駛過了橫跨那河川的柳橋,這時,太陽已經西斜了,座落在柳橋西南的清川町,從前叫作新柳町,同吉原、新宿二丁目、大阪飛田和名古屋中村一樣,是日本的五大紅線區(在昭和33年(1958)“賣春防止法”實施以前存在於日本的作為特殊飲食店得到營業許可的公娼街地區,警察署的地圖上用紅線勾出,故名)之一。 如今在這條街上,色情酒吧和快餐店櫛此鱗次。其中既有二葉會的地盤,也有石田組的地盤。 西城開著車慢慢地在街上駛著,有許多拉皮條的和親自拉客的妓女上來糾纏。 “現在我有事,回頭再說吧……” 西城費了很大的勁才將他們擺脫掉。 西城從容不迫地察看了清川町的地形,然後向北側的賽吉町駛去。 從前,春吉町同那珂川對岸的佳吉町都屬於藍線區(在紅燈區周圍沒有營業許可的從事賣淫活動的飲食店街。警察署的地圖上用藍線勾出,故名),街上有不少妓院。 在那裡,西城也仔細察看了一番,然後,駛過春吉橋進入中洲。中洲南端的一丁目是土耳其浴室密集的地方。從二丁目開始直到北端的中島町,有許多脫衣舞劇場、色情電影院。此外,還有形形色色的俱樂部、酒吧、酒家、餐廳和大茶館等。河邊是個公園,這個時間,攜帶著塑料布的情侶們正陸陸續續地趕到。 當西城駛車離開中洲時,夜幕已經降臨。為了能看清石田組控制下的博多港全景,西城向西公園駛去。 現在正是交通的高峰時間,而且,這地方的人開車往往很粗野,不時有車輛強行插到西城前面。西城提防著那些不要命的傢伙,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車。在利用福岡城的護城河建成的大濠公園旁向右拐,朝荒津山頂的西公園駛去。 一條單行道在櫻花樹叢中通向山頂,在山頂上的瞭望台附近,西城將車停下,下車後上了瞭望台。 夜晚氣溫驟降,海風吹亂了西城假髮套的長發。 放眼遠眺,右邊可以看見福崗港,長浜港、賽艇場和博多港。正面是那津碼頭的倉庫和大群的儲油罐,再向前,可以看見衝浜的中央碼頭。 港口再向前,就是雁巢機場等,從機場,看得見志賀島,再往前便是玄界灘了。 由於西城戴著射擊用眼鏡,比裸眼看得更清楚。 西城看了一會兒全景,然後從衣袋裡取出七倍的尼康小型雙筒望遠鏡,集中地觀察起港口的建築物來。 過了兩個多小時,西城才回到下榻的飯店,但他只把車停在停車場,就出了飯店步行向中洲走去。 在東中洲的一家飯館,西城一邊喝著河豚的鰭泡製的酒,一邊吃著河豚魚的生魚片。烤鮭魚片,烤鯛魚,還有湯濃如奶液的燉仔雞。 吃完之後,西城又轉了幾家酒吧,一邊喝酒一邊不動聲色地向女招待們打聽了石田組博多支部的情況。看來她們被昨晚槍戰的消息弄得興奮異常,把知道的一切都對西城說了。 第二天和第三天西城仍在福崗市周圍二千公里範圍內開著車觀察地形。第四天,西城背著在百貨商店買的畫架和繪畫用品箱在博多港轉了一天。 報紙、廣播、電視報導說,石田組和二葉會在北九州市進行了幾次小規模的槍戰。還有消息說,石田組的後台老闆,神戶的山野組已向全國各地的下屬組織派出了聯絡員,似乎將有一場大的行動。 博多碼頭所在的築港本町,中間夾著博多船塢同中央碼頭所在的衝浜町相對。 在築港本町有幢“博多運輸大樓”,這就是石田組博多支部的據點。這幢帶有一個附屬倉庫的五層樓房,一樓是卡車的車庫,二樓是事務所兼休息室,三樓以上似乎是骨幹分子及打手們的宿舍。 第五天晚上,西城仍化著裝,偷偷上了衝浜町的一家商社大樓的屋頂,用望遠鏡觀察著“博多運輸大樓”的動靜。晚上十點左右,那幢大樓突然喧鬧起來。大批流氓或乘出租車,或騎著摩托,或開著自己的車陸續趕到了大樓前。 到了十一點,一樓車庫的金屬捲簾門開啟,從裡面駛出一輛又一輛拉著帆布篷的卡車。 那十幾輛卡車裡運的一定是石田組的亡命之徒,看樣子他們是前去攻打二葉會的。 “博多運輸大樓”車庫的金屬捲簾門再次放下。二樓以上的房間窗戶,除了百葉簾外,都拉著窗簾。 西城決定襲擊在那幢大樓裡留守的流氓。他拿起一卷事先準備好的鋼琴弦,用特殊開關刀上的鉗子剪下二米長的一截。 然後,用鉗子將剪下的鋼琴弦的前端彎成一個小環,把弦的後端穿過小環,便做成了一個活套。 接著,西城又將鋼琴弦的後端在手上繞了幾圈以便握得更牢靠,然後將這個富有張力的鋼絲活套藏在襯衣底下,從應總樓梯下到了巷子裡。 在石堂川畔的大浜小學附近,西城將車停下。這條街很黑,幾乎沒有行人來往。西城從汽車的行李箱裡取出一個大紙袋,提著鑽進了汽車。 從紙袋裡拿出一瓶粘合劑的溶解液,用它將假頭套和假鬍子除下,脫下身上穿的花里胡哨的衣服,換上在舊衣店買的橄欖綠的工作服和卡嘰色的棉布襯衣,用一雙膠底的森林鞋將皮鞋換下。 身上帶著裝有消聲器的美洲虎牌貝萊塔手槍和五個預備彈倉、特殊開關刀、還有剛做成的鋼絲活套。 摘下射擊用眼鏡,將橄欖綠的工作帽的帽沿壓得很低,把脫下的衣物放進行李箱後,西城不慌不忙地朝博多碼頭上的“博多運輸大樓”走去。 鞋底夾著鐵板的森林鞋不是新的,而且還滲入了許多鞋油,所以穿在腳上還比較舒服,腳後跟也不至於被磨痛。 當西城接近那幢大樓時,放輕腳步轉向後門。 門內似乎沒有人,西城用一隻眼向鑰匙孔內張望,但由於是彈子門鎖,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西城拿出特殊開關刀,用上面的一件工具插進了鑰匙孔,不到一分鐘,鎖便被打開了。 西城將特殊開關刀收進衣袋,左手拿著鋼絲活套,用握著貝萊塔的右手轉動門把手。 門把手轉動了,西城慢慢將門打開一條縫,觀察了一下里面的動靜。 左側好像是伙房和衛生間。右側是值班室,在裝著毛玻璃的門上有個人影在晃動,裡面傳出了電視的音樂聲和劇中的說話聲。 映在毛玻璃門上的人影不只一個,所以,西城不敢貿然行事,而是躲在門邊,準備等有人出來用鋼絲活套套他的脖子。 “把無聊透頂的電視關了!老子煩死了!喝一杯,算是提前慶祝吧。” 毛玻璃門內有個人叫喊著說。 好像有一個人站起把電視關了。 只聽那人說: “酒是有的,不過,支部長說了,必須等大夥回來才能喝,這是命令。即使我也不能例外,你就再忍耐一會兒吧。” “別那麼不近人情好不好?只要不喝醉,喝幾杯有什麼關係?” 最先開口的人說道。 “真沒辦法,好吧,你去把酒拿來,其實我也想喝極了。” 開始時還阻止的人說道。 “好,好。” 毛玻璃門上一個人影站起,向門口走來。走廊上的西城趕緊躲進值班室對面的衛生間內。 只聽得值班室的毛玻璃門打開後又關上了。一個腳步聲向衛生間旁的伙房走去。 西城稍稍等了一會兒,出了衛生間,躡手躡腳地向伙房摸去。正好伙房的門沒有關,西城便悄悄向裡望去。 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身穿花襯衣別著石田組徽章的男子、正拿著一瓶酒咕嘟咕嘟地喝著。他的背部斜對著門口。 那人喝夠了,便拿起漏斗插進瓶口,打開水龍頭想把減少了的酒摻上水。 西城乘機拿著鋼絲活套,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那人正全神貫注地往酒瓶裡灌著自來水,再加上水在嘩嘩流著、西城已經到了那人身後二米的地方,那人還沒有發覺。 可是,當西城又跨上一步時,那人輕輕驚叫了一聲轉過臉來。 西城迅速將鋼絲活套甩出,套住了這麼個滿臉殺氣的男子的脖子。 西城用力一拉鋼絲,活套一下子便收緊,深深地陷進了那人的脖子,甚至把皮膚也割出血來了。 那人想喊救命,但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也忘了去拔褲腰皮帶上插著的手槍,雙手只顧去摳勒在脖子上的鋼絲,拼命想把鋼絲活套從脖子上解脫。 但很快,那人便沒力氣了,全身痙攣起來,褲襠裡散發出大便的臭味,身子軟軟地跪在地上。 西城鬆開鋼絲,將那人慢慢放倒在地板上。那人神誌不清地仰面躺著,從紫色的嘴皮之間伸出了腫脹的舌頭。 西城從他脖子上取下深深陷進肉裡的鋼絲活套,那人這才開始了不規則的呼吸。不過,他短時間內是無法甦醒過來的,而且,等到他甦醒時,因大腦嚴重缺氧他已是個傻瓜了。 西城將他塞進大櫥櫃最底下的一格,關上櫃門。 然後輕輕關上伙房的門,自己靠在門旁的牆壁上等待著。 大約過了三分鐘,聽見從值班室裡怒氣沖沖走出個人來。 “你小子在幹什麼?” 一個傢伙嘴裡罵著使勁推門走進伙房。西城在背後將鋼絲活套套住他脖子使勁一拽。 那人伸面向後一倒,也想摳脫鋼絲套拼命掙扎。西城使勁一腳踢在他頭上,把他踢昏了。 西城然後丟開套子,握起帶消聲器的美洲虎牌貝萊塔手槍向值班室走去,那房間裡應該只剩下一個人了。 一推開值班室的玻璃門,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正在看著攤開在飯桌上的報紙。 聽見門響,他轉過上身正想說: “那小子在幹什麼?”話未出口便嚥下肚去。 “畜生!” 罵了一句,右手就想伸向西服的腋下。 “別動!” 西城命令道,拇指將手槍擊鎚扳開。 那人頓時象化石一般僵住了。 西城對他說: “把兩手放在後腦勺上,慢慢地,只要不反抗,我就不會開槍的。” “你就是田代……” 那人嘴裡漏出了西城的化名。 “是的。要是不照我說的去做,我就打死你!” 西城比劃著手槍說。 “我不……相信你,你是個殺人狂!” “我要想打死你,現在就對以做到。” “別,別開槍!” 那人趕緊把雙手放在後腦勺上。 西城穿著鞋就踏上了榻榻米,用手槍在那人的頭上猛打一下,那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榻榻米上。 搜了那人的身上,發現那人腋下的肩挎式槍套裡插著一支託卡列夫手槍。從駕駛證上看,那人名叫三國。 西城麻利地將託卡列夫手槍分解開扔掉,又去了一趟伙房,將頭部被踢昏了的男子拖回值班室。從他的駕駛證上知道他叫豐川。 西城從壁櫥裡拿出睡衣的腰帶,將這二人背對背地綁上,用撕開的床單將他們的嘴巴勒上。 西城看見飯桌上擺著熱水瓶,便倒出開水澆在二人的頭上,二人的臉頓時被水蒸氣所籠罩。 劇烈的疼痛使二人醒了過來,痛苦萬狀地扭動著身子。因為嘴巴被鉗口布勒住,想慘叫也辦不到。 轉眼間,這二人的臉便紅腫起來,痛苦得大小便直流,眼皮被燙得腫得老高,眼睛就像臉上開的一條細縫似的。 西城等這二人吃足了苦頭,便說: “要是你們答應不喊的話,我就把勒在你們嘴巴上的布解開。” 二人一個勁地點頭。西城給這二人鬆開勒嘴的鉗口布,問: “除開這值班室的另外一人,這幢樓裡現在還有多少人?” 二人沉默不語,只顧呻吟著。 “你們還想吃苦頭嗎?” 西城威嚇他們。 “停車場里四人,事務所里二十來人。” 三國呻吟著說道。 “說出真話!” 西城把貝萊塔的槍口對準豐川。 “三國說的是真的!” “是嗎?好吧,我相信你們。剛才從車庫裡開出好多卡車,對吧?是去什麼地方的?”西城問。 “是去幹活的。是去搬運從船上卸下來的貨物。”三國說。 “是嗎?你們真的那麼想吃苦頭嗎?” 西城將森林鞋的鞋尖插進三國的嘴裡,差點把他牙齒插掉,這樣一來,三國就無法慘叫了。然後西城點燃打火機湊近三國的耳朵。 豐川從玻璃門上的反光看到了這一切,似乎感覺到三國痛苦的痙攣從背上傳了過來。 “我說!我不想死,別整我!” 豐川喘著說。三國則已經昏了過去。 “那就快說!” 西城從三國的嘴裡拔出鞋尖,在榻榻米上蹭了幾下將血和唾沫擦去。 “他們是去摧毀飯塚的安田組的。安田組在二葉會裡最弱。” 豐川呻吟著說。 飯塚市距離福崗市和北九州市各有二十五公里。 “想搞垮安田組嗎?就算搞垮了安田組,對二葉會來說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那還不如直接公開向二葉會宣戰豈不干脆?” 西城說道。 “我們是想抓住安田組的組長,叫他招出你……你的確是二葉會的'砲彈',然後,我們石田組的後台山野組就對以此為藉口把戰鬥隊派到九洲來。” “原來是這樣啊。” 西城咧嘴一笑。心想:這幫流氓互相殘殺起來,我就省事多了。 “放了我吧……我已經說了這麼多了。”豐川哀求道。 “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拿著的手槍是蘇聯造的!是從哪兒弄到的?” “……” “石田組上別府支部的人說,他們拿的蘇制的手槍、衝鋒槍是博多支部給弄來的。聽說是你們在博多港從某艘船上卸下來的。對吧?” “造謠!” “為什麼?你是害怕說出來嗎?” “說武器是在這個港口卸下的完全是胡說。我不知道有這種事!”豐川呻吟著說。 “你小子還想充好漢?”西城嘴角上掛著譏諷的微笑。 “我沒撒謊,手槍是支部長發給我的,但的確不是在這個港口卸下來的。”豐川喊叫著。 “不許嚷嚷——”西城斥責道。 “支部長在什麼地方?”西城問。 “在他情婦那兒……” 豐川話還沒說完,西城聽到有幾個人從二樓的事務所跑下樓梯來。 西城一腳踢在豐川頭上,將他踢昏。打開玻璃門旁邊的壁櫥鑽了進去。然後讓櫥門半開著。 腳步聲是三個人的,正在走廊上向值班室跑來。 “怎麼回事?” 他們邊喊著邊推開了玻璃門。 三個人一看見豐川和三國的慘相。慌忙端好了手槍,跳進了值班室。 西城的貝萊塔打出了一串子彈,因為槍口上帶著消聲器,槍聲很小,但那三個傢伙驚慌中放出的槍聲卻震耳欲聾。 西城打到槍膛還剩下最後一發子彈時停止了射擊,從彈倉室拔下空彈倉後,摸出預備彈倉插上。 那三個傢伙有的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有的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西城從壁櫥裡出來,看著豐川。 豐川中了兩三槍已經斷氣了。但三國因肺部中槍反而痛醒過來,嘴裡流著鮮血在掙扎著。 “支部長在什麼地方?”西城問。 “我不告訴你……” 三國呻吟著說。 “我知道他在情婦那兒。那是在什麼地方?” “不告訴你!” “頑固不化的傢伙!好,我就告訴你的伙伴,說你全都招了。不過,要是你告訴了我,我就對他們講你什麼也沒說。” 西城騙他。 “你休想騙我!” “好吧,那你就吃我一槍吧。” 西城一槍將三國的額頭打穿,他的頭蓋骨像開口的石榴一般爆開了。 一個受傷的傢伙恐懼地看著這一切,當他看見西城將槍口還冒著藍煙的手槍對準自己時,嚇得眼珠子都快從眼窩裡跳了出來。 “別開槍……請別開槍!支部長住在大濠二丁目的銀色公寓,那幢房子是支部長的,五樓全是他情婦住的。” 那人剛說完便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西城用刀子將那些傢伙的心臟給全捅了,如果不殺他們,那麼敵人就會明白自己將前往支部長情婦的家。 這時,值班室的電話鈴響了。樓梯上又想起了腳步聲。西城趕緊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西城一跳下地面便沿著之字形路線狂奔起來。他聽見大樓的二樓和三樓的窗戶紛紛打開,接著便響起了激烈的槍聲,子彈打在碼頭的水泥地上迸發出紫色的火星。 有幾發子彈掠過西城身體,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但總算活著逃進了旁邊的一幢大樓的背後。 直到這時,西城才發現身上被流彈擦傷了好幾處。幸好沒傷著骨頭,傷勢不重,西城好不容易才逃到停在大浜小學附近的櫻桃牌轎車上。這時,西城聽到了十幾輛警車的警笛聲,那些警車正火速趕往博多碼頭。 西城看了看四周,沒看到一個人影,便坐在駕駛席上考慮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最後,他決定使用另外的汽車去襲擊石田組博多支部的支部長妹尾。 這樣的話,事成之後,可以把那輛車隨便扔在什麼地方,而且,櫻桃牌X1型轎車也不會被人發現。 西城下了車想去物色一輛車門上不帶防盜門鎖的舊型汽車,走了三十多米,他發現路邊停著一輛舊型的光冠牌轎車。 西城把鋼絲活套的後端彎成鉤子狀,從舊型光冠牌轎車的三角窗的玻璃與窗框之間伸了進去,鉤住了門鎖的把柄。 打開鎖後,將車門拉開鑽進車內,看了看車上的儀錶盤,把這種舊型的光冠轎車的點火開關整個抽出,在背後將來自電瓶的導線同點火導線直接連上。 由於該車的化油器,其阻風門是自動調節的,所以西城先踩了幾下油門,用電瓶導線碰在起動馬達的導線上。 馬達低沉地咆哮了幾聲,將發動機帶動起來。西城將馬達的導線拿開,又將點火開關單元插回儀錶盤內,讓發動機靜靜地作著怠速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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