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寒川正幸從寒河江市回到溫泉浴住所。
走到能看見溫泉浴住所的地方,寒川停住了腳步。一中年男子正坐在路旁的石頭上望著他。寒川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寒川打算從他身邊走過去。
“這不是寒川君嗎?”
那男人搭話道。
“你是誰?”
寒川停下腳步看了那人一眼。
“高地玲子在我們的手裡。”
“……”
那男人的眼睛緊盯著寒川。
寒川不由打了個寒噤。
當那人問他是不是寒川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事情不妙。
“你的老婆正在一個地方監禁著。那裡有兩個男人,就是你要收拾的家中和森本。大概現在正在輪姦你的老婆。”
“……”
“如果你不去,你的老婆就會遭到慘殺。”
“你是什麼人?”
這聲音像是從心底擠壓出來的沉悶的呻吟。
“我叫黑澤,是他們雇來的。”
“我要殺了你?”
這以前,黑澤一直站在那裡死死地盯著寒川。
“殺掉我的話,你的老婆會怎樣呢?”
黑澤說著往後退了兩步。
寒川沒有回答,只管一步步逼過去。他打算把黑澤打個半死,然後讓他帶路到監禁玲子的地方去。
黑澤繼續往後退。此時,寒川擺出了類似空手拳的架式。黑澤儘管對少林拳法毫無所知,但他很自信,因為他受過使用刀槍的訓練。
寒川躍起身來,一個立掌向黑澤的額頭砍去,黑澤忙舉左手迎著。儘管阻住了下擊之勢,但手腕上卻感到一陣麻木,不由得兩腿發軟。
第二拳擊中了黑澤的腹部。這時黑澤一把抓住了寒川的前胸衣襟,黑澤已經神誌恍惚,但抓住衣襟的手卻沒有鬆開。他轉動身體,打算把寒川背過去。
然而,黑澤已沒有還手之力,兩人糾纏著一起摔倒在地。倒地時,黑澤的右臂勒住了寒川的脖子。這是下意識的動作,他將渾身的力氣都用在手腕上。
黑澤暗想,就在這兒勒死他,案子也就完事了。不過,還是捆著帶回去交給家中和森本好。
然而,他只能這麼想想了。寒川一掌劈在他的額上,他頓時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黑澤醒過來的時候,兩手已被反綁在身後。
“說,玲子被監禁在什麼地方?”
寒川用鞋尖猛踢黑澤的腹部。
“你殺了我又能怎樣?”
黑澤雖然敗在寒川的手下,但他的自尊心還在,他不能被綁著將寒川帶到那兒。
“你小子想死?”
“我並不想死,但你甭想讓我帶你去。”
“我非讓你帶路不可。”
寒川拾起了小孩腦袋般大的石頭。
“把兩手伸到岩石上,砸碎你的骨頭,這樣你就會帶路了吧。”
寒川已憤怒得面無血色。他恨不得把黑澤宰了。他猜想,玲子定是被這個傢伙綁架走的。憑家中和森本是抓不到玲子的。他說這兩個傢伙正在輪姦玲子,這個小子肯定也強奸了她。
寒川似乎看到了玲子被綁著遭受凌辱的情景。他曾發誓與仇人不共戴天。玲子是在被殺害了母親和妹妹的仇人們殘酷的蹂躪著。
“伸出來!你伸不伸!”
寒川的憤怒達到了極點。
“好吧。”
黑澤將綁著的雙手伸到了岩石上,他豁出去了。
“寧肯手被砸碎也不帶路嗎?”
寒川將石頭舉過了頭頂。
“就是殺了,也別想讓我給你帶路。”
黑澤閉上了眼睛,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寒川正幸將舉起的石頭停留在空中。
黑澤的額頭繼續滲著冷汗。他雙目緊閉,顯示出毫不動搖的決心。這不是尋常的決心,是拼一死的決心。
寒川的嘴唇乾燥欲裂。
仇人們確實感到了處境的不妙。當初五個檢事正和一個律師哪怕有一點這種感覺也不會發生那件慘事。這種想法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如果他們當時還有一點理智,想到血債要用血來償的話,母親和年幼的妹妹就不會被扔進狂濤怒吼的玄海之中。
他們為了隱瞞罪惡而將母親和妹妹扔進大海,而且為了滅口,還殺害了兩名水手。
現在,他們已被逼得走投無路,象無頭的蒼蠅發狂般地四處亂撞。
寒川有些猶豫了。他覺得不能砸碎黑澤的手。
然而,他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拼鬥。被捕的玲子正被捆綁著遭受殘忍的玩弄。如果被捕的是寒川自己,肯定已被毫不留情地打死或絞死了。
不能饒恕糟踏過玲子的傢伙。
寒川奮力將石頭砸了下去。
黑澤一下跳了起來,一聲沒哼。當他落下來時,已經失去了知覺。
寒川呆呆地看著他,把目光轉向了手裡的石頭。上面粘著血糊糊的皮肉。
他慌忙扔掉手中的石頭,彎下腰為黑澤鬆了綁。黑澤的兩手被砸得很慘,骨頭碎了,流著血。
寒川趕緊勒住他的腕止血。
黑澤恢復了知覺。他像得了瘧疾一般臉頰抽搐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裡流出血來。黑澤吐出口中的血,血裡帶著像是咬碎的牙齒。
“你還不帶路嗎?”
寒川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殺死我吧!”
黑澤緩緩地搖了搖頭。
“是麼?”
寒川不想再折磨他。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
“你失敗了。”
劇烈的疼痛使黑澤抖動著,以致話也說不清了。
“我要下山去治手,在這以前,我是什麼情況也不會說的。那樣,你的老婆就會繼續被監禁下去。”
“……”
“如果你不同意,那麼就在這兒把我殺了吧。”
“好吧,我等你,我在溫泉浴住所等你。”
只能這樣了。寒川丟下黑澤走了。
暮色降臨,兩側的原始森林灰濛濛的。
寒川走著走著落下淚來。他一想起被監禁的玲子便悲憤得心如刀絞。她明知寒川肩負著必須復仇的使命,卻把愛給了他。為此,她不嚮往城市生活,中學一畢業就開始了養蜂的生涯。對寒川來說,她是唯一的希望,只秦與玲子在一起,任何酸甜苦辣都能經受得住。而眼下,玲子正面臨著死亡的威脅,他心急如焚。
那些傢伙是不會放回玲子的。只有殺了他們,才可能救回玲子。然而,這群傢伙是一群魔鬼。如果寒川去進攻,他們也許會將玲子扒光,用繩子套著她的脖子吊在樹上等著,必須做好應付的準備。
——不報仇就好啦。
他感到後悔莫及。如果將仇恨深深地埋在心裡話,就會使玲子幸福的。即使跟著花期旅行養蜂,兩人在適當的時候,也會建立起一個美滿的小家庭。自己為什麼只想著為死人報仇,而沒能讓活著的玲子更幸福呢?
寒川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