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玲子的兩手綁在身後,被押著往前走。她已停止了嗚咽。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但她明白,她面臨著不得不忍受蹂躪的命運。她將遭到把丈夫寒川正幸的母親和幼小的妹妹投進暴風雨之下的洶湧波濤之中的男人們的凌辱。這種凌辱將持續許多天。
一落入對方手中便遭到強姦,她由此感到隨之而來的蹂躪是不可避免的了。
正幸的所有仇人都在自己要被帶往的地方。他們是已過中年的律師和檢事正。一想到他們將在蹂躪自己的身體中得到快樂,她就深深地絕望了。
——原諒我,正幸。
玲子在心中喃喃道。
玩膩了然後被殺,正幸也將是同樣的命運。他們抓到他以後,也許會叫他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強姦,再慢慢地絞死他。
——正幸會來的。
這一點玲子最清楚。
玲子被抓走,寒川是不會漠然置之的。他會冒死而來。來的話就落入了圈套。玲子想,正幸最好還是別來。
走著走著,玲子想起了與寒川最初見面時的事情。
那時玲子七歲,在八王子與嬸母住在一起,臨近夏天的某日,父親領回了一名少年。說是在九州薩摩半島的頂頭碰到的。父親是個游動養蜂者。一天,遇到了這個少年。
這是個臉色陰沉的少年。
整整一天,少年在遠處向父親的帳篷這邊望著,他默默地看著蜜蜂飛來飛去地採蜜。
父親是個脾氣古怪的人,極不善於交往。他學得一手中國古代拳術少林拳。儘管他的拳術高超,卻英雄無用武之地。他通過學習武術,還多少懂得些相術。父親在少年的臉上看到了死神的陰影。
於是,父親時少年打了招呼。
少年說,他到薩摩半島來是打算自殺。當他四處遊逛著選擇自殺的地方時,發現了菜籽地裡成群結隊的蜜蜂。在久久的眺望之中,他發現采了蜜的蜜蜂都朝著一定的方向飛去。
於是他身不由己的跟著蜜蜂來到了這裡。
父親問他小小年紀為什麼要自殺。
少年回答說,父親因經營破產而上吊自殺,母親和妹妹好像被人殺害了。他還說,漂到荻市見島岸邊無頭無腿的屍體確實是他母親的軀體。
父親遏止了他的自殺念頭。
父親問他想不想報仇。當時少年還不知道母親和妹妹是被誰殺害的。少年只知道母女倆好像是搭乘了海嶺號。
當踏上旅途去尋找母親和妹妹的少年寒川得知母親和妹妹慘死的消息後,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氣。
可以說,高地重吉那不能容人的狷介性格,決定了少年寒川的人生之路。
父親對他說,必須報仇。唯有報仇才是對母親和妹妹的難一的告慰。只有用自己的手親自去報仇才是真正的告慰。
父親邊讓少年幫助自己養蜂,邊教他少林拳法,還幫他在外面打聽殺死寒川母親和妹妹的兇手。
不久,父親便知道了令人心悸的事實真相。似乎就是在這個時候,父親決心不讓寒川依賴法律去報仇。殺死母親和妹妹的傢伙們的手段太慘絕人寰了。訴諸法律報仇太便宜了他們。
憤怒的火在父親的心中燃燒,也在寒川心中燃燒。
玲子第一次見到寒川時,他顯得很憂鬱,話語極少。但玲子卻為能認識他而感到高興,如同有了哥哥一樣。秋冬時節,父親把他領回了八王子的家裡。父親對玲子和少年從不偏愛誰。他常說,你們是兄妹,彼此要愛護。
寒川上到中學二年級時休學了。這時的玲子剛剛上小學。春天來了,父親帶著寒川為趕花期而向鹿兒島縣出發,她目送著他們走遠之後,背著嬸母哭了。中學畢業後,她一心想加入父親和寒川的行列,繼承養蜂業。
少年成長得很快。
每當過了夏季回來,他都有明顯的變化。他的憂鬱似乎與生俱來。至少當時的玲子是這樣認為的。他的個頭迅速增高。
儘管如此,少年每當見到玲子都面帶笑容。玲子對少年那低垂著眼瞼的羞怯的笑感到可愛,是上了中學以後。與少年結合的幻想從此在玲子心中萌生。
當中學畢業的玲子說要學習養蜂時,父親的臉上滿是困惑的表情。他沒有掩飾能與女兒在一起生活的愉快,但養蜂畢竟不是女人幹的活。追著花期旅行並不壞,然而過的卻是流浪生活,很不穩定。然而玲子果斷地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玲子加入旅行行列時,寒川對玲子的態度已發生了變化,寒川已長成一個漂亮的小伙子。玲子敏感地意識到寒川的心中已孕育出愛的萌芽。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父親對他們的結合猶豫不決。過了幾年後,玲子才知道了父親的想法。
兩人的結合是順理成章的事,但寒川心懷必須報仇的誓願,父親由此想到女兒將會不幸。
父親臨終前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玲子。
了解了寒川的悲慘命運之後,玲子並沒有害怕,即便害怕,要改變自己的意願也為時過晚了。
因為在玲子的眼中只有寒川,如同父親一樣。玲子對慘殺寒川的母親和妹妹的傢伙們懷有無比憎惡的心,決不能容忍那些以非人的手段殘害別人,自己還滿不在乎地活著的人。
寒川的仇就是自己的仇。
第二年的六月下旬,父親離開了人世。
父親沒有墓地。
在一片荒野之中埋葬了父親之後,晚上,玲子投入了寒川的懷抱。她不停地要求著寒川,寒川也熱情地還報著。他們的激情充滿了野性。為了遏止這種野性,他們忍受了幾年的熬煎之苦。玲子對寒川的身體崇拜如神,寒川對玲子也是同樣。
除了寒川之外,玲子從來沒有想過別的男人。她覺得,寒川是上帝賜予她的。
然而現在死亡的魔爪卻向寒川和自己伸來,當她想到自己的身體不是給寒川而將給那些仇人們享樂時,便感到無比悲痛。
玲子被帶到了搭設在原始森林中的一個小帳篷裡。
她辨不出帳篷處在什麼方位,只知道離溫泉浴場約有三四公里遠。
附近有一條小溪,不時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這裡是人跡罕見的原始森林。
家中正晴和森本博文坐在帳篷裡。
“幹得真漂亮!黑澤君。”
家中看到玲子後,聲音顫顫地說。
“她是高地重吉的女兒嗎?”
“是的。”
黑澤點了點頭。
“坐下,玲子!”家中凶狠地將玲子拉了過來,“你折騰得我們好苦哇。”
他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面部肌肉抽搐著,怒氣沖沖地瞪著兩眼。
玲子默不作聲。
“為了你們這一對,我們有多慘你知道嗎?”
家中聲嘶力竭地喊,用手重重地打了玲子一個耳光。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和你的丈夫已被判處死刑,讓你們倆也嚐嚐我們受的苦頭和驚嚇。”
家中亢奮起來,一時難以平靜。
“現在就去逮捕你的丈夫。抓到以後,立即進行審判。黑澤君本來是警察,由警察逮捕你們倆。這位現任檢事正的森本對你們進行起訴,辯護律師由我來當。列出你們的種種罪狀,怎麼樣,有意思吧?”
“誰是審判官呢?”
玲子鼓足勇氣想挖苦他一下,然而她的聲音毫無生氣。
“審判官也由我們來當。好好地調查一下,就宣布對他們判決,怎麼樣,森本?”
家中得意洋洋地說。
“真有趣兒,我給你們判極刑。”
“剁成肉醬?”
家中尖聲笑了起來。
“黑澤君,趕快行動吧,將那傢伙引誘出來。”
家中突然止住了笑,盯著黑澤。
黑澤點頭,隨即出了帳蓬。
黑澤出去以後,家中和森本沉默了好一會兒。兩人誰也不吭聲,不祥地盯著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