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罪惡的海

第11章 第三節

罪惡的海 西村寿行 3022 2018-03-18
福岡縣警本部。 縣警本部設置了島田、平泉被殺案聯合搜查本部。 五月二十六日夜,清村一守回到本部。他是從萩市的見島直接回來的。 有客人等著清村。 客人是位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清村已在電話中得知有人等他。清村一眼便看出來客是從事偵查工作的。來客身上有一種干這一行的氣質。他的臉瘦如刀削,薄薄的嘴唇給人一種深刻的冷酷無情的印象。 “能到外面走走嗎?” 來人首先提議道。 “可以吧。” 清村點頭應允。 兩人並肩走在夜色朦朧的街道上。 來人遞過一張名片。 名片上寫著:關東地檢特蒐部·吉宗弓夫。 “找我有什麼事嗎?” 關東地檢的露面,使清村感到意外。 至目前為止,檢察廳一直保持著沉默。看來他們不打算再沉默下去了,終於派出了這個特蒐部的檢事。

吉宗雖然來到了搜查本部,卻沒有暴露身份,這足以看出檢察廳的苦衷。 “請告訴我,你找到了什麼證據?” 壓低的聲音中略帶一種緊迫。 “哦?你怎麼想到我找到了什麼證據?” “清村君,”吉宗坦然地說,“我了解你的過去,並調查了你在警視廳工作的業績。你要追捕獵物是逃不掉的。這一點,關東地檢也很清楚。你提交的案件百分之百被起訴,並在公審中勝訴。” 吉宗沒有抬頭看清村。 擁有第一次搜查權的警察提交的案件,完全由檢察官決定起訴與否。檢察官得進一步充實警察偵查的不足,並了解所提交的案件能否提請公訴。起訴後經不起公訴而宣布被告無罪。是檢察官的失敗。 一旦認為不能進行公訴,那麼只好忍痛決定不起訴,在這種情況下,則往往認為警察的偵查不周密。

清村送交的案件沒有一件是粗枝大葉、馬馬虎虎的,起訴率為百分之百,而且全部勝訴。可以說這是極為少有的。因此,關東地檢對清村的評價非常之高。 清村參與能從根本上搖撼檢察廳的檢事正被殺事件的處理。擔任縣警刑事局長的警視正親臨第一線,大概也是不得已的。而清村既然來到了第一線,就一定能抓住事件的核心部位。 “這麼說,特蒐部終於派出人啦?” 清村所問非所答。 特蒐部的檢事都是檢察廳裡的干將。只有關東地檢和關西地檢設有特蒐部。正像在洛克西德案件中所看到的那樣,該部門主要偵察貪污、瀆職案件。據說特蒐部一旦行動起來,絕不會半途而廢。 一般的刑事案件特蒐部是不參與的。 特蒐部裡集中了一批百里挑一的偵查檢事。

清村不認識吉宗這個人。儘管不認識,卻相信他必是特蒐部裡的尖子。 “鄙人不才,被選中了。” 吉宗微微一笑。 “是麼。” “檢察廳面臨著危機。平泉、島田被殺的背後是否有什麼……” 吉宗的聲音變得沉重起來。 “在這之前,檢察廳一直在單獨偵查。清查了由兩個檢事正處理過的被吿和其它有關的案子,自然也沒放過兩位檢事正的私生活。然而,至今仍沒有查出任何的殺人背景。上司非常為難,於是只好命令特蒐部進行秘密偵查。” 吉宗檢事介紹說。 “噢。” 清村話語不多地應付著。 “我一定要揭露被殺的島田和平泉的過去。但問題不在於揭露它,而在於揭露之後的處理。你能協助我嗎?” 吉宗停下來看著清村。

“可以,但我不能違反法律,調查結果對檢察廳非常有利還好,但如果有損於檢察廳的名譽,怎麼辦?” “那沒辦法,”吉宗點著頭,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燈照耀下閃閃發光,“檢察官也是人,有時也可能被慾望所征服。我個人的意見是應當公開兩名檢事正的過去。有膿的話就應該把它擠出來,要動外科手術。不過,我肩負著檢事總長交給的任務,你知道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 “我不是讓你去違法。只是你很可能首先抓到了案子的關鍵線索。如果這樣,在公開之前希望能與我聯繫。我只有這點要求。” “知道了。” 清村點了點頭。 他知道了吉宗的來意。檢查總長為了遮掩而命令關東地檢特蒐進行偵查。他是來打聽,如果不便於掩蓋的話,是否有隱瞞事實真相的可能。

吉宗的眼神中包含著不得不擠出膿水的決心。使人看到了作為一名檢察官的凜然正氣和純淨的心靈。 “那麼,搜查工作已進展到什麼程度?” 吉宗又邁出了腳步。 “還沒什麼進展。” 清村與他並肩走著,搖搖頭。 “能估計一下嗎?” “可以。” “大概還要多長時間?” “一兩個月吧。” “是麼。” “一旦發現犯人的踪跡,馬上與你聯繫。” “知道了。” “回頭你打算去哪裡?” “到北九洲地檢去。” “哦,那麼,我就在這兒。” 清村停下了腳步。 吉宗也停了下來。他看著清村,但什麼也沒說。 清村朝他點點頭便轉身往回走。他感到這位執拗地打聽偵查情況的吉宗,是個乾練、極有手腕的人。他就是問也不能回答。不,不能吿訴他。一旦情報到手,關東地檢特鎪部便會單獨採取行動。他們會搶在警察的前面竭盡全力把兇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殺死兩名檢事正的兇手一旦被檢察廳逮捕歸案,警察將會信譽掃地。 吉宗是知道這一點的。 清村走著走著想起了在見島聽到的那位十五年前的少年。當時十五六歲的少年現在該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了。他大概有一副在充滿悲苦的環境中發育成長的陰鬱的面孔。在這陰鬱的面孔後面隱藏著堅韌不拔的報仇意志。就是這種意志,把少年培養起來的。清村的表情陰沉。清村在回到搜查本部之前,順便在附近的小吃店要了食品和啤酒。他邊飲啤酒邊瀏覽著放在櫃檯一邊的報紙。看了好長時間,他才發現所看的是三天前的報紙。看三天前的報紙太沒意思了。在他疊起報紙準備放回原處時,視線落到了一條小消息上。 養蜂人被襲? 這是消息的標題。 在本縣西部面對玄海的地方有一個絲島半島。那裡有一座叫作柑子岳的海拔二百五十五米的山。半山腰上據說是住有一名養蜂人。

五月二十五日,當地的少年們在爬山時,發現了一輛燃焦的露營車。在這前一天登山時,少年們曾看見那裡有一輛露營車,還有一輛裝著蜂箱的大卡車。但少年們最後一次看到的只是一輛燒焦了的露營車。 孩子們下山後,將所看到的情況報告給了片警。 片警上山進行了調查,結果只是搖頭。燒焦的露營車上沒有車牌子。是養蜂者放火燒掉的呢?還是遭到了襲擊呢?無從判斷。 這條消息的結尾說,這件事有點神秘。 清村握著酒杯忘了喝酒。他仰視著天空,在空曠的無際描繪著兩個事實。 在島田被害現場的牆壁上沾著小小的污點。 平泉被害現場的沙發靠背上也沾有小小的污點。 島田家的污點是菜籽花。 平泉家的污點是紫雲英花。 島田家有一個被認為是將菜籽花沾到衣服上的攝影師進去過。平泉家有一個在發案前一天到紫雲英地裡去玩過的偵查員進去過。

於是花粉被從調查對像中排除了。 島田被害是三月二日,正好是鹿兒島一帶菜籽花盛開的季節。 平泉被害是四月二十五日,正是福岡一帶紫雲英花開始開放的時候。 而且,絲島半島柑子岳上的養蜂人不知所踪。 清村久久地仰望著天空。 次日早晨。 清村出發來到柑子岳。 他在片警的陪同下,察看了燒焦的露營車。他用了約三十分鐘,對車進行了仔細的檢查。車已經完全燒毀了,但從燒毀的殘跡看,估計車上至少住過兩個人。這是從食品用具和衣服上判斷出來的。二人當中,有一人似乎是年輕的女性,因為在燒焦的物品中發現了一雙長簡靴。 清村讓片警先回去,他一人來到了能看到大海的地方。 清村對養蜂一竅不通,他遙望著深灰色的玄海在想,養蜂人為什麼要摘掉露營車的牌子呢?

原因很清楚,他希望遠離社會隱姓埋名。摘掉車牌子,如果有人想追查他的身份,可就費事了。除此之外,別無解釋。 ——是不是罪犯呢? 清村對著大海喃喃地自語道。 島田的住宅和平泉的住宅都有花粉。 如果殺害兩名檢事正的是養蜂人,完全可以推定菜籽花粉和紫雲英花粉就是他帶去的。 果真如此嗎? 僅以摘掉燒焦的露營車的牌子而去向不明這一件事,就能把它與殺害兩名檢事正拉扯到一起麼? 在初夏的陽光照耀下,遠處的大海猶如一面明亮的鏡子。 走到近處,才發現海面波濤起伏,洶湧澎湃。清村的胸中也湧起了波濤。這是一種騷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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