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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節

背叛的誓言 约翰·莱斯科瓦 11821 2018-03-18
現在對傑夫埃利奧特來講,沒有理由再使用德里斯科爾提供的那些揭露肯森醜事的資料了。他不再是殺害馬卡姆和他家人的嫌疑犯,只是一個在個人行為上存在問題的平民百姓,那些揭丑的材料也不是構成新聞的素材了,至少不是那種能進入“城市對話”這個版塊的新聞。 哈迪坐在埃利奧特辦公室的那個小套間裡,面前那張旋轉桌上擺著那堆德里斯科爾提供的材料。他慢慢地仔細閱讀著那些材料,一看就是整整一個下午。這期間,傑夫費盡心思地寫著他的下一篇專欄文章。那簡直就是一個檔案資料的大雜燴,幾乎無所不包,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比如說,埃利奧特前幾天給哈迪看過的那些涉及肯森的信件,是根據時間順序排列的,而且打印出來後,又分門別類地放在了一起。同樣,牽涉到羅斯的備忘錄和董事會就種種議題所做的決議,包括嬰兒艾米麗和洛佩斯兒子的那些檔案資料,都是按時間順序進行整理排放的。哈迪發現,只有仔細閱讀跟任何一個問題有關的所有的文檔,才可能讓人循著事情發展的時間脈絡來認識到它的重大意義。

同時,裝入檔案的文件中,至少還有一百張備忘便條。這些也都是關於不同會議的記錄和決定,也可能是口授給德里斯科爾的。它們是正式文件也好,是口授的也好,對哈迪來說既不新奇,也不重要。讓哈迪更感興趣的,是三四個簡略的提示和註釋。談不上神秘,可能是馬卡姆輸入電腦以作備忘之用的。顯然,他相信自己可以用這種可靠的方式來書寫文件,也許為了確保安全保密性,還給它設置了一道密碼。不過德里斯科爾已經破解了這種安全設置並進入了他的文檔,但哈迪絞盡腦汁也不能完全理解這些便條的意思。 在洛佩斯這件事上,馬卡姆早期給波托拉管理層的備忘錄大都是跟事實有關的東西。它們都是關於醫療保險的賠償,以及對當時那些特別的治療決定作出的長篇累牘的、繁複的醫學解釋,無非是想以此減輕他們自己在這起不可避免的訴訟中的責任。

好幾個既裝入了檔案又抄送給了醫師團體的備忘錄,都仔細研究了一個叫賈德拉醫生在這起事件上應該受到的處罰。賈德拉是那家診所第一個給拉米羅洛佩斯進行病情檢查的醫生。說不清究竟是什麼原因,哈迪推測賈德拉的做法絕對不存在疏忽大意之嫌。第一次去看醫生的時候,那個男孩燒得不算太厲害,喉部感染也不太嚴重,任何一個明智的診斷醫生都不會開抗生素,或者要求進行鏈球菌化驗。再者,賈德拉根本沒有在他的醫療檔案中記錄拉米羅嘴唇上的那個口子,而且後來問到這件事時,他一點記憶也沒有。所以哈迪對賈德拉的備忘錄很感興趣,他從中看到了一些不言而喻的潛台詞:馬卡姆正在尋找一隻替罪羊,而且針對賈德拉的證據不會像針對科恩的那樣清晰而明確。因此在哈迪看來,這些關於賈德拉的文件,其目的只是為了找到一個不確定的,可以臨時拿來做擋箭牌的人。

最後,馬卡姆建議他們對科恩實施一項805條款處罰——這種處罰將成為她在國家醫學理事會和全國執業醫師數據庫的永久記錄——那封信函的措辭變得非常尖刻和極其嚴厲:“……毫無疑問,科恩醫生的無能是導致患者死亡的主要因素,她沒有能夠診斷出筋膜炎壞死的早期症狀,病情已經發展到了即使是採用最積極的干預治療法也回天無力的境地。我們建議,波托拉醫院暫時剝奪科恩醫生為期三十天的臨床工作權利,你們就此事件按要求提交一個實施805條款的報告,同時,你們要在帕納塞斯醫師團體中進行一項全面的調查,以確定科恩醫生繼續受聘的可行性。” 哈迪明白馬卡姆此舉的意圖——盡量把自己與醫院的朱迪思沒能正確地做出早期診斷這個問題撇清。這個決定是基於醫療保險的賠償,基於面臨的起訴,基於金錢的權衡而作出的。從肯森的角度來看,儘管有失偏頗,但這場悲劇中真正的肇事者一直都是馬拉奇羅斯,是他身居高層幕後操縱,設置了種種限制並拒絕給病人提供必要的治療。相反,這個罪責偏偏就重重地落到了一個受聘時間相對較短的年輕女性員工身上。即使朱迪思的早期診斷工作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單單把她挑出來作為導致那個男孩死掉的原因,這顯然也是不公平的。很多人都對這個結果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就如公司的內部文化所起的作用那樣,而且哈迪認為整件事都讓人覺得噁心。

然而,這確實為朱迪思仇恨馬卡姆這個事實提供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動機。 他翻動著手中的文件,迷惑不解地盯著接下來的一頁紙。他確信這是關於羅斯的。先是羅斯姓名的首字母MR,接著是私人投資或是私人調查這兩個詞的簡寫“PRIV INVEST”。但這可能是指在與帕納塞斯有生意往來的一家藥品公司中的一項私人投資,也可能是馬卡姆雇來對自己的醫學主管進行嚴密監視的一名私人偵探。根本無法去解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繼續往下翻到了下一頁。 “我確實記不起來了。”拉揚巴丹遺憾地搖搖頭。 菲斯克對自己的工作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他認為應該去追查肇事車輛和其他一些事,於是格里斯基問達雷爾布拉科是否願意在他跟拉揚巴丹談話時坐在他旁邊。中午剛過,拉揚巴丹就主動來到了司法大樓的大廳,儘管如此,當巴丹為了這次訪談準時出現在約定地點時,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和勉強。他問了格里斯基好幾次這些問題,比如自己是否需要有一個律師在場,格里斯基會不會突然就逮捕他,等等。格里斯基讓他放寬心,說他隨時都可以自由地離開,今天沒有人要逮捕任何人。

巴丹告訴格里斯基,他不喜歡大家認為他可能殺了某個人這種看法。格里斯基告訴他,他們只是想弄清楚他以前說過的一些情況,也許這樣可以獲得更多的事實依據。但格里斯基也反復重申,如果巴丹想花這筆錢的話,他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為自己叫來一名律師。 現在沒有律師在談話現場,巴丹說他想不起來聖誕節後第二天發生的事情了。 “你竟然記不起那天你在工作這種事?”布拉科像脾氣粗暴的警察那樣忍不住發了火。格里斯基在上次訪談中就已經跟巴丹交上了朋友,而且更喜歡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落實一樁一樁的事情。 “我相信這事是有記錄可查的,”巴丹答復道,希望這樣的回答能對自己有所幫助,“你們可以去查查人事部門的記錄。” “我們已經那樣做了,拉揚,他們告訴我們,那天你在上班,而且你應該能記得。你知道為什麼嗎?你記得雪莉沃特勒斯嗎?她就死在那一天。她在那天被謀殺了。”

格里斯基坐在桌子的上首,與他們兩個成犄角之勢。他舉起一隻手,出於幫巴丹解脫這種困境的目的阻止了布拉科那咄咄逼人的詰問。 “你記得關於雪莉沃特勒斯的任何非同尋常的情況嗎,拉揚?她是一個很難伺候的病人,是這樣的嗎?” 巴丹垂下了腦袋,隨後又費勁地抬了起來。 “我確實記得那個名字。她沒有胡攪蠻纏,不難應付。在重症監護室裡沒有誰比誰更難伺候的說法,他們只是一些正在受病痛折磨的人。” “這種苦難讓你感到煩心,是嗎,拉揚?”布拉科就坐在他對面發問。這個房間天花板上角落位置的透氣孔裡隱藏著一個攝像頭,而且就在這張桌子下面,還有一部從外面看不見的,正在轉動著的錄音機。 “是的,這就是我成為一名護士的原因。我妻子去世之前遭受了很大的苦痛,而且我意識到我是可以幫助她減輕痛苦的人。”

格里斯基拿起水壺往巴丹的紙杯裡倒了一些水。 “你想過徹底讓他們從自己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嗎?這樣的效果是不是更好?” “沒有,我從來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一次也沒有。” “在他們明擺著就要死了的情況下也沒有拔過任何一個人身上的針頭嗎?有過任何類似這樣的事嗎?”格里斯基輕言細語地問道。 巴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搖了搖頭。 “沒有。任何時候,那都是醫生決定的事情。我只是協助醫生的工作,而不是作決定。如果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我會問醫生的。”他又喝了點水,“而且我絕不知道人們會在什麼時候死去,上尉。沒有人知道這個,甚至連醫生也不知道。除了上帝沒有人知道。這些年,我在重症監護室工作,看見人們進去,認為他們撐不到半夜。但一星期之後他們又自己坐了起來,並且能夠出院回家了。有的事情就是這樣,誰說得準呢?”

布拉科迫不及待地就巴丹這番話進行了猛烈的抨擊。 “算了吧,雪莉沃特勒斯就不是這樣的。她身上發生了的事情,就跟瑪喬麗羅琳的情況一樣。而且她們去世時都是你在值班。關於這一點,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格里斯基不失時機地向巴丹施加影響。 “也許她們都是愛沒事找事,專找岔子的病人,拉揚,不願意你把她們推來撥去,給她們撤換床墊。也許對那個病房的其他病人來說,她們把情況弄得越來越糟了。” 巴丹看看這個探員,又轉頭看看那個探員。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們想要我說什麼?” “這些女人死的時候,當時那兩個班都是你值的,你具有這個共同點。”布拉科認為他們的交鋒越來越激烈了,而且他的強硬程度正在慢慢地顯現出來。 “我們已經找到了另外九到十個死在重症監護室的病人,事發時你都是值班護士。如果換作是你處在我們的位置,你會想到什麼?”

他伸出雙手摀著自己那張圓圓的黑臉尋思起這個問題來。 “我會認為肯定是我殺了他們。”他的目光挨個探詢著他們對此的反應,“但我向你們發誓,那不是真的。” 布拉科飛快地給格里斯基遞了個眼色,然後又大聲地繼續緊追不捨。 “你指望我們相信你跟這些女人的死毫無關係嗎,還有別的那些死掉的病人?還有誰在那兒,拉揚?還有誰有機會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誰會做這種事。那兒肯定還有別人在場的記錄。也許是某個醫生吧。甚至是某個樓道管理員,或者是某個保安。他們來來去去的,你知道這種情況。” 格里斯基伸過手去拍了拍巴丹的胳膊。 “你能記起其中任何一個人嗎,拉揚?” 布拉科一掌拍到桌子上,跟著就站了起來,由於動作過大,起身時碰翻了身後的椅子。 “根本就沒有虛構的管理員或者醫生,拉揚!只有你自己,你明白嗎?我們有你的工作檔案。我們知道的每一個死者死亡時都是你在值班,蒂姆馬卡姆死時也一樣。”

“哦,不,”拉揚被這個指控驚得瞪大了眼睛,“我沒有殺他。” “但是你殺了別的那幾個人吧?” “沒有!我已經跟你說了,沒有!” “拉揚,”格里斯基平靜地說,“聽我說。我們不會罷手的,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直到發現我們需要的證據為止,而且我們一定會找到的。只要你謀殺了十個人,或是比這還多的人,實話對你說,你已經在某個地方留下了踪跡,不是在你登記領藥的環節,就是別的什麼地方。也許你把那些裝藥的小瓶子隱藏在了某個地方。也許你毫無保留地向你的同夥之一吐露了你的底細。或者是另一個護士。不管怎麼樣,我們要繼續找下去,直到找到真相為止。我們會詢問你的朋友和跟你一起工作的那些人。那將是非常讓人討厭的事,畢竟你費盡心思想要掩蓋住它,但無論如何真相最終會大白於天下的。你必須明白這一點,會真相大白的。” 布拉科跟著說道:“要么你現在就告訴我們實情。” “就算是幫你自己一個忙吧,”格里斯基說,“一切馬上就可以結束。我知道這件事肯定在困擾著你,讓你的心一刻也不得安寧。我明白你需要解釋你為什麼不得已做了這件事。”他起身站了起來,示意布拉科他們兩人該離開一會兒了,“我們讓他單獨待一會兒吧,達雷爾。” 格里斯基不打算在哈迪的電話自動留言機上留下自己承認在肯森這事上搞錯了的口信。如果他錯了——看樣子就是他錯了——算了吧,他以前就出過錯,而且還會再次出錯。但他不願意給哈迪留下一個他承認錯誤的語音記錄。他的朋友可能會一遍一遍地播放,並作為應答電話機上需要保存的留言信息輸出來進行保存。因此,他給哈迪打過一次電話,像往常那樣興高采烈地留了言。 “格里斯基。給我回電話。”並等著哈迪的回電。 三點剛過,回電就打了過來。 “我有個問題。”哈迪說。 “等等!給我一分鐘的時間想想會是什麼。是五十四歲的新爸爸吧?” “答得好。不幸的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你不是要問我的孩子出生時我會有多大年紀這個問題嗎?” “是的,不過那會是一個了不起的事實。五十四歲嗎?已經老得不能再要孩子了。為什麼還要孩子呢?我自己還沒有到五十四歲,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而且都離家獨立生活了。” “我的孩子也一樣,”格里斯基憤憤不平地吼道,“那你真正要問的問題是什麼?” “實際上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我可以這麼認為吧,我們已經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你在對我委託人採取行動的時候應該通知我。” “那是問題嗎?” “問題就是,你為什麼選在昨晚去搜查他的住處,而且事先沒有跟我講過?” “我不會在你提出的後半個問題上為自己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至於我們為什麼選擇昨天去搜查,是因為在他到大陪審團作證之前,我們想知道可能從他那裡得到的東西。如果他手裡有一張在發現那些屍體的地方用'#'做了記號的馬卡姆家的樓層示意圖,而且瑪琳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進行問話,那就會讓人感到尷尬。明白我的意思嗎?” 哈迪明白格里斯基這番話的意思,而且就算是沒有事先通知,這樣做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如果格里斯基提前告訴了他,那麼在他們進行搜查的時候,哈迪就會搶先趕到那兒,並移走任何可以被解讀為有罪證據的東西。他決定換個話題。 “第二個問題就容易點了。你跟你那兩個東奔西跑的牛仔談過話了,或者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嗎?我們要再次攜起手來,我打算和你聯手。” “他們在外面跟人談肇事車輛的事,嘿,這樣就不枉叫他們是車警了,不過五點之前就該回來了。菲斯克探員討厭加班,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回家的路上可以順便到這兒來看看,他們可能就快到了。我可以祝賀你,你的委託人已經擺脫了困境,免受指控了。” “你也得到這個消息了,是嗎?” “是瑪琳告訴我的,就在午飯前。” “這會讓你在這件事上就此住手嗎?” “差不多吧。” 哈迪輕聲地笑了起來。 “答得不錯。” “如果這不再是你的訴訟案了,你為什麼還要在意呢?” “這仍然是我的訴訟案,阿布。只是我沒有一個委託人而已。”哈迪停了一下,“我們有個協議。我可能已經找到了一些東西。” 無疑格里斯基喜歡聽到這樣的話。 “兩小時後見。”他說。哈迪上一次就因為一時心血來潮,在事先沒有進行任何通報的情況下,就去拜訪了正在朱達診所上班的一個醫生。當時他想說服肯森跟他談談,而肯森卻按工作的安排要去診治病人。結果非常糟糕,並不像他預料的那樣好,事實上是碰了個釘子。 但在下到《舊金山紀事報》大樓那個四壁無窗、密不透風的地下室裡,又花了兩個多小時去查閱傑夫埃利奧特手裡保留的那些文件資料後,哈迪改變了原先從這兒完事後就返回辦公室的想法,又有了新的打算。一旦他告訴了科恩他這次到診所訪問的目的,他確信她即使再忙也會見他的。但情況也許跟他想的不一樣,他在外面一邊等著科恩出來,腦子一邊全速運轉著,把要跟科恩說的事思前想後地斟酌了個仔細。但等了二十多分鐘,她仍然沒有出現。在他再次進去向她提出更強烈的見面要求之前,他會再給她十分鐘時間。這是第六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他要在六月的霧靄再次籠罩這座城市之前盡可能多地享受這美好的陽光。因此,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半閉著眼,愜意地曬著太陽。 “是哈迪先生嗎?” 他瞇著眼睛,抬起眼皮向上翻了一下,起身站了起來,伸出手。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朱迪思嘴唇緊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心事全都寫在了臉上。她之所以這樣,還是那個問題,跟她昨天在電話上最先問的一樣。 “是埃里克的事嗎?他沒事吧?” “事實上,他沒事,他現在的情況是這兩週以來最好的。”他跟她說明了他在大陪審團的證詞已經讓他們認定他不再是嫌疑對象了。關於那個不在犯罪現場的確鑿證據,也就是在哈里斯酒吧逗留的事,他隻字未提。如果肯森願意告訴她,只需要打個電話就行了。 “那他是清白的?” “看來是吧。” “哦,上帝。”她誇張地把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滿面笑容地看著他,“這就讓人大大地放心了。我非常高興聽到這個消息。”隨後她收起了笑容,“但你到這兒來不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吧,對嗎?” “對,我不是來告訴你這個的。” 她的手似乎還按在自己的心口。 “那是為什麼?” 他開始從他昨天給她的那個電話講起。那次談話透露出她無法證實上星期二晚上十點四十五分她在什麼地方。接著是洛佩斯的事情,跟馬卡姆這件案子的關係。馬卡姆死的那天早上她睡過頭的事。 “我不是說我就認為這些事都跟你有關,但如果警方發現了這一點的話,他們不會和我想的一樣。他們的搜尋範圍內就只有那麼幾個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很可能會懷疑到你身上。如果你對他們的這些問題有所準備,那樣會好一些。” 她目不轉睛地專心聽著他的這番話,此刻她的臉陰沉了下來,滿是沮喪的神情。 “但是我……我待在埃里克的房子裡,壓根就沒想過我有必要去證明這一點。” “你在走廊裡跟別人講過話,或者看見過任何人嗎?你是否記得有人可能看到過你呢?” 她繼續搖頭,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新情況感到不知所措,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麼說他們會認為……我可能殺了馬卡姆夫人和他們的孩子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而且他們會推測是同一個人殺了蒂姆。” “在那家醫院裡?” “是的。” 有那麼一會兒,哈迪認為她可能會慌亂起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哈迪的雙眼,隨後移開目光,仔細地在他們面前的街道上搜尋起來,似乎是在尋覓著一個能讓自己脫身的計策。不過接下來,就在轉瞬之間,這種緊張就從她那極富表現力的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踪了。她只是伸出一隻手搭在哈迪的衣袖上。 “那麼這就非常重要了,”她說,“如果蒂姆死的時候我在重症監護室待了幾分鐘的話,對吧?” “我也不太清楚。鉀起作用的時間是多久?” “我們姑且說需要十五分鐘吧,而且那也是長得不能再長的時間了。這個時間也就是我必須在那兒的時間,對嗎?” “對。不過這是我的理解。事實上,你昨晚跟我說,重症監護室的綠色報警燈剛一亮起,隨後你就到了那兒……” “我是在那兒,但不是正好在藥效發作之前的那個時間。之前,起碼是在半小時之前——可能比這個時間還要長——我在急診室給一個小女孩的嘴唇縫針。她把自己手裡的瓶子掉在了地上,然後又摔到了上面。真是一塌糊塗!不過我有我的護士可以證實這一點,還有那個小女孩的媽媽。實際上,所有人都能證實這個事實。所有人都知道我當時在那兒。綠色警示燈亮起的時候,我縫完針正在洗手,而且我還對我的護士說過:'我得去看看是不是馬卡姆先生出了問題。'她會記得這件事的。” 哈迪走進兇殺案組的時候,知道看樣子今天這兒又是一個守老巢的日子。儘管布拉科和菲斯克還沒有到,但組裡十四個兇殺案探員中有八個都在辦公室裡,有的就坐在他們自己的辦公桌前。哈迪認為此時的人數快要接近最高紀錄了。在這裡,人們還在欺負那兩個新來的傢伙,因為他注意到,一個啟斯東警察式的獨木舟兒童玩具,兩個軟塌塌的警察玩偶吊在一輛玩具警察巡邏車上,就擺在他們拼接在一起的辦公桌的中間,旁邊是一個巡邏車警用的停車指示牌。就在哈迪在那兒等候時,有三個探員向他指出,如果你擠壓那輛車,它就會發出“哦嘎,哦嘎”的聲音往前走。但哈迪拒絕親自動手去試,那三個探員看上去都很失望。另一方面,在這種團隊氛圍之下,傑克曼結束手頭工作後到特雷婭那兒看了看,聽說哈迪就要到來,便決定要等等他。瑪琳亞甚已經完成了當天跟大陪審團的工作。她想听取格里斯基對拉揚巴丹的調查報告,同時還有馬卡姆這個案子仍然存在的嫌疑人的後續消息,不管那個嫌疑人是誰。格里斯基的辦公室不可能坐得下這麼多人,因此所有人都移到了第一審訊室旁邊的這間屋子,哈迪也就是在這兒跟他們會合的。 傑克曼對哈迪抱怨說,他覺得他們之間達成的協議很不公平。這倒也在哈迪的預料之中。不過,讓哈迪聽得越來越有興趣的事情是格里斯基說的第二個被證實了的波托拉醫院的受害者雪莉·沃特勒斯以及拉揚。巴丹的事。似乎多數人的意見是,這兩個系列的若干謀殺之間沒有聯繫,而且巴丹仍然是肯森名單上受害者的首要嫌疑人。今天下午他們已經跟他進行了一次長談,而且格里斯基在談完話不久就派了兩個探員帶著搜查證去了他家。 那兩個新手到達辦公室的時候,在場的所有探員都發出興奮的歡呼聲。格里斯基轉過身,不滿地瞪了一眼這種場面,然後示意菲斯克和布拉科過去跟那幾位大人物談談。 據哈迪推測,達雷爾和哈倫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完成了相當多的工作。因為他們剛剮從馬卡姆的鄰居那邊過來,而且他們的調查跟那輛肇事車有關。格里斯基讓菲斯克詳細說明了這個問題,儘管很明顯,但他不知道這麼做是否有收穫。他自豪地向與會者展示了肇事車司機的人像合成素描圖。哈迪高興地發現,除了那圈亂蓬蓬的黑髮,素描圖中那個女人跟朱迪思科恩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人像圖在人們手中傳看的時候,菲斯克宣布他們的證人,一個叫萊克西拉什的少女已經暫時確認了那輛幾乎撞到她的車子的產地和車型,而且大概是那輛車撞了蒂姆馬卡姆。那是一輛道奇箭型車,大概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出產的車型。菲斯克已經聯繫過機動車輛管理處,發現在整個舊金山郡只有二十三輛這樣的車被登記過。當他告訴機動車輛管理部他們正在調查一起與此相關的兇殺案時,他們馬上就給他傳真過來那些車主的登記名單。他手上現在握有每一輛車的車主登記名字及住址,而且幸運的是,他明天就會跟他們中的多數人見面。 “有看上去覺得熟悉的名字嗎,哈倫?”格里斯基問道,“跟帕納塞斯或者馬卡姆有關係的?” “沒有,長官。” “那好,無論如何都是個不錯的努力方向。如果我們找到了那輛肇事車,自然而然就能說明些問題。繼續關注這事吧。” 哈迪對格里斯基再了解不過了,他明白格里斯基只是拿菲斯克自以為是的偵探工作幽默了一把。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不願意抹殺自己手下探員的一天辛苦工作,或者打擊其工作熱情。這個人已經在工作上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而且也許會有所收穫。哈迪認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對此表示出興趣並沒有什麼不妥,因此他說:“我能要一個那份名單的複印件嗎,探員?” 菲斯克把這個問題拋給了格里斯基,等著他的長官回答。格里斯基對哈迪的這個要求點頭表示同意。顯然,這個上尉真正關心的事並不在此,而是在別的什麼地方,在卡拉死時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上。 “達雷爾,”他對布拉科說,“在德里斯科爾身上,你得到了更多的東西嗎?” “我認為哈倫還有話沒說完,長官。” 格里斯基的耐心正在逐漸消失,他低著頭強壓著自己的情緒,一步一步踱回菲斯克的身邊。 “我想我應該在向羅斯醫生說漏嘴這件事上有所補救。因此我給我的姨媽卡西,卡西威斯特,”他向房間裡的其他人解釋道,“講了我做了什麼和發生了什麼。” “是什麼,哈倫?”格里斯基提示道,這讓哈迪感到十分滿意。 他簡單地說了個大概,關於羅斯和他妻子,以及他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接下來他又說:“我讓她,也就是我的姨媽卡西——如果她能夠接觸到南希,羅斯的話,就像朋友之間的自然接觸那樣,不要讓她感覺到異樣——去搞清楚她的丈夫是否給她打過電話,要她改變自己回憶起來的東西。” “這不要緊。無論怎樣,妻子永遠都不會作證說自己的丈夫有罪。”瑪琳表明了自己的反對意見,重申了一遍格里斯基較早前曾說過的一個觀點。 傑克曼對此補充了自己的意見。 “你姨媽的證詞無論怎樣都只是道聽途說,而且很可能不會被承認。不對嗎,迪茲?” 但哈迪已經沒有興趣對此去做法律上的分析了。他想要知道答案和信息。他看到,在這位律師的問題的壓力之下,菲斯克的情緒已經開始變得有些低落了。他想讓他繼續講下去,以便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她到底說了什麼,你的姨媽?” “羅斯給他的妻子打過電話,而且告訴她,她那天晚上弄錯了。他是十點鐘到家的。她必須記住這一點,那很重要。”他又掃視了一眼房子裡的人,“不過南希跟卡西姨媽說,實際上他十點鐘的時候根本沒到家,然而如果這一點對馬拉奇來說很重要的話,她當然會站在他那邊支持他的。這或許事關某個重大的秘密的生意交易。但她敢肯定,他是後半夜才回家的,因為她是半夜才去睡的覺。” “儘管如此,”格里斯基說,“這只能說明他沒有直接回家。”哈迪想起了埃里克·肯森及其在那一點上的所有變數,“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到卡拉家去了嗎?你有任何證據或者證詞,或者是線索可以把他擺到那兒嗎?” 菲斯克苦著臉,很是沮喪。 “沒有,長官。” 格里特斯又寬慰了他一番。 “我並不是說這個情況一無是處,哈倫,而且這確實彌補了你那天上午的失誤。好了,繼續盯住這事。現在,達雷爾,說說德里斯科爾那邊是什麼情況。” “他確實打了那通電話,這沒什麼問題。我跟他的室友羅格談過了,而且拿到了那次電話的通話賬單。長達四十八分鐘,從九點四十六分開始通話。” 所有人對這個情況都在頭腦中得出了答案。格里斯基說:“因此他不可能在那個點趕到卡拉家?” 布拉科好像對此表示贊同。 “他只有飛才能辦得到。” 這是第四局的下半場了,哈迪此刻正站在普雷西迪奧的波普希克斯比賽場裡的第三壘的教練包廂裡。對一個渴望擁有運動場的城市來說,這個賽場已經很了不起了,不過根據典型的舊金山風尚,這支小聯盟可能在不久後就要被擠出這塊場地。他們可能被迫遷移到海灣中部的珍寶島的一個賽場上。這是因為已經有傳聞說這裡可能埋有含生化毒素的贓物。然而至今沒有發現任何這類的東西。跟此事有關的新聞媒體報導都指出普雷西迪奧多年來一直是一座軍事基地,畢竟,沒人知道傾倒在那兒的那些軍事上的廢棄物是什麼東西。或許到處都有有毒物質,芥子氣、炭疽熱菌、電池酸等。哈迪認為這注定了他們會關閉這個比賽場地。 但是今晚,對孩子們的棒球賽來說,它仍然是一個很棒的賽場。剛才文森特已經在老虎隊的半局中打開了進攻口子,在左外場跑出了一個二壘安打,這已是今晚的第二個二壘安打了。他現在正跳躍著奔向底線,試圖去接下投球手傳來的一個球。 哈迪的心思並沒有完全放在這場比賽上。在兇殺案組進行的那個會議結束及菲斯克和布拉科離開之後,他繼續留在那兒和格里斯基、特雷婭、瑪琳、克拉倫斯等又閒聊了一陣。瑪琳覺得自己就要得到布倫丹德里斯科爾的那些電腦光盤了,因此被這種充滿希望的前景弄得興奮不已。不過哈迪已經花了一下午時間,查閱過那些從電腦裡打印出來的資料,所以他並沒有像她那樣表現出如此之大的熱情。在他的公文包裡還存有馬卡姆那些含義模糊的便箋的複印件。他決定在接下來的幾天空閒時間裡,解開這些謎團。 而且事實上,他現在就在琢磨了,不過還沒有得出什麼結果。 克拉倫斯顯然對調查進度感到灰心喪氣,聲稱他已經為此受到了市長的批評。市長大人已經要求再次核實肯森名單上涉及的兇殺案,而且並不怎麼贊同地區檢察長去接觸帕納塞斯這一極其麻煩的敏感問題。健康維護組織是本市一個主要的合同承包商,而且它的業務營運是非常可疑的。克拉倫斯現在的想法是:查封所有的檔案記錄供大陪審團細細察看,而且不考慮可能在市裡的員工中引發驚慌這個後果。人們已經開始出現驚慌了,市長辦公室一天就接到了大約五十個詢問電話。把帕納塞斯置於破產管理,並且讓大陪審團和另一隊兇殺案探員同時轉到第二系列的兇殺案件的調查審理工作上來,現在正是時候。無論是否和馬卡姆的死亡有關,這件事本身就跟他們自身的權益有很大關係。 市長堅持認為,必須讓他看到進展。他還提到,如果這件事不久之後還沒有結果的話,就要建立一個特別行動組來接管和處理。所有人都明白這將會意味著什麼。案件將受到一幫外行、政治交易、妥協讓步的干擾,而且很可能永遠都得不到解決。同時,這也傳遞出了一個清晰的信息:如果傑克曼想在收拾這個混亂局面中取得任何信任的話,這就是他表現的機會,而且他最好把這件事承擔下來。 在哈迪將目光轉回到比賽上來之前,擊球手打出了一記邊線快速直線球,直接被左外野手一躍接住,文森特在球擊出時快速跑動,想跑上旁邊的三壘位置。傳回本壘的球將他的兒子封殺在離三壘十五英尺遠的地方。這次進攻結束之後,球隊的經理米奇來到球場盡頭球員們休息的區域。 “迪茲,”他迫不及待地說,“你必須告訴他不能那樣打球。給他一個手勢。現在就來吧。你現在就對他們進行指導。讓我們都把注意力投入到比賽中去。” 儘管哈迪走了神,老虎隊還是贏得了這場比賽,之後球隊來到克萊門特的一個地方集體用晚餐。哈迪一家都參與到了這場比賽中,直到九點三十分才回到家裡。弗蘭妮和瑞貝卡都是《倖存者》這檔電視節目的狂熱愛好者,她們已經錄下了今晚的這期節目,一到家就觀看節目回放去了。在這期間,文森特衝了澡,直到這個節目播到後半部分時才做完了功課。就寢時間照例又花了一小時,因此當哈迪和弗蘭妮拖著疲憊的雙腿來到他們樓上的臥室時,已經快半夜了。 弗蘭妮刷牙的時候,哈迪來到她的身後,雙臂環繞在她的身上,嘴唇貼在她脖子的一側。 “如果你連一點興趣都沒有的話,我會直接上床去睡覺的。”他們一直都有相當不錯的身體接觸,而且他在告訴只要她願意,他們可以繼續保持這種激情,不過他知道她已經筋疲力盡了。 她身子向後靠進他的懷裡,看著鏡子,用滿是牙膏泡沫的嘴對他擠出了一個傻傻的笑容。 “我想我沒有興趣。難道你不覺得累嗎?” “說不上累。在文尼比賽的時候我顯然是睡過了。” “那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你想要做什麼?” “在我的公文包裡有一些閱讀材料。也許只要我的眼睛一犯迷糊,就能尋思出點什麼東西來。” 哈迪坐在臥室裡的桌子後面,德里斯科爾竊取的五份文件展開在面前。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五份東西出於什麼原因被他挑了出來,沒有一份上面是超過兩行字的。但它們之中的每一份看起來似乎都包含了某種隱藏的意思讓人去展開一系列的猜想。 “見MA,re:recom.就SS.對照MR備忘10/24.” “與MR,談話——提出不滿,re:干預Hort.PPG上個月,” “麥德拉斯/巴爾森/MR.” “福利(人名).投資.SSS。薩拉託加.DA下崗Disc.w/c” “見Coz.re:懲罰性的下崗——AAR.所有文件。Prep.rpt給董事會。斷絕?” 在迷迷糊糊之間,他聽到耳邊響起一聲低語。 “去睡覺吧。這事沒有發生。”他一定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去睡覺的,因為當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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