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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節

背叛的誓言 约翰·莱斯科瓦 9099 2018-03-18
肯特沃特里普醫生告訴哈迪,他那天在重症監護室值了早班。他有一個患有脊髓炎的病人出了一次狀況,他在十點十五分左右就處理完了。之後他去診所接診自己的普通病人,在那兒工作了一整天。 朱迪思科恩的辦公室電話號碼也是登記在冊的,而且讓哈迪感到意外和高興的是,才五分鐘他就接到了他要找的第二個人的回電。他向醫院總機的那個接線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說明自己與埃里克·肯森之間的關係,隨後問科恩醫生收到留言時能不能給他回個電話。 “我馬上就可以叫她,”接線員用一種樂於幫忙的語氣答道,“如果你把你的號碼給我,我現在就給她轉接過去。” 兩分鐘後,哈迪站在自己那扇開著的窗戶邊上,看著樓下蘇特大街上的景象,就在這時,他前面指定的那條線路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辦公桌前,伸手抓起電話並報了自己的名字。他聽到了電話另一頭傳來的一聲急促的吸氣聲。 “是埃里克的律師,對吧?他沒事吧?”

“他很好。謝謝你這麼快就給我回電話。我想知道我是否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當然可以。如果對埃里克有用的話,我就在這兒,你問吧。” “很好。”哈迪已經考慮過自己的問話方式了。他不想把她嚇跑,而且他寫了一些關於談話內容的要點。現在,他打開自己的記事本坐在那兒。 “我正在想辦法證實,蒂姆馬卡姆被殺的當天埃里克的活動情況,每時每刻的情況。” “警方仍然不相信他跟那件事毫無關係是嗎?” “我認為,為保險起見還是假設他們是這樣想的吧,是的。” 他聽到她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難道他們根本不解這個男人嗎?他們跟他談過嗎?” “談過兩次吧,至少是這樣。” “我的天哪,那他們就是一群蠢貨。”

“也許是吧,”哈迪說,“不過他們是我們的蠢貨,而且我們還得跟他們玩下去。我也明白你那天在重症監護室裡有自己的病人——就是上星期二那天。” “哦,我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那天的事。一開始情況就不好,而且變得越來越糟糕。你知道重症監護室和急診室的工作安排表是怎麼運轉的嗎,不知道吧?” 先前,肯森已經解釋過帕納塞斯要發揮人員的最大使用效率的理念。朱達診所的醫生既是帕納塞斯醫生團隊的組成部分,也是波托拉醫院的醫務人員,他們負責保證一次至少派出一名醫師到重症監護室去值班,同時還至少要派出一名醫師到急診室去值班。一直都是這樣執行的。這種值班制度落實到了一張循環的值班表上,而且據埃里克說,其根本目的就是,公司至少可以省掉一個全職醫生的工資。它的另一個影響就是導致診所長期缺乏人手,因此這並不是一個受人歡迎的政策。

“基本上,”哈迪答道,“每個病室都有一個醫師照管著。” “沒錯,重症監護室裡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病人,如果有的話,也包括那個值班醫師親自接診的病人。要不就是他們剛剛接收了從急診室或手術室裡出來的病人,或是某個情況危急的嬰兒,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總之,那天輪到我在樓下的急診室值班,像往常一樣,我去得有點晚,剛進門就正好遇到了馬卡姆那件讓人惱火的事情——” “等一下,你當時在手術室處理馬卡姆嗎?你給他做了手術嗎?”由此,哈迪意識到,她不僅僅是為了查看一個病人而到重症監護室隨便轉了一下,她整整一個上午都待在波托拉。 “是的。他被碾得一團糟。讓我吃驚的是,他還能支撐到被送進醫院,看情況走出去的可能性是極小了。總之,我進了手術室,別人還抱怨我動手遲了,這讓我感到惱火,我根本就沒有晚——”

“怎麼回事?”哈迪快速問道,“你遲到了?” “說來真是可笑,我只是睡過了頭。我患有失眠症。當鬧鈴響起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並沒真正醒過來,肯定是在迷迷糊糊中把它給按掉了。我想,這樣一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馬卡姆到的時候,我正好休息好了,有精神去做手術。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來恢復精力,相信我。儘管菲爾——貝爾特拉莫醫生是吧?——他正好是昨天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晨六點的班,他對我遲到的事很不高興。” “那你是什麼時候才處理完這個手術,最終把他送到重症監護室裡去的呢?” “在我們——埃里克和我——收他人院並且將他安排到那兒的時候,我跟隨馬卡姆的手術床上去過,之後我又上去過,我記不確切了,在他死前肯定有過四五次吧,只要我有空。畢竟,我已經讓他度過了危險期。他是我的病人。”她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料到他會死。我真的沒有料到。”

“他那樣子是不會死的,醫生,有人殺了他。”哈迪盡量讓自己的態度趨同於這個出人意料的信息,他不得不承認,這樣做,科恩會更樂於自願開口。他沒有對馬卡姆表現出任何虛偽的同情,也沒有故意對她的行動情況默不做聲。 “警方認為可能是埃里克乾的。馬卡姆的綠色指示燈亮的時候,你在重症監護室裡嗎?” “不在,我當時在下面的急診室裡。不過我聽到了,當然,直接就趕了上去。” “但你沒有看到埃里克在裡面,比如說在……十到十五分鐘之前?” “沒有,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和拉揚巴丹在走廊裡。巴丹是那兒的一個護士。他們在處理活動床上的一個病人。” 這種情況跟目前為止他所聽說的,萊科特先生的監護儀叫起來之前的那幾分鐘的情況是完全一致的,而且跟他從前聽到的情況一樣,除了這可能暗示科恩自己跟這事有牽連之外,這對他的委託人來說並無任何幫助。

“讓我問問你這個情況,醫生。埃里克跟你講過當天晚上他去拜訪馬卡姆夫人的事嗎?” “沒有,”她說,“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覺了,而且從那以後我們好幾天都沒在一起。這還有什麼可說的?情緒肯定一直都很低落。” 但哈迪又提示了別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當他終於回來的時候嗎?” “你指的是從馬卡姆夫人家回來,對吧?” “沒錯。那麼說來那天晚上你就在埃里克那裡?” 科恩輕聲笑了笑。 “你不知道這事嗎?哦,我以為我們倆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接著,她的口氣變得嚴肅了一些。 “我想,那天之後,他可能需要個同事陪伴。我知道我是可以陪伴他的那個人。” 這個最新發現的情況給哈迪帶來了一定的心理衝擊,回過神來之後,哈迪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對方感覺出自己語氣上的變化。 “那麼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們是下了班一起回的家嗎?”

又是一聲笑。 “不,沒有,我們沒有刻意計劃過什麼事,通常是打電話聯繫。我們共處的時間沒有規律可言,說不准。我只是到那兒去了,想過去就去了而已。我有他房子的鑰匙。” “啊哈。”哈迪說道,催她繼續講下去。 “但埃里克在波托拉待到很晚,之後又去了馬卡姆夫人家。他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睡了。” “失眠症又犯了嗎?” “天哪!就像是遭了報應一樣,可能是因為那天早晨我睡多了。我已經說過不下千萬次了,要是我能改變我生命中的哪一樣東西,除了我那收拾起來讓人頭痛的髦發,第一個就是我的失眠症。” “海明威說,他不相信有哪個人從未失眠過。” “是的,那麼看看他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事吧。失眠症就是十足的吸血鬼,沒有任何益處,而且我應該知道這一點。你能想像得到,當你想睡覺時,就閉上你的眼睛,而且很快你就睡著了,這會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把它稱做是天堂般的極樂。我願意賣掉我餘下的靈魂去換取一半這樣的極樂。”

“但那是在星期二的晚上嗎?” “天哪!”突然,聽起來她好像很討厭去回想這件事,“那時已經晚上一點了,我還是睡不著,而且我開始想辦法入睡,我是說我熄了燈躺在床上。大概是十點鐘吧,我就上了床。” “而肯森那時候還沒回家?” “是的。他還在馬卡姆夫人家。顯然他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格里斯基亮出了搜查證。 “我們要談談。”他說。馬塞爾拉尼爾跟他一起來的,而且在出示過這一帶來強制力的東西後就擦身徑直進到了肯森的公寓裡。 “我從哪裡開始搜查,長官?”他問。 “從裡到外,不過先從臥室開始吧。我會跟你一起搜查一會兒。” “你們在找什麼?”肯森從外面跑完步剛回來不久,還穿著跑鞋、短褲和一件寬大的上衣。門鈴響起的時候,他正坐在廚房的餐桌旁喝著橙汁和冰水。現在他聽到了拉尼爾在後屋某處翻箱倒櫃地翻找東西的聲音。 “你們不能一進來就把這兒弄得亂七八糟的!”

格里斯基晃了晃搜查證,做出一副要宣布它的樣子走到了肯森的身邊。 “科莫羅法官說我可以這麼做。哦,我還忘了一件事。”他把亞甚的傳票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 “去跟大陪審團談話的請帖。明天上午,九點半。” “你不能這樣做,”肯森又說了一遍,“這樣做是不對的。哈迪先生跟地方檢察官達成了協議。我要給他打電話。” “那你打吧。”格里斯基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在我們執行搜查任務時,沒有我們的允許他是不能到這兒來的。他也許會拿這事做點文章。不過如果你想給他打電話,可以這麼做。你本該讓我進去的,那時候我們本來可以在一個舒服點的氣氛中談一談的。不過你真的已經讓我沒有選擇了。”

“你們在找什麼?” 格里斯基念著搜查證上的內容。 “醫療器械,特別是注射器和處方藥品——” “我是個醫生,上尉。你想要的話,我會去把那些東西都給你拿來。”他轉過身子,再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在美國,對吧?我們竟然還在這裡做這種事情?” “你最好感謝上帝這裡是美國,醫生,而且還有我們做這件事的方式。換了別的任何地方,都不會讓人如此愉快的。”格里斯基又讀著搜查證上的搜查項目,“帶有潑濺物或是凝固血蹟的衣物——” “你們還打算找到那些東西,我每天都在跟血打交道,那來自於病人的體內。” 格里斯基一臉凶相,眉頭揚了揚。 “我要給哈迪打電話。” “當然可以。我從沒打算阻止你這麼做。不過他是不會進到這兒來的。” 又一聲巨響從臥室傳了出來。 格里斯基提高嗓門喊了起來。 “馬塞爾!慢點!按規矩來,求你了。幹得漂亮點。” 醫生垂下腦袋看著地面,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這他媽全是一派胡言。”他說道。 布拉科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找到馬拉奇羅斯或者布倫丹。德里斯科爾。他給後者的電話自動應答機留了一條語音信息。等待回電期間,他們的電話線上打進了另一個來電。他的搭檔拿起了電話。 “我是菲斯克,這裡是兇殺案組。” “是菲斯克中士嗎?這是傑米拉什再次打來電話,我是卡拉。馬卡姆的茶友。我給你們打電話,是因為有件事讓我一整天都感到不踏實。我女兒昨晚談了點事情,我覺得沒准你們願意去問問她。” “是什麼事?” “哦,你知道的,她踢足球,事實上,她現在就在練習踢球,不過她也進行越野跑步,因此,每天早晨都早早起床,朝南一直往下跑到普雷西迪奧公園的綠化帶,然後向北跑到這個公園並且按原路返回。” “好的。” “哦,我們說的是蒂姆的事故,我就是個愛嘮叨的媽媽,總是想提醒她大街上有多危險,就算你時刻留心也不行。她說她不需要我提醒。在蒂姆被撞的同一天,同樣的事情也差點發生在她的身上,在離他的事故現場僅僅兩個街區遠的地方。” 菲斯克朝他的搭檔“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示意他應該接聽另一條線。 拉什夫人繼續說道:“那事把她嚇壞了。她剛從湖邊上了第二十五大街,正往家跑。當時她正要穿過街道,就看見那輛車開了過來,但那時是紅色信號燈,而且她也在過馬路的人行道上。接著,她突然聽到了急剎車時車輪磨地的刺耳的尖叫聲,她看了一眼,往後退了一步,滑行過來的車正好及時在她身前停了下來。萊克西站在那兒,一隻手撐在那輛車的引擎蓋子上,完全被剛才那一幕嚇傻了。她說她衝著那個司機叫喊了幾句,讓他看著點路,隨後拍著引擎蓋發了頓脾氣,接著就跑回了家。不過我沒有必要再去告訴她那有多危險了,她自己已經明白了。” “她說過有關那輛車的其他什麼情況嗎?比如說,它是什麼顏色的?” “哦,是的,是綠色的,我想這就是讓我想到蒂姆的原因。我看過報紙,上面說撞他的車就是綠色的。” 布拉科插話了。 “你的女兒足球訓練完後什麼時間回家,拉什夫人?” 在他們家客廳裡的沙發上,萊克西坐在媽媽和爸爸道格的中間。她到家的時間不短了,已經洗過澡,換上了牛仔褲、網球鞋和一件薄薄的毛衫。她是個身材高瘦的十四歲女孩,戴著牙套,臉上的粉刺不是很多。她的棕色長發還沒幹,濕漉漉的,一手拉著母親的手,一手拉著父親的手,為自己成為大家注意的中心人物,為跟坐在帶軟墊的椅子上面對著她的警察談話而緊張。 “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是說,”她的眼神在乞求媽媽的諒解,“我以前跑步時也遇到過這種事。也許沒有這麼近,不過也差不多。他們開車的時候,人們就會避開,我知道這一點。因此,我走到那兒時,會留意的。” “我相信你會的,”菲斯克答道,“而且還要注意你跑步的路線。你沒有註意那輛差點撞到你的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萊克西抬起眼睛望著天花板,全神貫注地回想起來,然後看了看傑米和道格,最後對探員們說:“我真的只是用余光看到它衝了過來。你們知道,當時路邊是一個停車指示牌,我以為它要停下來,因此沒有停下自己的步子。我猜我到了她的車子跟前她才看到我。” “那麼說是個女的嗎?那個司機?” “哦,是的。我是說,是的,警官,絕對沒錯。” “車裡還有別人嗎?” “沒有,只有她一個人。” “你看清楚她長什麼樣了嗎?” 她點頭稱是。 “不過只是一瞬間留下的印象。” 布拉科一直在讓菲斯克進行這次詢話。自始至終他的話都沒有離開過那輛車,那輛車,還是那輛車。傑米拉什已經指名道姓地打電話找他,或者至少他回過她打來的那個電話。他一直都清楚那車的情況會是這件案子的一個構成部分。布拉科對此並不介意——當需要表現出溫和與耐心的時候,菲斯克比較適合應付這種場面。不過布拉科認為,有時候菲斯克的話並沒有問到點子上。 “但你就在那一刻看清楚了她的樣子,這是真的吧?你認為你還能認出她來嗎?” “這個我不知道。也許可以吧。我不清楚。” 道格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腿。 “沒事的,寶貝,你做得不錯。” “你表現得不錯,萊克西,”菲斯克跟著重複了一遍,“我們要問的是,也許我們可以派一個畫家到這裡來,按照你的回憶畫出她的相貌。這對你來說可以嗎?” 她聳了聳肩膀。 “我想我可以試試。” 布拉科問了問她當時是什麼時間,他想把時間圈定下來。 “我正好知道那是什麼時間。當我停下來,她差點就要撞上我了,之後我又開始跑步,那時候我剛好看了看表,想知道我在這兒浪費了多久。當時是六點二十五分。” 這個時間恰好跟馬卡姆遭遇車禍的時間對得上。 “那好,讓我問問你,萊克西。你能閉上眼睛,盡力在你腦子裡回想一下,你能想起那個司機的所有情況嗎?我知道當時那隻是一眨眼的工夫,告訴我們你看到的就行了。” 她聽話地將身子後仰靠在沙發背上,在她媽媽和爸爸中間縮成一團。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哦,我當時在湖邊,就是平時跑步的樣子,然後我習慣性地轉向第二十五大街並穿過馬路。我跑到了那個拐角處,而且也許這輛車——我說不太準——正沿著這條街往下開著,來到了停車指示牌前,因此我認為它會停下來。” “那輛車的速度很快嗎,你認為?”布拉科問。 “我不清楚。或許不快,也或許快吧,或者說我可能注意到了它有那麼一點快。” “好的。你接著說。” “但就在我的腳剛跨出馬路邊的那會兒,好像就那麼一步吧,我就听到了剎車的聲音,或者是車輪摩擦地的聲音。你知道那種聲音的,不管用什麼詞來形容它。於是我急忙回身,她差點就要撞上我了,因此我往後跳了一下,正好面對著她。幸運的是,她就在我伸出手來的那一刻停住了車,你知道,以免她撞上我。” “沒事的,”菲斯克溫和地說,“那麼說你靠在了那輛車的引擎蓋上。車被碰傷了嗎?刮擦了一點嗎?” “那個燈,是的,我猜,它可能是我左首邊的那個吧。我想起這個,是因為當時我不想在那破了的車頭大燈上割傷我自己。” “是車的右前大燈?” “是的,我想是這樣的。”她睜開眼睛,好像在無聲地詢問她的父母:自己表現得還行吧?他們的點頭讚賞給了她信心,於是她再次閉上眼睛繼續回憶起來,但心裡好像對什麼事拿不准似的搖了搖頭。 “我那時候好像渾身都在發抖。那真是太可怕了,但之後我就真的像瘋子一樣,雙手使勁地敲打著引擎蓋,真的很用力。” “你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你差點殺了我,你差點殺了我,你這個蠢貨。我想,我一連說了兩遍。我真的是被嚇壞了,沖她大喊大叫。” “然後呢?” “然後她舉起了她的雙手,好像是說那並不是她的過錯,好像是表示道歉。” “萊克西,”布拉科催促似的說道,“她長什麼樣?” 就像在表演喜劇那樣,萊克西扭歪了自己的臉扮了個鬼臉,不過此時在這間房子裡根本就沒有讓人感到幽默的東西。 “也許比媽媽要年輕一些,我想。我不太能看出大人們的年齡。不過是黑髮,有點兒捲曲的那種。” “是什麼特別的髮型嗎?” “不是,就是垂在她臉的周圍。是髦發。” “她是什麼人種?” “不是黑人。不是亞洲人。不是這兩種人,但我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人種。” “她穿的什麼?有什麼顯眼的東西嗎?” “沒有。那隻是一眨眼的事。”她第一次流露出了戒心,不願再多說了,“我們只是互相瞪著對方而已。” “好的,這很好,萊克西,”菲斯克說,“非常感謝你。” 但布拉科似乎覺得這場談話還沒有結束。 “就再多問一點關於那輛車的情況,好嗎?那是一輛舊車還是新車?如果你能記起來的話,你怎麼形容它?” 她再次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起來。 “不是一輛運動車,不過並不怎麼大,你知道,就像一般的汽車,或許是吧,但不是一輛新車,現在我想起來的就是這個樣。車身上的漆不是新的。我想,看上去有點舊了。不是閃閃發光的那種樣子。”突然間,她皺起了眉頭,“那車的尾燈讓人覺得有點意思。” “是尾燈嗎?”布拉科問,“怎麼個有意思法呢?你怎麼看到它們的?” “然後我接著跑步,扭頭向右邊看了看。它們好像是在車身中部位置熄滅的,就跟一對翅膀似的,你明白嗎?” “是鰭狀穩定翼板嗎?”菲斯克問。 “就像唐納德叔叔的T形飛機的尾翼的那個樣子,”拉什夫人主動解釋說,“你知道它們裝在後面是什麼樣子的,它們被稱為垂直尾翼。” 但萊克西搖了搖頭,不同意她媽媽的這種說法。 “不,不完全是那樣的。要低一點,有點像排列在車的尾窗上,就是你掀起後備廂的那個位置。哦,還有一副防撞保險槓。” “你做得真是太好了,萊克西,”菲斯克鼓勵道,“這個情況太重要了。說說那個保險槓怎麼樣?” 她又閉上了雙眼,緊緊地合著眼皮。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記不起來了,或許用英語是說不出來的。” 一天工作快要結束時,這兩個探員來到了他們這一天的最後一站——那個湖與第二十五大街交匯處的停車指示牌那兒。他們決定派一個描畫人像的專家到拉什家和萊克西一起畫那個司機的頭像。菲斯克家裡有一本圖片集,上面是美國五十年來出產的各種車型,他打算帶上它去看看萊克西能不能在肇事車輛的產地和車型上給他提供一個明確的指認。 他們下了車,從停車指示牌處走到第一個交通指示燈的位置。路上沒有車輪滑過的痕跡,菲斯克還指望著從地上的痕跡中找到點什麼,也許是輪胎的型號吧。隨後布拉科就想起了什麼。 “是那場暴風雨,”他說,“我們可以不用在這兒費神了。” 肯森接通了哈迪的手機。電話里傳來的聲音讓他覺得哈迪似乎正在某個餐廳裡。傑克曼已經跟他談過這件事了,把那張傳票委婉地說成是例行公事。他們想高效率地對肯森的名單進行調查,而且如果沒有肯森的證詞,大陪審團對這件事就會陷入一無所知的狀況。哈迪認為,在這件事上進行合作,不會對肯森和自己這方造成什麼損害,就同意了這樁新的交易。不過當肯森講了搜查令這件事,他就沒有先前那麼樂觀了。 “格里斯基今晚在那兒嗎?在找什麼東西呢?” “我認為他們並不是真的在找什麼東西,只是為了嚇唬嚇唬我,儘管他們確實拿走了我的一些衣物。” “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他們說他們在找血跡。他們有可能找到了一些。” “無稽之談。” 哈迪和弗蘭妮出門去進行他們每週一次的外出約會,本來他是要關掉手機的,這是他們約定的規矩之一,不過他忘了這麼做,後來順理成章的事情就是,手機響了,他接聽了電話,嘴裡還不忘跟她解釋說他一會兒就完事了。不過說這話差不多是五分鐘以前的事了,這次通話到現在還沒有結束。一旦接到肯森的電話,他就想好好地細細盤問他星期二晚上的事,他和朱迪思科恩在說法上的出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科恩說他當時至少凌晨一點才回家,而他自己說的是大約十點半就回到了家。 他們說來說去,最後又說到了那場入室搜查,接著又扯到了明天到大陪審團作證這件事情上。後來招呼他們的服務生走了過來,給他遞了個他已經說得夠久了的眼色,哈迪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該掛掉電話了。他們不贊成顧客在這兒打電話,怕影響別的顧客。哈迪也討厭別人在餐廳裡打電話,不過這時他卻不這麼想,因為這個電話對他來說相當重要。 他長話短說,抓緊時間又說了一句。 “不過在你到大陪審團去作證之前我們真的需要談一談。” 要是格里斯基或是他的探員像哈迪一樣跟科恩談過話,他們就會把肯森當晚到凌晨一點才回到家的情況報告給瑪琳亞甚,那肯森明天到大陪審團前露面就會比較麻煩。在他具有多重動機和格里斯基有敵意的情況下,那個站不住腳的不在犯罪現場的辯護理由就足以讓他遭到起訴。起碼他得事先知道自己的女友在這件事上的說法,否則就會中了他們的圈套。 因此,他們商定明天八點一刻在肯森家裡碰面。 此時,弗蘭妮端起自己那杯無糖白葡萄酒,當的一聲跟哈迪的那杯碰了一下。 “聽起來像是個讓人愉快的談話啊。”她說。 哈迪誇張地關掉手機,唯恐弗蘭妮沒看見似的,然後把它放進了外套口袋。 “這真是個誠實的錯誤,我發誓,”他說,“這跟肯森犯的那個跟阿布談話的錯誤,或者他在上星期二的回家時間上撒的謊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弗蘭妮將酒杯放在嘴邊剛喝半口就停了下來。 “我不喜歡聽那個對你撒謊的委託人的事。” “我也不喜歡,實際上,我通常都不理會我的委託人的那些謊言。” “就在剛才,阿布搜查了他的房子嗎?” 哈迪拿起一塊酸麵包在一個盛橄欖油的油碟裡蘸了蘸,捏了一點海鹽在上面撒了個遍。 “給我的印像是這樣的。” “但昨晚阿布似乎還認為可能不是肯森幹的。” “沒錯,不過昨晚我們一門思地關注羅琳夫人,而且我們知道一個事實,就是她死的時候埃里克不在場,因此看起來他跟這事完全沒有關係。但今天,不幸的是,結果證明發生在波托拉的其他死亡事件可能跟馬卡姆或是他的妻子沒有任何關係。基本上,好像這世上認識卡拉馬卡姆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殺羅琳夫人,更不要說到她家裡去了。從這個情況來說,它們是沒有關聯的。” “從這個情況來說,你的委託人又回到了阿布的嫌疑對象名單上。” “假如他真正離開過那個名單的話。不過你清楚阿布這個人,他喜歡從一個大範圍的嫌疑對像開始調查,然後再不斷削減名額,縮小範圍。” “你是說他握有一大堆嫌疑對象嗎?” “是的,這事還早著暱。” “有幾個?” “兩個,也許是三個。” 弗蘭妮輕輕地吹了聲口哨。 “大名單。像肯森那樣讓阿布喜歡的還有別人嗎?” 哈迪拿起自己面前的菜單,埋頭看了起來,然後抬眼看著她,咧著嘴笑著。 “法律上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今晚我要吃比目魚。再沒有比太平洋的比目魚更鮮嫩的魚了,而且他們這兒做得棒極了,配上檸檬、黃油和刺山柑,真是妙極了。你真的應該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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