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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節

背叛的誓言 约翰·莱斯科瓦 9421 2018-03-18
傑克曼已經放出話來,要他們所有人在第二天早晨八點之前都到他的辦公室去。這位地區檢察長終於如願以償,他的目的都達到了。現在,他辦公室裡的氣氛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布拉科和菲斯克靠著敞開的房門站在那兒。韋斯法瑞爾和哈迪各自坐在沙發的一頭喝著咖啡,格里斯基在辦公室的外間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八點剛過,傑克曼與瑪琳亞甚、約翰斯特勞特也一起趕到了。跟每個人都熱情地打過招呼之後,地區檢察長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了下來,向特雷婭示意開始開會了。她把格里斯基領進去,在他身後隨手關上了門。 傑克曼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開場白上。 “迪茲,”他開門見山地講了起來,“我聽說在你那個神奇的名單上,你已經知道了十來個人的名字。我想,你會把它交給阿布的。”

“是的,長官,我已經那麼做了。我還把複印件給了斯特勞特法醫。而且昨晚我還跟另一個有可能出庭作證的人通了話,是波托拉的一個護士。她打算跟她的同事談談出庭作證的事。大約在六個月前,肯森醫生才開始建立他的名單。我的護士證人手頭或許還握有更多的名字。” “而且那還包括那些逃過了這一劫的病人。”瑪琳亞甚插了進來,“我有種感覺,有人認為,每一個死在波托拉的人都是值得懷疑的,這裡面一定有鬼。” 傑克曼點頭表示贊成,他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所以我在這裡要求斯特勞特法醫讓他的一個助手重薪檢查那些死者的屍體。我預料將會有一大堆要求掘屍、進行屍體解剖的請求。在我們繼續深入調查之前,起碼用這種辦法我們會證實某個病人非正常早死這種想法是否屬實。”

“但願能有這種好運,”法瑞爾說,“你是在說讓這些傢伙去推翻他們自己醫院所做的屍檢結論。你不會從在那里工作的醫生那兒得到太多的合作,而且要想從管理層得到支持和合作,情況只會更糟糕。” “如果我們下令,他們不願這麼做也不行。” “那是當然,”法瑞爾說,“但如果他們不願意,我們也不能讓醫生和護士說出那些他們有疑問的死亡病例,或者說我們根本得不到那些死者的屍體。” 傑克曼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不要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想要那一大堆的請求。” “但我們要得到屍體,如果從醫院方面不行,就從他們的家人那裡想辦法。”亞甚轉頭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我們得做好準備。” “好的。”傑克曼打算繼續往下進行,“約翰,你為什麼不給我們一份你昨天得出的結果的詳細報告呢?雖然大家可能都知道大概的情況了。”

這位法醫把情況向他們作了一個詳細的介紹。羅琳夫人是因過量的巴夫龍和琥珀酰氯化膽鹼致死的。這兩種藥物都是肌肉鬆弛劑,尤其是在人已經進入昏睡的情況下,使用這兩種藥物就可能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這件事絕不可能這麼簡單,”法瑞爾打斷了斯特勞特的話,“在迪茲把她的名字告訴我,叫我趕快去找找原因之前,根本就沒有人想到過這事。我甚至想控告這家醫院疏於護理,而且毫無疑問,她是被謀殺的。” 斯特勞特繼續進行他的情況介紹。這些藥物的藥力極強,而且一向都是在靜脈注射時才使用的。除此之外,羅琳夫人在重症監護室裡一直都臥床不起,不存在她自己吞下藥丸結束生命的可能,她根本就接觸不到這些東西。結論就是,斯特勞特把這種殺人稱為“死在別人的手上”。換句話說,也就是某種程度的謀殺。

“沒有鉀的原因嗎?”格里斯基想要搞清楚這個問題。 “一點也沒有,沒有。” 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不出聲了,還是傑克曼打破了這次靜默。 “在我看來,這裡的關鍵之處並不在於那些可能被用在了這兩個死者身上的藥物類別。而且我也不想推測將來我們可能發現的實情。不過除了藥物上的不同,這兩起殺人案的共同特徵是,有人似乎知道,或是相信在他們根本就沒有被驗過屍的情況下,波托拉會例行公事式地批准他們的屍檢報告,尤其是對那些死因看上去更明顯的病例。” “我粗略調查了一下,”斯特勞特主動提供了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好像他們賴以支撐的經費開支遭到了削減,留給他們這個醫學部門的經費已經相當少了。這是他們一直以來不得不接受的現實。醫院自身的屍檢工作,通常不會按照明文規定不折不扣地完成。這些傢伙,他們僅僅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而已,甚至連一個法醫學方面的專業人員都沒有。與此相反,他們只在實驗室裡進行一些基本的屍體檢查工作。”

“那還是他們認為不得不這麼做時。”法瑞爾說。 斯特勞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同意你說的這個情況,沒準基本的檢查也不常做。” “那麼,標準的屍檢是什麼樣的呢,約翰?”哈迪問。 “那就有好多種了,”斯特勞特說,“不過基本上我們以費用的多少和復雜程度的不同級別來加以區分。打個比方,你接受了A級的屍檢,這個級別的規定檢查項目,只是對你體內的酒精含量和服用的一些普通藥物,像阿司匹林、可卡因之類的進行檢測。通常來說,你在某個級別上被查出了某種死因,或者是某種可能的死因,那就可以說你在A級屍檢中就被查出了體內的古柯鹼乙烯含量達到了可致中毒死亡的水平,這是由可卡因和酒精的共同作用導致的死亡。然後你就不需要進行更高級別的屍檢了。但如果你要求繼續往下做,B級的屍檢項目規定了對其他很多類藥物的檢測。總之,每個級別的屍檢費用都是不同的。級別越高,費用也越貴。因此,如果死因很明顯,用不著進行任何級別的屍檢,那些傢伙多半都會到此為止,不會進行屍檢的。”

“那你認為羅琳夫人就屬於這種情況嗎?”傑克曼問道。 斯特勞特一臉和氣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所能做出的最適當的推測。沒有人會把這當回事去認真核查的。他們就這麼草草地做了,有人罩著他們。” “一旦你找到了某種死因,會就此停手嗎,約翰?”瑪琳問他,“或許你會做更進一步的檢查吧?” “是的,女士,我肯定那樣做過。她自己服用了化學製劑和一些嗎啡來緩解病痛。我在要求對她的屍體進行解剖時得到了她的病歷,知道她住院期間在自己服用的藥品中加入了嗎啡,但還沒有達到致命的劑量。” “不過要是她自己給自己加藥的話,”法瑞爾問,“那說明她相當清楚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不是嗎?” “可以這麼說,”斯特勞特表示贊成,“她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痛,而且疼痛得厲害時,她會按呼叫器要求來一劑嗎啡來止痛。”

“劑量都是事先測量過的,我說得對吧,約翰?”亞甚問,“而且藥效過去的時間也都是控制好的。” “沒錯,如果是你說的這種情況,她不可能用藥過量的。” “那她沒有出過現在任何形式的昏迷嗎?”哈迪出於某種說不清的原因曾想像她出現過昏迷。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如果她的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那麼她的死就非同小可了。事實比人們想像的更為嚴重。 “你是在告訴我們,在她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就有人徑直進去殺了她嗎?” “是不是這樣的情況,我不知道,迪茲。或許她當時正在睡覺。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她是在清醒的狀態之下嗎?我只能說幾乎就是這樣的。”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地區檢察長若有所思地將自己的腦袋上下來回地動著。終於,他停了下來。 “法瑞爾先生,一大早叫你,你就過來了,為此我要感謝你。我期待著我們在近期能夠聽到你那邊傳來的消息,感謝你的合作。”

法瑞爾的腦子轉了一會幾才明白過來傑克曼說這話的意思,是在告訴他他可以走了。明白這個意思之後,他愉快地接受了它,並得體地向地區檢察長的邀請表示了謝意,隨後為斯特勞特和哈迪所做的努力再次道了謝。 斯特勞特也緊隨其後直率地說:“如果你這裡沒我什麼事了的話,克拉倫斯,我想我今天還有事要忙,我最好還是回去接著干我手頭上的事。” 這兩個人離開之後,傑克曼起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面,抬起屁股坐到了桌子上。 “迪茲,我們在馬卡姆這件案子上與你分享信息,你是把羅琳夫人帶到我們大家視線範圍內的人。我們對你所做的工作表示讚賞。不過我們仍然期待著你的委託人能夠在大陪審團面前毫無保留地進行作證。特別是根據他提供給我們的這份名單來看,這是揭開過去一直不為人所知的棘手問題的關鍵所在。”他轉頭看了看亞甚和格里斯基,還有那兩個靠後牆站著的探員,“如果任何人想要哈迪出去迴避一下的話,我相信他會理解這種做法的。”

但沒有一個人吭聲。傑克曼又稍等了片刻,才對格里斯基說:“那好吧,阿布,我們大家都知道,這個情況會給馬卡姆這個案子的偵破工作帶來一定的進展。關於下面我們如何繼續進行調查,你有什麼建議嗎?” 哈迪進去的時候,大衛弗里曼正在他那本黃色的公文簿上埋頭寫一份絕對精彩的訴狀。見哈迪進來,他抬起了頭。 “哦,哈迪先生,是你呀,”他高興地說,“請進,請進。”他嘴上還叼著半截已經熄滅了的雪茄,襯衫領口處的釦子也沒有扣,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就跟沒系一樣。哈迪心想,這條領帶就是他昨天系的那條吧,襯衫也沒有換過。百葉窗依然半掛在窗上,沒拉起來。雖然現在上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弗里曼是在辦公室裡過的夜嗎?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回了,不過他決定還是不要多嘴去問為好。反正他也不想弄明白。

“你要見我嗎?如果是房租的事,我不打算再多給了,而且這就是我的決定。事實上,我已經付得夠多了。” 弗里曼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埋怨道:“這個波托拉女人的事情,是你幹的吧,不是嗎?” “也許是吧。” “這事會把你弄成這個星球上最倒霉的渾蛋,或者最大的傻瓜。我很想知道,在你要求斯特勞特把這個可憐女人的屍骨挖出來時,你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你怎麼就知道那是我幹的呢?而且事實上並不是這樣。那是法瑞爾幹的,不過我得承認,這事也有我一份。” “你或許興奮得過頭了,已經把昨天午餐時自己那愚不可及的錯誤立場拋在了腦後。約翰斯特勞特指名道姓地提到了法瑞爾先生和羅琳夫人,我碰巧在今天早晨的報紙上看到了他們的名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還是在頭版位置上。” “文章的作者還是傑夫埃利奧特,既然我想到了這事,我得給他打個電話,讓他請我吃午飯或者別的什麼。” 弗里曼身子向後倒靠在了椅背上,示意哈迪也坐下來。 “你並沒有把這當回事。” 哈迪拉過一把裝有椅套的椅子,放到了弗里曼視線內的位置,坐了下來。 “是的,我沒把這當回事。出於對你那滿頭灰髮的尊重,我認為,這既不是倒霉的事,也不是呆頭呆腦的做法。我查過了,證實了羅琳夫人死時我的委託人早就離開了現場。他不可能殺了她。” “不,也許不是她,但也許她跟馬卡姆遇害這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從技術上來看確實是這樣,但不是沒有關係。她跟他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什麼關係,請你講講吧。就我的理解,而且連埃利奧特先生的文章都講得清清楚楚的,你的羅琳夫人跟馬卡姆先生相比,是死於一種完全不同的藥物過量。這本身就說明了他們不是一碼事。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哈迪對弗里曼的教導感到不快,不過他打心眼裡佩服有人能夠把英語、拉丁語和法語三種語言如此流暢地混在一起使用,而且不用事先考慮張口就來。這樣的語言不是你每天都能聽到的。因此在回答弗里曼時,他微微地咧嘴笑了笑。 “當然,大衛,我明白。我只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弗里曼向前探著身子,胳膊肘擱在辦公桌上。他從嘴上拿掉雪茄。 “問題就是,就馬卡姆先生這件案子而言,對這種既不能證明也不能反駁你的委託人的東西,你居然還裝出一副有所結果、就是這麼回事的樣子。事實上,你當時這樣做,讓傑克曼先生承擔了更大的壓力,至少會針對波托拉的某個人提起一項控訴,而且目前最合適的人選,事實證明可能就是肯森醫生。” 哈迪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就算結果是這樣,我也會支持克拉倫斯的,況且他還根本沒有去想。” “他會的。給他時間。等著瞧吧。” “我不這樣認為。他打算找出殺羅琳夫人的那個人,而且或許是殺了好幾個病人的兇手。然後他會推斷,就是那個傢伙也殺了馬卡姆。” “那他為什麼會那樣做呢?” “我的天哪,大衛,因為這是合理的。你這不就是放大信任度,相信波托拉的大樓裡有兩個互不相干的兇手在潛出暗行嗎?” 弗里曼仰起頭來,嘆了口氣。 “OJ辛普森的那場曠日持久的案子就沒有放大信任度嗎?莫妮卡那條藍裙子上找到的未被洗過的污點就沒放大信任度?或者說佛羅里達州那場對兩百個投票點的重新計票,有些候選人的投票竟然超過了六千萬張。相信我,迪茲,現在的人對不著邊際的、彈性很大的信任度已經習以為常了。而且我看到的是,你不由自主地認為你已經贏了,你已經洗掉了肯森的罪名。我要告訴你,並不是這麼回事。你所做的一切就是把波托拉的每個人都放到放大鏡下去觀察,包括肯森。你不能忽視這一點,據我所聽到的,你正打算這麼做。” 哈迪的目光直瞪著這位老人,神情有些慍怒。 “那你有什麼建議嗎?” 弗里曼樂於給出自己的建議。 “現在事情已經弄到這個地步了,迪茲,他們追於形勢,會找個由頭盡快把某個人銬起來,否則就會爆發一場農民起義式的暴亂。有跡象顯示,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地符合事實,剩下來的那些嫌疑人當中,肯森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只不過他們不能證明這一點而已。”他的眼睛在鋼絲般捲曲的眉毛下閃爍著光芒,“你可以在庭審時為肯森做出辯護,不過現在看來極有可能他會有一件案子在身。” 實際上,哈迪已經斷定肯森的麻煩徹底了結了。猜對了羅琳夫人的死另有原因,然後格里斯基轉變了自己的立場,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勝利的喜悅。不過現在,他承認自己對屍體解剖的結果可能產生的影響或許有些過於樂觀,高興得太早了。弗里曼在提醒他,他的委託人仍然暴露在警方的關注視線之中,而且容易受到攻擊,現在的形勢也許比以前還要嚴峻。在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之前,哈迪最好還是保持警惕。 “我問一下,”這位老人說,“如果在新一批的屍體解剖中又發現一例鉀中毒的症狀怎麼辦?你認為這對你的委託人有幫助嗎?” “大衛,羅琳夫人死亡的時候,他就不在場。明白嗎?如果他沒有殺她,那他就沒有殺他們中的任何人。” “這不正確,這完全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這麼說你現在會生氣,當你看到自己的邏輯站不住腳時,你也有理由生氣,這是很正常的。不過不要把火沖著我發呀。”他拿起自己的雪茄,若有所思地放在嘴裡咂摸起來,“聽著,我不想給你潑涼水,我真的不願意這麼做。我承認你在這兒打開了一個突破口,有可能把你引到你該去的地方,我希望是這樣。我希望在日落之前能有一個連環殺手自己站出來招認這一切都是他幹的。 “不過想想吧。是誰提供了那些死者的名單暱?是肯森。如果他對那麼多死亡病例都感到懷疑的話,為什麼不早一點提起這些名字呢?為什麼他偏偏要等到成為馬卡姆先生之死的嫌疑人時才說出來呢?那早點說不是更合適嗎?而且難道沒有可能是他跟波托拉的某個人——也許是護士中的一個吧——串通一氣,如此一來他就沒必要親自出現在第一例死亡案例的現場了嗎?你在嘲笑我的想法,但這些問題沒有一個是開玩笑的。你考慮過這種可能嗎?就是肯森和一個或是更多的護士因為清理了那些身處致命性病症晚期、長期佔著床位而又沒有上足夠醫療保險的病人,一直在暗地裡從波托拉得到獎賞嗎?這種事情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尤其是在那些流動資金吃緊的機構裡。”他放緩了說話的節奏,歇了片刻,將身子靠倒在椅背上,用手指叩著桌面,“我不是說這事不是沒有一點可能,迪茲。不過我對此感到擔憂。你也應當這樣。” 哈迪不自在地在椅子裡扭動著身子。多年以來,弗里曼一直都是他不掛名的導師,儘管有時候他處事有些蠻橫,但絕對不是腦筋糊塗之輩,把他的話聽完是有好處的。 他還有一點需要補充說明,這從他表現出來的緊張程度可以看出,或許這是他最需要弄明白的事。 “據我所知,迪茲,你委託人擁有的名單上有十來個死者的名字,所有這些人都是長期臥病在床的,但還沒有進入死亡晚期的預兆。實際情況是這樣的嗎?” 哈迪點了點頭。 “這就是肯森開始注意他們的原因。他們的死比預料中的早得太多了。” “那麼如果這事被證明是真的,有什麼進一步的結論突然出現在你的腦子裡嗎,特別是在馬卡姆這件事情上?” 哈迪馬上就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他並不符合這個特徵,他不是長期臥床的晚期病人。” “對極了。”看上去弗里曼終於感到滿意了,“現在如果證明,那十來個病人都是死於這種肌肉鬆弛劑而不是鉀,與他們相比,馬卡姆不僅有不同的病兆,而且也死於不同的藥物。對我來講,這也許不是什麼結論性的東西,但它確實引發出了本身存在的疑問,難道你不這樣看嗎?” “比如像誰殺了馬卡姆,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就談到這兒吧。”他起身站了起來,“讓我想一想吧,僅僅在十五分鐘之前,我還感覺良好,好像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一樣。” “等你真的取得進展時,這種感覺會更好。迪茲,你就留心看著吧。” “我想會的,大衛,我相信會的。” 他轉身想走,但弗里曼再次攔住了他。 “我有個辦法,或許你可以用來幫肯森醫生,既然我想到了,就跟你講講吧。” “我聽著,你說吧。” “如果像你認為的那樣,你可能已經讓克拉倫斯和阿布對你在羅琳夫人身上的發現而引發的種種感到興奮的話,或許有機會去深挖一下這件事,而且不會引起任何懷疑,這樣做就會有人按捺不住,跳出來開口的,好東西可能就會從口中掉出來。” 這正是哈迪今天早晨在傑克曼辦公室裡感受到的東西,他好像第一次有那麼一種感覺湧上心頭,就是他們相信也許肯森沒有殺過任何人。不過可能弗里曼說得對,這種感覺不會持續太久。如果哈迪想要利用這一點,他得抓緊行動了。 格里斯基不打算派新手們跟自己一起進行這次走訪調查。他知道他手下那個資歷較深的老探員,馬賽爾拉尼爾已經參加了一月份的晉升上尉的考試,高分通過並名列行政事務錄用人員的名單之上,現在急需一個機會來展示自己在行政管理方面的能力。他很快就會被重新指派到兇殺案組以外的,屬於他自己的一個管轄區域,這個職位也很不錯。這次晉升是他發展的一個機遇。 因此,布拉科和菲斯克著手填寫對醫院檔案記錄進行搜查的搜查令時,格里斯基把拉尼爾留在市中心負責工作,自己開車去了波托拉。到了那裡,他繞過停車場上一大片橫七豎八地擠成一堆的電視新聞轉播車,沒有理會醫院大廳裡的那些記者的糾纏,一聲不吭地直往樓裡走。 在管理負責人的辦公室門外,那位秘書開始告訴格里斯基,安德烈奧蒂先生不會單獨跟記者見面的,大約半小時後他會舉行一個新聞發布會。聽到這個消息,上尉亮出了他的警徽,說自己想知道這位管理負責人能不能現在就為他抽出幾分鐘的時間來。 安德烈奧蒂從他辦公桌後起身走了過來,勉強地笑了笑,非常驚慌不安地握住了阿布伸過去的手。他的眼神疲憊、陰鬱而茫然無神,再加上身上那套灰色的西服和與之搭配的鐵青色領帶,他今天這一天的日子似乎就是在恐懼不安和身心疲憊中度過的。格里斯基並沒有打算責怪他什麼。馬卡姆謀殺案曝光以來的這一個星期,這家醫院的麻煩呈幾何級數增長。今天早晨,這一驚人的新聞在報紙上披露出來之後,這些麻煩的數量更是達到了頂點。不僅僅是波托拉的屍檢工作存在問題,按照慣例看,往好處說是馬虎粗心,往壞處說是犯罪,多達十一個——或者說至少有一個——病人在該院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被殺身亡。 現在還不到上午十點,安德烈奧蒂已經著急忙慌、心煩意亂地接到了從《舊金山日報》、《新聞周刊》、《今日美國》和《紐約時報》等多家媒體打來的採訪電話。他也已經跟來自護士團體、帕納塞斯醫師團隊以及帕納塞斯醫療集團的代表見過面了。同時,市長下午兩點還要跟他見面。 他讓格里特斯落了座,然後繞過辦公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無論什麼事,只要是我們能做的,能為你的調查工作提供幫助的,”他開始講了,“你只管跟我講,我們會盡全力配合的。我已經給這裡的所有人都說過同樣的話了。我們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我很高興聽到閣下這樣說。我的人員不久之後就要前來查看你們這兒大量的採購清單,包括搜查令上明文規定的,對重症監護室員工檔案的清查,包括羅琳夫人入院時間的核查等。” “是的,這是當然。” “還有,你也許知道,有傳聞說這裡還有一些病人也有可能是被害身亡的。我們手上已經得到了一份名單,我們正著手從——” “是的,我們聽說了,是肯森的那個名單,對吧?” “是的,先生,就是那個。” “好的,我想你清楚你在做什麼,不過這兒有句話……那就是,我聽說了,因為馬卡姆的謀殺一案,他已經上了你們部門的名單?”他把這話以提問的方式說了出來,“無論如何,”安德烈奧蒂終於說道,“我想要是換作我的話,我會懷疑一個謀殺嫌疑人提供的任何一份名單。” 格里斯基蹺起二郎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我原則上同意你的說法。不過就這件事情而言,這個名字確實值得考慮。羅琳夫人是在這裡被害的。” 安德烈奧蒂自言自語地說:“我的天哪,我還不知道有這回事情。” “不過回到一分鐘之前,你說過,你聽說在馬卡姆先生這件謀殺案上,肯森醫生是我們的首要懷疑對象。那是這兒對他的普遍看法嗎?” “哦,不,我是說……”安德烈奧蒂朝門口瞟了一眼,才接著對格里斯基說,“我並沒有去指控任何謀殺的意思。肯森醫生在這兒很受醫務員工的喜愛。” “醫務員工?” “哦,是別的醫生和護士。他是個非常不錯的醫生,只不過脾氣有點兒倔。我想不少同事都欣賞他的正直與誠實,儘管他這個人不太好相處。他不是個合群的人。” “那他跟醫院方面合不來了?” “是的,他就是這樣。他跟馬卡姆先生的關係也搞得很僵。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你知道的。” “是的,我們已經聽說了這個情況。因此他就殺了馬卡姆先生嗎?你是這麼想的嗎?” “就算是吧,他跟這個人之間有很大的過節,而且他就在那個房間裡……”好像在懇求格里斯基認同自己的想法似的,安德烈奧蒂攤開雙手,“我認為我這麼想過,儘管我極不情願接受它就是事實。” “你有這種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格里斯基答道,“不過我今天來這兒不是為了馬卡姆先生的事,我想直接跟一些員工談談話。不知道你能否給我提供一些羅琳夫人死亡時有可能值班的醫務人員的記錄,特別是在重症監護室的人員。” “我相信我可以找出來。你能給我幾分鐘的時間嗎?” 現在已經過了十點了,但格里斯基看到拉揚巴丹這個名字後,想起來它在布拉科和菲斯克的走訪記錄中出現過。他問安德烈奧蒂,巴丹是不是還在這家醫院工作,如果在的話,在哪兒可以找到他。 拉揚對警方再次傳喚他去談話感到有些意外。上個星期他們曾頻繁地來到這兒,跟所有人都談了話。跟他談的時候,他都說了些什麼呢?當馬卡姆先生的監護儀開始尖叫報警時,他跟肯森醫生在一起忙著處理萊科特先生的病情。此後,除了醫護人員比平時加倍地忙碌起來之外,情況跟以往重症監護室出現綠色報警信號時一樣。他說不清誰曾進過那個房間,誰出去過,當時他正接受肯森醫生的指令,全力參與搶救工作,一切都是那麼快地進行著,他真的記不得任何東西了。當然了,儘管他當時也在那兒。 一進休息室,他掃了一眼就看出這次來的人看上去比來過這兒的其他警察年紀大,而且更冷酷。他的膚色就跟拉揚的一樣黝黑,不過他有一雙藍色而充滿倦怠之意的眼睛。有一道疤痕正好從他下巴的下沿向上一直劃過了雙唇,止於右鼻孔之下。看到這個人,無形之中就有什麼東西讓他感到害怕,拉揚覺得自己心裡開始不安地打起鼓來。他的手掌心一下子就濕漉漉的了,雙手不知所措地在自己的製服上擦了擦。那個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從門口一直走到他就座的那張桌子跟前,目光一刻也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 拉揚在他面前停了下來,盡力擠出了一個笑臉。他再次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並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你要見我嗎?” “坐下吧。我想問你幾個跟瑪喬麗羅琳有關的問題。你記得她嗎?” 瑪喬麗·羅琳?他心想,是的,他當然記得她了。他盡力去記住自己經手過的每一個病人的信息,儘管時隔多年,隨著時光的流逝,許多事情已經在他記憶的塵霧中消失了,難覓影踪了,不過瑪喬麗,羅琳的事才剛過去不久。對她,他還是記憶猶新的。他甚至還能想起她那張臉。跟自己的妻子查特吉一樣,她可能成為另一個長期遭受病痛折磨的慢性死亡患者。 但死神提早帶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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