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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五節

背叛的誓言 约翰·莱斯科瓦 8537 2018-03-18
布拉科總是猜不透他搭檔的想法,搞不清楚他什麼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有時他的想法不值一提,且與案件偵破沒什麼關係。可要是他冒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就會把他們弄到某個地方忙活一陣子。 昨天,他們兩個在外面馬不停蹄地跑了一整天,腳都走扁了。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不停地走,不停地跟人談話,先後去了醫院、咖啡店、朱達診所等地方,在外面連軸轉了十來個小時。當他們終於回到兇殺案組的時候,格里斯基已經不在辦公樓裡了,想跟他匯報工作情況也不成了。他們問了別人,才知道他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出去了,看樣子是什麼讓他非常生氣的事。因為上次他們已經明白了格里斯基不喜歡自己的人到家裡去談工作這個規矩,當時他們想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在大廳裡向他匯報工作了。然而今天他們一直等到十點多,不得不趕著去和卡西威斯特約會時,上尉都還沒有進樓來。

這會兒,他們兩個已經坐在意大利裔人聚居區的一個露台上兩個多小時了。這個露台光影婆娑,沒有一絲風吹進來。就像布拉科說的那樣,他們在吃一種意大利式的午餐。吃這種午餐是這個社區的人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項內容,而且讓他納悶的是,他們為什麼都沒有大腹便便的呢?當然了,他發現哈倫是發胖了。不過話說回來,一頓午餐用得著兩小時嗎?到現在還沒吃完,真是冗長得讓人煩悶。或許這就是他父親天天跟著那個市長的感受。 布拉科不得不承認他的搭檔為了了解南希羅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當然,他得到了他姨媽卡西的許可和幫助,允許他加入她那個社交圈子,所以他們現在也成了這場四人餐會的一分子。即使如此,布拉科仍然認為,菲斯克把這場問詢處理得相當不錯。儘管現在那台錄音機就放在桌子中間,四周都是半空的咖啡杯和裝有意大利甜品的碟子,南希仍然是一貫的那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對此表現出絲毫的不安和反感。

布拉科相信她任何時候都會這麼沉著鎮定。她是個有著良好教養的人,似乎生來就是那種去使喚別人、被人侍候的人。儘管不像安肯森那樣有迷人的眼睛和惹火的曲線,不具有這種身體上的吸引力,但南希·羅斯用自己考究的衣著彌補了外形上的不足,散發出一種恆久不變的魅力。但無論如何,她都沒有給人留下一種自命不凡、高不可攀的冷面女王的印象。她臉上隨時都會露出笑容,嘴裡不時會冒出一些讓人忍俊不禁的俏皮話。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就拿“長”這個詞跟卡西威斯特插科打諢起來了。 “上帝啊,好長……他們這兒送上的麵包條。”或者“你注意到了我們服務生的那對長……耳垂了嗎?”她們兩個在這個詞上繞來繞去地說了好幾回,把人都繞暈了。

菲斯克跟她相處非常放鬆。他穿著一套定做的西服,配一件奶油色的絲光襯衫,打著一條色彩亮麗的絲質領帶,腳上是飾有須邊的科爾多瓦平跟船鞋,顯然在來這兒之前,他作了一番精心準備,對穿著打扮的細節都很留心。布拉科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這身打扮看上去真的很不錯,就像他原本就應該穿這身衣服似的,剪裁合身得體,把他的體重都減掉了三十磅。 菲斯克事先告訴布拉科,要穿得體麵點去參加這次午餐會,因此他穿了自己那件燈芯絨的運動外套和一件帶領子的T卹,跟在座的人比起來,就像是個碼頭工人一樣。布拉科覺得自己的穿著不得體,跟在場其他人的衣著打扮都很不協調,所以他根本不願意主動開口說話。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與這種社交場合的俗套格格不入,而且還因為直到十分鐘前,他們的警務工作還沒有開始。他知道兇殺案組的探員用不著每天下班打卡,但在工作期間,這樣無所事事地浪費時間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儘管他有時候也在上班時間做點毫不相干的事。

現在事情很清楚了,菲斯克對此是早有計劃的。席間那些趣聞逸事和閒聊都是引出下文的鋪墊。南希羅斯此時終於願意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去幫助這個不錯的男人——市政督監卡西威斯特的這個警察外甥。 “我知道,”她說話了,“馬拉奇今天早晨非常不安。你能相信這是他第一次站在大陪審團前作證嗎?他這一輩子甚至連一張違章停車的罰單都沒有收到過,或者說沒有跟任何一個真正的警察談過話,甚至跟這類嚴重的事情從來沒有沾過邊。我希望他會盡快跟你會面,哈倫,還有你,達雷爾,也是一樣。他想都沒有想過這個案子會牽扯到自己。” 菲斯克嘴裡嘖嘖有聲,表示自己的同情和讚同。 “我相信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們跟他談話的主要原因,是想了解帕納塞斯每天都面臨的壓力情況。在我看來,馬卡姆先生去世之後,你的先生了解這種情況最好的消息來源。”

“哦,是的,他是的,這沒錯。有時候我認為他和蒂姆可能都在做同樣的工作。而且現在,當然了,馬拉奇擔負起了蒂姆以前的工作,雖然他絕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這真是可怕。” “你知道他是否已經任命某人來接替自己原來的位置嗎?” 她搖了搖了她那高貴的頭。 “沒有。他在尋找,不過……算了,說實話吧,他告訴我主要的問題在於,沒有哪個醫生能在困難的時候作出正確的決定,找不出適合這個職位的人選。在過去的許多年裡,馬拉奇一直在忍受他們的無能。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他的工作造成了損害,你知道的,姑且不說那個可惡透頂的給他抹黑的做法。” 菲斯克再次用嘖嘖聲以示同情。在布拉科看來他這是故意裝出來的,但她把這種舉動當做是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的一種表示。 “好像是那個叫傑夫埃利奧特的吧,管他是誰呢,根本就不了解經營一個像帕納塞斯這樣的公司有多難。他認為那些高級職員和董事該為了什麼去工作呢,是為了最低水平的工資嗎?我是說,真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認為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些情況。”菲斯克也認為這是件很令人遺憾的事。 “我的意思是,”南希繼續講道,“你不會相信那篇專欄文章見報那天,他在辦公室裡接到多少打來責問他的電話。我不知道馬拉奇是怎麼挺過來的,是如何沒被這件事搞垮的。那時候他已經疲憊不堪了。我是說,蒂姆被殺的那個晚上。哦,請不要介意我說到這個。” “沒關係的,南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嘆了口氣。 “他和平時一樣,非常努力地去做他認為該做的事情,在辦公室待到很晚,跟那個埃利奧特先生談話,你明白的。但是他想努力讓別人理解他,顯然埃利奧特先生沒做到這一點。所以他們一直談到了下半夜,在他疲憊不堪的情況下,他都想不出該從哪兒開始談起,而且這場談話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進行這樣的談話本來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她話音剛落,菲斯克就接過來。 “我不太相信埃利奧特在他的專欄文章裡提到過你丈夫的收入問題。即使有,也是從公開的檔案資料中找到的。”他把自己的搭檔也扯了進來,“達雷爾和我都認為那個收入是相當低的。而且,對你丈夫所做的工作來說,那一筆錢也是應得的。” 卡西·威斯特插了話。 “而且那都是馬拉奇辛辛苦苦掙來的,對吧,南希?這可不像挖空心思成為由二十個人組成的董事會的一員那麼簡單。” “完全正確。那是我們全部的經濟來源。我們沒有信託資產,也沒有繼承的遺產和額外的收入。除了舉辦一些聚會——如果沒有這些聚會,一些重要的慈善團體也會蒙受損失的——我們過得十分節儉。” 菲斯克繼續引著她說下去。 “而且一半的收入都作為稅款上繳了。剩下來的一半,都用在家庭開銷和宴請招待上了。我同意你的說法。我真的同意你的說法。”

布拉科腦子裡在努力計算著一些數字。不像他的搭檔,他確實不能理解每年怎麼能花掉一百二十萬美元,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即便是六十萬美元都上了稅,剩下來的那筆錢的一半,三十多萬美元都花在了眾多家庭開支和宴請招待上。那稅後剩下的還有三十萬美元啊,差不多是布拉科一年薪水總和的三倍,這裡面還包括他的加班工資——一大筆超時加班費。 菲斯克在事前就跟他通過氣,在這次談話中提到這個問題就可以弄清楚羅斯和他的家庭認為自己是更富有了還是正在邁入貧困的門檻。讓布拉科感到吃驚的是,事情開始看起來像是後一種情況。 “你知道,哈倫,跟一個明白這個數字含義的人談論這件事,是多麼沮喪。我是說,就那麼一百萬美元!這聽起來像是很大一筆錢,不是嗎?”接下來,她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在過去是很大的一筆錢,我是這麼認為的,不過現在可不是這樣了。”看上去菲斯克正在回顧過去那段美好時光,對這個數字一笑置之。 “我過去認為,如果我有一百萬的話,我就可以退休什麼都不干了。你能想像我會有這種想法嗎?”

南希對菲斯克這種可笑的想法報以一笑。 “如果你只打算在退休後活上一兩年,或許是夠了。沒準還撐不了那麼長的時間,要是你還雇個家庭幫工,甚至不是那種全職的用人。更何況是那種吃住都在雇主家裡的?算了吧,我指的是一星期上門來服務幾次的用人,或者是清理園子的園丁,或者廚房的幫工。” “而且不要忘了還有政治捐款。”卡西威斯特半開玩笑似的補充道。 “而且還有慈善捐助,歌劇演出資助,給姑娘們的學校贊助款,還不包括兩萬美元的學費。當我坐下來想到這些事時,確實感到害怕。” 布拉科簡直無法忍受這些沒完沒了的訴苦。從生下來到現在,他連他們提到的六十萬美元的六分之一都沒花過。但他不知道該如何打斷菲斯克已經扯出來的這個熟悉的調子,尤其是關於錢的這個話題,他只得寄希望於他的搭檔自己把談話內容轉到他來這兒的目的上去。

但顯然菲斯克還在分擔著南希的不幸遭遇,繼續著這個話題。 “我發現讓人簡直不能相信的是,”他說,“埃利奧特寫的那篇文章,讓你的丈夫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貪得無厭的王子。他本該就實際生活的開銷寫出另一篇內容不同的文章。在我看來,如果羅斯醫生離開帕納塞斯——他完全有理由這麼做——我敢肯定,他這種人是大受歡迎的,而且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份工作,得到跟他自身價值相配的薪酬。” “實際上,他差點就那樣做了。去年他就為換工作的事跟人面談過。當然,這是高度保密的事,甚至連蒂姆都不知道。”布拉科注意到她說到這兒時停頓了下來,也許她沒有想過要透露這件事吧。接下來她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我無法用語言描述我們為了維持這種生活付出做了多少努力,說出來都讓人難以相信,但實際上我們仍然湊合地過著,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改變這種狀況。沒有存款,給女兒們上大學的錢一分也沒有備下,而且馬拉奇繼續留在帕納塞斯只是出於一種責任感。但是所有人都一下子以為我們就非常有錢了。這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菲斯克自告奮勇提出,或許他可以去和埃利奧特先生談談。 “起碼要想辦法讓他明白你這邊的實際情況。”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哈倫。你的想法不錯,不過我認為那不是聰明的做法。他只會拿這事來做文章,不知道還會怎麼攻擊我們呢。雖然我不知道事情會是什麼樣子。” “答案就是,這不可能是你想要的。”卡西威斯特說。她拍了拍手,接過服務生遞上來的賬單。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不擔心,南希。對待這種文章最好的辦法就是忘掉它們,就當沒有這回事。” 菲斯克敏捷地一把將錄音機攥在手裡,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我很抱歉我們談到了這個令人不快的話題,”他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其實我並不喜歡這麼做。不過你已經給我們幫了很大的忙,而且午餐也十分的豐盛。” 南希羅斯也伸手去接賬單,搶著要付賬。哈倫和他的姨媽都極力反對她這麼做,不過她對他們倆的反對置之不理,硬是堅持自己付了賬。布拉科緊繃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結結巴巴地道了謝。他瞥了一眼賬單上的那個數字——一百四十七美元八十八美分。還不包括小費。這個數目可是布拉科每月向他父親支付的房租的一半。 然後大家都站了起來,他們四個人互相親吻了對方的雙頰以示道別。南希羅斯似乎已經完全從這場令人沮喪的財務談話中恢復了過來。布拉科先握了握南希的手,接著是卡西的,說跟她們在一起過得很愉快,很享受跟她們共度的時間。從某方面來說,他意識到那是事實。這是近距離觀察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與他自己的世界共存的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馬拉奇羅斯有了缺錢的麻煩。 到達辦公室五分鐘後,韋斯法瑞爾得到了關於羅琳夫人的消息。考慮了一會兒之後,他認定這不是那種想馬上與委託人分享的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嗨,查克,我是韋斯法瑞爾,有重要的消息給你。他們正在挖你媽媽的屍體,要把它切開來做醫學檢查。”不,他不認為自己應該這麼說。 不過,對他來說這是個好的開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件,因為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這裡一直沒有足夠的活可干。他很努力地處理妥當了一些別的事,一直忙到午飯時間。不過就在他關上門轉身要回自己住所去的時候,他突然明白,在新的一天破曉來臨之前,讓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需要拿出超過他極限的勇氣才行。 他吃了一個洋薊頭和一個金槍魚罐頭當午飯,然後在客廳裡小睡了半小時,養了養神。此時,他已出了門,陪著他那隻六十五磅重的拳擊犬巴特繞著布納維斯塔公園散步。他穿著一條舊的家居褲,一雙帶有高科技含量的網球鞋,一件運動衫。這件運動衫從遠處像是帶著“布什”字樣,走近了才看出那上面只是留有空缺待填補的、細細的兩個小寫字母的圖案“__ll__”。法瑞爾樂意認為,這件掛在自己壁櫥裡的衣服或許是他所擁有的世界上一流的藏品,把汽車保險槓上反光貼膜的智慧運用到襯衫上來了。 太陽已經衝破了雲層的遮蔽露出了頭,預示著天氣又要變得暖和起來了。這樣暖和的天氣兩天前曾出現過,舊金山沒有一個本地人指望過這樣的好天氣會這麼快又回來。不過現在看樣子這種指望快要實現了。永遠都會有奇蹟。 在這些奇蹟當中,就有他的愛人薩曼莎·鄧肯。這個可愛的,身體結實,個性強而好爭辯的薩姆已經快四十歲了,五年前搬到韋斯那兒跟他住到了一起。儘管他們並不打算舉辦一個正式的婚禮,但兩個人都認為這種廝守一生的約定是一輩子的事情。韋斯已經去過了教堂,他對這種事的態度也是認真的,薩姆認為這已經很不錯了。 他從外面一回家,就往她工作的地方——海特大街上的性暴力危機諮詢中心——打了個電話,問她是否願意抽出點時間,或許她也想參與某種兩相情願的成人活動。在這個世界上,她討厭別人跟她搞這種幽默,但她可以容忍韋斯這麼做。不過她告訴他,自己一直都在忙著,而且看樣子這會兒肯定走不開。 但突然之間她就來到了這兒,從天而降般站在了他的身旁,拉起了他的手。他停了下來,吻了吻她,把她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裡。過了一會兒,他問:“你是怎麼脫身的?” “命運的安排。志願者中有個人正好決定過來工作。”巴特正不耐煩地拽著它脖子上的皮帶想要走開,於是他們邊走邊說。她側過頭來仰視著他。 “你怎麼回事,突然放假了嗎?” 他跟她講了是怎麼回事,想方設法讓她對哈迪的主意多少有所了解。斯特勞特起初不同意他們這麼做,但今天早上事情突然有了轉機,這或許會給他的收入帶來立竿見影的有利影響。近五年來這還是第一次,他發現自己有可能參與到一樁引人注目的案子當中,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那會吸引到更廣泛的客戶資源。 “我已經不止一次聽你說你不想幹這事了。” “如果我說過這樣的話,那就是我的心裡話,”他承認道,“不過那也是問題的所在。有一大群人要付給你錢,然後他們要你實實在在地為他們幹活。這真是一個廣積資源的大渠道。” “不過你真的打算要這麼乾了嗎?” “我想過要這麼做了。你已經看到了,當你想一次就拿到五六個可靠的客戶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就像我把活已經乾到了得心應手的狀態。你發現你自己正在成為某種意義上的法律專家,很多客戶都會圍著你轉。你只要把同樣的動作每一回都做上五次,要做的無非就是把客戶的名字或是一兩處細節變動一下,再把檢驗的結果交上去就完事了。這麼一來,你的工作量縮減到了原來的五分之一,而你賬上的收入卻在成倍地增加,變成了原來的五倍。這其實就是一個印刷鈔票的執照。幸運的是,我是個十足的男人,會堅守自己的原則,不向這些人收取那些不該要的贓款,當然了,儘管如此,我仍然要向他們提供極好的服務。” “這是當然的。”她鬆開他的手,“我不明白我為什麼喜歡你。” “我比別人更樂觀,這就是原因。不過如果我能拿到更多的錢,我會更樂觀。這是因為我那個五個客戶的計劃。除了那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生的事,正如近期我們看到的那樣,最高法院出台了一個規定,要降低收費的價格,錢就要斷了來源了,你就要離我而去了。然後我可能就會自殺,一了百了。這太可怕了。這都是因為那些手握大權,高高在上的大人和他們作出的那個吹毛求疵的,微不足道的決定。” “那些該死的傢伙。”薩姆說。 “而且是兩個女人,不要忘了,我敢肯定你是絕不會那麼做的。總之,我認為這或許是個好消息,一個極好的機會。我可以再次擴展自己的生意,然後挑選那些能夠為我做的那一點點工作付得起大價錢的重要客戶,以後你和我就可以繼續發揚我們那種隨心所欲的快樂主義了。” “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樣子就像一個惡人?” “我只是在對你陳述事實,這就是我的本來面目。” “真實的你是那個去年夏天整晚都泡在辦公室裡的人,埋頭忙活麥基的訴訟案,還有別的案子,而且後來還忘了收費。” “我知道。”法瑞爾的臉上寫滿了懊惱,“為此我後悔得差點開槍結果了自己。另外,我真正的打算是,他們會贏得彩票大獎,會跟我分享獎金。不要那樣看著我,這種事情仍然還有可能發生。” 他們已經走到草地上,來到了公園的高處。薩姆坐了下來,韋斯伸開四肢,舒展地躺在地上,頭枕著薩姆的大腿。巴特把嘴擱在法瑞爾的肚皮上,多年來它一直這麼做。 幾分鐘後,薩姆給韋斯捋頭髮的手指停了下來。 “有件事情我不明白。”她說。 “不,”他說,“你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很明白。” “你努力想得到的就是運氣,不是嗎?” “你能想到這種事,真是讓我既震驚又失望。”他演戲似的誇張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就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一樣,“哦不,等等,我不能兩個都要。”然後又對著她說,“我被驚呆了,薩姆,你居然能想到這樣的事。我絕不會卑躬屈膝地去奉承你的,指望著哄騙你來滿足我的性偏好。我們的愛是非常珍貴,而且極其真實的。” “我該穿高筒靴子來的,”她答道,“這兒的草有點兒密,扎人得很。” 韋斯聳了聳肩。 “好吧,我會當真的。你不明白的是什麼暱?” “你說的那些有關於清理床位的事情。尤其是羅琳夫人的事。迪斯馬斯。哈迪稱有人殺她的一個動機,就是把她的那個床位空出來。不過就算是這麼做了,那張床空了,誰又從中得到了好處呢?” “那樣他們就可以讓別人住進來了。”韋斯說。 “是的,那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你有一個病人在病床上,而且後來那個病人死了,第二天你又收治了另一個病人住到了那張病床上。他們為得到同一張病床要支付相同的費用,對吧?因而為了讓病人乙住進去而把病人甲除掉,為什麼這樣做對某個人有好處呢?” 法瑞爾微微抬起了自己的頭。 “巴特,你想跟她講嗎?哦!這些頭髮對我來說可是寶貝呀。” 韋斯把頭又放到她的大腿上,伸手揉了揉剛才薩姆拔過頭髮的地方。 “如果這事讓你想發火,急著要去弄個清楚的話,那就簡單點說吧,事情就是這樣的。市裡跟帕納塞斯簽訂了合同,在他們稱其為按人數均攤費用的基礎上,要向所有僱工提供健康維護組織基本健康保險範圍內的醫療費用。” “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很高興你問到這個。就是說,帕納塞斯每個月都會從市裡得到一筆定額的資金,作為交換,它要向那些加入了健康維護組織的市裡的僱員提供醫師和醫院裡的健康服務。僱員們可以這麼做,而且他們自己不用掏錢,費用都來自市財政預算。” “好吧。我們還是回到床位的那個問題上來。” “我正要說到這兒了。因此,實際上的情況是,帕納塞斯每月會從市裡得到一張支票,那成了它營業總收入的一部分。然後,像其他公司的一些固定支出一樣,帕納塞斯開始用這筆錢支付企業的日常管理費用和員工們的薪水等。因此,如果帕納塞斯不得不向加入了健康維護組織的某個人提供一項昂貴的醫療服務——比如進行化學療法或是心臟手術——就會覺得這跟它沒收到錢一樣,它對這種事情是相當緊張的。” “但是所有人此前都一致同意了——” 他搖著一根手指頭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了。 “那不是問題所在。關鍵在於有一些病人,不論是否是市裡的僱員,他們已經選擇了一項更昂貴的醫療服務。帕納塞斯只有從這些病人身上才能拿到真正意義上的活錢。” “不管怎樣,它每個月都從市裡得到了現款,對吧?我還是沒有明白這中間有什麼不同。” “那好,我們打個比方來說吧。一個加入了健康維護組織的市僱員在重症監護室裡待了五天。市裡不會因此給醫院再送去一張支付那些額外費用的支票。帕納塞斯從這個病人身上每月只能得到一百五十美元的醫療費,僅此而已。然而,如果有個病人加入了一個大額的醫療服務提供項目,他同樣在重症監護室待五天,帕納塞斯一天就會得到將近五千美元的醫療費。因此,這個例子能夠說明的就是,一個加入了健康維護組織的市裡的僱員在重症監護室佔有一個床位,也許就讓帕納塞斯每天付出五千美元的費用。” “每天?” “是的,每天,親愛的。你不要太在意這個數字,它只會少不會多。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說說我們自己的瑪喬麗羅琳吧,她碰巧就是我們談論的這件事的絕好例子。她是市裡的一個僱員,是通過帕納塞斯健康維護組織加入醫療保險計劃的。因此,要是她碰巧違背了醫學上的存活概率,而且就那樣堅持了六個月,她要花掉波托拉多少錢?至少十萬美元,或許比這更多。 “現在,要是你管理波托拉,在其他條件完全相同的情況下,躺在病床上的,一個是瑪喬麗羅琳,另一個不僅擁有大額醫療保險,而且他的保險提供商可以全額支付所有費用,那麼,你選擇哪一個作為你的病人?” 薩姆沒想多久就又開了口。 “別的所有條件都是相同的,”她說,“這聽起來似乎讓我覺得迪斯馬斯哈迪可能從中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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