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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節

背叛的誓言 约翰·莱斯科瓦 8010 2018-03-18
天氣又出現了反常,夜晚變得溫暖起來。 布拉科和菲斯克把車停在了格里斯基家門口外面的大街上。布拉科坐在方向盤後面,身旁的車窗搖了下來,一條胳膊肘擱在放下的窗玻璃上。他嘴裡咬著一根牙籤,那還是他們在克萊門特大街從一家三明治店的櫃檯上拿的。 菲斯克也搖下了座位旁的車窗,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嘖嘖有聲地喝完了最後一口飲料。 “他不會來了。這根本就是傻等。” 布拉科轉過頭來對他說:“你沒必要繼續待在這兒。我會跟他說你還有別的地方要去。你可以把車開走,我自己想辦法回家。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哈倫。他也是這樣的,他會理解的。” “今天早上他似乎還不能理解這個問題。” 這倒是。格里斯基曾來到哈倫的辦公桌前,大聲地說如果哈倫不想在兇殺案組待下去的話,會立即把他調到別的警局。 “兇殺案組的探員不是一上任就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能站穩腳跟的。菲斯克探員你明白嗎?”

然而等到現在,菲斯克覺得時間也不早了,已經九點了。 “他就沒有指望我們來,達雷爾,我不在乎他跟你說了些什麼。他早就下班了,溜得無影無踪,而且現在還在外邊過夜,或許是度週末吧。” “那就走吧。”達雷爾從點火開關上取下車鑰匙,把它扔到了自己搭檔的兩條大腿之間。 “不過我要留在這兒。” 菲斯克伸手在車門外拍了一巴掌。 “我不能單獨走,這是我的意見。如果我們一起走,那沒問題,我們可以說我們已經盡力了。不過要是我自己走了你還在這兒……” 布拉科的澎泉飲料還剩了不少,他把吸管放進嘴裡吸了起來,一邊吞嚥著嘴裡的飲料一邊說:“他說我要每天都向他匯報行動情況。” “是嗎?算了吧,如果你還沒有註意到這一點,那麼我提醒你一下,他根本就不在這兒。當我們跟他細談情況時他不會在意這些瑣碎小事的。他就不希望你跟在他屁股後面向他報告什麼情況。他顯然是把我們這碼子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布拉科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地說:“也許吧。” 菲斯克繼續不依不饒,罵罵咧咧地說:“要是他死了呢,接下來會是怎樣?你會跪在他的墓前向他匯報嗎?總會有一些例外,這你是知道的。” “這是第一天,哈倫。你不要在第一天就為你要做的事情找什麼例外和藉口,不然以後你就養成習慣了。”他抬起頭從車的後視鏡裡看到了有車燈的光拐進了他們這條街道。 “有人來了。” 菲斯克扭過身子緊盯著街道。 “不是他。” “我出五美元賭是他。” “我跟你賭了。” 格里斯基認為是傑克曼和亞甚剝奪了他的拘捕特權,而且哈迪一直用他那詭計多端的律師把戲不停地嘲弄他,這一切都讓格里斯基大為惱火。今天一天,他一點工作的心思也沒有。讓他們都見鬼去吧!

回到家後,他下定決心週末要給自己徹底地放個假。他把自己的呼叫器和手機都塞進了床旁的梳妝台裡,然後看到奧雷爾留的便條,提醒他說自己和拉尼兩人放學後都直接出去了,要在夏天到來之前抓住最後一次機會和他們的滑雪俱樂部同伴去玩個痛快。如此一來,孩子們週末也不在家,他可以真正地放假了。 特雷婭回到家時,他問她是否打算跟他到城裡去放鬆放鬆。沒等他問第二遍,她就欣然答應了。他們去了巴爾博亞街上一家摩洛哥人開的餐廳,坐在地板上用手抓著東西吃,配著又香又熱的茶水把所有的東西咽進肚裡。服務員從齊腰高的地方把茶倒進放在地板上的茶杯裡,但沒有濺出一滴茶水來。真是個不錯的表演。 夜晚的時光是如此美好,他們沉醉其中,決定散步到海灘上繼續享受這美妙的夜色。從海灘往回走的路上,他們身體緊挨著,髖部的相互摩擦引發了某種情愫,所以他們決定趕緊回家。

就在離他們四個車道遠的路邊,路燈洋洋灑灑地發著光。這場景讓他們倆認為這真是他們的幸運之夜,星星朝他們眨著眼睛,給他們提供了一種不受打擾的寧靜氖圍。格里斯基的胳膊摟著特雷婭的肩膀,而特雷婭的胳膊環繞在他的腰上。 “現在閉上眼睛不要看。”特雷婭說道。兩個男人正從車裡出來並向他們走了過來。她小聲地說:“但願他們是兩個想打劫我們的不知好歹的小無賴。我們能夠很快地收拾他們並且全身而退。” “他們是小混混,沒錯。”格里斯基壓低聲音說道,隨後,又提高了聲調,“先生們,晚上出來散散步嗎?” “你說過要每天匯報情況的,長官。”布拉科解釋道。 “如果這會兒時間不合適的話……”菲斯克進一步解釋說他也認為這個時候不合時宜。

“不,這會兒正好,哈倫。” “正是時候。”特雷婭附和道,向菲斯克點了點頭,“真是再好不過的時間了。” 格里斯基聽出了她的話外音,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撫慰。 “我認為你們兩個還沒有見過我的妻子。這是特雷婭。探員菲斯克和布拉科。” “幸會,”她用聽起來還過得去的法語口音說道,臉上浮出的笑容可能顯示出了她的誠懇,“你們兩個人的名字我聽說過很多次了。” 一方面,格里斯基對達雷爾布拉科照他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去落實多少感到滿意;但另一方面,他不願意他的手下養成隨便到他家裡來的習慣。不過現在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此刻,他和妻子的這個浪漫之夜只好以她挽著他的胳膊坐在沙發上這種形式繼續下去了。布拉科和菲斯克坐的椅子,還是他們從那間小小的廚房裡搬過來的。

“是關於帕納塞斯的事嗎?”她輕柔地問道,“有人介意我留在這兒嗎?” 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布拉科拿出他那本小記事簿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照慣例逐項說著他的記錄。 “我們從醫院開始說起。第一件事,你知道星期二早上肯森上班遲到了嗎?他晚去了一小時。” “不知道,”格里斯基說,“我對肯森當天的活動情況一無所知。就算他那天遲到了,為什麼你認為這件事值得一提呢?” “那部肇事車,”菲斯克接過話,“事故發生時他在哪兒?” “是事發的第一現場嗎?”格里斯基問,“馬卡姆的那樁事故?” “你仍然認為那是謀殺的一個環節嗎?”特雷婭問道,“我曾以為一旦他們發現了他的死亡是鉀過量所致,你就會完全拋棄這種想法。”

實際上,格里斯基從一開始就排除了這種可能,而且現在他還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他意識到這些傢伙的認識存在偏差,而且他不想打擊他們重新煥發出來的工作激情。 “在這一點上,我們對所有的推測都持一種不預先設限的開放態度。”他嘴裡說著這話,同時用他們夫妻之間交流的暗語,無聲地告訴妻子自己對此事的真實看法。他轉向探員們說:“那麼你問過肯森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沒有,長官,”布拉科答復道,“我們沒再跟他談過,不過昨晚你詢問他時他對此事絕口未提。看來他好像把這事給忘了。” “他跟人說那天早上他的車出了故障。” 又提到了車。格里斯基態度暖昧地點了點頭,但心裡認定他們只能在這棵樹下徒勞地汪汪叫個不停,不會有任何收穫。 “馬卡姆被送到急救室後情況如何?當時那兒是什麼情況?一片忙亂嗎?還是怎樣?”

布拉科已經準備好了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事實上,那是個節奏相當緩慢的早上。他們收治了一個需要縫合頭上創口的小孩和一個摔跤時髖部骨折的女士。不過,那輛救護車停下來時,他們就被送進了後面的區域。” “後面的區域?”格里斯基問道。 “是的。剛到急救室時,會被送到那兒的等待區,隨後當他們為你診治時,就把你帶回到這個設在醫療站的開放式大房間,裡面配有多張移動式病床,有護士和醫生值班。那就是馬卡姆一到醫院就被送到的地方。然後他又被送進樓下大廳的外科手術室。” “在那一層有六間外科手術室,”菲斯克補充道,“每間手術室都提供鉀注射液和別的急救藥品。” “移動病床附近的醫療站也有鉀注射液。”

“很好。”這是個不錯的情況,不過格里斯基已經從他們所說的情況中推斷出在某個地方一定還能得到鉀注射液。跟以前一樣,毫無疑問這兩個探員已經蒐集了大量的情況。他們的問題在於如何識別哪些才是有用的東西。如果想得到有用的信息,就得問對問題。 “他們讓馬卡姆進去的時候,他妻子一直都在旁邊陪伴著他嗎?” 他們相互看著對方,似乎是為了確定他們的說法。 “是的。在急救室外面和他們在手術室做術前準備的時候。大概就十分鐘的時間吧。” “那接下來呢?他去手術室的時候呢?” 他們倆對視了一下,布拉科回答道:“他出來時她在等候室,隨後去了樓上重症監護室的等候室。” “好的,”格里特斯說,“不過她有沒有單獨在護士站,在移動病床邊上待過呢?這才是我要弄明白的事。”他意識到自己這樣問沒用,他們或許已經追踪過這個問題了,因此他直接問了另一個問題,“她是如何對待這件事的?有人說過什麼嗎?”

菲斯克接過話頭。 “我跟在場的兩個護士都談過——” “通常輪班的有幾個護士?”格里斯基打斷了他。 “值夜班的有兩個,時間從晚上十點到次日早上六點。白班有四個。” “那麼有四個護士在值班嗎?其他那兩個在哪兒?” 布拉科接過話來為他的搭檔打著圓場。 “在看護別的兩個病人,長官。因為當天急診室有一位醫生遲到了,在那一班上班時他們就缺了一名醫生。他們已經為那個髖部骨折的女病人準備了另一間手術室,而且有一個護士在那兒陪著她等候外科手術。另一個護士跟那個孩子和他的媽媽在一起,醫生正在縫合他腦袋上的傷口。” “好。”格里特斯認為他終於搞清楚了當時的情況。兩個醫生,四個護士,三個病人,兩個探視人員。他對菲斯克說:“那你跟馬卡姆的護士們談過他妻子的情況嗎?順便問一下,那兩個護士是男的還是女的?” “兩個都是女的,”菲斯克回答道,“是的,長官,我問過她們他妻子當時的情況。”格里斯基沒有吭聲,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特雷婭看出了她丈夫的不耐煩,柔聲問道:“情況怎麼樣,探員?” “歇斯底里,”菲斯克答道,“十分狂躁,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們都是這樣說的嗎?” “是的,長官。她們說得完全一致。” “在哭嗎?” “是的,長官。我還特地問了這個。她在那兒斷斷續續地哭泣。” 格里斯基陷入了沉默。布拉科一直在專心致志地聽著這場對話,而且在查看他的筆錄,這時決定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 “我也跟其中一個護士談過,長官,叫黛值拉穆勒的。在他們把馬卡姆推進手術室和後來回到等候室的過程中,她一直都跟馬卡姆夫人在一起,在等候室裡,她——穆勒——還抓住她的手握了一陣子以示安慰。總之,穆勒,她用了'不知所措'這個詞來形容她當時的狀況。馬卡姆夫人不停地反复說著這樣的一些話:'他們不能讓他死。他們不會讓他死,對嗎?'” 格里斯基在考慮著兩件事:第一件,當然是馬卡姆夫人有可能一直都是個善於演戲且演技不錯的演員,不過這聽起來不像是一個盤算在接下來的幾小時內殺掉自己丈夫的女人的表現;第二件,如果穆勒護士從移動病床區域到外科手術室,再到回來的過程中都一直陪伴著她,那她就沒有單獨到位於那間房子中央的醫療站去拿一小瓶鉀注射液的機會。不過他還是想確定一下這一點。 “她沒在移動病床區裡面等候嗎?” “是的,長官。在外面的等候室裡,然後到了樓上的重症監護室旁邊的等候室。” “好的,”格里斯基說,“我們接著往下說。馬卡姆在手術室裡待了多長時間?” 菲斯克向布拉科遞了個感激的眼神,希望他能幫忙。布拉科的筆錄做得很好,其中一些恰好能回答這個問題。 “將近兩小時,”達雷爾說,隨即又自告奮勇地談了更多的情況,“而且等他從手術裡出來,被送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帕納塞斯的部分高級主管人員也在那兒。醫療主管馬拉奇羅斯,還有馬卡姆的秘書,一個叫布倫丹,德里斯科爾的傢伙,他顯然跟肯森醫生髮生過一些爭執。” “為了什麼事?” “進去見他的老闆。” “馬卡姆嗎?他不省人事了,對吧?他曾清醒過嗎?” “沒有,長官。” “那他為什麼想去見他?我指這個德里斯科爾。” “這個似乎沒有人知道。”布拉科顯然對自己未能成功地找出這個答案感到有些懊惱,“儘管如此,他還是進去見到了他的老闆。” 格里斯基身子朝前傾了傾。 “是德里斯科爾嗎?在重症監護室裡?待了多長時間?” “情況還是一樣,”布拉科說,“沒有人知道確切的時間。不過當肯森發現他在那兒時——” “你在說他是獨自一人在那兒嗎?” “是的,長官,這一點毫無疑問,而且肯森發現他在裡面時,毫不客氣地臭罵了他一頓,並把他趕了出去。”格里斯基用近乎誇張的鎮靜口吻回復道:“我不認為'臭罵'是一個合乎法律行文規範的正規動詞,達雷爾。你是說肯森和德里斯科爾有過一場爭吵嗎?” “吵的時間不長,不過相當激烈。肯森還動了手,把他扔了出去。” “從重症監護室裡嗎?還是趕出了醫院?” “不,只是趕出了重症監護室。不過馬卡姆死時他還在附近。” “人們還記得起他當時的樣子嗎?” “是的。他徹底失去了控制,就像個小孩似的傷心地哭泣著。” “好的。那後面這個情況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是手術室的護士們提供的嗎?” “不是,”菲斯克答道,“重症監護室外面還設有一個護士站。” “我有他們的名字,”布拉科補充道,“在重症監護室配有十二個固定的護士,分三班輪換。一班兩個人,不過他們每六個人一輪上兩星期的班,接下來的兩星期時間輪休,工作起來人手顯然相當緊張。” “這也是他們推脫責任的藉口。”特雷婭冷冰冰地插話道。 格里斯基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後繼續說:“不過你是在告訴我,即便有了所有的那些補救辦法,有時候重症監護室也是沒有人在的,對嗎?除了那些病人之外?” “是這樣的。”布拉科的目光從自己的筆錄上移開,再次搜索自己頭腦中的記憶說,“所有人都通過監測儀監視著心跳、血壓和腎功能等生命指徵的情況,有誰會注意別的狀況呢?醫生和護士只是不定時到病房裡巡視,好像沒有一個護士會在醫療站裡寸步不離地待上一整天。他們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做——不停地配送藥品,日常的病歷管理,處理突發情況等。” 格里斯基思忖了一下這個情況。 “他們從護士站的位置能看見任何進出重症監護室的人嗎?” “當然了,如果他們在站裡的話,從那兒正好可以看見人員出入的情況。” “那有誰出入過呢?” 布拉科翻了一兩頁自己的記事簿,念道:“除肯森之外,還有兩個醫生,科恩和沃特里普。然後是兩個護士。我把他們的名字記到後面哪個地方了——” “那不重要,繼續說下去。” “還有德里斯科爾,羅斯。在那兒的另一個病人的三個家屬,他們都是在上午的探訪時間出現的。我可以弄到他們的名字。” “這個以後再說吧,達雷爾,如果我們用得著他們的話。馬卡姆是什麼時間死亡的,你掌握這個情況了嗎?” 布拉科對這個問題是早有準備的。 “十二點四十五分,一分也不差。” “那馬卡姆待在重症監護室裡的時間總共也就是四小時左右?” “大概是這樣的。也許還要稍微短一點。” 格里斯基的另一個想法又冒了出來。 “羅斯也進去了嗎?那又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布拉科說。 “但他是個醫生,你知道的,”菲斯克補充說,“他在那個地方巡視。他們從手術室把他送上來之後他和肯森就在那兒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格里斯基終於點了點頭。 “好。情況就這麼多了嗎?” 布拉科隨意地翻了一兩頁手中的記事簿,然後抬起頭來望著格里斯基和特雷婭,又低下頭來,點了點頭回答說:“今天就這麼多了,長官。”接著他又補了一句,“抱歉我們今晚打擾你了。” “別犯傻了,”特雷婭脫口而出,一邊站起了身,然後又朝他們搖了搖手指頭,開著玩笑,“下不為例就好。” 格里斯基站在原地接過了她的話頭。 “工作到很晚是工作的一部分。”他只是坦率地講了句實話而已,並沒有多想,不過這話一出口,他就從菲斯克臉上的表情意識到,他把這話理解成了格里斯基又一次在說他不適合當警察。 要是他這樣理解的話,對格里斯基是不公平的。這兩個沒有經驗的探員畢竟還是做了一些調查工作。他們守到很晚來向他匯報自己的工作情況,在很努力地工作,而且這一天也工作了很長的時間。格里斯基清楚對他們說句好聽的話並不會失了自己的面子。他盡量往自己的語氣中註入一些熱情。 “今天的活幾幹得不錯,伙計們。的確是這樣的,繼續努力。”他說,“不過還有件事情我得說一說。明天早上,你們一定要把自己的談話錄音盡快翻錄出來。我要把所有這些都放進卷宗裡。” 這兩人都被格里斯基剛才這番又是讚揚又是勉勵的話弄得一時沒回過神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互遞了個憂慮的眼神。 格里斯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你們把所有的談話都錄下來了,對吧?” 哈迪記著要去買鮮花,而且是漂亮的花,給她們倆都買了。嬰兒粉的玫瑰送給女兒,包裝得華麗惹眼的送給妻子。此時,這些花就在他身邊的座位上,而他正開著車在自己家附近轉悠,想找一個停車位。他不指望弗蘭妮和貝克現在就欣賞這些美麗的花,因為她們很可能已經睡著了。 還差十分鐘就到午夜十二點了。 他興致高昂地離開了斯特勞特的辦公室。溫暖宜人的夜晚,芳香馥郁的空氣,加上心中泛起的一種如願以償的充實的感受,這一切配在一起真是太美妙了。他已經為他的委託人和傑克曼達成了一樁大大的交易,說服了那位法醫一旦他說服了詹姆斯萊科特的家人就立刻進行屍體解剖。他用手機給弗蘭妮打了電話,說他一小時之內就能到家。或許在回家途中他還能捎點新鮮的鮭魚,而且他們還有可能吃上這一季的第一批鮭魚燒烤。 不過等他回到辦公室後,這種好運連連的勢頭就被打住了。萊科特的訃告刊登在昨天的《舊金山紀事報》上,而且是以其至親的名義刊發的。這些人都在他的通訊錄裡。哈迪給他的大兒子克拉克打了電話。克拉克的家在亞格羅街,位於哈迪辦公室和家之間。他和克拉克約了在那兒見面。最讓哈迪感到驚訝的是,在他的自動答錄機上只有一條信息,是比科發來的壞消息,那條叫弗朗西斯的鯊魚最終沒有挺過來,死掉了。比科認為哈迪願意知道這個消息。 就算是比科這條讓人失望的消息也不能讓哈迪那昂揚的興致低落下來。說實話,他倒是想邀請克拉克和他的家人來自己家做客,那樣就正好趕上鮭魚燒烤,這也許能讓他們振作一點。但接著他就想起了昨晚在摩西和蘇珊這事上他做得過了頭,因此他重新考慮了一下,或許在今晚,他應當只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不過才跟克拉克、帕蒂萊科特還有詹姆斯的遺孀艾倫談了半小時,他就再次給弗蘭妮打了電話,說他非常抱歉,可能會晚點回去。萊科特家的人都不贊成進行屍體解剖。這看起來將是一場耗時又費力的說服工作。他會盡量爭取早點回家,她跟孩子們該干什麼就千什麼,而且不用等他吃晚餐。她對他說沒關係,語氣中沒有氣惱,甚至都沒流露出絲毫的失望。從她的話語之中,他想自己唯一能明白的事就是,她已經筋疲力盡了,而且從某些方面來說,打擾他就是跟她自己過不去,自己找不痛快。 他終於在離自家房子三座樓之外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停車位。手裡拿著已經走了樣的花束,他拔出了院外防護柵欄上的插銷,進去後隨手關上了柵欄,然後三五步穿過了那條將小小的門前草坪一分為二的走道。費了好大勁,不過終於還是徵得了萊科特一家人的同意,但只能在明天的葬禮儀式結束之後。所謂“儀式結束”,不是指把萊科特先生的遺體放進科爾馬墓地的地下,而是在停屍間約翰斯特勞特的金屬台上完成解剖,這樣才算是板上釘釘,大功告成。 拖著疲乏的雙腿往門前的台階上爬的時候,他在心裡發誓說他已經受夠了每天都這副樣子回到家。他必須改變些什麼,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婚姻。 當然了,屋裡的燈沒有一隻是亮著的,到處都是漆黑一片。他盡量讓自己悄無聲息地進到房子裡,然而木頭門在暖和的天氣裡已經膨脹了,而且他還得用勁推才能把它關上,這樣難免會弄出些聲響來。他想,明天他會修理修理的,把它徹底弄好。做木工活曾是他擅長的活計,甚至是一種熱切的盼望。也許他會更多地做一些家務活,搞搞春季掃除。他們可以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讓流動的空氣把冬天的物品在冬天過去之前都最後吹一吹,透透氣,他們可以一起動手把房子佈置成夏季的樣子,還可以在唱機裡放上“海灘男孩”或是“老鷹”樂隊的老唱片,把音量放得大大的,讓那種快樂安逸的感覺充滿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拔掉所有電話線,不受外界的打擾。 輕輕地按下了大廳的電燈開關,他走進客廳,把手中的花放到了他讀書看報時坐的那把椅子上。弗蘭妮留下的便條就壓在壁爐架上的一頭大像下,她知道只有放在那兒他到家時才會看得到。 “迪斯馬斯,我已決定帶孩子們到蒙特雷度週末。星期天下午晚些時候回去。弗蘭。” 沒有用“親愛的”、“我的愛人”之類的字眼,甚至連“弗蘭妮”都沒有用。 他把這紙片攥在手中揉成一團,用另一隻手把身體斜撐在壁爐架上,就這麼站在那兒。他的頭耷拉著,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打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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