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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節

背叛的誓言 约翰·莱斯科瓦 7695 2018-03-18
肯森結束了上午在波托拉醫院重症監護室裡的例行工作之後,來到了護士站。在這兒等著他的是一個又高又瘦的人,名叫邁克爾安德烈奧蒂,是波托拉醫院的管理人,想私下里跟他說句話。他們一路無言地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後乘電梯下到了一樓。隨後安德烈奧蒂把他帶到了行政辦公區,進到自己辦公室隔壁一間空蕩蕩的會議室裡,並隨手關上了門。 這一刻,肯森心裡已經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是關於什麼的事情?” 這兩個男人之間沒有什麼關愛之情可言,而且這位管理人也沒有在繁文縟節上浪費時間。 “恐怕董事會已經做出了安排你暫時停職休假的決定。” “我認為不是這樣的。他們不可能那麼做。我是簽了合同的。”

安德烈奧蒂或多或少都預料到了肯森的這種反應。他自己就是乾文書工作的,而且關於這個決定的函件也是交由他辦理的。 “這不是我的決定,醫生。我已經說過了,董事會已經作出了決定。” 肯森嘲弄地哼了一聲,說:“董事會?你指的是羅斯吧?他終於找到機會了。” 安德烈奧蒂覺得自己對此沒必要說什麼。 “這一次他的藉口又是什麼?” “信函裡說得很清楚,但看上去似乎跟馬卡姆先生的死亡有關的很多疑問都牽涉到你。” “狗屎!我跟那事沒有任何關係。” 安德烈奧蒂開口駁斥了肯森那不合時宜的粗口。 “那不是董事會的看法。從表面上看事情就是這樣的。”安德烈奧蒂打起了官腔。他或許就是一個受人指使在台前演戲的玩偶,在這兒的作用也是送送信函和傳達信息,查看董事會意圖的執行情況而已。

“什麼表面?根本就沒有什麼表面。” 安德烈奧蒂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說:“那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醫生。如果你打算對這個決定提出抗議的話,我建議你可以給羅斯先生打電話說一說。同時,你不能繼續留在這兒了,也不能在診所上班了。” “那我的病人怎麼辦?我得去看他們。” “我們已經安排了別的醫師去接手你的病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就開始了,恐怕是這樣的。” “恐怕是這樣的。我敢說你就是心虛。”肯森的脾氣馬上就爆發了出來,“你本來就該是這副嘴臉。” 安德烈奧蒂向後退了一步。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肯森打算在此事上繼續鬧騰,讓他眼中的這個小丑真正感到害怕,但從格里斯基昨晚的登門拜訪以來,他就有了一種感覺,在這起謀殺案的調查中,警方對他的懷疑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因此,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意識,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他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低頭掃了一眼手中的信函,扭頭走出了會議室。

現在還不到早晨九點,暴風雨終於過去了。天空被洗刷得乾乾淨淨,蔚藍色的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一派晴空萬里的景象。 肯森回了家,進到他公寓的客廳裡,徑直來到窗前,用力打開了一扇窗子,好讓新鮮的空氣進來。隨後他又掉頭來到廚房,就是在這個地方,昨晚格里斯基讓他如坐針氈,像烤肉一樣串在扦子上翻來覆去地炙烤。那個上尉用過的茶杯此時還扔在水槽裡。那還是他父親去世後他從父母那兒繼承來的一套茶具中的一件,而且現在他只想打開水龍頭,專心把它沖洗乾淨。他這樣想著,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了那隻小巧而精美的杯子。水槽上方也有一扇窗子。肯森突然停住了手上的活,整個人愣在了那兒,一動不動地向窗外凝視著這座城市的西方,眼神迷茫而空洞。

手裡的杯子被他無意中握成了一堆碎片。 他木然而又懊惱地低頭看了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血從茶杯碎片割破的傷口處流滿了整隻手。水槽中間的瓷質杯託中撒滿了碎片,鮮血順手滴下,已經是血汪汪的一片了。 傑夫埃利奧特是在嬰兒艾米麗事件發生時知道肯森的住宅電話的,得知今天早上發生在肯森身上的事二十分鐘後,他就給肯森打來了電話。嬰兒艾米麗事件之後,他一直在跟踪報導有關帕納塞斯集團的事,而且已經聽說了今天早晨關於勒令肯森停職休假的消息,或許肯森接到那封信函之後不久他就知道了這件事。埃利奧特主動提出讓肯森向他這個記者說出知道的所有情況,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在關注著帕納塞斯的動向,且對他表示同情。要是肯森能抽出點時間的話,他馬上就可以去登門拜訪。

埃利奧特到了肯森家之後,熟門熟路地徑直走進了廚房。嬰兒艾米麗事件期間,他就來過這兒,知道了路該怎麼走。坐下來之後,他第一句話就是問肯森手上纏的幾個創可貼是怎麼回事。 “絕望之下我試圖揮打手腕來發洩心中的不快,我想我是搞錯了目標。”醫生搪塞地笑了笑,並給出了一個勉強的解釋,“不要拎著刀刃去提屠夫的刀。你能夠想得到,我這一路走來,本該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的。”他機智地轉移了話題。 “嗨,順便說一聲,我喜歡你寫的關於羅斯的那篇文章。你把他寫得真是惟妙惟肖啊。” 埃利奧特欣然點了點頭。 “起初是什麼因素驅使這個傢伙去當一名醫生的,這我永遠都搞不明白。他對病人的那種關切程度就像木材公司對雨林那樣。”說完這話之後,他就進入了正題,“這麼說他們最後還是讓你停職了?”

漸漸地,他們聊起了帕納塞斯集團裡的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這場遊戲中的那些玩家。埃利奧特說他曾跟蒂姆·馬卡姆的執行助理,一個顯然很快就要失去工作的,名叫布倫丹德里斯科爾的年輕人談過帕納塞斯的很多事情。 “是的,我認識布倫丹。所有人都認識布倫丹。” “顯然,他也認識你。你在醫院頂撞過他嗎?” 肯森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當時馬卡姆在重症監護室,布倫丹不願意離開那兒,我不得不把他趕了出去。他對此非常惱火。” “他只是個秘書,為什麼也會在那兒?” “打打你自己的嘴巴吧,你這話就說錯了,傑夫。布倫丹是執行助理,難道你忘了嗎?” “那他的事情有什麼可說道的嗎?為什麼他看你這麼不順眼呢?”

“那一定就像一個四處傳播的病毒,我很驚奇你竟然還沒被它感染。但真正的答案是,布倫丹是那種非常能幹的秘書,工作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來到帕納塞斯之前,他就跟著馬卡姆了。總之,他一手計劃安排了馬卡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包括安在內,但我們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放到你的談話記錄中去吧。” “你的妻子,安嗎?” 他點頭表示承認。 “她……現在她真的不喜歡他。但布倫丹是那種完全與他們的老闆黏合在一起的人,這種人真的自以為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為所欲為。我對他本人和他所說的話都持一種半信半疑的態度。” “但他可能會對你不利。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馬卡姆很快就要解僱你,你又為什麼會是他真正的對頭。” “好吧,他那些話說對了一半。”肯森回答道,“我們是處得不好,但是他並不打算解僱我。實際上,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他是會站在我這一邊的。他清楚在安的問題上他都對我做過什麼。要是他解僱我,會發生什麼事呢?我會控訴他和公司並索賠十億美元,而且我會贏得這場官司。這個結果他是知道的。”

“那關於你的所有告誡信是怎麼回事?” 肯森不屑地聳了聳肩膀。 “馬卡姆對董事會一手遮天,就是這樣。他盡力降低成本,迫使那些像我一樣自負清高的醫生跟他合作,但他們是不會言聽計從的,尤其是我。我對此採取了一種不合作的態度。我不是他們這夥人中的一員,但蒂姆是不可能碰我的。”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在羅斯掌權的時候?” 肯森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了。 “羅斯是個大問題。事實上,我應當告訴我的律師,有一個很好的理由去證明這事,要是我想保住自己的工作,殺死馬卡姆是我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了。實際情況是,馬卡姆是唯一能緩解我和羅斯矛盾的人,正因為有他,羅斯才不能對我為所欲為,現在他不在了。如果我靜心細聽的話,甚至現在就能聽到自己腳下的冰層開始裂縫了。”

這時,隱隱約約傳來有人用鑰匙開門鎖的聲音,然後是砰的一聲關門聲。他們聽到走廊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真他媽的操蛋,現在還有人會用這個。哦!”這時,肯森抬起屁股站起了身。 一個三十五六歲,有著一頭捲髮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廚房門口。看到坐在桌旁的埃利奧特,她詫異地將手摀在了自己嘴上。 “哦,該死。”她轉向肯森給了他一個“你能做什麼”的眼神並誇張地舉起了雙手。 “好吧,這可能是給你們作個介紹的好機會。”肯森直起了身,向那個女人走了過去,“朱迪思,這位是《舊金山紀事報》的傑夫埃利奧特。傑夫,這位是朱迪思科恩。” “抱歉,”她避開埃利奧特的目光難為情地說,“現在我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不會介意的,”埃利奧特說,“我自己偶爾也會這樣。”

事實證明,科恩也不是羅斯的支持者。 “那個狗娘養的,他不能夠解僱你,”她氣沖沖地說,“你本來就該在那兒工作。” 肯森再次站到了水槽旁,無奈地搖了搖頭。 “安德烈奧蒂已經跟公司的保安部門打過招呼了,不允許我進去上班。如果我不願意自己離開的話,他們表示會派人把我送出去的。” 科恩在廚房里站起身來,走到入口處,用手拍打著牆壁,隨後轉過身來面對著這兩個男人。 “那些該死的白痴!他們不能——” 埃利奧特突然打了個響指,打斷了她。 “朱迪思科恩?你就是那個朱迪思科恩嗎?” 她停了下來,用憤怒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打量著他。 “我想,我肯定就是。還有另外一個嗎?” 但埃利奧特並沒有被她那咄咄逼人的氣勢給壓住。作為一名記者,他習慣於問一些讓人感到不快的問題。 “你就是洛佩斯事件中的朱迪思科恩嗎?” “正是我,”她強壓住心頭的怒火,故作鎮靜地說,“一個臭名遠揚的診治醫生,或者說是兒童殺手。” 肯森向朱迪思走了過去。 “朱迪思,”他同情地說,“好了,別這樣。” 猛然間,隱藏在她身上的膽量似乎就要迸發出來了。她走回到餐桌旁,拉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事情不會就這麼過去的,是吧?而且我猜你是對的,也許不應該就這麼過去了。” “那不是……,”肯森說,“那不是你的錯。” “停,停,”埃利奧特說,“等一下!”他背斜靠在轉輪椅背上,目光在醫生們身上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最後落在了科恩身上。 “聽著,我很抱歉,你的名聲是不太好,我並不是故意要你難堪的。” 科恩的臉繃了起來,樣子很難看。 “但名聲一直都是這樣,不是嗎?” “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埃利奧特歉意地說,“我是新聞記者。我記得住很多名字。”他捋了捋鬍鬚,“而且那個孩子的名字叫拉米羅,對吧?” “我們不要再舊事重提了,傑夫,這不是放在桌面上談的話題。” 但科恩伸手擋住了他。 “沒關係的,埃里克,都已經過去了。” “並沒有過去多久,馬卡姆那兒對這事肯定還沒完。” “他現在是沒有。”科恩顯然一想到這個心裡就生起了些許快意,“說實話,這或許是把真相告訴別人的好時機。”她目光轉向埃利奧特,“你知道這事大概的來龍去脈,對吧?這個孩子在他媽媽的陪同下去了急診室。他發燒,喉嚨發炎,嘴唇上有讓人看起來心驚肉跳的傷口。” 埃利奧特點了點頭,腦子裡回憶著她所說的這些情況。 “此前幾天,有醫生已經給他看過病,並且告訴他感染了一種病毒。” 肯森大聲說了起來。 “沒錯!就在那天晚上,朱迪思正好當班,忙得不可開交,簡直應付不過來了。真的。她看了拉米羅並給他開了一些阿莫西林和止疼藥,讓他回家了。” “兩天后,”埃利奧特總結道,“他因為患上了壞疽病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肯森點了點頭。 “肌纖維壞死病。” 埃利奧特現在清楚地回想起了所有事情。壞疽病對人們來說永遠都是一條讓人關注的新聞,尤其是本地還有那麼一群熱衷於傳播此類消息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它很容易就會把大家的熱情鼓動起來。因此,他聽過這件事,甚至還聽到了關於朱迪思科恩的一些謠言——夾雜在其他許多人的謠言當中——它被當做這個悲劇事件的一部分。然而,在官方版本的事件說明中沒有提到她的名字。同時,埃利奧特對醫院方面追踪調查的結果印證了他當初對此事的判斷:這是慣於推卸責任的帕納塞斯管理層典型的幼稚可笑的行為,他們聲稱自己所有的醫生在技術方面都是絕對可靠的,所有的行政決策都是無懈可擊的。他從沒有把自己對此事的見解付諸極端,是因為他絕不認為自己已經把此事完全弄清楚了。 但科恩現在正用遺憾的口吻,沉重地告訴他:“他們說的是對的。我本該診斷出他患的是這種病。” 肯森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或許第一個給他看病的醫生也該判斷出來的。但是你們的診斷都不是導致他死亡的原因。”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埃里克?”埃利奧特問道。 “我的意思是說,就像治療的每一個步驟,在他們能負擔得起多少費用來挽救他這個問題上,帕納塞斯花了很長的時間作決定。拉米羅的醫療保險有問題。他個人檔案中有一張表格存在小毛病。這項檢驗是含在保險中嗎?吸氧在保險範圍內嗎?誰將支付費用?”他憤怒地搖了搖頭,“長話短說吧,他們自始至終都在盤算錢的事情,錙銖必較,並且這樣做危及了對他的有效治療,真是不幸。” 科恩的眼神已經變得有些呆滯了,空洞無神,看來依舊沉浸在痛楚的回憶之中。埃利奧特輕聲地問她:“他離開診所之後你就再沒有給他治療過了嗎?” “是的,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除了在他的葬禮上。” 肯森接過了話題。 “醫療救治失敗這一基本事實,是阻止馬卡姆沒有把她從醫師隊伍中單獨挑出來,予以責罰的原因嗎?” “我印像中是這樣的,”埃利奧特承認道,“不過沒有人會去追究醫療檔案。” “所有人都有那樣的印象。”肯森說,“當然,事情的本身卻在於,馬卡姆在尋找一隻替罪羊。他本人就是眾人關注的焦點人物,在我們沒有乾什麼和為什麼沒有乾這件事的問題上給不出有說服力的勰釋。朱迪思就是他解脫自己面臨壓力的一個途徑。幸運的是,醫師隊伍都為她打抱不平。” “這樣最起碼我不會丟掉自己的工作了。”她語帶悲戚地補充道,“唯一能夠讓我感到安慰的是,我在葬禮上見到了露茲,就是那位母親,她似乎明白了她兒子死亡的個中原因。她沒有責怪我,她責怪的是馬卡姆。” 科恩顯然認為這是個不錯的問題。 “你記得他們在《舊金山》雜誌上給他寫的那篇吹捧文章嗎?它隨處擺放在醫院的每個地方,那個帶著她生病兒子的可憐女人在醫院裡到處都能看見。雜誌上刊登著馬卡姆那張洋溢著幸福之情的臉龐,報導了他是如何深切地關心著他的每一位患者。在葬禮上她還帶著那張封面,拿出來給我看過。” “那麼你還想知道醫院那兒最具諷刺性的事情吧?”肯森問道,“那也不是馬卡姆本人的意思,實際上那些都是羅斯的決定。羅斯是這個集團的醫療主管。他說了算,是他下的命令。真實的情況是,羅斯一手造成了那個孩子的死亡,而且所有人似乎對此都一無所知。” 接下來,三個人都陷入了暫時的沉默。過了一會兒,埃利奧特開了口。 “你住在這兒嗎,朱迪思?” “她偶爾在過兒過夜,”肯森快速接口答道,然後又加了一句,“為什麼問這個?” “我一直在納悶上星期二早晨她是不是在這兒。” 這次輪到朱迪思發問了:“為什麼?” 埃利奧特認為事已至此,自己不得不告訴他們,通過與醫院員工的交談和查看上班記錄,他發現馬卡姆被車撞的那天早晨,埃里克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去上班。 肯森閉上眼睛,用一隻手擠壓著太陽穴,然後看著對面的埃利奧特。 “我甚至都不記得了。是那樣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又會意味著什麼呢?” “那將意味著在肇事逃逸事故發生的時候你沒有不在事發現場的證明。”埃利奧特把頭轉向朱迪思說,“而且你能夠證實他出門去上班的時間。” “那簡直是我聽過的最荒唐可笑的事情!”她說,“現在有人認為是埃里克駕駛的那輛肇事逃逸車子?” “倒不一定有人那樣想,”埃利奧特說,“我也只是剛聽說這樣的疑問,僅此而已。” “那些白痴。”朱迪思說。 “好吧,不管白痴與否,”埃利奧特說,“你應該完全了解別人會怎麼說這事。” “我想我正在習慣面對它。”埃里克疲憊地說。 “星期二晚上我在這兒,”朱迪思說,“這有用嗎?” “是的,”肯森說道,“但那是半夜。”他轉向杰夫說:“我在馬卡姆家附近停留了一會兒。我回到家時朱迪思在睡覺。” 這個話題讓科恩琢磨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然後搖了搖頭。 “說吧,你在醫院裡,做著你該做的工作,那就意味著你並不是什麼犯罪者。你是個守規矩的人,有正當的職業,突然之間一個事故受害者進來了,而且有個好機會就是他已經奄奄一息快死了。現在的結果證明你還認識這個人。不僅如此,他還是那個你恨到想除之而後快的人。想殺死的人!而且情況就是那樣,他正好被送到了你的面前,你一時興起,決定冒這種巨大的、可能是不必要的風險,而且確信他的死可能會讓他們回頭追查到你。”朱迪思坐直了身子,用滿是嘲弄的口氣說,“請講吧。” “除了現在我在你們這幾所聽到的,情況基本上就是那麼回事了。”埃利奧特一臉嚴肅地說道。 這個早晨哈迪過得十分糟糕。他一夜睡睡醒醒,腦子裡總是縈繞著瑞貝卡,西姆斯和他的談話。那些素未謀面的死去的人出現在好幾個模糊的夢裡,攪得他睡不安寧,不到六點就起了床。孩子們離家去學校之後,他不願意打電話叫格里斯基陪他一起去晨跑,那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因此他獨自一人快步走了一小時,到湖岸邊又折了回來。不過他事先沒有熱身,所以這樣的運動量已經讓他感覺有些吃力和年老了。弗里曼的一個委託人已經把車停在了辦公樓下他的停車位上,就在他回去把停在街道上的車向後倒的時候,已經得到了一張違章停車的罰單。最後,午餐時間之前,他花了一上午翻看上個星期沒來得及處理的票據和郵件,然後離開辦公室前往《舊金山紀事報》大樓,去之前,在十分確信格里斯基會在外面用午餐的情況下,又給兇殺案組打了個電話證實格里斯基到底在不在辦公室。答案相當肯定——這是他一天當中的第一個好運——格里斯基確實在外面。 此刻,他就在《舊金山紀事報》大樓的一樓,坐在埃利奧特辦公室小臥室的矮文件櫃上面。儘管他用的是一種過於刻板的語氣,但肯森帶給他的那種挫折感仍然溢於言表。 “我承認這麼晚才知道他有個女朋友這事多少讓我覺得有些吃驚。昨晚我們在電話上談了幾個小時。我讓他告訴我他可能想到的生活中所有重要的事情,但他從未提到過她。” “朱迪思,”埃利奧特說,“非常漂亮,但或許那並不是一種重要的關係。或許那隻是眾多時髦的事情之一。他們只是每隔幾個小時就來一場奇妙的性愛而已,但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都不喜歡對方。那樣是不是很可怕?” “真可怕,”哈迪仍然有點心煩意亂,“你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搞到一塊兒的嗎?” “不知道,問這個乾什麼?” “因為知道在他和安分手之前朱迪思是否已經插足將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也許他妻子的離開根本就沒讓他感到傷心。” “你應該問他。” “我會問的,如果他自願吐露這方面的一些情況,那將是令人開心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他向外界洩露了嬰兒艾米麗事件。” “是他嗎?”對此傑夫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變化,一臉毫不知情的樣子。 但哈迪無意停止向《舊金山紀事報》繼續談論他的委託人。波托拉醫院短期內迅速且大量地出現了一些不明原因、出人意料的病人死亡事件,他想知道埃利奧特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傳言。 “我沒有聽說過。”但這件事讓記者的眼睛亮了起來,“怎樣的迅速而大量?”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消息來源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更不要說是實情了。但她的態度似乎相當客觀,而且確實被這事給嚇著了。” “她是怎麼說的?” 哈迪幾乎是一字不漏地將瑞貝卡西姆斯的原話又講了一遍。話講到一半時,埃利奧特隨手拿出旁邊的一個記事本開始做起記錄來。當哈迪講完後,埃利奧特說他願意跟她談一談。 “我可以問問她,”哈迪答復道,“但我感覺到即使是跟我說話都會讓她緊張不安。顯然,波托拉的管理方喜歡把他們的內部事務捂得嚴嚴實實。議論這些事的人都會很快地失業。” “好吧,那就幫幫我。我在哪兒見她呢?” 兩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異口同聲地說:“肯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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