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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十二章

古代的夜晚 诺曼·梅勒 7416 2018-03-18
此時他發出一聲嘆息。 “沒錯,”普塔-內穆-霍特普說道,“我之前請求你告訴我卡疊什戰役的故事,你講得很好,然而我不得不說我還很想听到更多的故事。” “很榮幸得到您的讚美,”邁內黑特回答道,但他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偉大高尚的神啊,”他說,“單調乏味的生活加上糟糕透頂的勞作就是我得到的報應,你真的希望我講述我在沙漠度過的那些歲月嗎?” 我的母親超乎尋常,一直耐心地聽著我的曾祖父講述,她說道:“我也贊成,或許我們並不想听到這些。”她對她大膽的言論不苟言笑,她注視著法老的雙眼低聲說道,“因為我不敢決定你感興趣的是什麼,所以我沒有恐慌地逃避話題。” 法老莞爾一笑,轉而對邁內黑特說話。

法老問道:“你在伊休拉尼布待了多久?” “有十四年,那真的是一段漫長的歲月啊。” “那個時候那裡已經有金礦了嗎?” “是的。” 我們的法老告訴邁內黑特:“我想听一下你會怎麼解釋,為什麼你待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呢?況且,金子一直都很吸引人。” 邁內黑特鞠了奇怪的一躬,藉著螢火蟲的光,我突然發現一片金光,這些金光來自父親胸前的胸針、母親頭上的金蛇、邁內黑特金色的手鐲子,以及我們將去拜訪的每一戶貴族人家裡的金子。就在那時我想我聽到了什麼動靜,那似乎是一陣微弱的哭喊聲,是那些已經交付了這種奇妙金屬的勞工傳來的哭泣聲,而且我看到法老明智地點了點頭,彷彿他也聽到了這些聲音,而且這種哭泣聲也是體現金子奇異價值的一部分。

像記憶中濕潤的黏土,我的曾祖父開口說道:“你的渴望,是我智慧的源泉。” “講得像維齊爾說的一樣。”普塔-內穆-霍特普說道。 此時,邁內黑特吞嚥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我想說,”他告訴我們,“在我的四次生命中,我的喉嚨從未如此乾燥過。如果還有什麼比努比亞多山的沙漠折磨人,那就是舌頭上的灰塵了,我記得這樣的遭遇在行軍經過沙漠的那二十四天每一天都經歷著。我的分隊被流放的時候,沒有熟悉的同伴,只有一群俘虜,幸虧還有幾個是我昔日的戰友,而且那兩個帶路的人似乎一整天只靠一把穀物為生,只喝一點點水,一周只排一次便,他們在黎明和黃昏時分都會祈願,那是他們最大的惡習,可想而知他們會帶出怎樣的士兵。然而我需要那兩個引路人,因為那次行軍中遭遇的酷熱比我之前在埃及或戰爭中遭遇的還要嚴重,那片沙漠危機四伏,我看到空中有許多神靈和惡魔,我知道歐西里斯神正陪伴著我,因為我聽到他的聲音告訴我,當我死去的時候我就不用再長途跋涉去往死亡之地了,彷彿我已經越過了那片沙漠。我相信自己已經看到了他。(即使高山上的岩石還在我面前晃動,像燃燒著的木柴一樣讓人驚恐,誰又能知道在這些峽谷裡會看到些什麼呢?)

“最後我們到達伊休拉尼布,我在一座懸崖底下看到了許多石屋,那片採礦場上沒有溪流也沒有歐西斯,在我們面前只有兩大盆礦石,還有裝著水的蓄水箱,我們如飢似渴地喝著,當努特因為蓋布哭泣時,從她的眼睛裡掉下的每一滴淚水變成了滋潤萬物的雨水,雖然這些雨水對我的喉嚨來說至關重要,但還得先將它用去沖洗礦石。所以我們繼續忍受口渴,那種感覺就像病魔一樣在整個勞作過程中一直糾纏著我們,我們沒日沒夜地挖鑿礦井,一直要挖到發現石英石。我們還會在通道的頂端生火——似乎伊休拉尼布的酷熱還不夠——礦工的孩子們就會爬到裂縫裡,挑出那些已經從岩石上落下的礦石,然後放在花崗岩製成的輪子上將其碾碎。有時候如果礦石太大碾不碎,礦工們就會用那種跟我手臂一樣粗的皮繩把它們提起來,然後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將其砸碎。

“我記得,那些皮繩總是會斷掉,所以咒罵聲和鞭打聲從未停止過,水流動的聲音也沒停止過,從我們的水箱流到傾斜的清洗礦石的石床上。之後,當那些沉澱物沉澱下來後,我們就能喝一點水,再把剩下的水倒回水箱裡。當我想到伊休拉尼布的時候,我仍能回憶起那水的味道。”我的曾祖父現在又停頓了,普塔-內穆-霍特普藉機說道:“是啊,我非常感興趣。” 邁內黑特繼續說道:“我們有成百上千個工人,大多數都是埃及人,有一些是來自孟斐斯和底比斯的犯人,他們被流放到這裡是因為連他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犯了什麼罪行。他們沒多久就被那裡的熱氣悶壞了,多數人都被礦井裡的灰塵弄瞎了眼睛,礦工們的孩子都是在這種地方出生的,而且我親眼看到他們有一些已經在這里長成大人,說著一種稀奇古怪的混合語言。這是因為這些礦工們有的是留著大鬍鬚的狂野的敘利亞人,有的是長著彩色傷疤的埃塞俄比亞人,有的是皮膚黝黑且長著鷹鉤鼻的龐特人,他們的語言混雜在一起,孩子們從小就是聽著這種混合語言長大的。我本來想沉默的,但因為我是這個軍團的指揮官,所以又不能沉默。”

我們的法老問道:“為什麼伊休拉尼布會需要一個御者呢?” “在阿蒙霍特普國王二世執政期間,他們就開始挖掘礦井,聽說那時任命了三個御者,我明白那些御者服侍的目的是什麼,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那裡需要我。很快,另外兩個御者和我自己都變得很煩躁,我們開始駕駛一輛載滿礦井裡的石英石的馬車,把礦石運到那個沖洗礦石的石床上。我越來越感覺到厭煩,我甚至試圖去改善磨碎那些大塊石英石的方法,正如我前面所說的,那條皮繩總是會斷掉,所以我努力打著繩結,直到我琢磨出一種打結方法,這種方法打的繩結能承受更多重量且不會像被刀割了一樣容易斷裂。一段艱苦的歲月就這樣開始了,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一無所獲,除了體會無聊的秘訣:任何時候都沒有神靈(善的或邪惡的)在你的身邊。

“然而,正在我擔憂的時候礦石還是掉在了石床上,然後我們的金色河流就從地面上被挖出,一塊金子接著一塊金子,簡直狂熱至極。”邁內黑特嘆息道,“那次搜尋仍然讓人覺得心裡沸騰,即使那些金子永遠都不會成為我們自己的,想想都覺得殘酷。經歷了許多年,有人學到了很多,有人一無所獲。” “你也一無所獲嗎?”普塔-內穆-霍特普問道。 我的曾祖父沉默不語。 現在我明白了我們法老的思維是多麼縝密,他說:“這是真的嗎?我覺得你似乎還有所保留。” “我能告訴你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我的曾祖父回答道。 “我還是想從這種小事中了解跟你今晚告訴我們的同樣多的信息。” 此時曾祖父的聲音略顯委婉,我以前都沒聽過他以這樣的語氣說話。 “你已經聽出了藏在我思想深處的是什麼了,”他注視著我們的法老說道,“沒錯,你已經把這些話掏出來了,我本來不打算說的,但是你對我的掌握似乎比我自己還清楚。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有一件小事讓我學到了很多,因為我在那些礦工中發現了一個罪犯,他給我傳達了一個秘訣,這個秘密比我得到的任何東西都更有價值。”

這時,他暫停了一下,彷彿他已經說得太多了,接下來只能快速地將剩下的事情講完,“這個罪犯是一個可憐的希伯來人,因為他和夥伴們犯下的一項罪行而被遣送到這裡,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引起了我的興趣,因為他看起來很像卡疊什之戰中和國王單戰的那個赫梯人。就像那個勇士,他也有兩隻與眾不同的眼睛,彷彿一隻眼睛回望過去,另一隻眼睛看向未來。他的名字叫內夫什-貝赦,字面意思是'肉體的靈魂',我索性給他取了個好聽一點的埃及名字'穆胡-阿斯'。畢竟,他出生於靠近圖米拉特的東部沙漠,因此他的名字對於希伯來人而言就和我們的肉體的靈魂一樣。他後來經常聽到我這樣叫他,因為我很關注他,彷彿他就是那個赫梯人。他看起來確實很像啊,是神靈的一致應允造就了他們。”此時,邁內黑特又點了點頭,“是啊,我十分感激他。”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病得很重,然而他的妻子——在這種地方她可以稱得上是最漂亮的女人了——仍然在為她的丈夫著想,與他一起越過沙漠,一直陪在他身邊,與他一起被監禁,把他照顧得很周到。在這樣的地方,像這樣的伴侶,通常幾週後就會被埋葬了。然而,我感到很好奇,為了保住他的性命,在路上我友善地跟他們分享食物,於是穆胡-阿斯逐漸變得可以與我推心置腹了。他說他快要死了,但他將會活著——他是這麼說的。 “一開始我以為他肯定是發瘋了,但他是如此鎮定,而且對他自己所說的很肯定,所以我仔細聆聽著他說的話。有一個名叫摩西的希伯來法師告訴了他那個秘訣,他是在比東城認識這個法師的,那座城是自從拉美西斯二世成為法老以後希伯來人為他建造的,摩西曾被派遣到東部沙漠擔任這些人的首領。這麼一說,我記得在底比斯有個身材高大的希伯來人的名字也叫摩西,如果這個摩西是那個摩西的話,那他過去常常行駛在成百上千的跟從國王去拜訪卡納克神廟的貴族之列中,因為他是希伯來人,這個摩西就只能在外面等候,但有些人以為他可能是后宮裡的一個王妃之子(從塞提一世成為法老的那個時候起就有了后宮)。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也不得而知,我也沒有經常看到他。現在穆胡-阿斯告訴我,在同一個時期,當國王行軍去卡疊什時,摩西抵達比東城,喬裝打扮成埃及軍官的模樣,然後告訴希伯來人他會帶領他們到東部一片他們可以征服的土地上。後來,穆胡-阿斯說他得知那個部落在一個清晨長驅直入佔領了那片沙漠,沒有一個人被逮捕。其實道理很簡單,就在那天夜裡,摩西已經突擊搜查了一些年輕力壯的希伯來人,他們殺掉了還在睡夢中的比東城的埃及護衛。所以,壓根就不可能有人去追捕他們。

“然而,穆胡-阿斯告訴我他沒有和其他人一起逃跑,他的妻子那天晚上剛好不在,去附近探望她的父母去了。穆胡-阿斯是如此深愛她,所以並不想離開她,後來因為他向當局投降了,沒有被判死刑,只是被流放到了伊休拉尼布。 “當我問他是否會恨摩西時,他搖了搖頭,表示一點都不恨。摩西已經傳給他一個偉大的秘訣,那就是當你呼吸著最後一口氣時,如何把自己放進妻子的肚子裡。 “他就在那裡。內夫什-貝赦這個快死的人,卻在談論著生。他一點也不像那些由於受尊重的原因而被子孫們繼續提起的人。他告訴我,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造就的孩子會成為你自己的新軀體。聽到這些話如此自信地從一個病人的口中說出來,真的讓人難以忘懷。然而他不能告訴我,他在自己女人的身體裡說的最後一段希伯來祈禱文是什麼,在最後一刻,我仍然是他的恩人,所以他會通過他的肉體把秘訣傳達給我。而且他指示我去做一件十分令人不快的事,但是在他死去的那個晚上我還是照做了,這件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我之前說過,赫拉是如何教會了我通過吃別人的肉而得到殘暴的德性,但那是發生在抵達卡疊什的前夜。當我抓起一隻烤人腿咬了一口後,並沒有詢問它的來源——就像肉與肉、血和血輕易地混合在一起一樣,真是一片血肉模糊啊。然而,在這裡,那個傢伙一直生著病,現在他已經離開人世了。他曾告訴過我不用等上一天他就會死去,那樣的話,他就可以不用祈禱就能充當我的食物了。”

“這種想法多麼令人厭惡與難忘啊。”海斯弗蒂蒂說道,她的聲音有氣無力。邁內黑特只是一臉的嚴肅,他說:“若不是因為我在伊休拉尼布除了依舊不變的無聊外幾乎什麼也沒有,我也不會去做他要求的事。我還是十分反感地靠近了這頓小餐,試了很多次才咬了一小口,但最終還是吞下去了,我感受不到我體內有新增的學識……其實我確實感受到了,但我不能說。 “穆胡-阿斯死後的幾周里,他的妻子告訴我她懷孕了,內夫什-貝赦一直是個好名字,他的靈魂肯定留在她的肉體內,就算是那樣,他也沒能在她的忠貞下存活下去。她曾經那麼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如今她已經耗盡了她的愛情。當我看著她的眼神時,我開始幫這個寡婦一些小忙。沒多久,她就成了我的情婦。 “我早已厭倦了男人臉上散發出的虛弱的氣質,所以我留住了這個女人。她的名字叫瑞普-瑞普特,這也是個好名字。當她縱情享受著做愛的快感時,她對於我來說——在伊休拉尼布這些刺眼的爐火下——就像尼羅河的一棵幼嫩的植物和一位女神一樣美,我是多麼喜歡對此時正在她體內的小穆胡-阿斯講話啊。很快我就意識到男性的陰莖可以跟一個尚未出生的小孩說很多話,你知道嗎,我感受到了新的穆胡-阿斯的野心和盛怒,即使他還沒有生出來。當然我一點都不怕他,所以我一笑置之,他的前妻是如此惹人喜歡。 “唉,瑞普-瑞普特將她渾身的嗜好和智慧都交給了我。她告訴我,她以前做愛的時候經常都不會讓他的精液溢出,於是我很快也學會了他的一貫做法。相信你等候的時間越長,你得到的回報就會越多,這是鞭策你在伊休拉尼布存活的唯一信念。所以我終於熟悉瞭如何在一個女人的陰道里幹活,她教我對自己說許多禱文,直到我成為陰莖的主宰,而且可以將它縮回到腹股溝,那使我多了一條通往冥地的路。有時候,我和她一起躺著度過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彷彿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很久,而且我也能很好地屏住呼吸,其實我的內心是如此激動,恰好在我內心的狂吼聲中。我再次勃起,原本可以令自己身上沖刷進她體內的激流源源不斷,因為我知道那個方法,所以我能讓那些激流激情流淌。由於縱情於她的肉體之歡,我十分樂意在夜間跟她調情,而且這樣的時刻對我來說特別親密,我覺得自己跟身處后宮的法老一樣幸運,而且擁有許多美妙的想法,並處於各種混淆之中。 “有時候,在我們漫長的擁抱過程中,赫拉會來訪,我也說不清那是不是它真正的魂魄,但它就在近旁,我自己也像一隻動物,用各種語言發出的聲音。在瑞普-瑞普特的懷裡,我聽到了外面的野生動物的哭喊聲,還有夜間從鄉村小屋裡發出的嘈雜聲,周圍的一切都開始用很多神秘的語言對我說話,而且我最終明白了,或許是某一些聲音在用各式各樣的口音說著同樣的事情。我總是為伊休拉尼布形形色色的與母親有關的字字句句感到納悶,因為它們都帶有'm'的音在裡面,而且我總會問自己為什麼一個野蠻人只要憤怒地講話就能讓你聯想到與字母'r'相關的吼叫,因此就對赫拉肅然起敬!我對'nak-nak'思來想去,不停地問自己,是否'k'指的是所有的敲擊聲,正如'啪'在那裡可能指的是男人發出的聲音。 “在伊休拉尼布度過的漫長日子裡,我努力地去學習怎麼識字和朗讀,只要我們的每個聲音都有一個神聖的記號,就會變得很簡單,而且還沒有像形文字的時候,我就會開始琢磨一些更奇異的聲調。'嗯'沒有同一個調,'噢'就像風的長音從我的喉嚨發出,而且不需要記號。沒有文字可以用來形容你聽到的那種當某人遭遇無法忍受的疼痛時發出的尖叫聲,'咿'是遭遇那種疼痛時發出的聲音,正如'噢'是肚子的迴響,而且也沒有關於它的記號。 “這輩子我已經聽過無數次這樣的哭喊了,這樣的聲音在伊休拉尼布的金礦區我聽到的最多,因為在那裡我們野蠻的護衛總是會毆打那些囚犯。如今,也有其他聲音在夜晚響起,比如更柔和的哭喊'噢'與'啊'——這些呻吟聲發自肺腑,在這種呻吟聲裡一個人能夠感受到眾所周知的苦難。在夜間,你幾乎可以在孟斐斯的每條大街上、每家每戶中聽到這樣的低聲細語,但如果這些低聲細語是從黑夜中的伊休拉尼布的工棚里傳出的話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快樂傳到我的耳朵裡的歷程就像跨過水面從一座島嶼到另一座島嶼的旅行。總之,我們生活在各種呻吟聲的海洋裡。 “深深埋頭在她懷裡,我浮想聯翩,接近努特和蓋布相接的蒼穹,然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怒氣沖沖地跟我作對,我對這些關於語言的問題沉思了很久,而且渴望看一眼我們的尼羅河,之後那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裡變得越來越大。 “接著,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我再次看到了穆胡-阿斯。他是對的,他的確擁有他聲稱的力量。 “他重生的那天我看到他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用兩隻眼睛注視著我,那是憎恨我的眼神。我和瑞普-瑞普特在一起是多麼開心啊,而且這個小傢伙都無力咒罵我,只能揮動著他的拳頭捶打我。看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我從未感覺到如此興奮,你知道的,我已經準備好去撫養這個孩子了。在伊休拉尼布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的呢? “然而事情卻不如所願,由於礦灰落入了嬰兒的眼裡,重生的穆胡-阿斯在三個月大的時候就變瞎了,沒過多久就死掉了。這教會了我很多關於重生的技巧,我明白了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孕育你的來生還不夠——那或許是一種大膽的技藝,但你還需要有足夠的意識去挑選合適的女人成為你的母親。 “我多麼喜愛我親切的尼羅河嫩枝和我溫柔的尼羅河女神啊!我和瑞普-瑞普特一起在伊休拉尼布的那間小屋裡住了許多年,談不上絕望,因為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她變得幾乎和卡疊什的神秘妓女一樣,把這些動作完成得相當漂亮,而且我可以說在我的第一次人生中我從未感受到和她在一起時的平靜。當然,這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因為每天在太陽底下將石頭抬起又扔下,那些石英被壓碎,被流水沖到傾斜的石床上,沖洗掉金塊上面的雜質。還有無數的金塊等著沖洗呢……擊打聲持續著,哭喊聲和呻吟聲在夜空迴盪著。有時候我絕望至極,因為我差點用內夫什-貝赦賜予的勇氣去冒十足的風險,我也想要死而復生,但是在那個地方出生是多麼荒唐啊!有一次我在起死回生前差點斷了氣,之後就有一個孩子孕育而成。九個月後,我看到了她的臉龐,我愛她,她死去後,我悼念她的失去就像悼念我的四肢失去一樣,當然我也知道我不能永遠待在伊休拉尼布了。 “要不要帶上瑞普-瑞普特一起走就成了困擾我的問題。我直面自己冰冷的內心,如果我回到底比斯的話我會有多珍惜這個女人呢?她並不是一名御者的妻子,說得更好聽點,她僅僅是一個將軍(將軍是我立志要成為的)的妻子。但那時,瑞普-瑞普特將會是我唯一真正的妻子——我不知道是因為對我們女兒的死感到痛苦,還是害怕她感受到我冰冷的內心——後來她死於一場高燒,沒有想到失去她我是如此哀痛。她最後對我說,'從此以後,沒有人會再和你這麼親近了。' “我單獨一人可以存活多久我也說不清。在十四年後的一個炎熱的午後,我被釋放出來了,而且這樣的結果在我第一次生命的餘生中一直在我的腦子裡不斷浮現,如同歐西里斯軀體的分塊一樣。因此,在我被釋放的那一刻,我思索著我真正的神靈是誰——阿蒙還是歐西里斯——而且這個問題一直留在我的第一次生命中。但是比我這十四年來的奇蹟更令我興奮的是,在我面前的是一支新的分隊,有個御者和他們在一起,他是我的接替者。他轉交了一張紙莎草紙給我,上面寫著讓我回去的命令。” “這麼說國王已經原諒你了?” 邁內黑特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在想我的祖先,偉大的拉美西斯,”我們的法老說道,“他永遠都不會忘卻的,就永遠都不會原諒。” “他從未忘卻,但那一年他剛好需要我的幫助。” “你可以確切地告訴我是哪一年嗎? “不,”我的曾祖父坦言,“不能。” 我的母親在曾祖父的鎮靜中發現了一絲軟弱,經由母親的思想我進入了曾祖父的思想,才知道我的曾祖父充滿慚愧的想法。他可以講述自己吃掉一個死人的雙腿,但他無法忍受坦言自己低劣的做法,此時他正鎮定自若地坐在他的座位上。 我的母親說:“你把自己從伊休拉尼布贖了出去,你頂多不過是菲克-弗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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