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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九章

古代的夜晚 诺曼·梅勒 12404 2018-03-18
“我可以告訴你們,”邁內黑特對我們的法老和我的父母親說,“我們後來是如何談論這場戰爭的,每個人都從對自己有利的角度來講述這場戰爭,所以,只有通過謊言的對比你才能尋找到真相,但那也是後來的事了,此時此刻只有噪音和混亂。然而我不能忘記接下去的那個漫長的午後我的種種感受,那天下午我們很多人更接近死者而不是生者,我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感受。我仍然能看到刺穿我左肩的長矛,還有差點砍到我腦袋的刀劍。再有一次——如今回想起來那場面還是離我很近,就像我在睡夢中從床上跌落一樣——一支長矛衝擊著我的盾牌,把我趕下法老的戰車。那是所有戰爭中最大的戰役,在我的四次生命期間我從未聽說過像這樣大的戰役。當然,那天我的思想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與我對話,誠然,最不尋常與最不重要的時刻一樣形同陌路,但我記得當喊叫聲第一次從我們的營帳傳出的時候,國王對我說道,'拿起你的盾,騎上我的戰車!'這一刻我已經期待已久了,從沿著尼羅河順流而下的那一天起,歷經加沙的塵土,再經過神秘的提爾,我一直都只能點頭順從。想著我在磨快猶梯-克亨特的馬車輪上所下的功夫,真的是比戰敗還要糟糕,因為猶梯-克亨特很可能會從戰車上掉下來折斷自己的雙腿,這就是戰爭讓人震驚的地方,事情會變得很零碎,就像破碎的岩石塊到處亂飛,所以我正要看看那些還未發生的'碎片'。當然,猶梯-克亨特確實從他的戰車上掉了下來,當他的戰馬在恐慌中掀翻並碾壓過他的身體時,他的腿被我磨過的車輪壓碎了。

“正如我所說的,那一瞬間我的重任就是必須找到我的皮包和我的石頭,然後儘快將他的馬車輪磨鋒利。但即使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愚蠢的,因為有一部分士兵——彪悍的戰車上的皇家護衛——總是裝飾著金銀絲飾品,然後在馬車輪轂上安裝皇家石器——如果是沿著他的車輪運行的話你會丟掉手指頭的。所以我爬上了獅子籠,在上面能更好地看到我們周圍的情況。緊接著,赫拉開始在籠子裡咆哮,就像一個喝醉酒的乞丐,它猛烈地晃動著籠子,差點將我摔倒。當我站在那些板條上環顧四周時,那頭獅子用它的尾巴、肩膀和頭部撞擊我的雙腳,因而我全身開始沸騰,與綠色長廊裡那些翻湧的泡沫很相似。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國王的方形營地被四周的堡壘所環繞,因為那個更大的方形營地是由阿蒙的士兵們匆忙建成的,但是現在已經不見了。在我們的方形營地外面是一片混亂和廝殺,阿蒙的分隊正在消耗著他們的糧食、帳篷、車隊,還有牲畜。然而我們內部的方形營地卻在堅守著法老的營帳,至於外部,我僅僅看到我們的一些人正面對著一大群橫行霸道的赫梯人,他們如此著急地硬闖營地,最後都被抓獲了。在另一批跟我們埃及人行進時一樣井井有序的御者後面,這些亞細亞人並沒有將戰馬謹慎地騎成一排,只有成百上千輛馬車圍攏在一起,每輛馬車上有三個人,他們都戴著怪異的黃帽子,並沒有用弓和劍來戰鬥,而是試圖用他們的斧頭來砍倒一切。在一片廝殺聲中,我們那些仍在戰鬥的馬車不停地穿進穿出,我們有些御者甚至在這個時候拉弓上箭,就像麻雀和野豬打架一樣迅速,他們還將韁繩纏繞在腰上。敵軍的規模很龐大,而且很笨拙,我甚至經常看到兩輛赫梯戰車相撞,當一輛馬車上的三個人被重摔在地時,另一輛馬車上的三個人也被甩了出去。翻過山丘,經過這些稀疏的樹林時,出現了更多赫梯車隊,一些隊列奔跑著,一些列隊步行著。接下來我看到了離我們最近的三四十人,或許他們是一個騎兵中隊,正朝國王的方形營地飛奔而去。他們猛攻我們的防護牆,向上翻越,而且幾乎是蜂擁而至。這些人並沒有陷入法老的強壯的施爾登人的掌控之中,這些施爾登人抓著這些亞細亞馬匹的馬籠頭,佇立了好久才掉轉馬頭停下馬車,此時,其他的施爾登人用匕首劃開了馬匹的肚子,最終他們戰勝了赫梯人,衝進我們方形營地的那三四十人,一個活口都沒留下。至於我,像一個小毛孩站在赫拉的籠子上興奮起來,只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了法老,他低著頭,閉著雙眼,仍然在禱告。我聽到從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我執政的五年期間,第三個季度的第三個月,在威嚴的荷魯斯神之下,我,拉美西斯-米亞蒙,強大的公牛,瑪特女神的摯愛,埃及上下層的國王,永世的拉之子。 '——我聽到他召喚他所有的名號,正如一個桔槔裝著一桶水被拎到山上去一樣,我的法老熱血沸騰,彷彿正將死亡之地的水提升至他的內心,直到他不害怕任何死亡,然後活人和死人都能聽到:'我,英勇無比,壯如公牛,我肢體的力量如同火焰。 '——他不停地禱告著。這時在樹林戰地上以及我們的方形營地外面,我看到一匹馬在後退,有一支箭插在它的脖子上,還有三個赫梯人被壓在這輛馬車下面,而我們的一個御者掉落在兩匹馬之間的車轅上,有一支短矛刺進了他的胸膛。在他們後面,四處都躺滿了仰面朝天的屍體,離我最近的屍體只有投擲一顆石子的距離,然而,屍體的眼睛卻像鳥的眼睛一樣明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躺在他旁邊的另外一具屍體,這個死人還在緊握著他的生殖器。接著我看到一個人的手臂被輪轂夾住了,一個赫梯人跟了過來,一斧頭劈在他的頭上。我們的大多數士兵一直往森林裡逃跑,我幾乎無法相信阿蒙的士兵會如此恐慌。

“現在法老已經結束了禱告,然後解開了赫拉的籠門將它放了出來。令我驚訝的是,國王一躍身就坐到馬車上的駕駛座上去了。於是,我坐到他的身邊,他繞著我們的方形營地巡視了一圈,當他叫喊著'我們即將發起進攻!我們即將發起進攻!'時,幾乎都要撞到我們自己人了。 “六輛戰車,接著是七輛,然後是八輛,跟隨著我們繞圈。其他人敬著軍禮但沒有移動,一直等到我們環繞到下一圈,他們依然在敬著禮。現在其他人也加入了我們的繞行隊伍中,但這還不夠。 “'跟著我!'國王吩咐道,隨後二十輛戰車組成的部隊跟著他,他們全速抵達我們方形營地的南邊,選擇最低矮的地面衝了過去,到達另一邊的時候戰車相互狠狠地撞在一起,幾乎都散架了。最終我們還是到了戰場上,四面八方都是赫梯的人馬,當我鼓起勇氣往後看時,我們還有一半的部隊在後方,而另外一半不敢翻越那道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我們的法老已經將那些犧牲者的勇氣抽出來分給他的每一個手下,更不用說底比斯的強大的部隊以及令瑪特滿意的部隊了,我們擁有陸地上最敏捷的馬匹,還有赫拉在我們旁邊咆哮跳躍著,他的號叫聲比岩石崩塌後滾落懸崖的聲響還大。我們所有人飛奔過每一個混亂的戰場,即使我們已經精疲力盡了,但飛奔的速度還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沒有人甚至連我們自己人都追不上。赫梯人在我們的通道前分開了隊列,那陣勢就和我們剛剛經過的來自阿蒙或拉的分隊的貧窮的埃及人的隊列一樣,我們經過差不多一塊場地的距離,再經過一片樹林抵達另一塊場地,途中沒有一支箭射到我們,我們也沒有射出一支箭,而且沒有赫梯的部隊追上來,士兵和馬車都沒有追上來——或許他們都害怕國王顯赫的戰車,更害怕在我們旁邊咆哮的赫拉。

“在後面,我們的御者就像一條長長的尾巴舒展開來,部隊的末端肯定有人在路邊停下了戰車。我知道與法老齊頭並進經過那崎嶇的道路要付出怎樣的代價,而且此時只有少數人和我們待在一起。我斗膽眺望著前方,因為我感覺到似乎我的美好生活需要我不停地註視前方,我可以看到我們的一些人是如何被赫梯人包圍住,一些人正往回撤退,或者是邊殺邊撤退。而我的拉美西斯二世仍然向南邊飛奔著,沒有人比他更高興了,也沒有人如此勇猛,如此英俊——彷彿陽光在他的眼裡閃爍。'我們要突出重圍!'他大喊道,'要找到卜塔的軍隊,當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們會殺掉這些笨蛋!'隨後,我們在下一個戰場上遇到了赫梯的許多戰車。

“此時我看到戰爭已經超出一個人可以戰鬥的範圍了,我也不能確定還有多少戰車仍然和我們在一起。我們的拉美西斯駕駛著他的金色戰車,全力以赴闖進這些笨重的赫梯馬車中央,他們的馬車都載著三個人。在接下去的幾分鐘我什麼也沒看到,就看到長矛向我的盾刺來,斧頭差點砍到我的腦袋。我看到赫拉跳過一輛馬車上的三個人,跳到另一輛車的馬背上,它騎在馬背上,前爪掛在馬脖子上。為了躲避赫梯御者們的箭矢,它緊緊貼著馬背,下巴貼在那匹公馬血淋淋的脖子上,它正用後腿的爪子劃開馬肚皮,直到那匹馬痛不欲生地掙扎著,另一匹馬也跟著掙扎,兩匹馬都發出陣陣疼痛的嘶叫聲,然後就向後倒在御者的身上了。正在這時,赫拉跳過這兩匹馬到一具屍體前,咬掉屍體的一隻手臂,接下來它咬掉了很多死屍的手臂,我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在我用盾作戰的過程中,從我的眼角邊似乎突然有百箭齊發,全部射向法老。鑑於他的黃金部隊,似乎沒有人想到馬匹,就連我也沒有想到。那些箭在不停地射擊,不是我所能阻擋的,箭陣像雨點猛烈地向我們襲來,箭頭穿過我盾牌上的皮革,簡直像敵人的尖鼻子一樣邪惡。

“此時拉美西斯二世拉開他的弓極速射出了一支箭,接著又突然轉向一輛赫梯的馬車,然後又瞄準另一輛,動作是如此熟練以至於我們可以隨意走走停停。當馬車向我們圍攻時,我們猛烈衝擊,然後又停了下來。'亮出你的劍!'國王站在原地叫喊道,我們各自對戰兩邊的三個人,就這樣我們背靠著背作戰,用我們的劍對抗他們的六把斧頭,只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樣力量懸殊,因為赫拉攻下了一輛又一輛馬車,而且它是如此狂暴血腥,所以其他馬匹都不敢靠近它。於是我們重獲了自由,確切地說,我們已經突圍了,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方的路,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與卜塔的分隊會師了。我們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互相叫喊著,沒有想到仍然還有很多赫梯人擺成另一種方陣在我們前面試圖攔截。

“有時候,我方軍隊的一些戰車會趕上我們,所以我們不是一直在孤軍奮戰,但有幾次我們是這樣戰鬥的:有五次我們衝進人馬堆裡,一片密密麻麻,只能看到劍、盔甲、斧頭、馬匹、肢體,還有翻倒的馬車。無人駕駛的馬車與另一輛馬車相撞,震得樹木顫動不已。而拉美西斯的巨弓,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拉得動,一旦他拉弓搭箭,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一個人從馬車上射倒在地,我看到這些零碎的場面,就像看到瓶瓶罐罐的碎片。比如說,我看到一個赫梯人舉起一個遍體鱗傷都快斷氣的戰士,而另外兩個人坐上一輛沒有韁繩的馬車奔馳而去,第三個赫梯人早就從馬上跌落在地了。許多士兵被馬蹄踩踏過或者是被車輪碾壓過——我看到很多那些我夢見多年的有八個輻條的赫梯車輪,噩夢啊,那小輪就像一個奇異的肛門一樣撅起,而且場面十分荒唐,我甚至看到一個赫梯人正用馬俱攻擊他自己的馬匹。那傢伙太瘋狂了,他還用斧頭砍死了那匹馬,或許是因為那匹馬試圖要撞倒他的緣故吧。我不知道,我也沒再看了,我正一邊躲避打擊一邊蹣跚前行。當法老猛擊以及他的戰馬急轉彎時,他緊靠著我,有一次我甚至跌落到地上,我又躍身跳上了馬車。我深知法老的熱情,我看到赫拉向三個在馬車上靜止不動的傢伙猛撲去,馬匹的數量大量減少驚呆了他們。當赫拉將爪子按壓在他們身上時,他們仍然盯著那沒用的韁繩。

“到處都是慌亂的馬匹。我看到一匹前腿斷掉的馬兒,它試圖往後退,有一個躺在地上的車夫抓著這匹馬的尾巴直到它扑騰著反過來咬他。另一個人單獨待在馬車上,他的馬匹恍恍惚惚地走著,韁繩也是鬆軟的,接著那個人就暈過去了,我看到他滑落到地上。在另一邊,一匹無人駕馭的馬正試圖爬進一輛翻倒的馬車裡,實在是太瘋狂了!有兩匹無人駕馭的馬試圖衝撞其他馬車,卻失足跌倒了。當馬群在戰場上自亂陣腳時,一輛空車從頭頂掠過,我以前從未聽過動物發出這樣的尖叫。最嚴重的就是國王坐騎的嘶叫了,當它不停地在我們的公馬和母馬之間跳躍著,一支箭射進了它的胸膛。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馬匹,一邊亂跑亂竄,一邊大小便,而且這樣的景象持續了很久。本以為我們已經突圍了,卻沒想到南邊又出現了一個方陣,我們再一次進攻,最終終於突圍了。但在第六次襲擊時,數以千計的赫梯人井井有條地朝我們逼近。

“我對國王說,'這下完了,我們出不去了!'他對我怒目而視,彷彿我是個十足的懦夫,接著他大喊道,'強大你的內心,鼓起勇氣來,我要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我看著那成千上萬的士兵,再看看國王的臉龐,那樣的神情似曾相識。當那些瘋狂的乞丐自以為是法老之子時,他們的眼神也是這樣的。沒錯,我的拉美西斯二世可以保證消滅掉所有赫梯人,我可以感受到他十分確信,就像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一樣,只不過二者是截然相反的。於是我說道,'我們回去吧,我的國王啊,回到你的營地裡去,然後我們可以召集你的軍隊,重新殺回來消滅這些赫梯人。'話音一落,他就駕著我們的戰車衝回北邊,回到那屬於國王的殘留的方形營地,也就是兩座山丘、三塊練習場,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樹林消失不見了。

“到處都有敵軍,但我們的馬車沒被發現,所以一路上都沒有赫梯人攔截我們,他們都在忙著掠奪阿蒙分隊的營地,所以我們很快就從後方回到國王的住處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歡呼著迎接我們。當我們停下馬車時,軍官們都朝我們跑來,激動地匯報著他們是如何保衛我們的南北陣地以及河邊的營地,一直到赫梯人撤退——即使他們有成千上萬的人馬還是不能攻占我們的營地——但拉美西斯聽得滿腔怒火。聽著他們的功績,你會以為我們自己的人馬都安然無恙,其實,可以看到還有箭插在我們的馬俱上,赫拉的臉因為染到赫梯人的血而變得更紅,甚至比被劍割開的胸膛還紅。當看到大量的鮮血時,我簡直無法相信那血色會是如此鮮紅。” 邁內黑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在我告訴你們的這些經歷中,那些體驗都不是我內心真正的感受,但那些感受很真實。在那段日子裡,我們努力向南邊突圍,我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神了,我的體形增大了一倍——正如神靈們的身高是我們的兩倍一樣,而我的力量增加了四倍,恰如神靈們了解他們每個肩膀上都有四隻手臂的力量。對如此重體力的活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疲倦,我的呼吸也從未這麼接近神靈,我可以晝夜作戰,因為我明白我對拉美西斯和馬匹的愛全是源於我們一路走來一起歷經的艱難險阻。不時地,我只想快速輪換到左邊駕馭戰馬,好讓我的國王大展身手。當一大批箭向我們射來時,彷彿我的後腦勺也長了眼睛,我下意識地揮動著我的盾牌去擋箭,似乎我們並沒有在戰場上,而是跟神靈們在一起,這些神靈正保護著我們。其實,就算砍掉我的腳我也會堅守在戰場上,只要有神陪著我就夠了。然而,當我看到成千上萬的赫梯戰車的那一瞬間,我卻感受不到神靈的存在,我的手臂突然變得沉重,幸虧我不是很害怕,還能鎮靜自若,還能聽到一個神靈的聲音對我吶喊,'不要讓這個笨蛋發起進攻,不然你們兩人都會死掉!'我跟你說那真是愉悅之聲——就是那句話,如此優美輕柔,我發誓我聽到的不是阿蒙強有力的嗓音,而是歐西里斯本身柔和的語調。還有誰敢說我的法老是個笨蛋呢?只有地獄判官歐西里斯,是他建議我迅速回到國王的營地,所以我告訴自己,'即使我是阿蒙之子,今天讓我逃過一劫的也是歐西里斯。'

“這時我們回到了皇家衛隊的中央,沉浸在凱旋歸來的喜悅中,我的確再次感受到了神的力量。我的身高再次倍增,至少對以前的我來說是這樣的,接著我就很想戰鬥,覺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一邊放聲大笑一邊欣喜若狂地大喊著。我看到赫拉在旁邊跳躍,用他那血淋淋的臉磨蹭著士兵們的臉,它的四肢強勁而有力,全都伸展開了,它精神抖擻地站在我旁邊。我不知道是戰場上的鮮血,還是這些軍隊因為守住了他們的營地而發出的歡呼,抑或是我們周圍的屍體在七魂開始分離之前提早發酵了,我只能說我們鼻孔裡聞到的氣息就像夜晚的玫瑰,那個時候陽光也是玫瑰的顏色,伴隨著我們對戰鬥的渴望,空氣充滿了沁人心脾的味道。我再次想到了關於母親的故事:她在我父親的身邊醒來,有一位神靈戴著金光閃閃的胸鎧出現在她頭上,整間屋子裡充滿了香氣,那是她一生中聞過的最芳香的氣味。 “現在我明白她所說的了,如同此時空氣中瀰漫的香味,但這是阿蒙的啟示還是歐西里斯的啟示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激動地爬上了赫拉的籠子,讓它很開心,它反過來用它的爪子咚咚地敲打著,意氣風發。接著它朝下方走去,伴隨著咕嚕咕嚕聲。那時我才環顧四周,發現數以千計的赫梯人馬,更遠處跟隨著成千上萬的軍隊,形成兩個大半圓正從西邊和南邊包抄過來,而我們的北邊只剩一片荒地了。阿蒙和拉分隊的所有士兵很久前就撤退了,我只看到屍體、廢棄的馬車和破碎的帳篷,運貨的馬車此時正遭遇赫梯人掠奪,歐西里斯的智慧肯定還與我同在,所以我低聲對我的國王說,'在河的東邊,那裡很少有亞細亞的軍隊。'真的,那裡的赫梯人比我們營地的任何一處都少,其實我們距那河流還不到兩百步遠,於是他將阿蒙的力量和歐西里斯的智慧合併,對著我們四周英勇的王室前鋒喊道,'跟我走,到河流那邊去!'我們的側翼和後方的軍隊都毫不設防,接著拉美西斯上了馬,我們就這樣奔騰而去,後面跟著我們剩下的馬車以及四邊的步兵。 “我們東邊的屏蔽線和他們隔不到五十步遠,一眨眼的工夫我們就越過去了,那倒也無妨,但我從未見過這麼多箭向我們射來,令我猝不及防。不久前,這些在河邊的赫梯人已經昏昏欲睡,漫不經心地朝我們射箭,我們也這樣對他們射箭。只要這樣在兩個戰壕之間射來射去,就可以撿起掉落的箭,你射向赫梯的箭很快又會被射回來。當我們奔馳過去的時候,我仍然對此時有那麼多箭向我們射來感到震驚,我聽到士兵們被困住後大聲叫喊著,身處這場驚心動魄的戰爭中——確實是驚心動魄,我們猛力攻擊著我們面前的屏障,我們的兩匹戰馬帶著我們越過赫梯堡壘,然後我們騎著他們的戰車下來,後面跟著我們自己的馬車。 “因為我不會游泳,我不知道掉進河裡被石頭撞擊是什麼感受,除非我親自試了否則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國王的金質馬車比任何野獸都要強壯,而且就像神一樣壯美,我們突然遇到了三輛赫梯馬車。九個人、六匹馬以及三輛沉重的馬車與我們相撞了,仔細查看這四輛馬車時,我知道肯定是國王的馬車撞贏了。我還記得國王和我一起衝擊地面,我們自己人的馬車向我們衝過來,它的車輪很遲鈍,現在還在我的背部刻下了印記。緊接著,馬匹鳴叫著跳了起來,正如我正在脫離地面一樣,他的馬車也隨著我脫離了地面。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除非它不停地絆倒馬匹,畢竟那是他的馬車,我們再次跳上了馬,一邊繞著圈騎行一邊向赫梯人射箭。對於每次新出現的衝擊我一直都沒來得及調整身姿,也沒能快速調整步伐,總之,這些衝突、碰撞、跌落和受傷正在上演著,就像你在夢裡從山上滑落一樣。 “我無法告訴你我們的戰鬥有多精彩,可不像我們操練多年的演習,我們的軍隊也不是一列列有條不紊地走著,更不是把步兵們趕到角落裡去,都不是。我們匆忙地將他們趕到河邊,動作非常迅速,趕在其他赫梯人在國王剛離開的營地上肆虐之前。或許我們已經身處絕境,沒有前鋒,沒有後衛,也沒有側翼,甚至很有可能全軍覆沒,但我們依然像赫拉一樣戰鬥,在這可怕的一天我們想取得勝利的慾望尤其強烈,我們一直不停地在馬車上跳上跳下,拉美西斯時常和我背靠背作戰,我們擊傷了無數士兵,也殺了不少敵人,然後回到我們的戰車上跟新出現的赫梯人對決,到處都可以看見我們的戰車包圍著他們沉重的戰車靈巧地轉著圈。在戰場上,努比亞人正在用他們的短矛刺殺赫梯人,我看到一個人咬掉了另一個人的鼻子,而且不止一個努比亞人的黃色臉龐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此時有三個赫梯人奔跑過來,其中一個人手提一把斧頭,屁股上還插著一支箭,他不停地往後看,彷彿要看看是誰咬了那人的鼻子。 “我們把他們全部趕到了河裡,包括步兵、馬車和馬車夫,甚至還有他們的王子,那場面十分殘酷。我們的寶劍都很堅固,讓我們不顧一切地拼命作戰正是戰爭本身的高尚之處。我聽見各種抱怨聲、啜泣聲以及咆哮聲在御者之間擴散著,步兵們發狂地跳上不羈的馬匹,我們一直把他們趕到河堤邊緣。有一輛赫梯馬車想逃跑,卻摔到河堤下面掉進了河裡,只聽到一聲尖叫和一陣落水聲就被沖走了。說到岩石和急流,此處的河段真是又窄又深,下游有許多岩石,水流也開始變得湍急。那輛跌落的馬車被那些岩石撞得粉碎,我聽見流水吞沒了一陣哭喊聲。 “現在,河流就在他們身後奔湧著,這些赫梯人的拼搏精神和我們的不相上下,但此時我們快要取勝了,我們的士兵興奮不已。我們已經佔領了他們的營火,我們軍隊裡的一些人抓起燃燒的樹枝朝他們猛扔,我甚至看到一個施爾登人揮動著一條半熟的牛腿進攻,赫梯人用火把和短劍回擊,劍與劍交鋒,斧頭也與劍交鋒。我們把他們全部推到岸邊,包括那些在戰場上受到重創的人,還有幾個人緊緊貼在潮濕且險峻的河岸上,臉上也被射滿了箭。因為戰鬥很激烈,我們軍隊裡的一個努比亞人站出來,他下潛到河岸邊想把一個赫梯人推到河裡,但計劃失敗,結果兩個人都掉入了河裡,他們互相撕咬著,手臂纏繞著彼此的脖子。 “多麼悲壯的場面啊,我們站在河岸邊加油鼓勁,氣喘吁籲,而且不停地啜泣,聽起來像葬禮上悲痛的哀號。接著在水面上我們看到了此生難得一見的景象,一匹戰馬正在往下游游動,一個赫梯人拼命地想爬到馬背上,可是又掉了下去,他又試了幾遍,直到滑入水中溺水而亡,而那匹馬卻游到了對岸,其他赫梯人把馬匹從水中拉出來。這時候旁邊突然了出現一個王子,我是通過他紫色的衣服判斷他的身份的,那些赫梯人把他整個人倒轉著拎起來,直到王子嘴裡吐出讓人噁心的液體,之後我聽說他居然是阿勒坡王子,於是我明白了為何王室成員一直緊跟在軍隊後面。接著我把目光轉向另一個快被淹沒的赫梯人,我清楚地看到他一邊掙扎著往下沉一邊向陸地上的人揮手告別。接著又有一個人從我正下方漂過,他的手臂挽著馬脖子,彷彿在親吻它,其實他正在對他的馬匹說話,我聽到他因愛而泣,過了一會兒他就和他的馬匹一起撞死在岩石上了。在他後面漂來一個已經溺亡的士兵,由於他很肥胖,所以他能漂浮在水面上,有幾支箭刺在他的胸脯上。我甚至看到一個士兵和他的馬匹成功逃到了對岸,爬上岸後就躺在地上,因為他身負重傷,已經奄奄一息了。他斷氣後,他的馬匹還在不停地舔著他的手。 “隨後我看到了赫梯人的軍隊出現在對岸,他們是從樹林裡冒出來的,由於相距甚遠,我們的箭都射不到他們。我試著估算了一下他們的人數,大概有八千人左右。我很慶幸他們佔據的對岸沒有淺灘,地勢上沒有優勢。但我不得不說,當我們的拉美西斯看到他們時,不管我們之前取得了多大的勝利,他的愉悅感一下子全消失了。 “他呼喊道,'再次發起進攻,到西邊去!' “我一直不明白我的國王在戰爭中是否明智,不過'明智'這個詞是用來判定人而不是神的,而且他從來都沒有註意他的命令是否被遵循。當時他衝回到舊營地去,那地方就在我們四周的戰壕里,到處都是瘋狂掠奪的赫梯人,他們臉朝著地,背對著我們,就像肉上的蛆在埋頭搜刮著。這群笨蛋如飢似渴地掠奪著,當我們到達河邊時,他們就停下來從後方向我們逼近,但他們只掠奪我們的財物。當我們歸來時,約有兩百個赫梯人正在洗劫國王的大帳篷,奇怪的是,法老居然命令我們對他們放火,我幾乎搞不懂我們的法老在想些什麼。沒有人比他本人更愛惜自己的財物了,然而在戰場上他卻如此瘋狂,他第一個拿起一根燃燒的木棍向他的營帳扔去,接著我們許多人也跟著他一起扔。最后城牆坍塌了,但赫梯人依然在裡面瘋狂地搶奪著,當他們跑出來時,他們的鬍子和羊毛披肩都著火了,就連他們的褲襠也著火了,我們的努比亞人拿著短棍與他們交鋒,打爆了這些笨蛋的頭,他們簡直愚蠢至極,因為他們斷氣的時候懷里居然還堆著一抱掠奪品。國王燃燒的帳篷散發出的皮革的臭味甚至比燒焦的肉味還腥臭,而那氣味就像一堆骨髓似的在為我們造血作戰。我感受到我的劍活力四射,似乎這些金屬也感覺到了疲憊,正在尋找新的力量。 “在法老的大帳篷裡我們消滅了那些赫梯人,我們重新奪回了四個方位,然後再次組成了一個方形陣地,我們又一次歡呼起來。有兩個大半圈的亞細亞戰車本來已經朝我們圍攻過來了,現在卻在距我們的屏蔽線幾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也是同一副德性,都忙著掠奪財物,但是他們剝奪的是自己的步兵,因為他們的步兵一直在搶撿著阿蒙的軍隊留下的戰利品,直到赫梯的騎兵隊壓過來弱肉強食地剝奪他們。 “現在國王的大帳篷倒下了,皮革也燒光了,灰燼散了一地,有一些還在發著光。我的拉美西斯說,'誰能把我們的神像帶回來給我?'緊接著有一個努比亞長官用手指著他們隊裡的一個黑人,他體型龐大,大肚便便,看上去有點像阿蒙本人,只見那個黑人衝進熱氣沸騰的灰燼中,跑到一片倒塌的帳篷中央,拿起那個被燒黑的神像——我可以說那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然後他就踉踉蹌蹌地跑出來了。由於雕像很重,那個努比亞人不得不用雙手抱住它,他的胸膛都被灼傷了,還有他的肚子、雙手、前臂和腳都被燒傷了。當他把神像立在國王的腳邊時,我的國王居然親吻了他——對一個黑人而言,能被法老親吻是多麼神聖的榮耀啊!緊接著,我的拉美西斯也在阿蒙旁邊跪下了,開始用溫柔的嗓音對他訴說著,誇讚他的大愛如同萬里碧空。然後他撩起長袍的一角,擦拭著阿蒙神像臉上被熏黑的部位,吻著神像的雙唇,儘管他自己的嘴唇突然被燙起了兩個大水泡,其實這兩個大水泡是在戰鬥的時候起的。多麼可怕的場面啊,現在他只能用浮腫的雙唇說話。 “我琢磨著那個黑人為什麼能如此頑強地承受住這樣的疼痛,而且,難道是因為對阿蒙的愛也促使著我的法老自尋苦痛?然而就在那時,從瑪特頭飾上脫落的一根羽毛慢悠悠地飄了過來,最後飄落在我的腳上。當我撿起它時,那羽毛沾滿了戰爭的鮮血和塵垢,它如此沉重,像一把刀握在我的手裡,當在我足夠了解了這片羽毛之後我就親吻了它。在我親吻這片羽毛時,從法老的雙唇冒出的巨大熱氣就進入了我的嘴巴,而且,我現在也要頂著嘴唇上腫起的白色水泡去參戰了。 “我能跟你說一下當天的其他情況嗎?你也知道我們是在陰沉的天氣裡開戰的,那樣昏暗的天色對我們埃及人的雙眼來說是很陌生的,無論何時我們都要停下來呼吸,身上都冒著冷汗,而且口乾舌燥,彷彿身處絕境。但現在好多了,此時赫梯人停止了掠奪,重新組好隊後又開始向我們進攻,而且我們也組好了自己的軍隊,之前捨棄我們的阿蒙分隊此時正從他們逃離的方向趕回來,這些歸來的士兵還和赫梯人之間展開了許多小規模的戰鬥。我們知道這支不知所措的軍隊渴望著回到我們的營地,我的國王為了幫助他們,多次和我們的皇家護衛的御者們一起衝到陣前助戰。有五次我們安然渡過了難關,雖歷經了戰爭的驚險,但一次比一次更容易應對,因為我們已經總結出我們的第一優勢是弓箭。我們射出去的箭能飛得更遠,基本不用再費力去沖撞他們沉重的馬車了,我們可以撿起對方射過來的箭,又用這些箭射回去。赫梯人在這次戰爭中遭到了重創,他們的許多戰馬被我們撞翻,使得其他失控的馬車亂成一團,而且多次被迫撤退。之後,雲開日出,傍晚時分我們覺得暖和些了,也恢復了精力,就在那時我的法老全然不知我們戰勝了多少人。除了我之外,他對任何人都是一言不發。由於他感受到瞭如此和煦的陽光,加之他嘴上的水泡,他有點精神恍惚,駕馭戰車的時候韁繩幾乎都沒有鞭打到我們的戰馬。而且我可以說,這天瑪特和底比斯不再是馬匹,而是有偉人在它們體內,它們朝著最大陣容的赫梯軍隊奔馳而去,速度是如此之快,我們很快就來到了赫梯首領們的帳篷裡。在他們的方陣面前,又是國王和我單獨兩個人,我的國王靠近他們的軍旗,此時我們幾乎被亞細亞的戰車包圍了。赫拉狂怒地對著他們咆哮,我覺得任何敵軍都不敢拉弓射箭,因為擔心赫拉會襲擊他們的腦袋。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衝鋒,這一刻戰場上很平靜,彷彿沒有人在走動,甚至赫拉在最後也沉默了。 “'在那場大戰中阿蒙與我同在,'拉美西斯二世說,'當所有人都戰敗後,阿蒙會讓他們把我視為他強有力的雙臂,荷魯斯與賽特,我就是光之神。'他舉起他的劍,直到陽光在上面閃爍,然後從他的馬車上跳下來,朝赫梯的首領們邁出了十餘步。 “'把那獅子綁起來!'他命令我,然後他手持利劍等候著,直到我把赫拉拴在我們的馬車上。接著他舉起食指,意思是說他想和他們最優秀的士兵單挑。 “從赫梯的首領中走出一個長相醜陋的親王,他的鬍子很少,一隻眼睛像石頭一樣扁平,另一隻眼睛卻炯炯有神。這時候他也下了馬,當國王看到他時,我感覺到我的國王不是很自信。 “他們開始搏鬥了,那個赫梯人身手利落,動作比我的國王要快。如果這個親王用刀劍作戰時像我的國王一樣強勁的話,那麼這場戰鬥很快就會結束,但是當國王用這樣的力度攻擊那個親王時,他卻從國王的大手臂下繞了個圈躲過去了,這個赫梯人的幾次閃避從上到下都擋住了國王的寶劍。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他已開始反擊,看哪,國王的腿部都流血了。他現在瘸著腿,步履蹣跚,眼神游離不定,像受傷的戰馬一樣喘著氣。我簡直無法相信——此時那個赫梯人的刀劍變得更加勇猛了,很快他又開始攻擊,而我的國王則在後退。這長時間的較量使得他那生泡的嘴巴更難受了,緊接著,為了避開那個親王的當頭一擊,我的拉美西斯被自己的盾刮破了鼻子。本以為他戰敗了,或許他確實也戰敗了,但搏鬥還沒結束卻被中斷了,因為那頭獅子已經變得躁動不安,我不得不放開它,要不然它就會對戰馬下手。 “那個赫梯人一看到獅子朝他跑過去,立刻跑回自己的隊列中,國王此時已經精疲力盡地拄著他的劍。赫拉舔著他的臉,衝著赫梯人群發出咆哮聲,我確信赫拉會衝進他們的隊伍裡,要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就完蛋了。或許國王都沒有力氣舉起他的利劍了,只有我和赫拉相依為命。然而就在那一刻,赫梯人的喇叭聲響了起來,我知道那是在召喚他們的軍隊撤退。出乎預料的是,他們在迅速撤退時居然把他們的王室營帳落下了。 “我敢肯定這是一個陷阱,我無法相信他們會為我們留下這些戰利品,在他們的軍隊還如此強盛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當時我就明白了他們的動機,卜塔分隊終於來到了戰場上,密密麻麻的人馬正從南邊迅速圍攻過來,在卜塔分隊越過他們撤退的防線之前,那些赫梯人必須迅速趕到卡疊什之門,所以只有我們留在戰場上。 “那時候我覺得國王很有遠見,他看到的是其他的景象。我只能跟你說,他蹣跚著經過那些被遺棄的帳篷,我突然發現他手臂裡抱著一頭金色的公牛,這是這些亞細亞人敬拜的神靈,它長著巨大的收攏的翅膀,而且那面孔不像是公牛的面孔,而是留有長鬍鬚的敘利亞美男。它還長著怪物般尖尖的耳朵,頭上頂著一座塔狀的城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靈。它現在用刺耳的亞細亞語言大聲叫著,充滿了悲痛,那是我聽過的最恐懼的聲音,它肯定意識到被自己的軍隊遺棄了。蝗蟲叮咬著它,在身上留下了多處傷疤。緊接著經由法老水腫的雙唇發出咒罵聲,而且一直在他的喉嚨裡迴盪,直到他把那個神靈扔在地上。突然有煙霧從公牛的嘴裡冒出,沒錯,從這隻公牛金色的嘴裡冒出了煙霧,我發誓那是真的。我不知道我的法老為何會被稱為阿蒙強大的公牛,但是在這裡,在我們面前,有另一頭公牛,也是一位神,不僅有翅膀,還有鬍鬚。就在那時我看到了卡疊什國王秘密娼妓的面孔,我在這長著翅膀的公牛身上看到了她的特徵,一張長著一把鬍鬚的美人臉。所以我明白了這個哭喊的聲音其實是來自美特拉的神靈,我們聽到它正深陷戰敗的痛苦中。或許正是在戰爭中,你來到了一個彩虹與地面交接的地方,知道了很多被隱藏的東西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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