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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笨蛋沒活路 马里奥·普佐 8225 2018-03-18
週日,在擁有網球場和大大的游泳池——水熱得冒氣——的馬里布別墅舉行了非正式聚會,那棟別墅和大海只隔著窄窄一條沙灘。大家穿得都很隨意。我注意到大部分男人都把汽車鑰匙扔在一間接待室裡的桌子上。我問了艾迪·蘭瑟,他告訴我,在洛杉磯,男褲的剪裁太貼身,根本沒法把任何東西放進口袋。 我穿行在不同的房間,聽到了很有意思的對話。一個高個、瘦削、看上去挺兇的深膚色女人正圍著一個戴航海帽的帥氣製作人打轉。一個非常矮小的金發姑娘沖向他們,對那女人說:“再碰一下我丈夫,我就揍你的陰道。”戴著航海帽的男人結巴但非常平淡地說:“那、那也沒關係,她反正也不會常、常、常用它。” 另一間臥室,一對男女正女上男下地抱著,只聽一個非常嚴肅的女聲說:“上來。”

我還聽到一個我聽得出是紐約來的小說家說:“在電影業,如果你是個偉大的牙醫,他們就會讓你動腦部手術。”另一個被電影業惹惱的作家。 我遊蕩進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附近的停車區,看到杜蘭和一幫朋友正在欣賞一輛斯圖茨-貝爾卡特跑車。有人剛剛告訴杜蘭,這輛車價值六萬美金。杜蘭說:“那麼貴,應該能幫你口交才對。”大家大笑起來,杜蘭接著說:“你怎麼敢把它就這麼停著?這就像跟瑪麗蓮·夢露結婚後還去找晚上的工作。” 我參加派對其實只想見見克拉拉·福特,對我而言,她是史上最出色的美國影評家。她聰明極了,語言很好,讀過非常多的書,看過幾乎每一部電影,有百分之九十的時候,我們看法相同。當她讚揚一部電影,我就知道可以去看,甚至會很喜歡,或者至少能夠坐著看完那該死的片子。她的影評最接近藝術家,我也喜歡她從不宣稱自己有創造力。她很滿意當個評論家。

在派對上,我沒什麼機會跟她談話,這我不介意。我只想看看她實際上是個怎樣的女士。她跟克利諾一起來的,既然大部分人都會圍著克利諾,所以克拉拉·福特也獲得了很多關注。所以我坐在角落裡,就那麼觀察著。 克拉拉·福特是那種個子小小、長相甜美的女人,通常會被人說長相平平,但她的臉因為智慧而充滿活力,不管怎麼說,在我眼中她很美麗。讓她特別迷人的是,她可以同時既強硬又天真。她強硬到敢去挑戰紐約最主要的影評人,並展示他們是何等的混蛋,她一步步證明這一點,就像控方檢察官處理毫無疑問的案件。她證明了一個寫搞笑週日電影專欄爛到令人羞愧的男人是如何白痴;挑戰了《村聲》的一個先鋒電影愛好者,並證明他是個乏味的混球,但她也明智地看出他是個白痴學者、寫稿子的人中最單純的一個,對某些電影的確有真情實感。到結束的時候,她已經征服了他們。

我看得出她在這個派對上很開心,也很清楚克利諾正在用浪漫攻勢誘騙她。在一片嘈雜中,我聽到克利諾說:“經紀人就是不成功的低能者。”這是他對付影評人的老伎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事實上,他曾成功地通過說另一個影評家是個不成功的同性戀者而搞定了一位嚴厲的男性影評家。 此刻,克利諾是那麼鍾情於克拉拉·福特,簡直就是電影中的場景。克利諾像展示肌肉似的展示著自己的酒窩,而克拉拉·福特,儘管是那麼聰明,還是雙腿發軟挽緊了他。 突然,我身邊一個聲音說:“你覺得克利諾會在第一次約會時就跟她幹嗎?” 說話的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金發姑娘,或者說女人,我猜她大概三十歲左右。和克拉拉·福特一樣,讓她的臉更美一籌的是她的智慧。

她五官立體,覆著一層可愛的潔白皮膚,看不出有化妝的痕跡,一雙脆弱的褐色眸子,既能像孩子般欣喜,也能像大仲馬的女主角一樣充滿悲劇感。如果這聽上去像大仲馬書中對愛人的描述,那也沒關係。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沒這麼覺得,後來才體會到。眼下,那對褐色眸子看上去很淘氣。她正很享受地站在派對中心之外。她所擁有的,是漂亮女人身上難得一見的,那種孩子被單獨留下來,自己樂意幹什麼就乾什麼的快活勁兒。我做了自我介紹,她說自己叫簡奈爾·蘭伯特。 我現在認出她了。我曾看到過她在不同電影裡演一些小角色,她總是不錯,能讓觀眾漸漸喜歡上她的角色。你會喜歡屏幕上的她,但永遠不會覺得她極其出色。我能看得出她很尊敬克拉拉·福特,希望那影評家能對自己說點什麼,但她並沒有,所以簡奈爾帶著種好玩的惡意。換成另一個女人,這句話就是對福特的惡意評論,但她這麼說並沒什麼壞心眼。

她知道我是誰,也說了人們通常說的關於那本書的話。我於是跟平時一樣,假裝心不在焉,彷彿根本就沒聽到讚揚。我喜歡她的打扮,很端莊,並非高級貨,但是很時髦。 “我們過去。”她說。我以為她想見克利諾,但走到那邊時,我看到她試著跟克拉拉·福特談話,她的話題很有思想,但福特對她冷冰冰的——因為她如此漂亮,我那時是這麼以為的。 突然,簡奈爾轉身從那群人中走開,我跟了過去。她背對著我,當我在門邊追上她時,她正在哭。 她噙淚的雙眼美極了,金褐色眸子上散著些黑點,也許只是更深的褐色(我後來發現那是隱形眼鏡),淚水讓她的眼睛顯得更大,閃著更多的金色。它們表明其實她的眼睛是上過妝的,現在都花了。 “你哭泣的樣子真是美極了。”我說,模仿著克利諾的某個魅力十足的角色。

“哦,操你,克利諾。”她說。 我痛恨女人說“操”“婊子”和“婊子養的”,她是我聽過的唯一把“操”說得好笑又好聽的女人,她的聲母帶著種南方的慵懶。很明顯,她直到最近才開始說這個詞。 她沖我笑,讓我知道她明白我在學克利諾。她笑得很開,不是那種魅力非凡的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傻,”她說,“但我從來不參加派對,今天來就是因為知道她會來。我非常尊敬她。” “她是個很好的影評家。”我說。 “噢,她那麼聰明,”簡奈爾說,“她曾給過我不錯的評價,你知道的,我以為她會喜歡我,但她卻看不起我,完全沒有任何理由。” “她有足夠的理由,”我說,“你很美麗,而她沒有,她今晚對克利諾有想法,不能讓你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太傻了,”她說,“我不喜歡男演員。” “但你很漂亮,”我說,“再加上你說話又很聰明,她必須得討厭你。” 第一次,她似乎對我有了真正的興趣,我則先她好幾步。我因為她漂亮而喜歡她,因為她從不參加派對而喜歡她,因為她對克利諾這樣的演員沒興趣而喜歡她——該死的,他是那麼帥氣、有魅力,量身定制的西裝如此服帖,加上剪髮高手做出的髮型,以及因為她很聰明而喜歡她。另外,她在派對上會因為一個影評人看不起她而哭泣,她的心腸如此柔軟,也許她不會殺了我。就是這種脆弱感最終令我邀她共進晚餐,還一起看了電影。我不知道奧薩諾本該告誡我——脆弱女人隨時都能殺了我。 有意思的是,我並沒有帶著性的眼光看她。我只是特別喜歡她。她的確長得很美,即使帶著淚,仍能快活地咧嘴笑得令人驚奇,但她第一眼看上去並不是個很性感的女人。或者我只是太沒經驗,所以沒注意到。因為之後,當奧薩諾見到她時,他說自己能像感受到暴露的電線一樣感受到她的性感。我把奧薩諾的話告訴簡奈爾,她說那肯定是在我遇見她後才發生的。因為在認識我之前,她禁慾了很久。我開著玩笑,完全不相信她,她給了我一個快活的咧嘴笑,問我是否聽說過震動器。

很好笑的是,一個成年女性告訴你她用震動器自慰會令你對她“性奮”,但這個並不難想通。這暗示她沒有淫亂,雖然她很美麗,又住在男人像貓追逐老鼠一樣追逐女人的地方——他們追她們的理由也跟貓類似。 我們一起出去了兩週,大概五次後才上床。也許我們在上床前的時光比上床後更美好。 我白天去電影公司,跟馬洛瑪爾一起寫劇本,再喝幾杯,然後回貝弗利山莊酒店的套房看書,有時我會去看電影。在跟簡奈爾約會的夜晚,她會來套間找我,然後開車載我去電影院和餐廳,然後回到套房裡。我們會喝幾杯,然後聊天,她會在凌晨一點左右回家。我們是朋友,不是愛人。 她告訴我為何跟丈夫離婚,她懷孕時特別飢渴,但他對懷孕的她沒興趣。然後她生下了孩子,她很樂意給孩子餵奶,非常高興自己胸脯中流出的奶讓孩子那麼享受。她想讓丈夫嚐嚐她的奶,吮吸她的乳房,體會那種流動。她認為那肯定好極了,她丈夫卻噁心地扭開頭,這讓她對他死了心。

“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講過這個。”她說。 “上帝,”我說,“他真是瘋了。” 有一天在套房裡,很晚了,她坐在我身邊,我們倆在沙發上像兩個孩子似的親熱。我把她的內褲脫到她腿上,她猶豫著站起來,那時我已經期待地脫了長褲。她大笑著,又哭泣起來,說:“我很抱歉,我是個聰明女人,但我就是不能。”我們看著對方,然後都大笑起來。我們看上去太好笑了,我們倆,下半身都光著,她白色內褲蓋著腳,我的長褲和短褲都纏在腳踝邊。 那時我已經太喜歡她,不會因此生氣,奇怪的是,我並沒有覺得被拒絕了。 “沒事。”我說,把褲子拉起來,她也把內褲穿好,我們再次相擁坐在沙發上。當她離開時,我問她明晚會不會過來。她說她會,我知道她會跟我上床了。

第二天晚上,她走進套房吻了吻我,然後,帶著個羞澀的笑說:“狗屎,猜猜發生什麼事了。” 我那時雖然很天真,但仍知道當一個可能的床伴說出這種話時,你就沒希望了。但我並沒有擔心。 “我來月經了。”她說。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我說,拉著她的手把她領進臥室,幾秒鐘後,我們就脫光了躺在床上,她還穿著內褲,我能感到它下面的棉墊。 “把它脫了。”我說,她依言照做。我們接吻,就那麼抱著彼此。 我們在第一晚並沒有墜入愛河,我們只是非常喜歡彼此,像孩子一樣做著愛,只有接吻和最基本的體位性交,然後擁抱著彼此,談著話,感覺舒服又溫暖,她的皮膚像緞子,柔軟可愛的臀部一點也不鬆弛,小小的胸脯摸上去感覺好極了,乳頭大而紅潤。我們一小時裡做了兩次,離我上一次這樣已經很久了。最終,我們覺得口渴,我走到外間開了一瓶準備好的香檳。當我回到臥室時,她已經穿上了內褲,正盤腿坐在床上,手上拿著條濕毛巾,擦掉白色床單上的深紅血跡。我站著看她,渾身赤裸,手上拿著香檳杯。那時我才第一次感受到那種標誌著噩運的席捲一切的溫柔感情。她抬起頭沖我微笑,金髮亂糟糟的,大大的褐色眸子很嚴肅。 “我不想女傭看到這個。”她說。 “不,我們可不想讓她知道我們乾了什麼。”我說。 她非常認真地繼續擦拭,近距離查看床單確保沒有錯過任何一點血漬。然後她把濕毛巾扔到地上,從我手上拿了一杯香檳。我們一起坐在床上,喝著酒,衝對方開心地傻笑著。就像我們倆都經歷了某種重要考驗,都入選了某支隊伍。但我們仍沒有墜入愛河,性不錯,但並沒有特別好。我們只是很開心地在一起,當她要回家時,我要她留下來睡,但她說不能,我也沒問她。我想著也許她跟某個男人同居,可以晚點回家但決不能在外面過夜。我也不介意,沒有墜入愛河的好處就在這裡。 女性解放運動的一個好處就是,也許它會讓墜入愛河不那麼過時。當然,當我真的墜入愛河時,那簡直就是最老式的陳詞濫調:我們因為大吵一架而愛上對方。 在那之前,我們碰到了個小麻煩。有一晚在床上,我就是不能達到高潮,不是不能勃起,但就是不能高潮。她非常努力想讓我高潮,到最後她開始大喊大叫,說她再也不做愛了,她痛恨性,我們為什麼非要上床呢。她帶著沮喪和挫敗哭著,我嘲笑著她直到她停下來。我向她解釋那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太累了,腦子裡要惦記的事情太多,比如一部五百萬投資的電影,還加上一個受過訓練、一直很正直的二十世紀美國男人通常有的那些負罪感和煩惱。我把她抱在懷中,我們聊了聊,在那之後我們倆都高潮了,毫不費力。仍然不算特別好,但不錯。 好了,然後到了我回紐約處理家事的時候。接著,當我回到加州時,我們約好在我回來的第一晚約會。我太過激動,在開著租來的車回酒店的路上闖了個紅燈,被另一輛車撞上。我沒有受傷,但得重新再租輛車,而且還有點休克。總之,當我打電話給簡奈爾時,她很驚訝,她理解錯了,以為是第二晚。我氣瘋了,我為了要見她差點弄死自己,而她卻耍了這種花招。但我還是很客氣。 我告訴她,我第二晚有事要做,但這週要是有空就會給她打電話。她完全不知道我很憤怒,我們又聊了一會。我再也沒打給她。五天后她打電話給我,第一句話就是:“你這狗娘養的,我以為你真心喜歡我呢。你卻玩花花公子的那套狗屎老花招,再不打電話給我。你他媽幹嗎不直接說你再也不喜歡我了。” “聽著,”我說,“是你在騙人,我們那天晚上有約會,你他媽清楚得很,你故意取消的,因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非常安靜、非常令人信服地說:“我理解錯了,或者是你說錯了。” “你是個該死的騙子。”我說,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種孩子氣的怒火,但也許不只因為這個,我曾經很信任她,覺得她棒極了,而她卻玩了女人最老套的那個花招。我知道是因為在我結婚前,我曾站在另一個位置,看著姑娘們用這種方式取消她們的約會,好跟我待在一起。我那時可不怎麼瞧得起那些姑娘。 就這麼回事,都結束了,我也真的他媽的不在乎。但兩晚後,她又打電話給我。 我們互相問好,然後她說:“我以為你真的喜歡我。” 我發現自己說:“甜心,我很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說“甜心”,我從來都沒用過那個詞,但那讓她完全放鬆下來。 “我想見你。”她說。 “過來吧。”我說。 她大笑。 “現在嗎?”那時凌晨一點。 “當然。”我說。 她又笑起來。 “好吧。”她說。 她大約二十分鐘後就來了,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杯香檳,我們聊著,然後我說:“你想上床嗎?” 她說想。 為什麼描述一件完完全全令人快活的事情如此困難呢?那是世界上最無邪的性,簡直妙極了。自從還是孩子時,我在夏天玩一整天的球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樂過了。我意識到,當我跟簡奈爾在一起時,我能原諒她的任何事情,而離開了她,我便什麼都不能原諒。 我曾經告訴過簡奈爾一次我愛她,但她叫我別這麼說,她知道我不是真心的。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心,所以我說,好吧。現在我沒說這句話,但有時當我們倆都醒過來,然後做愛時,她會非常認真地在黑暗中說:“我愛你。” 上帝,這整件事真是太老派了,簡直像讓你買一種新的刮鬍膏或乘坐某家航空公司的航班的狗屎廣告。但為什麼會那麼有效呢?在那之後,一切都改變了。性變得特殊起來,我再也看不到其他女人了,真的,僅僅只是看到她,我就能“性奮”起來。當她去飛機場接我時,我會抓住她藏在停車場的車後撫摸她的胸部和大腿,親吻她幾十次才開車去酒店。 我沒法等。有一次,當她大笑著抗議時,我告訴她關於北極熊的故事——雄性北極熊只能對某隻特定的雌性北極熊的味道有反應,有時得在北極的冰川里遊蕩數千平方英里才能找到她,幹她,所以北極熊的數量才會這麼少。她驚訝極了,然後才反應過來我是在開玩笑,便用拳頭揍我。我告訴她,其實那就是她對我所起的效果,那並不是因為愛,或是她又漂亮又聰明,以及我從小就夢想的女人所擁有的一切。完全不是那些,我才不會相信那些老舊的關於愛和靈魂伴侶的狗屁呢。很簡單,她擁有正確的味道,她的身體為我散發出正確的氣息。就這麼簡單,沒什麼值得吹噓的。 最妙的是,她完全理解。她知道我不是標新立異,而只是在反抗浪漫之愛的陳詞濫調。她擁住我說:“好的,好的。”當我說:“別泡太久澡。”她就再次擁抱著我說:“好的。” 真的,愛是這世界上我最不想要的東西。我婚姻很幸福,曾經愛著我的妻子,超過這世上任何人,在我開始出軌時,我仍然喜歡她多過我認識的任何一名女性。所以現在,我第一次對她們倆都心懷內疚。愛情故事總是會讓我煩躁。 我們當然比北極熊複雜,我這個童話中的問題是——我並沒有告訴簡奈爾這一點——雌性北極熊並沒有雄性同樣的問題。 接著,當然,我搞出了墜入愛河的人常常搞出的狗屎事情。我偷偷向周圍人打聽她。她會為了拿到角色跟製片人和明星約會嗎?她跟其他人也搞到一起了嗎?她有沒有男朋友?換句話說,她是不是個婊子,隨便就跟其他幾百萬人上床?當你愛上個女人時,做的事情會很好笑。你絕不會對一個喜歡的男人做同樣的事,對男人,你總會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直覺,但對女人,你總是不信任她們。愛上一個人真的很糟糕。 如果我真的知道了她的什麼醜事,我就不會墜入愛河。這算不算是狗屎的浪漫主義?怪不得那麼多女人現在痛恨男人。我唯一的藉口是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寫作隱士,在女人面前本來就不怎麼聰明。我找不出她的任何醜聞。她不出門參加派對,跟任何男演員都沒關係。實際上,作為一個常常能在電影圈內找到工作的姑娘,人們對她的了解很少。她不屬於任何圈子,也不去任何人人都去的地方吃飯。她從來沒有出現在八卦專欄中。一句話,她就是個正直隱士的夢想。她甚至喜歡閱讀。我還能要求什麼? 四處打聽時,我驚訝地發現,杜蘭·魯德跟她是從小一起在田納西州某個鄉鎮裡一起長大的。他告訴我她是好萊塢最正直的姑娘,但也告訴我別浪費時間,我絕對睡不了她。這讓我很快活,我問他對她怎麼看,他說她是他認識的最好的女人。直到後來——還是簡奈爾告訴我的——我才得知他們倆曾是戀人,同居過。杜蘭帶她來的好萊塢。 她非常獨立。有一次,當我們開著她的車四處轉時,我想付油錢,她大笑著拒絕了。她不在乎我如何著裝,也喜歡我不在乎她穿什麼。我們穿著毛衣和牛仔褲去看電影,甚至就那樣去某些高級餐廳吃飯。我們如今的地位可以這麼幹。一切都很完美,性變得極好,就像還是孩子時感覺那麼好,加上無邪的前戲,比任何情色爵士都更令人“性奮”。 有時,我們會談論給她買性感內衣,但我們從來沒有真的那麼做;有幾次,我們試著用鏡子來看我們的倒影,但她近視,又太虛榮不願戴上眼鏡;有一次,我們一起讀了一本關於肛交的書,我們都開始“性奮”,然後她說試試吧。我們非常小心,但手頭沒有凡士林,所以用了她的冷霜。那很好笑,對我來說,那感覺就像溫度降低了似的。至於她,冷霜並沒有起效,她尖叫著說我該死的在謀殺她。然後我們就放棄了。那不適合我們,我們倆都太正直。我們像孩子似的咯咯笑著泡了個澡。那本書對肛交後的清潔非常嚴苛。最後的結論是,我們根本不需要任何幫助,就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我們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直到我們變成敵人。 在那段快樂的時光中,她像個金發的一千零一夜新娘,給我講了她的人生故事,所以我經歷的不僅是雙重,而是三重人生——我在紐約跟妻子和孩子們的生活,跟簡奈爾在洛杉磯的生活,然後是簡奈爾在認識我之前的生活。我像用魔毯一樣用著那些747飛機,在我一生中從未如此快樂過。寫電影劇本就像擲骰子或賭博一樣讓我放鬆。終於,我找到了人生的真諦。我從沒有如此魅力十足過。我的妻子很開心,簡奈爾很開心,我的孩子們也很開心。亞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有一天晚上,當我們一起吃晚餐時,他突然說:“你知道嗎,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再為你擔心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問,想著這只是因為我小說的成功和在電影圈的工作。 “剛剛,”亞蒂說,“就這一刻。” 我立刻警覺起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亞蒂沉思了一下。 “你從來都沒有真正快樂過,”他說,“你一直都是個冷酷的狗娘養的,從來沒有真正的朋友。你做的所有事情就是看書寫書,你忍受不了派對,或是電影、音樂,或是任何東西。你甚至無法忍受我們兩家的節日聚餐。上帝,你甚至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的孩子們。” 我既震驚又受傷。那不是真的,也許我看上去是那樣,但那不是真的。我的胃裡開始有種作嘔的感覺,如果連亞蒂都這麼看我,那其他人怎麼想?我又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孤獨。 “那不是真的。”我說。 亞蒂沖我微笑。 “那當然不是,我只是說,現在除了我,你會更多地把事情展示給其他人,瓦萊莉說現在跟你一起生活要容易多了。” 我再次有些刺痛,我妻子這麼多年來肯定一直都在抱怨,而我卻從來都不知道。她從來都沒責備過我,但在這一刻,我知道,我從未真正令她開心,在我們結婚最初幾年後就沒有了。 “呃,她現在開心了。”我說。 亞蒂點點頭。那是有多愚蠢,我得不忠於妻子才能讓她快樂。我突然意識到,現在我愛瓦萊莉比任何時候都深。我大笑起來,這一切都太諷刺了,簡直就是書中的經典橋段。我一發現自己身處那經典的不忠的丈夫的位置,就開始閱讀所有關於它的文學作品了。 “瓦萊莉並不介意我在加州待那麼久?” 亞蒂聳肩。 “我想她喜歡這樣。你知道,我已經習慣你了,但你的確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我再次震驚了,但我永遠都不可能對我哥哥生氣。 “那就好,”我說,“我明天就動身去加州,繼續弄電影劇本。” 亞蒂微笑著,他明白我的感受。 “只要記得回來就好,”他說,“我們沒了你可活不下來。”他從沒說過如此動情的話,但他意識到傷害了我的感情。他仍然寵溺我。 “你他媽的。”我說,又開心起來。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僅僅二十四小時後,我就離家三千英里,跟簡奈爾躺在床上,聽著她的人生故事。 她告訴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和杜蘭·魯德是老朋友,曾在田納西州的南部小鎮約翰遜城從小一起長大。最終他們變成戀人,搬到加州,在這裡,她成為了演員,而杜蘭·魯德成了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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