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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遲來的真相

如果一切重來 马克·李维 5508 2018-03-18
就在婚禮快開始的時候,瓦萊麗的母親走到安德魯身邊,輕輕撣了撣他的肩膀,然後向著他耳邊俯過身,似乎是想和他悄悄說幾句話。安德魯巧妙地將她推開。 “你以為我永遠不會娶到你的女兒,是嗎?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想到有你做岳母,大概已經嚇退了不少人,但是現在我們最終還是走到教堂這一步了……”安德魯語帶嘲諷地說道。 “你究竟是怎麼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蘭塞夫人生氣地說道。 “而且你還是個撒謊的人!”安德魯哧哧地譏笑道,然後轉身走進教堂。 瓦萊麗今天的樣子比過去更美。她穿著一條優雅低調的白色長裙,盤起的頭髮藏在一頂白色的小帽子下。牧師的講演相當精彩,安德魯覺得自己甚至比第一次結婚時更加感動。

婚禮儀式結束之後,新人與他們的親朋好友們沿著聖盧克教堂外的公園小徑前行。安德魯突然驚訝地看到他的上司也出現在人群中。 “我們不應該讓她破壞我們的新婚之夜,她大概要對你的報導大發評論了。”瓦萊麗在她丈夫耳邊悄悄說道。 安德魯微笑著吻了吻他的妻子。 奧莉薇亞·斯坦恩向他們走過來。 “真是一場美好的婚禮,你們兩人的樣子都很好看。你的裙子非常襯你,至於安德魯,我還從來沒見過他穿禮服的樣子。你真的應該更常穿一些這樣風格的服裝。對了,我可以藉你的丈夫一用嗎?一會兒就還給你。”奧莉薇亞對瓦萊麗說道。 瓦萊麗向她揮了揮手,順勢走開去找自己的父母。 “你寫的報導非常棒,安德魯。我不想破壞你的新婚之夜,你也不要怨我,一切都是為了工作。我今天夜裡會把我的修改意見發給你,很抱歉從明天起你還得利用蜜月的時間好好修改。我希望你的稿子能夠增加幾頁的篇幅,下週二刊登,我為你爭取到頭版以及三版內頁的版面,你的光榮一刻就要來了,我的老朋友!”奧莉薇亞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想再推遲一周刊登嗎?”安德魯驚訝地問道。 “為什麼要推遲刊登一份會使我們的競爭者妒忌得發瘋的稿子?你完成的工作很驚人,我們週一見,祝你今晚過得愉快。” 奧莉薇亞·斯坦恩說完吻了吻安德魯的臉頰,又衝遠處走來的瓦萊麗揮手致意。 “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滿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白天微笑。你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啦。” 瓦萊麗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安德魯的心情也隨之變好。直到他看到一輛四廂的小轎車停在紅綠燈前,他的嗓子發緊了。 “你怎麼了?”西蒙走近他問道,“你看到了一個幽靈?” 紅綠燈變成了綠燈,轎車車窗緊閉地開遠了。 “我一下子向前跳躍了兩週,西蒙。” “你做了什麼?” “它們就這樣消失了……我去找過扎內蒂,他遭遇了和我一模一樣的事情。我的故事他全知道,但現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做了個噩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天之後了。我又在時間軸上跳躍了一次,現在我完全沒有頭緒了。”

“就算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也完全不明白。你所說的話沒有任何意義,你到底在說什麼,安德魯?”西蒙望著他的朋友,神情中滿是真誠的憂慮。 “我在說正在等著我的結局,我們兩人、皮勒格還有卡佩塔夫人的結局,我只剩下八天了,我真的很害怕。” “這個皮勒格和卡佩塔夫人又是誰?”西蒙的神情越來越吃驚。 安德魯打量了西蒙好長一會兒,接著嘆了口氣。 “我的上帝!這次時間跳躍讓我失去了你和皮勒格。我剛剛說的話你一點兒印像都沒有了?” 西蒙搖了搖頭,他握住安德魯的肩膀。 “我知道結婚會產生一定的副作用,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說你的反應也太強烈了!” 瓦萊麗走來和他們會合,她摟住丈夫的腰對西蒙開口道:“如果我在新婚之日把他佔為己有,你不會恨我吧,我的西蒙?”

“這一整週你都可以留住他,如果你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到夏天快結束的時候,但是希望你將他還給我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會好一些,因為剛剛他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瓦萊麗將安德魯帶離人群。 “我真希望今天早點兒過去,好讓我直接和你回家待在一起。”安德魯嘆了口氣。 “你的話讓我沒法兒回答,安德魯。” 他們週日是在瓦萊麗的公寓中度過的。外面下著傾盆大雨,一場洗刷城市的夏季大雨。 吃過午餐之後,安德魯開始修改他的稿件。瓦萊麗利用這段時間幫他整理文件。快傍晚的時候,他們去街角的雜貨店買了些東西,然後撐著一把雨傘肩並肩地走回家。 “東村這裡也很不錯。”安德魯打量著四周說道。 “你打算換個街區住住?”

“我沒有這樣說,但是如果你想換個漂亮的三居室的話,我倒也不反對。” 回到家中後,安德魯繼續工作,而瓦萊麗繼續讀她的書。 “這樣的蜜月旅行倒也不錯,”他抬起頭說道,“你看起來比我更投入……” “這是視角問題……但是你的確是我生命中的男人。” 等到太陽落下的時候,安德魯終於在他的報導裡寫下最後一個句號。已經過了晚上9點,瓦萊麗重讀了一遍,然後點擊了電腦上的“發送”按鈕。 安德魯收拾起他的草稿,這時瓦萊麗拉住他的雙手。 “快去沙發上休息吧,讓我來整理這些草稿。” 這個提議正中安德魯下懷,他的背部痛得厲害,能夠在沙發上躺一會兒這個主意顯然很不賴。 “誰是瑪麗莎?”過一會兒後瓦萊麗忽然問道。

“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線人,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剛剛找到一個小信封,裡面有寫給你的一張小字條。” 安德魯的呼吸停頓了,瓦萊麗將字條遞給他。 安德魯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從瓦萊麗手中一把抓過信封。裡面有一張黑白小照片,兩張微笑著的臉龐,定格在蒼白的時光中。 “他們是誰?”瓦萊麗問道。 “是的,就是他們,伊莎貝爾和拉斐爾。”安德魯激動地回答道。 “真奇怪,”瓦萊麗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讀過你的報導或是知道他們的故事的緣故,我覺得這女人很面熟。” 安德魯湊近相片又仔細看了看。 “我的報導和這沒有關係,”他驚訝地回答說,“我也認識這張臉,比你想像的更加熟悉。” “你想說什麼?”瓦萊麗問道。

“我想說我設想過一切可能,但就是排除了這種情況,我真是最大的傻瓜。” 在跨進第八大道860號的雙重大門前,他抬頭看了一眼裝飾在《紐約時報》拱門上的銘文。他穿過大廳,步履匆匆,搭乘電梯直奔他上司的辦公室。 安德魯在奧莉薇亞開口前直接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扶手椅上。 奧莉薇亞看著他,驚呆了。 “你讀完我的報導了嗎?” “我也正想找你呢。我剛剛將你的稿子送去打樣,除非今天白天還有大事發生,不然明天就可以見報了。” 安德魯將他的椅子湊近辦公桌。 “你知道嗎,就在奧爾蒂斯所住的地方附近有個小村落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樣?真有趣,不是嗎,一個窮鄉僻壤的小村落居然也叫奧莉薇亞?” “看起來似乎是的。”

“不,你看起來似乎不喜歡這個話題。也許如果它叫作'瑪利亞·露茲'的話,你會覺得事情更加有趣吧……一個小村落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樣。” 安德魯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信封,從裡面拿出那張黑白照片,將它放在奧莉薇亞的桌子上。她衝照片看了一會兒,然後一言不發地將它擱下。 “你認識這對夫婦嗎?”安德魯問道。 “我知道他們是誰,但是我不認識他們。”奧莉薇亞說著嘆了口氣。 “照片上的女人和你是如此相像,以至於我一度把她錯認為你。你對事情一直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從路易莎向你說明你的真實身份後,不是嗎,瑪利亞·露茲?” 瑪利亞·露茲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的窗邊。 “事情發生在大學生們下課後喜歡去的一家咖啡館裡。路易莎去過那里許多次打探情況,但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話。她只是坐在大廳的一個角落,悄悄地打量著我。然後有一天,她忽然走近我身邊,問我她能不能和我坐一張桌子,因為她有很重要的話要跟我說,那可能是很難接受的事實,卻是我必須知道的。當她講完我的親生父母,拉斐爾與伊莎貝爾的故事後,我的整個生活被顛覆了。我不願意相信她所說的話。試想一下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的存在只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我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我愛的父親其實是參與殺害我親生父母的兇手,這一切對我來說太過震撼。接受真相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但我沒有抱怨命運,我利用了這次他人沒有或者應該說是還來不及擁有的機會:我要重塑自己的生活。同一天我就離開了自己童年以來一直生活的家庭,什麼話都沒有對那個養大我的男人說。我搬去和我那時候的男朋友一起住,然後申請了耶魯大學的獎學金。得到獎學金後,我開始發奮地學習,生活為我提供了一種完全擺脫那令人作嘔的過去的可能性,我要用自己的一生為我父母增光,用我的行動戰勝那些想要永遠抹殺他們的存在的人。之後,由於大學教授們的支持,我獲得了美國國籍。學業結束後,我進入《紐約時報》工作,結束實習之後便開始一步步的晉升之路。”

安德魯又一次拿起伊莎貝爾和拉斐爾的那張照片。 “所以是我的亞洲之行給了你啟發?你心想既然我已經有了調查這類事件的經驗,那麼我就有可能在阿根廷的調查中也取得成功?” “是的。” “是路易莎或者阿爾伯特將這些資料一起寄給你的?” “是他們倆。我一直沒有中斷和他們的聯絡。對我來說路易莎就是我的教母,每次只要一想到她,我就能得到力量。” “所以你派我去調查奧爾蒂斯,就好像是人們指揮獵犬追踪獵物。” “我的確恨他,但我卻沒有辦法親自揭發他。他撫養了我,他也很愛我,事情比你能夠想像的更為複雜。所以我很需要你。” “你知道如果我們的報導刊登,那他很可能就會被逮捕、被判刑,在監獄中度過他一生中剩下的日子?”

“我之所以選擇現在的職業就是因為我熱愛真相,這是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方式,我和他決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和我談起真相時的神情可真是傷人啊。從一開始就是你在掌控全局,瑪麗莎、路易莎、阿爾伯特,還有所謂的他們剛剛在奧爾蒂斯去見客戶的路上認出了他,這些全是你安排好的。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但你還是希望由我來揭開這一切。因為必須要有一位記者,一位與此事完全無關的記者,收集齊你留下的拼圖碎片。你利用了我,利用了報社,只是為了完成你個人的調查……” “別再演戲了,斯迪曼,因為我你才收穫了你一生中最美的一份報導。當它發表後,你在亞洲的調查活動只是一段遙遠的回憶。這份報導才是建立你聲譽的基石,這一點你和我知道得一樣清楚。但是如果你喜歡用更透明一些的方式的話……” “不,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對了,你的妹妹呢?奧爾蒂斯告訴我她的第二個女兒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你打算直接告訴她,還是等她自己看到報紙發現她父親的過去?你應該考慮到這一點,這和我倒是完全沒有關係,當然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雖然我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可以給你。” “我妹妹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我在離開阿根廷前把一切都告訴了她。我甚至建議她來美國找我,但是她不願意。對她來說,事情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是他的親生女兒。我不能就這點責備她,她因為我的決定而不認我,但我不能因此怨恨她。” 安德魯仔細地觀察著奧莉薇亞。 “你的妹妹長得像誰?” “像她母親。安娜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美,我有一張她二十歲時候的照片。”瑪利亞·露茲說道。 她轉過身去拿擺在櫃子上的相框,然後遞給安德魯。 “這是路易莎寄來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到這張照片的。” 看到那個年輕女人的照片時,安德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身,急忙走出辦公室。 “瑪利亞·露茲,請你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會刊登我的報導。” “為什麼你要這樣說?” 安德魯沒有回答。奧莉薇亞看到他跑過走廊,沖向電梯間。 安德魯走出報社。他的思緒一片混亂。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前方出現了一對從第八大道沖他所在的方向跑來的跑步者。他忽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現在還太早,今天還不是那一天,遠遠不是。”當第一批跑步者推搡著經過他面前時,他喃喃自語道。 意識到危險可能正在逼近,安德魯希望自己能夠抄小路,躲進一棟建築物內,但是迎面而來的跑步者實在太多,他沒法兒靠近大門。 突然,安德魯在人群中認出一張臉,是諾維桑多的陌生女人,一個剝皮器正從她的長袖中滑落,刀鋒在她的手心裡閃著光。 “太晚了,”安德魯對她說,“沒有用的,不論我發生了什麼,報導一定會見報的。” “我可憐的安德魯,要說太晚的應該是你自己。”安娜回答道。 “不,”看著她慢慢逼近,安德魯大喊道,“別這樣做!” “但我已經做了,安德魯,看看你周圍吧,一切其實都不過是你想像的產物。你已經快要死了,安德魯。你在想什麼?你以為自己可以重生?以為生活真的將你送回過去,給了你第二次機會?我可憐的安德魯,你根本不明白。你所有的不適、你的噩夢、背部的劇痛感、如影隨形的寒冷,還有每次當你的心臟停止跳動時讓它重新跳動的電擊療法……自從挨了我一刀後你在這輛救護車上負隅頑抗死命掙扎,你的血正在流盡。你一直在掙扎,不斷回憶,重組過去,不遺漏最微小的細節,因為你想弄明白整件事。最後你終於想起你在瑪利亞·露茲的辦公室裡見過那麼多次的那張照片。我要向你表示祝賀,我沒有想到你最後還能想起來。哦,對了,我個人對你沒有任何的意見,但是你在無意之中成為了我那個所謂的姐姐手中的工具。她是個膽小鬼,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我父親給了她一切,他愛她如我一般,但她最後還是背叛了我們。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真的以為我們會束手就擒,任由她摧毀我們的生活?自從你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後,幾週來我一直在跟踪你。我為你設下陷阱就像你為我父親設下陷阱一樣。我重複了無數次那個讓你永遠閉嘴的動作。我一直伺機而動,發起致命的一擊。我給你的那一下很完美,沒有人看到我,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醫院已經不遠了,但我得承認你活得比我想像的要長一些。但是現在既然你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我想你可以放棄無謂的掙扎安心上路了,安德魯,你沒有繼續掙扎的理由了。” “不,我還有一個。”安德魯喃喃地說道,最後一絲力氣也離開了他的身體。 “不要對我說你想到了你的妻子……在你對她做過那些事情之後。安德魯,你在新婚之夜離開了她,你不記得了嗎?你那時瘋狂地愛上了我。相信我,你可以放棄了,你的死神正在等著享用你,就像我正等著享用你的死亡一樣。永別了,安德魯,你的眼睛閉上了,我讓你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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