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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線人

如果一切重來 马克·李维 7901 2018-03-18
接下來那天,到辦公室的時候安德魯又收到瑪麗莎的一條新留言。他毫不遲疑地回撥了過去。 “我也許找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她告訴安德魯說,“我的男友答應幫我們追踪奧爾塔格這條線。他現在正處在失業中,賺點兒小錢對他來說正合適。” “需要多少?”安德魯問道。 “五百美元一周,當然路費之類的費用由你出。” “這數目不小,”安德魯嘆了口氣,“我不確定報社的高層是否會同意。” “一周五天,每天工作十小時,這差不多等於一小時十美元,在紐約就算是僱用一位清潔工也需要這個價格吧。你可不能因為我們不是美國人就對我們區別對待。”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瑪麗莎。報社的生意不是很景氣,預算越來越緊縮,在我的上司們看來這次調查已經花了太多的錢了。”

“安東尼奧可以明天就動身,如果他開車去科爾多瓦的話,大概還能省下飛機票錢。至於住宿問題,他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他有親戚就住在聖羅克湖邊,反正都離得不遠。你只需要支付他的工資、汽油費和餐飲費即可。最後還是由你決定吧。其實也就是現在這段時間了,如果他之後找到工作,自然就不可能幫你做事了……” 安德魯考慮了一下瑪麗莎提出的條件,他笑了一下,決定接受她的提議。他在一張紙上記下瑪麗莎留下的銀行賬號,答應當天就進行轉賬。 “等我一收到錢,安東尼奧就立即上路。我們會每晚給你打電話,隨時和你保持聯繫的。” “你會陪他去?” “如果開車去的話,兩個人不比一個人更貴,”瑪麗莎回答說,“兩個人的話我們就不會那麼顯眼,我們看上去好像一對去度假的情侶,聖羅克湖那邊景色相當優美。”

“我以為你的雇主不會同意你請假的。” “你還不知道我微笑的力量,斯迪曼先生。” “我可沒有打算讓你度過一周公主般待遇的帶薪假期。” “現在事關追踪一位過去的戰犯,誰說我們是去度假的?” “下次如果我決定為你漲工資的時候,我會再打給你的,瑪麗莎,我迫切地等待著你的消息。” “回見了,斯迪曼先生。”說著她掛斷了電話。 安德魯捲起袖子,他打算就額外費用支出的問題和奧莉薇亞·斯坦恩好好談一次。他在去的路上滿心歡喜。和瑪麗莎的這次交易並不在過去發生過的事件之中,所以它最後的結果完全是未知的。他決定申請這次活動的費用從他自己的經費中出,如果能夠得到有價值的信息的話,那麼日後申請追加經費也會更容易些,反之他則可以避免給上司們留下一個耗費無節制的印象。

他離開辦公室,先去西聯銀行的窗口完成七百美元的轉賬。五百是預先付給安東尼奧的工資,兩百是預支的其他費用。然後他又打電話給瓦萊麗,告訴她自己會早點兒回家。 在下午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種隱痛又開始糾纏他了。他渾身冒汗,開始哆嗦,陣陣刺癢的感覺貫穿四肢,背部下方的位置開始隱隱作痛,這次比上一次更加嚴重。尖銳的耳鳴聲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安德魯起身走進洗手間,想用冷水洗洗臉,這時他發現奧爾森正趴在洗手池邊,鼻子衝著一堆粉末。 奧爾森嚇了一大跳。 “我確定自己鎖了門的。” “沒鎖上,我的老朋友,如果能讓你放心的話,我可以說看到這一幕我倒並不吃驚。” “該死,斯迪曼,如果你對外面露出一丁點兒口風的話,那我就完了。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求求你,別做傻事。”

老實說,當安德魯覺得雙腿發軟的時候,要不要做傻事的確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我覺得不太舒服。”他呻吟著靠在洗手池邊。 弗雷迪·奧爾森幫他在地上坐下來。 “你不舒服?”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我這鬼樣子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關上門,不然如果有人現在進來就會誤會了。” 弗雷迪急忙起身鎖上門。 “你到底是怎麼了,斯迪曼?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痛成這樣,你也許應該看看醫生。” “你鼻子上的白面比麵包師鼻子上的還要多,所以倒是你才應該去醫院看看。你是個癮君子,弗雷迪。這玩意兒遲早會燒壞你的神經的。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吸的?” “我的健康關你什麼事?告訴我實話,斯迪曼,你是不是打算告發我?我求你不要這樣做。說真的,你我之間的關係在一些人看來雖然的確不是那麼妙,但是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我從來不是你職業道路上的對手。要是我被開除了,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安德魯感覺那陣疼痛漸漸退去;他的四肢重新恢復了知覺,視線清晰,一種柔和的溫暖感覺掠過他的全身。 忽然皮勒格的一句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抓到罪犯,但卻不明白他的犯罪動機,對警察來說他的工作只完成了一半。”他努力想盡全力集中精力。過去他曾當場抓住過奧爾森吸可卡因嗎?奧爾森曾覺得自己是個威脅嗎?有可能是別人慫恿奧爾森,而奧爾森由於相信安德魯要和他過不去,結果孤注一擲決定報復。安德魯考慮自己該如何揭穿弗雷迪的假面具,要他自己說出是誰指使他去武器商店購買了一套剝皮器,說出他究竟想拿它們做什麼。 “你能扶我站起來嗎?”他向奧爾森問道。 奧爾森看著他,目露凶光。他將手伸入口袋,安德魯相信自己看到一把螺絲刀或錐子的尖頭。

“首先你必鬚髮誓永遠不把事情說出去。” “別做傻事,奧爾森。你自己也說了,告發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呢?你打算過什麼樣的生活和我沒有半點兒關係。” 奧爾森向安德魯伸手過去。 “我以前一直錯看你了,斯迪曼,你也許真是個好人。” “好啦,弗雷迪,別在我面前演你奉承人的把戲,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這點你大可放心。” 安德魯說完將臉浸入水中。紙巾盒和往常一樣又卡住了。當他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奧爾森忽然伸腿將他絆倒。於是他們兩人便當著正在走廊上等他們的上司的面,面對面地摔作一團。 “你們是在密謀什麼,還是有什麼和你們有關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奧莉薇亞·斯坦恩看了看兩人問道。 “你以為我們是在做什麼?”安德魯反問道。

“你們倆在一個九平米大的洗手間裡一同關了一刻鐘,你們覺得我會怎麼想?” “安德魯今天有點兒不舒服。於是我就來看看他是不是還好,結果我發現他正躺在洗手間的地上。我陪著他直到他恢復意識。不過現在一切都恢復正常了,不是嗎,斯迪曼?” “你又不舒服了?”奧莉薇亞焦急地問道。 “沒什麼要緊的,放心吧,只是背痛有時太厲害,真是徹徹底底地把我打倒在地了。” “去看看醫生吧,安德魯,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在報社發病了,我想可能日後還會有其他情況出現的。這是命令,我不希望看到你動身前往阿根廷的時候腰還痛得厲害,明白了嗎?” “明白,頭兒。”安德魯故作肯定地回答道。 回到工作崗位上時,安德魯又回頭看了看奧爾森。

“你倒是時時刻刻都不忘拖我下水。” “你想我怎麼回答頭兒的問題,你要我說我們那時正在洗手間內接吻嗎?”弗雷迪回答說。 “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但不是在這裡。” 安德魯拉著弗雷迪去了咖啡廳。 “你去武器商店做什麼?” “我去買點兒排骨……這關你什麼事,你現在是在監視我嗎?” 安德魯搜腸刮肚,想著到底應該如何回答他的同事才能不惹毛他。 “你平時整天吸可卡因,然後還去一家賣武器的商店……如果你是因為負債累累的話,我希望能在你的債主上門屠殺報社所有員工之前知道這件事。” “安靜點兒,斯迪曼,我去那家商店和這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只是為了工作才去的。” “那你就好好解釋解釋吧!”

奧爾森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決定讓步,告訴安德魯事情的真相。 “好吧,我曾告訴過你我在調查那三起用同樣的凶器做下的謀殺案吧?我呢,我也有我的線人。我去找了一位做警察的朋友,他幫我弄到了那幾份相關的法醫報告。根據報告看,三位受害者的傷口並不是刀鋒所致,而是一種像長針一樣的尖銳物品,它會留下不規則的傷口。” “一把冰錐?” “不,準確地說,每次拔出凶器的時候造成的傷口都太厲害,所以這種凶器不可能只是簡單的長針,不管它有多長。法醫猜測可能是一種釣魚鉤,這樣內部的傷口才可能延伸到腹部,凶器應該是從肋骨那邊刺入的。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常常陪著父親去打獵。他的手法完全是傳統的,就和設陷阱捕獵的獵人們一樣。我倒不是要你聽我的童年故事,我只是想到了我父親過去用來剝鹿皮的一種工具。我一直在想這種工具是否現在還有地方買,所以就去那家商店核實了一下我的猜想。現在你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嗎,斯迪曼?”

“你真的以為一個連環殺手會在曼哈頓街頭橫行無忌大開殺戒?” “堅信不疑。” “那報社真的派你去調查這個爛攤子了嗎?” “奧莉薇亞希望我們能夠搶到這條獨家新聞。” “如果我們落在別人的後面,那這就不是獨家新聞了,是嗎?為什麼要編這些無稽之談,奧爾森?奧莉薇亞根本沒有指派你去調查任何和連環殺手相關的案子。” 弗雷迪望向安德魯的目光裡滿是驚疑,他一下子碰翻了自己的那杯咖啡。 “你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真令人討厭。你是警察還是記者?我知道你恨我恨得牙癢癢,但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軟蛋。我也會反抗的,用任何方法反抗。” “你也許應該先清理一下你的鼻孔,奧爾森。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在咖啡廳的正中打翻一杯咖啡可不是個好主意;所有人都在看你呢。” “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我會保護自己的,就是這樣。” “你到底在說什麼?” “應該是我問,你到底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中,斯迪曼?你看不到報社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他們打算裁掉一半的職員,你難道是唯一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嗎?當然了,你絲毫不會覺得有什麼威脅的。當我們有女上司做保護人的時候,我們就不用為自己的職位擔心了,但是我,我沒有她的眷顧,我只能儘自己的力量奮鬥。” “弗雷迪,你完全把我弄糊塗了。” “你就再裝傻吧。你關於買賣兒童的報導產生了轟動,上面馬上就派你去阿根廷進行另一項調查。他們把你放在很高的位置上。但是我呢,我已經幾個月都沒有寫出值得注意的東西了。我只能每晚祈禱上天賜給我一些特別的事件做題材。要不是為了保住我的工作,你以為我願意每晚睡在辦公桌下面,我願意犧牲週末的休息時間嗎?一旦失業,我就會失去一切,在我的生命中我只有這份工作了。你會每晚做噩夢嗎?當然不會,你為什麼要做噩夢呢?但是我,我每晚都會渾身是汗地驚醒過來,夢見自己坐在外省鄉下散發著霉味的辦公桌邊。我為了街角的白菜葉子而努力工作,面對污跡斑斑的牆面,望著一份發黃的《紐約時報》夢想著自己曾經的輝煌。然後電話鈴響了,有人告訴我必須馬上趕回雜貨店,因為有條狗剛剛進來搗了一通亂。我每晚都會做這樣該死的噩夢。好啦,斯迪曼,奧莉薇亞從來沒有派過我去做任何調查,或者應該說自從你得寵以來,她從來沒有再正眼看過我。我自己給自己派工作。如果我運氣足夠好可以真的找出一個連環殺手的話,這絕對會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為此我可以跑遍紐約、新澤西還有康涅狄格州的所有武器商店,只要能抓住他,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高興我這樣做。” 安德魯觀察著他的同事,奧爾森雙手顫抖,呼吸急促。 “抱歉。如果我能在你的調查中助你一臂之力的話,我會很樂意這樣做的。” “當然了,以你這高高在上的地位,同情心氾濫的斯迪曼先生。快滾蛋吧!” 說著奧爾森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 和奧爾森的談話佔據了安德魯這一天剩下時間的思緒。自從得知了他同事的處境,安德魯忽然覺得自己不再孤獨了。晚上和瓦萊麗吃晚飯的時候,他將弗雷迪的絕望處境告訴了她。 “你應該幫幫他的,”瓦萊麗說,“幫他一起調查,而不是自顧自地轉過身。” “那全怪辦公室的格局讓我們背對背。” “別裝傻,你完全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現在的生活已經因為阿根廷的調查足夠複雜啦,如果我還要去追踪一位被臆想出來的連環殺手,那這日子真的沒法兒過了。” “我不是和你說這件事,而是他吸可卡因的事。” “為了檢驗法醫的結果,這個不正常的傢伙還真的去買了剝皮器。他以為這就是連環殺手用的凶器。” “應該承認,這東西的確很厲害。” “你也知道?” “這是一種外科手術工具,如果你想看的話,我明天可以從手術室帶一個回來。”瓦萊麗回答的時候,嘴角帶著微笑。 這個小小的微笑讓安德魯陷入了沉思,直到入睡的時候他仍然在想這件事。 天亮的時候,安德魯醒過來。他忽然很想去哈得遜河邊跑跑步。自從時間倒流以來,他有千百種理由不再踏足那裡,但是經過一番考慮,他覺得7月9日還時隔很遠。瓦萊麗睡得很沉。安德魯躡手躡腳地爬下床,套上跑步外套,然後離開了自己的公寓。西村還沉浸在萬籟俱寂中。安德魯邁著小步沿著查爾斯大街向下走。在快到街尾的時候他加快了腳步,第一次沒有停留地一口氣穿過高速公路西側輔路的八車道。 這個發現讓他心情大好,隨後他就跑上河濱公園的步道,因為重拾晨練的習慣而興高采烈。 為了看著霍博肯的燈光一一熄滅,安德魯中斷了一小會兒他的晨練。他痴迷地看著這迷人的一幕,這令他回憶起自己的童年。當他還住在波基普西的時候,他的父親每週六早晨都會早早地將他叫醒。他們兩人一同在廚房裡吃完早餐,為了不吵醒母親,父親便讓他坐進那輛達特桑的駕駛室,自己將車推到路上。上帝才知道他究竟有多想念他的父母,安德魯想道。等車子到了街上,已經學會開車的安德魯就發動汽車,鬆開離合器的踏板,聽著發動機突突突突啟動的聲音。為了教他開車,父親讓安德魯穿過哈得遜大橋,隨後拐進橡樹路的岔路,將車停在河邊。從他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波基普西的燈光一一熄滅的時刻。每當這時,安德魯的父親便會鼓掌叫好,好像他們看到的是一場快結束的焰火。 而如今當澤西城的燈光一一熄滅後,安德魯收拾心情再次踏上晨跑的征程。 突然他回過頭,注意到自己身後有個熟悉的身影跟著。他揉了揉眼睛,是弗雷迪·奧爾森,右手藏在厚絨套頭運動衫中間的口袋裡,慢慢向他走過來。安德魯感到危險正在逼近。他本可以考慮自己究竟應該正面和弗雷迪幹上一架,還是好好和他說說道理,但是安德魯也知道第二個選擇很可能會使自己在還沒開口時就受到致命的一擊。安德魯開始全力地奔跑。恐懼完全籠罩了他,他又一次回過頭想看看奧爾森現在距離自己有多遠。但事實上奧爾森離得越來越近了,安德魯用盡全力想跑開其實不過是徒勞而已。他沒法兒甩掉奧爾森。奧爾森應該吸了不少劑量的可卡因;他怎麼可能打過一個整天和毒品打交道的人呢?安德魯注意到前方有一隊跑步者。如果他能夠趕上他們的話,他就得救了。弗雷迪看到這麼多人的話只能放棄他的襲擊計劃。還有五十米,追上他們看起來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儘管此時安德魯早已精疲力竭。他祈求好心的上帝賜予他足夠的能量,現在離7月9日還有好久,他還有任務要去阿根廷完成,還有那麼多話要對瓦萊麗說,他不想今天就告別人世,時間還沒有到呢,再來一次也還沒有到呢。現在前方的跑步者只剩下二十米了,但是安德魯忽然感到弗雷迪越逼越近。 “再加把勁兒吧,求求你了,”安德魯對自己說道,“向前衝,向前衝,我的好伙計。” 他很想高喊救命,但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根本喊不出一個字。 忽然間,他感到后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安德魯因為痛苦大聲叫喊起來。在前方的跑步者中,有個女人聽到了他的聲音,回過頭來看著他。當他發現這個女人就是瓦萊麗,她正平靜地微笑著看著他死去的時候,安德魯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他倒在瀝青路面上,光線熄滅了。 當安德魯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呻吟著,他身下塑料材質的清爽感並沒有減輕他的痛苦。一個聲音從上方的喇叭中傳來:人們要為他做CT,但時間不會太久。他要保持身體不動。 可當一個人的手腳都被皮帶綁住時他又怎麼可能活動身體呢?安德魯試著控制自己的心跳在這個白色房間裡的迴聲。他還沒有時間看清房間裡的陳設,推車就將他推進了一個碩大的機器中。他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活活埋入一個現代的石棺中。外面傳來機器沉悶的聲音,還有一連串嚇人的金屬敲擊聲。高音喇叭裡的聲音似乎想要安慰他:一切都很順利,不用害怕,檢查不會疼痛的,而且它很快就會結束。 噪聲終於結束了,推車又開始移動,安德魯慢慢看到了光亮。一位擔架員將他移到一張帶輪子的病床上。他認出了這張臉,他肯定在別的地方見過他。安德魯集中精力回想,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認出了山姆的樣子,瓦萊麗在獸醫診所的助手。由於藥物的作用,他懷疑自己已經開始說胡話。 但不論如何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問他一些問題,但那人沖他微微一笑後將他獨自留在了病房裡。 “我究竟是在哪個醫院裡?”安德魯暗暗尋思道。不管怎麼說,這都不重要了。他在被人襲擊後終於活了下來,而且還認出了下手的人。等到傷勢穩定後,他很快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該死的弗雷迪·奧爾森肯定要在鐵窗裡待上十年,這應該是謀殺未遂罪最輕的量刑。 安德魯本不該那麼輕易地就被奧爾森虛假的故事給騙過去的。這傢伙應該是對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提前動了手。安德魯心想現在自己不得不推遲阿根廷之行了,但現在他已經確信只要自己能夠活著回來,事情的發展軌跡肯定會有變化。 有人在敲門,皮勒格警長在一位穿白上衣的漂亮女士陪伴下走了進來。 “我感到很抱歉,斯迪曼,我失敗了,讓這個傢伙傷害了你。我跟錯了對象,真是老了,直覺也不像過去那麼管用了。” 安德魯很想讓警長放心,但是他努力了一番仍然說不出一個字。 “當我知道你遇到什麼事後,我立即搭乘下一班航班趕了過來,我還帶來了這位神經科的醫生朋友,之前我和你提起過她。請允許我向你介紹克林醫生。” “叫我羅蘭。”女醫生說著向安德魯伸出了手。 安德魯記得她的名字,皮勒格曾在一次晚餐的時候提過,但不知為什麼每次當他猶豫是否要去接受檢查時,他都無法記起她的名字。 醫生摸了摸安德魯的脈搏,看了一下他的眼珠,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支鋼筆:一支奇怪的鋼筆,筆桿的部分是玻璃制的。 “用眼睛看著這束光,斯迪曼先生。”醫生一邊左右來回地移動著鋼筆,一邊說道。 她將筆放入上衣的口袋向後退了幾步。 “奧爾森。”安德魯艱難地念出那幾個音節。 “我知道,”皮勒格嘆了口氣道,“我們已經去報社找過他了,他否認是他做的,不過你的朋友西蒙關於武器商店的證詞把他給問住了。他最終承認了一切。唉,不過我也沒有徹底弄錯,你的妻子是他的同謀。我真的感到很抱歉,關於這一點我寧可是我弄錯了。” “瓦萊麗,但為什麼?”安德魯結結巴巴地問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這世上只有兩大類犯罪行為嗎……在百分之九十的情況下,罪犯會是一位親友。你的同事告訴她你愛上了另外的女人,你要和她取消婚禮。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侮辱,我們剛剛在她的診所內將她逮捕。鑑於到場的警察數量,她沒有反抗,束手就擒。” 一陣悲傷將安德魯吞沒,他幾乎瞬間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慾望。 女醫生又一次來到他的床邊。 “CT掃描證明你的身體一切正常,大腦沒有任何病變或損傷。這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我好冷,背上也疼得厲害。”安德魯口齒不清地說道。 “我知道,你的體溫太低,所以我和我的同事們已經達成共識。你已經死了,斯迪曼先生,真真正正地死了。這種寒冷的感覺不會太久的,等到你的意識消失它就結束了。” “我很抱歉,斯迪曼,我對自己的失敗真的感到很抱歉,”皮勒格警長重複著說道,“我一會兒先陪我的朋友吃午飯,然後我們會送你進太平間的。我們不會就這樣扔下你不管。不管怎麼說,儘管我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我還是要說我很高興認識你。” 女醫生禮貌地和安德魯告了別,皮勒格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熄滅了病房裡的燈,一起走出了病房。 安德魯一個人留在黑暗中,絕望地大叫起來。 他感到有人在搖晃自己,自己的身體好像正在暴風雨中的大海上飄搖。一道強烈的光線衝擊著他的眼皮,安德魯睜大雙眼,他看到瓦萊麗的臉,她正俯身望著他。 “安德魯,醒醒,親愛的,你在做噩夢。快醒醒,安德魯!” 他深深吸了口氣,猛然坐起身,渾身是汗,他發現自己正躺在西村公寓的床上。瓦萊麗快被他的樣子嚇壞了。她用雙臂摟住他,緊緊地將他抱在懷中。 “你每晚都在做噩夢,你應該去看看醫生,這事兒不能再拖了。” 安德魯回過神來。瓦萊麗遞給他一杯水。 “來吧,喝點兒水,這會讓你好受些的。你渾身濕得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他望了一眼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指針指向早晨6點,日期是5月26日,週六。 他還剩下六週的時間去找出那個兇手,除非他噩夢般的夜晚在此之前就將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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