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第一次犯案

第18章 第十八章

星期一早上,安琪·雷諾將孩子們帶到西米穀她媽媽那兒,準備前往記錄局上班。 “你為什麼要這麼早去上班?”當孩子們一個個魚貫進入室內時,她媽媽問道:“我還以為這個月你輪下午三點到午夜那班呢!” “我必須調查一些事情,所以想早點進去。你應該不會在意吧,媽?” “不會,我當然不會在意。我只是擔心你,親愛的。你工作得太努力了。” 安琪親一親媽咪的臉頰之後離開。她已經一整夜想著安·卡萊爾和她丈夫的失踪這件事情。安琪曉得失去丈夫是什麼滋味,雖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現在的正確住處——在千橡街與一個既醜又肥的金發女人同居。三年前的某一天,他離家出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留下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大堆帳單。

安琪一到記錄局,就立刻打開電腦的電源,輸入一連串代號,把他們用來產生嫌犯電腦合成照片的那套程式叫出來。掃描所有儲存的檔案,安琪發現了她所要找的——漢克·卡萊爾在公路巡警隊的影像。公路巡警隊已透過電腦,將它傳到國內的每一個執法機構。然後她讓屏幕空白,再調出前一天的資料,也就是被人指證在亞利桑納州當掉史密斯和偉生公司生產的那把左輪手槍的那個男人的照片。雖然她從未見過漢克·卡萊爾,但是安琪閱讀過所有有關他失踪的新聞報導和報告。當舖的資料一出現,她就立刻看出這兩個男人外貌的相似性,雖然她沒有說出來。里德是刑警,她不想有任何不尊敬的舉止出現。但是安琪對安·卡萊爾卻有一股親切感。如果安琪的丈夫會在沒有任何事先警告的情況下拋棄他的家庭,漢克·卡萊爾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打開相關的使用手冊,安琪試圖找出比較影像的方法。她必須將兩個人的影像重疊,但是她從未學過這種特殊的程式。惟一會使用這套程式的人就是局裡的合成照片專家。最後她找到正確的那一頁,手指指著一行行,快速地瀏覽過去。然後她遵照那些指示,用力地吐了一口氣。這就是了:一張臉疊在另一張臉上面。她輕輕地拍拍手,然後叫出坐標方格。將臉分割成好幾部分,再把其中一部分移到空白屏幕上。現在她所要做的只是,把從當舖所得到的那個影像的那部分移到這上頭,一直重複相同的程序,直到兩個影像重疊為止。 拿起光筆,安琪開始在繪圖板上描繪結合後的人頭像輪廓,然後用鼠標去掉頭髮。就她所能辨別的,那個當掉手槍的男人的臉比漢克·卡萊爾的臉來得窄。但是安琪知道不同的髮型會使人的臉看起來比較瘦。不過,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她想。

現在她轉移方格的下半部。鬍鬚是個大問題,但是她也有辦法可以處理。 她去除掉那些濃密的鬍髭,然後回到合成板上,用十幾二十張臉來試試大小。當舖那張照片的下唇還看得見,但是上唇就有部分被鬍髭蓋住了,因此,這一部分她只能靠推測。她知道這個人像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創造品而非真實的投射,但是她已經盡力做到最接近的地步了。很快地,她的作品完成了。 “你這麼早在這裡做什麼?”另一個記錄局的職員靠著她的肩膀問道。 “隨便玩玩而已!”安琪答道。 “嘿,你還沒受夠這東西啊?”這個男人邊說邊走開,“我才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好玩呢!去享受生活吧,安琪!” 她不理他,全神貫注於電腦屏幕上。兩張臉看起來有多相似?足夠她通知公路巡警嗎?好像還不太夠。經過幾次的調整和比較之後,安琪又回到當舖的記錄上頭。現在她必須像偵探一樣思考。

這個男人拿出來的身份證明是一張亞利桑納州的駕駛執照。儲存好其它的電腦檔案資料之後,安琪進入亞利桑納州電腦系統的監理所記錄中。 一頁一頁慢慢地翻,她匆匆記下所有的特點:這個男人的姓名、出生日期和出生地。發照日期是在卡萊爾消失六個月之後,名字登記的是比爾·柯林斯。若說有哪個名字是很大眾化的,大概就是這個了。突然間,某樣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有個方塊中,申請者被要求列出他們先前的駕駛執照號碼,柯林斯填的是'無'。而根據出生日期,他應該已經五十二歲了。安琪發現自己心跳加速。 他已經五十二歲了,而從未有過一張駕駛執照? “我敢打賭這一定有問題。”她大聲地說,臉上浮現笑容。 “好啊,再蓋嘛!你如果有五十二歲,我就是八十歲了。”

他們經常看到假的身份證明,大都是酒後駕駛犯罪記錄過多的人或逃犯。他們只要去監理所考一張駕照,交一張假的出生證明,然後就大功告成,他們各式各樣的過去就都通通消失。警察時常會逮到犯人,從他們的皮夾裡搜出五張、甚至十張不同的駕駛執照。開空頭支票的人更是愛死了這玩意兒。他們的目的是要領一張新的身份證,用他媽的幾百塊錢去開個新帳戶,然後在別人尚未發現之前,買了幾千塊錢的商品逃之夭夭。 安琪把這個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記下來對照清楚,並將其輸入全國網路系統中。她知道這要花點時間。有些較不發達的州甚至還沒和全國網路連線;就算有,他們的人也還沒受過電腦核對的訓練。有時電腦當機,或出現一大片問號。 她等待著,電腦搜索了五分鐘之後終於給她答案。全國網路中,總共有二千四百五十三個名叫比爾·柯林斯的人擁有駕照,其中有四十八個人的生日相同。現在她必須輸入他的外形特徵來縮小範圍,不過這件工作幾乎辦不到。這個名字和年齡太普遍,以至於電腦很難加以精確分類。假造這個新身份的人太熟悉這個系統了。駕車族大都剛好是在這一年齡層。

受挫的安琪決定再次拿卡萊爾的真正駕駛記錄來與比爾·柯林斯的比較。她懂得人性。人們都很聰明,但是也很懶。許多犯人換了新名字,卻仍使用著其它正當的身份資料,例如出生地、教名、與地址相同的門牌號碼配上不同的街道名稱。他們會使用真正的出生日期,而將年份或月份變更;有時他們的理由與其說他們是偷懶,不如說他們是更謹慎才對。因為他們發現,當他們被警員詢問時,需要將自己的許多資料滔滔不絕地說出,使用一部分合法資料比較容易製造可信度。 安琪越來越疲倦了,快中午了,她的定期值班是下午三點開始。於是她盡快將所有可供比較的資料輸入電腦:漢克和安的住址、安的生日、大衛的生日、他們的社會生活保障制度的支付號碼、漢克的公路巡警警徽號碼,所有以及任何她能夠找得到的有關他可能記起的號碼順序。

她終於在兩點半之前完成這項工作,靠回椅背上,揉揉眼睛,伸了個大懶腰。她以燕子跳水的姿勢伸出一根指頭,按入輸入鍵,聽著電腦呼呼響起,好像吞進所有資料一樣。 “盡你的本分,寶貝!”她說,拍拍電腦的灰色金屬外殼,把它當成人一樣。安衝出法庭,正巧碰到湯米·里德。 “我們必須談一談。”他嚴肅地說道。 “發生什麼事啦?”安跟在他的後面說道,“我們要到哪兒去?” “外面。” 安猶疑了一下,想知道他為什麼那么生氣。他是不是氣她星期五晚上在他和大衛談話之後,她沒有回電話給他。 “你生氣了嗎?氣我沒有回電話給你?” 里德轉過頭來,一臉陰霾:“是其它的事。” 安被搞糊塗了,“什麼其它的事?”

“氣你去逮捕彼得·陳。” “哦,那個事呀!”她笑著回答,想到他自尊受損了。 “你不高興我捉住他嗎?” “對!”走到走廊盡頭後,里德的怒氣平息了。 “隊長今天早上狠刮了一頓諾亞。你找到彼得·陳時,我們還在跑遍半個城市找他呢!”他轉過頭來面對她,“想說明你是如何完成這件小功勞的嗎?” 安搖搖頭並眨眨眼,“商業機密。用心找就會找到線索。你質問過他了嗎?” “他媽的,你在說笑嗎?自從你把他抓來,那傢伙就一個字都不說,一動也不動地坐在他的牢房裡,兩眼瞪著牆壁,好像昏迷了一樣。” 走到戶外的陽光中,他們在噴水池旁的水泥台上坐下。 “抱歉我沒有回你電話。”她說,“我只是不想讓大衛聽到我在談論那些電話和漢克的事。”

“那就是為什麼房間要設門的原因啊!”他反駁道,又發起火來。 安毫無畏懼地,繼續說道:“同樣是這個人,星期五晚上和昨天又打電話到家裡來。不過最後那次,我將他的電話掛斷了。” “你確定那是漢克嗎?” 安望著庭院,看著幾個看起來令人討厭的傢伙往監獄的方向走去。 “不,湯米,我無法確定。” 他很驚訝:“你不是這樣跟克勞黛說的。” “那女人!”安很不高興克勞黛在她的背後向湯米說她的事情。 “聽好,”她說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那聲音確實聽起來像是漢克。”然後她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憂慮。這問題自那最後一通電話以來一直困擾著她。 “萬一下一次這個人打來的電話正好給大衛接到呢?那會毀了他,湯米!我將永遠無法說服他那不是他的父親,那聲音簡直和漢克一模一樣。”

想起這個男孩一直堅信他的父親一定會回來,里德也有同樣的警覺。 “我想我們應該試著裝竊聽器。” “對!”安熱切地說,知道這對他們會有幫助。 “如果是索耶,我們就可以追踪電話的來源,然後逮捕他。”她用力拍了一下前額,覺得自己真是個笨蛋。 “我怎麼從來沒想到這個方法?” “這個嘛,我倒是想到了。”里德站起來,洋洋自得地說道:“我星期六晚上甚至到你家去,不過你不在。不管怎麼說,把你家的鑰匙給我,我會派人現在就過去。” 安從皮包裡摸出一把鑰匙交給他。當她不經意地看到監獄的窗戶時,突然想起了德韋修。於是她將這案子的新發現告訴里德。當她說完之後,他只是聳聳肩,好像表示這件強暴案現在已經無能為力了。 “等一等!”安在他離開之前把他叫住,“他們曾檢查過那個狗咬的傷口嗎?” “那不是狗咬的。”他很不高興地說道,“我們不是低能兒,安。他一被扣押起來,我們就已經檢查過他腿上的那個傷口了。” 安看著這個刑警向著停車場走去,腦筋一片混亂。德韋修曾告訴她那是狗咬的傷口。為什麼他要撒這種謊? “找雷·赫南德茲。”安對著一位漂亮的金發碧眼接待員說道,“請告訴他,安·卡萊爾來找他。” 鄰接著檢察官辦公室,地檢處的調查單位設置得和緩刑部門一樣。調查員並沒有真正的辦公室,他們只有跟安一樣的許多小隔間。接待員一和赫南德茲通過電話之後,她點點頭,安朝他的座位走過去。 “雷,”她喊,猛然坐在椅子上,直視著他的雙眼說:“你知道我正在準備蘭迪·德韋修案判決前監護員所提的報告,我想要問你幾個問題。”安停了一下,想著這件事。她知道德韋修被逮到的第一個線索是由於一通匿名電話,但她也知道那可能是警方的線民。 “那個檢舉他的人——他是線民嗎?” “不是。”赫南德茲答道,“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又是一條死巷,安沮喪地想著。儘管這位告密者拒絕作證,她仍然希望能獲得更明確的資訊。 “你能告訴我當時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嗎?”赫南德茲雙手放在背後,詳述當時的情形,“一位匿名者打電話進來,告訴我們,德韋修在大街上吹噓他強奸了好幾名老太婆。這位告密者還告訴我們他的長像和住處。然後我們就申請一張搜索令。”他停下來,背完了他準備在出庭時說的話。 “霍普斯金並不想只把他捉來審問而已,”他補充道,顯然很欣賞這位檢察官。 “他還想要立刻將他起訴。” 安想到以這麼薄弱的證據申請到搜索令本就是克倫的專長,但就是這種逮捕德韋修的方法最令安無法釋懷。 “雷,你真相信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會去吹噓他強姦許多老太婆嗎?” “嘿!”他防衛地說道,“德韋修那種混球就是喜歡信口雌黃,經常都會發生這種事。” 安露出了一種略帶譏嘲的臉色,“你所承辦過的案件中到底有幾個強姦老太婆的強姦犯曾經這樣吹噓過?” “哦,別傻了!一定有的——”他突然停住,努力回想。 “我是不是聽見你說'零個'?”安諷刺地說道。 “我現在一時想不起來,但是——” “強姦犯可不是街坊中最受歡迎的人物,”安繼續說,“即使他的鄰居是像SanQuentin電影中的那些壞人也一樣,而且強姦老太婆就和強姦未成年少女一樣壞。每個人都有媽媽,你聽得懂在說什麼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慢吞吞地說。 安想要理清心中的一切。 “那麼,你們就拿了一張搜索票,直接跑到他家去,真正執行逮捕的人是誰?” “是我。不過,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單獨行動,如果你的意思是這樣的話。霍普金斯也一同前往。還有……讓我想一想。哦,馬丁·蓋勒也在現場。”蓋勒是地檢處的另一位調查員。 “是他發現戒指的。” “蓋勒嗎?” “不,是霍普金斯。他在德韋修臥室的抽展裡找到的。在強暴案中他還拿走別的東西,不過德韋修一定把它們賣掉了。”他把椅子推到桌子旁邊,開始翻看他的電話留言,暗示安他必須又要工作了。 “大衣呢?”安問道。 “那個傻瓜穿在身上。”赫南德茲抬起眼睛笑道,讓安知道,這一點是關鍵。 “他來開門的時候就穿著那件大衣。看來他是如此以那件大衣為榮,甚至連在屋子裡都還穿著件該死的東西。” “這就是整個案件的經過?沒有任何被害人所提出的明確指認?我記得克倫曾暗示這一點,但是它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對不對?” 雷·赫南德茲皺起眉頭,被安的言外之意所困擾。 “我們把德韋修放在一排人當中,並戴上絲襪面罩讓受害人指認。那個薩默婦人和奧德森婦人根據他的體格、身材和聲音等等做出指認。知道嗎,這就是身份指認。”他說,為霍普金斯的過早起訴加以辯護。然後他大笑起來,“我們一定做對了某些事。三十分鐘之前,他們才剛剛宣判他有罪。” 安倒抽了一口氣,“你確定?” “當然!”他驕傲地說,“我們做得很不錯。克倫親自從法院打電話給我,說既然那位薩默太太已經死了,我們也許可以告他殺人。如果他能證明她的死全因強暴而引發的直接後果,這個傢伙可就要送到煤氣室了。” 安幾乎能夠聽到時鐘在她的腦子裡滴答滴答響著。德韋修面臨著許多不利的情況,包括種族和不夠充分的陳述。那表示案子將飛快進行,而她的介入是重要的關鍵。 “那指紋呢?” “沒有指紋,安。實驗室認為那個強暴犯戴了手套。現場並沒有留下太多物證。這個傢伙很聰明。誰也不曉得他犯了多少案件。” 安謝謝他的時間,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回去。很聰明,他曾這樣說。德韋修可一點也不聰明。事實上她甚至懷疑他接近智障或有著學習障礙。他甚至告訴過安他因為無鞋可穿而被退學。難怪他那麼喜歡那件大衣,她暗忖道。 與其說他狡猾,還不如說他孩子氣。至於手套呢?安搞不懂。德韋修被定罪的依據是間接證據,最重要的一點是持有被害人的所有物。 然後她想起了另一個想法,讓她十分驚訝而不得不停下來,坐在法庭外的一張長條椅子上頭。她以前怎麼沒有把這些事連想在一起?闖入她家的人也戴著手套。他也戴著面罩。或許不是絲襪面罩,但仍然是面罩。而走廊上的那個男人也讓安留下他要強暴她的明確印象。此外,她一直接到奇怪的電話,而德韋修也是被一通電話檢舉的。這會是同一個人嗎? 她立刻站起來,想馬上告訴克倫。然後她又克制自己停了下來。她怎能告訴他,他可能使一個無辜的人被判決有罪呢?而且就在那人被宣判的同一天?他現在很可能在辦公室里大聲喧嘩,慶祝他的勝利呢!這個男人一定會十分沮喪。她決定在向他潑冷水之前,最好百分之百確定自己知道要說什麼。 拘留所的訪談室中,安坐在蘭迪·德韋修對面。 “蘭迪,”她說,“我已經決定幫助你。但你一定要為我做些事情,否則我掉頭就走,讓你去坐牢。” “什麼?”他叫道,他的眼睛越睜越大,“我什麼事都願意做,求求你……” “你必須對我百分之百誠實;”安直視他的眼睛說道,“不論我問你什麼,你都要把事實告訴我。你懂嗎?我們對這一點講清楚了吧?” 他點點頭,舔一舔乾澀的雙唇,說道:“我以我母親的性命當保證。” 多麼奇怪的說法,安想,就一個被控告強暴和他的母親年紀不相上下的婦女的人來說。如果他真的有罪,他顯然不知道如何用字遣詞。 “你曾強姦過這其中任何一個婦女嗎?” 他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沒有,我——我發誓!” “你曾闖入她們的家中,拿走一些財物嗎?不准說謊。蘭迪,盜竊也是一種犯罪,但不像你被控告的那一種。” “我從未闖入誰的房子。” 安打開她的資料夾拿出他的判決書,在桌上向他推過去,“這上面是怎麼寫的,蘭迪?” “只是一堆數字。” “上面寫著四五九。刑法第四五九條盜竊罪。你現在是在這個案子的緩刑期間之中。你對我說謊了,蘭迪,我告訴過你——” “等一等,”他驚叫道,“我當時並沒有闖空門,那是一家雜貨店。我媽的工作沒了,我們好餓啊!所以我拿了一些食物。” 安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沒有原始的犯罪記錄,她無法證明他講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我們先把這個暫時擱在一邊,我會求證你對我所說的是否屬實。現在,告訴我,如果你從來沒有進到她們家裡,為什麼你會有伊絲黛爾·薩默的丈夫的大衣和麥德琳·奧德森的戒指?” “我發誓我根本沒有戒指。他們說那戒指是在我的房房裡找到的,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它怎麼會在那裡。我從未看過那位女士的戒指,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大衣呢?”安靠回椅子上問道,很想知道他要如何解釋這件事。 德韋修的下巴垂到胸前,囁嚅地說道:“我是穿了那件大衣,但不是我偷來的,是有人把它送給我。” 安用雙手搖動桌子,迫使他坐直身子。 “什麼時候?在哪裡?是誰?我要知道一切事。” 德韋修有點畏縮,把椅子從桌邊拉遠了一些。 “我不記得。好像是在他們來到我家抓我的前幾天。” 安皺著眉:“你一定要說得更詳細才行。” “一個男人送我這件大衣。”他說,努力地設法記憶,“我站在阿瓦拉多街的街尾。如果我們要找白天的臨時工,通常都會去站在那裡,人們會開著他們的車子來把我們載走。那個男人停下來,我就問他是否需要我為他工作。他說不要,他要送我一件溫暖的大衣,因為天氣漸漸冷了。” 當然,她暗忖,如果是彼得·陳,德韋修一定記得他的長相。 “他長什麼樣子?” 德韋修抓著手臂,臉上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就是一個男人嘛!我的記性沒那麼好,常忘記很多事情。” 還說他是個很聰明的男人呢,安想道,簡直不可能嘛。 “蘭迪,這件事非常重要。你能想起任何東西嗎?” “他有一輛非常大的車子,我不知道是哪一種車,但是那輛車又大又黑。我從未見過像那種樣子的車子,就像一個箱子一樣,有點像一部老式的車子。” “他的臉呢?” “我不記得了。他戴著一副太陽眼鏡,從車窗把那件大衣遞給我之後就開車走了。哦,對了,他有黑色的頭髮。” “你有沒有告訴你的公設律師,伊絲黛爾·薩默被強姦時,你正在工作?” “有啊!我告訴他啦!”德韋修很生氣地說道,“不過,他不相信我所說的話,說我提不出任何證據。他甚至不讓我出庭作證?說這只會使事情更糟。” “為什麼你不要他去求證你的不在現場證明?”安立刻反問。 德韋修又開始不安地抓著手臂。 “咳!我告訴過你,我試著打電話去那家錄影帶公司,但他們的電話被剪線了。我的母親想到的那封信,但是他們幾天前才回复我。” 安合上資料夾,斟酌著她剛才所聽到的事情。他所說的細節怪異到不像是編造的。他的記性太差,甚至連那輛黑色轎車的廠牌都說不出來。 最後,她說:“蘭迪,我相信你。” 他的臉亮了起來,眼神充滿希望。 這個世界實在不怎麼美好,安暗忖。監獄關了一大堆像蘭迪這樣的人,他們不夠聰明,由於缺乏一技之長,生活貧窮困苦,結果涉及犯罪活動。安對其中一些人感到同情。如果換做是她,怎知道今天的她會變成怎樣?也許同樣會加入幫派而犯罪。 不過,如果她對這宗案件的懷疑沒錯,蘭迪就根本不是一個罪犯。他是個與將送進煤氣室只有一步之遙的無辜之人。 “我一有進展就立刻回來。”安告訴他,“在這之前,你只管閉上嘴巴,別理任何人。” 當安回到辦公室時,她想,只剩最後一件事了。她掛了一通電話給米蘭妮。 “我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呢,安。”她劈裡啪啦地說道,“如果你要問我有關你房子那件案子的證物,我還沒有時間去進行呢!那是準備明天做的。” “不是,米蘭妮。”安說道,“我是說,我想知道你有什麼新發現,但我還想向你請教德韋修的案子。你負責檢查這樁強暴案,對吧?” “是的。”她簡短地回答,“怎麼啦?德韋修已經被判刑了,安。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找到了任何指紋嗎?” 米蘭妮嘆口氣,急著想去進行更緊急的事。 “沒有被害人和她的朋友以外的指紋,我們徹徹底底檢查過了。” “但是你們當然蒐集到其它證據了?” “當然羅!我們蒐集了各種沒有用的廢物。我們幾乎掏空整間屋子,翻遍每一件東西。測試中大部分的物證都來自被害人本身。要不要我把資料拿來?”她疲倦地問道。她聽出安的聲音很堅決。 “拜託!”安說道,“這真的非常要緊,米兒。否則的話,我也不會打擾你。” 幾分鐘之後,米蘭妮回到線上,“嗯,他們發現一些毛髮我們確定是嫌犯所有——還有一些其它纖維,以及一兩樣其它東西。就我們提到的毛髮來說,和德韋修的並不相同。它們甚至不是人類的毛髮。那是一種人工製造的假髮。” “我以為強暴犯戴了絲襪。” “他們也這麼說。” “那他為什麼還要戴假髮?” “這,我也不知道,安。或許假髮是老婦人的。因為它和嫌犯的毛髮不合,其它的案情又已經連貫一起,所以我們就沒有去理會它了。似乎沒理由再去繼續追踪它。霍普金斯自己也叫我們把它放棄。他說他不需要它,它只會增添陪審團的困惑而已。” “我知道了。”安回答,對克倫有種難以理解的疑惑曖昧的感覺閃過心頭。 “如果你拿到假髮,能不能加以比對?” “我想不行,安。我們只能斷定那和我們在被害人身上找到的一樣是人工製造的假髮,頂多能鑑定出假髮製造商,但我懷疑能有更進一步的收穫。那都是同樣的材料,你也知道的。它們不像天然的頭髮。” 安沉默不語,思考著。如果這輩子有誰是她最想逮到的,那便是此案的幕後主使者。現在她願意不惜任何犧牲來找出真相。 “沒有其它證據了嗎?” 米蘭妮點燃她的打火機。 “讓我再看一次。”她邊吐出煙霧邊說道,“沒錯,是有一樣東西,但也一樣沒有什麼結果。我們在佛羅倫斯身上發現一些陰毛。” “你有沒有把它們拿來和德韋修的陰毛比比看它們是否符合?” “他們並不符合。” “什麼?” “我說他們並不符合。你還要我說什麼?” 安實在非常激動,所以站起來開始來回踱步。 “如果陰毛不符合,怎麼能宣判蘭迪·德韋修有罪呢?老天!這位婦人並不是個風流的女人。你所發現的任何陰毛都應該是強暴犯的。” “聽好,”米蘭妮同樣大聲地回答她,“並不是我在審判這個案件。去找那個該死的檢察官說吧!我的全部工作只是負責蒐集證據而已。我怎麼會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做了什麼?說不定她真的有很多情人呢,安!這又不是不可能,她只不過六十歲左右而已。” “六十八歲。”安說道。 米蘭妮笑了,“好吧!上帝保佑她的善心。搞不好她仍喜歡偶爾在乾草堆上打滾呢!” “我可不這樣想。”安諷刺地說道,“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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