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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很久以前,遙遠的地方有個花園

棚屋 威廉·扬 6322 2018-03-18
麥克盡可能跟上薩拉玉,他們出了後門,經過一排樅樹,走上通向花園的小徑。走在神秘的薩拉玉身後,猶如跟踪一束陽光。光線從她向四方散射開,然後又在多處映照出她的形象。她的本性很是飄渺虛幻,影像、色調和形態都流動不駐。麥克心想,怪不得那麼多少人都在講述她時喪失了信心。顯而易見,她總是那麼出人意料。 麥克此時集中註意力,不讓自己偏離小徑。等他繞過那些樹木,第一次見識了在一塊面積還不到一英畝的土地上,不知為何竟同時容納了絢麗多彩的花園和果園。事實上,麥剋期待一個修剪整齊、有條有理的完美的英式花園。但這根本不是! 此處色彩一片混亂。他的目光試著從這凌亂之中尋找到某種秩序,但沒有成功。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朵在隨意中種植的蔬菜地和百草園中怒放,形形色色的植物都是麥克從未見過的,令人迷惑、詫異,卻又浮現出難以估量的美麗。

“從上面看它是碎片。”薩拉玉背對著他,語氣歡快地說。 “什麼?”麥克心不在焉地問。他的心思還在設法應付和抑制視覺的凌亂,以及色與影的變幻。每走一步,剛剛盡收眼底的景緻剎那間就發生了變化,生出另一番面貌,無窮無盡。 “碎片……那些被看作簡單而有規則的東西,實際上由重複的形狀構成,不管怎麼放大都是如此。碎片簡直無限複雜。我喜歡碎片形狀,所以到處使用。” “在我看來一團糟。”麥克低聲嘀咕。 薩拉玉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麥克,臉上則喜氣洋洋,“麥克,謝謝你。多麼令人驚喜的讚揚啊!”她環視花園,“這正是它的特徵——一團糟。不過,”她回頭看著麥克,露出微笑,“它也是碎片形狀。” 薩拉玉直接走向某種草本植物,拔掉其中一些葉球,然後朝麥克轉過身。

“你看,”她說話的嗓音聽起來更像音樂,“吃早餐時'老爹'不是跟你開玩笑?你最好把這些綠葉嚼上幾分鐘。要是你懂我的意思,他可以抵消你先前無法控制的本能'活動'。” 麥克輕聲笑了,拿過綠葉來開始細細的咀嚼。 “我知道,不過這些綠葉味道真好。”他胃裡開始有點翻騰,他本來想找回進入這個荒園後失去的平衡,現在的翻騰只會幫倒忙;這東西嘗起來還不錯:薄荷的味道加上以前可能聞過卻無法辨認的某種香味。他們走著,他胃裡的低吼漸漸平息下去,方才無意中咬緊的牙關慢慢放鬆。 他默默無語,努力跟緊薩拉玉在花園裡漫走,漸漸發現自己輕易就讓紛繁的色彩分了心。醋栗紅和朱紅、橘黃和酒黃,被銀白和紫紅以及無數的綠色與褐色陰影分隔開。色彩那般令人迷醉,令人興奮。

薩拉玉似乎全神貫注地做一項特別的工作。正像她的名字,她如同一股頑皮的旋風飄來蕩去,麥克根本搞不清楚她在往哪個方向吹拂,要緊跟著她實在困難。他想起自己跟著南進購物中心時也有類似感覺。 她在花園裡穿來穿去,剪下各種花草交給麥克拿著。這個臨時湊成的花束越來越大,散發著濃郁的香氣,他從未聞到過的馥郁,那麼沁人心脾,他簡直想品嚐一番。 他們最後打開園中小工具間的門,把花束放進去。麥克此前可沒注意到這個工具間,它被隱藏在瘋長的灌木叢中。這裡有葡萄藤,還長滿在他看來純是野草的植物。 “做完一件事情了,”薩拉玉宣布,“但還有件事要做。”她遞過鏟子、耙子和長柄鐮刀,還有一副手套。她飄出去,踏上一條長滿雜草的小徑,小徑似乎通向花園盡頭。一路上,她不時放慢腳步,摸摸這株植物,碰碰那株花,嘴裡同時哼著前一天夜裡把麥克吸引住的那首難忘的曲子。麥克拿著那些工具,順從地跟在後面,一邊為四周景象驚嘆,一邊注意別讓她在視野裡消失。

當她停住腳步時,麥克只顧下張望,差點撞到她身上。眨眼之間,她換了裝束,已是一身乾活兒的衣服:非常合身的牛仔褲、一件工作衫,還戴了手套。他們所到之處可能曾是果園,可麥克不敢肯定。不管怎麼說,他們駐足的地方時一片開闊地,三面是桃樹和櫻桃樹,中間是開著紫色和黃色花朵的瀑布般的灌木叢,看得他都目瞪口呆了。 “麥肯齊,”她指著那美極了的“瀑布”,“請幫我清理中間這塊地。明天我要在這裡種植非常特別的東西,我們今天得做好準備。”她看著麥克,伸手問他要長柄鐮刀。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這麼僻靜的地方,這麼美的花。” 可薩拉玉就跟沒聽見一樣。她沒有再作解釋,轉過身開始毀壞那個鮮花盛開的藝術作品。她好像不費甚麼力氣,就把那些植株連根割下。麥克聳聳肩,戴上手套,把她這一通摧殘的剩餘物耙成堆。他拼命想跟上她的節奏。她可能一點都不累,可對他來說就是苦活了。二十分鐘之後,這些植物都被連根割掉,地面看起來儼然成了花園裡的傷口。麥克在堆那些樹枝時劃傷了手臂,留下幾道傷痕。他氣喘吁籲,滿身大汗,但乾完活兒還是令人興奮。薩拉玉也停下,仔細檢查他們的勞作成果。

“你不感到高興嗎?”她問。 “該高興的時候我才高興。”麥克帶著諷刺的語氣回答。 “啊,麥克,但願你能明白。這不是一般的勞作,而是有特殊用意。而且,”她對他露出了微笑,“我只做這種工作。” 麥克倚著耙子,環視花園,目光落到自己手臂上紅一道紫一道的傷痕上。 “薩拉玉,我知道你是創造者,但你也創造有毒的植物、蜇人的蕁麻,還有蚊子?” 薩拉玉回話時,似乎帶來了一抹微風。 “麥肯齊,創造出來的東西只能接受既定的存在方式,然後才逐漸形成不同的特徵。” “這樣的話,你是說你……” “……創造了一切確實存在的東西,包括你認為是壞的東西。”薩拉玉把他要說的補充完整,“但當我創造它時,它只是善,因為那正是我的存在方式。”在繼續做自己的工作之前,她似乎想要一個屈膝禮。

“可是,”麥克並不感到滿足,繼續說,“為何那兒多的'善'後來都變成了'惡'?” 薩拉玉頓了頓才回答:“你們人類在自己的眼裡是如此渺小,真的看不到自己在創造中的位置。由於選擇了獨立這條沒有前途的道路,你們甚至都不明白正是自己拖累了整個創造。”她搖搖頭,風的嘆息穿過了附近的樹木,“確實非常可悲,但不會一直這麼下去。” 他們享受了片刻沉默,麥克從他們駐足的地方回頭端詳能看得到的各種植物。 “這麼說來,這個花園裡也有有毒的植物?”他問。 “哦,是的,”薩拉玉大聲說,“它們屬於我最偏愛的東西。有些碰一碰都很危險,比如這個。”她把手伸向附近的灌木,折下一根枯枝一般的東西,灌木的樹幹上只零零落落長出幾片小葉子。她把那東西遞給麥克,麥克舉起雙手躲避,怕碰到它。

薩拉玉笑了起來,“有我呢,麥克。有的時候碰它時安全的,有的時候碰它是安全的,有的時候則必須小心提防。這就是探索的神奇和刺激,你們把這稱為'科學'——去識別和發現我們藏起來不讓你找到的東西。” “為什麼要藏起來?”麥克問。 “為什麼孩子喜歡捉迷藏?問一問任何有熱情去探索、發現和創造的人。藏起那兒多奇妙事物,就是一種愛的行為——它時人生旅程中天賦的禮物。” 麥克小心翼翼伸出手,接過那根有毒的細枝。 “假如你沒對我說碰這個很安全,它就會讓我中毒嗎?” “當然!可是如果是我讓你碰,情況就不一樣了。對於任何被創造的東西,自治往往意味著歧路。在一種愛的關係中,自由包含信任和順從。因此,假如你聽不見我的聲音,明智的做法就是花時間去理解植物的本性。”

“那麼,到底為什麼要創造出有毒的植物來?”麥克邊問邊把樹枝還給她。 “你是先假定有毒便是惡,所以這樣的創造沒有意義。許多類似所謂'壞的植物'往往包含出乎人想像的治療功能,而當它們與其他東西合在一起時,往往成為化腐朽為神奇的基礎。人類對世界的理解並不透徹,去擅長斷言事物的好壞。” 專為麥克安排的短暫休息顯然已結束。薩拉玉將一把小鏟子塞給麥克,把耙子拾起。 “我們準備使用這塊地,必須把這些奇妙植物的根都挖出來。這是挺苦的活兒,但值得一做。別讓這些根出於天性傷害我們將要播下的種子。” “好吧。”麥克嘟噥道。他們倆並排跪在剛剛清理過的土地上。不知怎的,薩拉玉能把手伸到土地深處去根的末端,不費力氣就把它們拔了出來,她把那些短的留給麥克。麥克用小鏟子挖土,用力把它們扯出來。然後,他們一起把根上的土甩掉,把根扔到麥克此前耙出的樹枝堆裡。

“過一會兒我會把它們燒掉。”她說。 “你剛才不是談到人類喜歡在沒有透徹認識世界的情況下斷言事物的好壞嗎?”麥克問,他正甩著另一把樹根上的土。 “是的,我要特別談到知善惡樹。” 麥克問:“知善惡樹?” “沒錯!”她說道,“現在,麥肯齊,你將會明白,為何吃了那棵樹上致命的果實對你們人類如此具有毀滅性。” “我真的從未多想這個。”麥克說,對聊到的話題產生出極大的興趣,“真的有一個實實在在的花園嗎?我的意思是,有伊甸園?” “當然。我對你說過,我對花園很偏愛。” “那會令一些人感到苦惱。有許許多多的人都認為這僅僅是一個神話。” “哦,他們的錯誤還不算不可救藥。神的榮耀往往隱藏在許多人的神話傳說裡。”

“我的幾個朋友可怖這麼認為。”麥克說這話,和一束特別難挖的樹根較上了勁。 “沒關係,我本人很喜歡他們。” “我很驚訝。”麥克有點嘲諷地說,朝她笑笑。 “好吧,那麼,”他用力的把小鏟子插進泥裡,抓住鏟子上的樹根,“給我講講知善惡樹吧。” “我們吃早餐時談論的就是這個話題。”她回答,“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當事情降臨到你頭上時,你如何確定它是善還是惡?” 麥克思忖片刻,然後回答:“哦,我還真沒怎麼想過。我估摸著,當我喜歡它,當它讓我感覺不錯或給我安全感時,我會說它是善的。相反,我會稱引起痛苦或讓我付出沉重代價的情況為惡。” “這麼說來,它是非常主觀的東西?” “我猜是這樣。” “你對自己的分辨能力有多大的信心?你確實能識別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嗎?” 麥克說:“坦率地說,當有人威脅我的'善'時,我習慣於表現出適度的激憤,你知道,我覺得那'善'是我應得的。但除非某事或某人影響了我,我不敢肯定我有任何符合邏輯的證據,來確定什麼是真正的善,以及什麼是真正的惡。”他停下,頓一頓,喘口氣,“好像都是相當自私和以自我為中心的。而我這方面的成績也不那麼令人欣慰。有些事物我一開始以為是善,後來卻變得具有可怕的毀滅性,而有些事物我以為是惡的,卻變得……” 沒等把想法都說出,他就猶豫起來。薩拉玉插話進來:“這麼說是你自己決定善惡的。你成了法官。使事情變得更為混亂的,是你確定為善的東西會隨著時間和情況的改變而改變。因此,當你的善惡觀念與你的鄰人發生抵觸時,爭論和爭鬥由此出現了,甚至會爆發戰爭。” 薩拉玉說話時,身上移動的色彩暗淡下來,黑色和灰色混入並遮蔽了彩虹。 “要是沒有絕對的現實,那麼你就失去了任何進行判斷的基礎。這只是語言問題,人們也可以把'善'字換成'惡'字。” 麥克表示同意:“我明白問題可能出在什麼地方。” “問題?”薩拉玉站起身面對著他,差不多是在呵斥。她顯得很憂慮,但他知道這不是針對他。 “確實如此!選擇吃那樹上的果實而把宇宙撕成兩半,使精神與物質脫離開來。他們在自己的選擇中驅除了上帝的氣息,於是就失去了生命。我要說那才真成問題!” 薩拉玉說到激情洋溢處,身體就會漸漸從地上升起。但此時隨著她在地面站住,她的嗓音又變得輕柔清晰:“那是一個極為悲哀的日子。” 差不多有十分鐘,兩人都不說話,只是乾著活兒。麥克繼續挖樹根,把它們扔進樹枝堆,但內心卻忙於理清她話中的含義。最後,他打破了沉默。 他坦白地說:“現在我能看出來了,我花費了大半輩子的時間和精力試圖獲取自己認定為善的東西,不管是財物、健康,還是退休等等保障。我還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去擔憂我認定是惡的東西。”他長嘆一聲。 “你說出了真相。”薩拉玉溫柔地說,“記住這一點。這使你們在獨立狀態中扮演上帝。那就是你們中的一部分不願見到我的原因。當你們杜撰出善和惡的目錄時,你一點都不需要我。但假如你們想要終止這種謀求獨立的瘋狂意願,就肯定需要我。” 麥克問:“有什麼彌補的方法嗎?” “你們必須放棄依照你們的條件決定善惡的權利。這是不得不接受的苦果,只選擇居於我之中。你們必須對我有足夠的認識,信賴我,學會留駐於我固有的善之中。” 薩拉玉轉向麥克,至少他感覺她這麼做了。 “麥肯齊,我們用'惡'這個詞描述'善'的缺席,正如用黑暗描述光明的缺席,或者用死亡描述生命的缺席。對惡和黑暗的認識都只能在與光明和善的關係中完成,它們並不真的存在。我是光明,我是善。我是愛,我之中沒有黑暗。宣布獨立,其後果是置身於惡,因為從未這里分離,你們只能依賴自身。那就是死亡,因為你們已和我(即生命)分開了。” “哎呀,”麥克大聲喊道,愣愣地坐了片刻,“這番話確實很透徹。不過我也明白要放棄獨立不會是件輕鬆的事情。這可……” 薩拉玉再次接過他的話頭:“……舉個例子來說,善可能是患上癌症或是去收入,甚至失去生命。” “可這話能對患癌症的人或失去女兒的父親說嗎?”麥克語調誇張地反問,其語氣比他想要的多了一些諷刺味道。 薩拉玉安慰他:“啊,麥肯齊,你不覺得我們也把他們放在心裡嗎?他們每個人都處於還未講述出來的另一個故事的中心。” “可是,”麥克使勁用鏟子挖著地,感覺自己已經失去自製,“梅西就沒有受到保護的權利嗎?” “不,麥克。還是受到保護是因為她被人愛,而不是因為有受保護的權利。” 這話穩住了麥克。不知怎麼回事,薩拉玉剛才說的這番話似乎把整個世界翻了個個兒,他正掙扎著想找個立足點。 “那麼……” “權利是陷入困境的人需要的,這樣他們就不必去發展關係了。”她接著說。 “可要是我放棄……” “那麼你將開始見識居於我之中的奇觀和奇遇。”她又打斷了他。 麥克越來越懊喪。他亮開了嗓門說:“可是,我就沒有權利……” “不被打斷地說完一句話嗎?你沒有這個權利。實際上沒有。但只要你認為你有這個權利,當有人即便是上帝,打斷了你,你肯定要責怪對方。” 他驚呆,站起身盯著她看,不知是該發怒還是發笑。薩拉玉朝他微笑。 “麥肯齊,耶穌並不擁有任何權利,他自願做僕人,依賴他與'老爹'的關係生活。他放棄了一切,因此憑藉依賴上帝的生活,他打開了一扇大門——讓人能過上自由到可以放棄權利的生活。” 就在這時,“老爹”提著兩個袋子出現。她走下通向花園的小道,走近時面露微笑。 “哦,你們倆談得很愉快,我沒猜錯吧?”她對麥克眨眨眼。 “愉快極了!”薩拉玉大聲說:“你猜得到嗎,他說我們的花園一團糟——這不是很完美嗎?” 她們倆都對麥克眉開眼笑,麥克卻懷疑自己是否被戲弄了。他的怒氣在消退,但他仍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燒得厲害。兩人似乎都沒注意到。 薩拉玉迎上前吻“老爹”的臉頰。 “你一貫如此,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我需要麥肯齊在這裡做的都完成了。”她轉向麥克,“麥肯齊,你真是討人喜歡。謝謝你做的這些苦活。” “我真的沒幹多少。”他表示了歉意,“我的意思是,看這亂糟糟的樣子。”他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四周,“但真的很美,薩拉玉,這裡充滿了你。儘管還有許多活兒需要去做,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就像在家一樣,待在這裡很舒坦。” 另外兩人聽了,相視而笑。 薩拉玉朝他走來,直到進入他的個人空間。 “你本該這樣,麥肯齊,因為這個花園就是你的靈魂。一團糟的就是你!我和你一起,我們有目的地在你的心里工作。它既荒蕪又美麗,還在不斷完善。對你來說似乎是一團糟,但我看到的是從出生、成長到繼續存活的完美圖景——一個活生生的碎片形狀。” 她的言語幾乎完全沖垮了麥克的矜持之堤。他又看了看他們的花園(他的花園),他真實一團糟,但同時卻超乎想像,非常奇妙。除此之外,“老爹”在這裡,薩拉玉喜歡這一團糟,簡直匪夷所思。他再度提高了警惕,不讓自己已有點不安分的情感噴湧出來。 “麥肯齊,要是你不介意,耶穌想帶你去散散步。我把午飯打了包,供你們在外面野餐,這樣你們就不會挨餓。這些吃的可以讓你們堅持到午後茶點時間。” 就在麥克轉身接過裝午餐的紙袋時,他感覺薩拉玉悄悄走過,經過時吻了他的臉一下,但他沒有看到她離開的身影。他覺得能看見她的軌跡,就像風一般。植物們依次彎腰,像是在禮拜。等他轉回身,“老爹”也消失不見。他朝木工房走去,看看能否找到耶穌。 他們像是去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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