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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伊麗莎用一種濃重的南方口音慢吞吞地問她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勞倫斯·範·布倫說,他懶洋洋地躺在聖誕樹前面的沙發上。 她看著和他們同住的女管家在收拾滿地的包裝紙和盒子,那是他們的孩子留下的。 “我從感恩節就開始買禮物,他們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鐘就全部撕開了,搶走了戰利品,然後跑回房間了。我所有的時間和努力只是為了這無聊的十五分鐘。” “我必須要出去了,”他說。 伊麗莎板著臉說:“今天是聖誕節,拉里,請不要離開,我的家人要來吃晚飯。” “他們三點之後才來,”他說:“我十點之前就會回來。你知道我沒有選擇,親愛的,犯罪不會因為聖誕節而停止。”

他走到樓下的主臥室,脫下睡衣,走進一個巨大的壁櫥,挑選了一件白色的襯衫,一件阿莫尼茄克和一條灰色的加爾文克萊因寬鬆褲。他坐在床上,穿上一雙古西懶漢鞋。 他下樓的時候,停下來看了看他的妻子,她換了一件緊貼身體的白色紡織衣服。她站在沙發對面的鏡子前面,他從鏡子裡看到了她的臉。伊麗莎的頭髮是淺金黃色的,因為經過了漂白。她的眼睛就像兩顆閃閃發光的藍寶石。她側過身,顯露出優美的胸部輪廓和臀部曲線,她胸部和臀部的比例恰到好處,在細腰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突出。 當他才十幾歲的時候,範·布倫就幻想著將來能娶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國女孩。伊麗莎長得無可挑剔,沒有一個異性能夠看到她而不神魂顛倒的。她是前阿拉巴馬小姐,身高五英尺十英寸,就像一座優美的雕像。如果穿上高跟鞋,她比他還要高。而對這一點,他也不在意。

每一個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男人都流露出嫉妒的表情。他希望今晚與她過一個銷魂的夜晚,但又不得不去照料生意。 範·布倫繼續往下走,伊麗莎從下面走上來吻了他的嘴唇,“如果我回來晚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希望我沒有嫁給一個中央情報局的密探。” “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要在孩子麵前說任何事情,”他對她大聲喊,“我有許多敵人,伊麗莎,這個機構裡的每個人都有敵人。你希望我們追捕的那些畜牲發現我住在哪裡,並屠殺我們的孩子嗎?”他的兒子穿著背後貼著蜘蛛俠的服裝從樓梯上沖下來,差點兒把他母親撞倒在地板上。 “你看跑到哪兒去了,冠軍,”他大聲叫喊,男孩快速地衝到拐角,進了家庭活動室。 伊麗莎陪著丈夫來到通往車庫的後門,“你一定在做一件重要的事,親愛的,”她說著,把手按在他胸口,“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能感覺到你心臟跳得很厲害。這種情況要持續多久?我們已經有幾個星期沒有做愛了。”她撅起了嘴唇,“我希望我的丈夫回來。”

“我遇到了一些麻煩,”他說著,手抓住了門把手,“如果一切順利,我們這個週末就會把事情處理完。一旦我從這件事情中擺脫,我會一連二十四小時和你做愛。” “你發誓,你發誓,”伊麗莎說著,咯咯地笑起來,“我明天要帶費利西蒂和扎卡里去動物園。你要知道你並不是唯一必須工作的人。比起把一個八歲和一個三歲的孩子整天關在家里相比,追捕罪犯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 他在她臉上匆匆地吻了一下,走進車庫,鑽進了他那輛白色的梅塞德斯。伊麗莎多年來一直對他們的富裕生活提出疑問,他解釋說,這是為了與高層罪犯打成一片的需要,情報局正力圖逮捕他們。一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撒那麼多謊而且沒有被識破,這真是個奇蹟,範·布倫想。他檢查了一下車的後視鏡,然後將車倒出了車庫。

他不斷地警告伊麗莎,不要告訴她親戚、朋友和熟人他是怎樣謀生的,否則會把他們的生命置於危險之中。他表面上做的事情是向國外富有的客戶提供進口汽車。 他推下一個按鈕,然後對著話筒說,“接,利奧。”一分鐘以後,一個聲音粗暴的男人作出了應答。 “但丁在哪兒?”範·布倫大聲吼,他的手緊緊抓著方向盤,指甲都變成了白色。 “就站在我身邊,”利奧·丹佛斯回答說,他身材高大,體格強壯,又長又髒的金發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辮。 “他想和你說話。” “這裡冷得像個狗窩,拉里,”但丁抱怨說:“他們甚至不能在他媽的汽車裡等,我們到底為什麼必須要在聖誕節早上來一個墓地?而且還不得不爬過一堵六英尺高的石頭牆。”

“那里安全,傻瓜,”範·布倫說:“你希望警察出現嗎?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昨天出現了一條新的線索,我一到就和你談這件事,我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就到。” 範·布倫把腳踩在汽車的踏板上。從1983年開始就已經沒有人在曬迪奧克斯墓地下葬了,給看守人的錢幾年前就用完了,最近的房子離這裡也有一英里。尤其安全的是,石頭牆擋住了遊客,使他們無法把車開進去。這對他來說真是一個完美的地方。 “他們今天一定有個葬禮,”但丁說,在範·布倫前他只好閒聊。他歪著頭看著幾英尺外一個開放的墓穴。 “誰會希望埋在這個鬼地方?他們連雜草都不除。” “我看到你了,”利奧說,他看到了上面山上範·布倫的車燈亮了,就迅速地走到但丁的前面,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丁·吉爾比阿迪今年四十七歲,以前曾是岡比諾犯罪家族的成員。聯邦調查局追捕他們的時候,他逃到了洛杉磯,想在那裡躲過追捕。他肌肉鼓起,滿臉麻子,看上去幾天沒有刮臉了,濃密的黑髮凌亂不堪。他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跑步服,把手裡的香煙又吸了一口,然後把它扔在地上,用運動鞋踩滅了。

範·布倫猛地踩了一下剎車,貨車嘎吱一聲停住了,他從裡面出來,到車後面取出一個梯子。他把梯子靠在牆上,爬到牆頭上,然後跳了下去,他很高興在這樣緊急的關頭,還有時間練體操。看到那兩個人在那裡,他敏捷地向他們走過去。直到他們面前時,他咳嗽了一聲,這是他和利奧預先約定好的行動的信號。利奧迅速跑到範·布倫的背後,解開茄克,從他腋下的手槍套裡拔出了槍。 但丁一隻手抓著一把裝著咖啡的熱水瓶,用牙又叼起來一支香煙。一股熱氣從打開的暖瓶裡冒出來,飄蕩在早晨冰冷的空氣中。還沒等但丁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範·布倫就掏出了一支九毫米口徑的魯格槍,瞄準了他。利奧向前跨了一步,也瞄準了他。 “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利奧大聲喊道,從槍的準星裡盯著他。

“這到底是——”但丁驚叫起來,把煙吐在地上,同時把手舉過頭頂。他瞇起眼看著利奧,“你騙了我,你這個無賴。你把我帶到這荒涼的墓地時我就該明白。”他伸長了脖子,回頭盯著背後開放的墓穴。他猛地把頭轉過來,臉上的肌肉都在恐懼中扭曲了。 “你喜歡殺害孩子,是嗎?”範·布倫大聲吼道,一陣冷風吹到他的臉上。儘管天這麼冷,他仍然在出汗,他幾乎像討厭眼前站的這個人一樣討厭出汗。他通常都讓利奧·丹佛斯這樣的人代表自己去處理但丁這種不聽話的畜牲。但這一次,他一定要親眼看到他受苦。他不想立刻就殺死他,或者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揍他,像但丁·吉爾比阿迪這樣的人不值得憐憫。 “我什麼時候允許過你殺害孩子?” “那個花生大小的蟑螂沒有從房子裡出來,”他說:“我應該怎麼做,開車離開嗎?我認為我們已經發現它了,如果它不在那裡,為什麼它不出來?我怎麼知道那裡面有人?”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暖瓶扔出去,砸在了利奧的臉上,然後他彎下腰,像後衛球員一樣向范·布倫衝過去。

範·布倫開了槍,正打在但丁的左前臂上。槍聲被消音器減弱了,但火藥的氣味飄過了他的鼻孔。利奧的右側臉被熱咖啡燙傷了,他舉起槍準備射擊,另一顆子彈從他身邊擦了過去。 “你要為此付出代價,”但丁喊著,他的武器從流血的左手中脫落在地上。他用右手按住了傷口,這時另一顆子彈鑽進了他的胳膊。更多的血噴湧而出,浸透了他的藍色茄克。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不要殺我,”但丁哀求說:“上帝……求求你,拉里。我會做一切你讓我做的事情,只要你下命令,我去殺總統都行。” “你是個自負的傢伙,但丁,”範·布倫說:“你為什麼不去刺殺教皇?可惜特里薩院長已經死了,否則你也會殺了她。讓你活著簡直太愚蠢了。”他拔出刀向他扔過去,當他看到但丁的大腿上流出了血時,他知道擊中了目標。但丁的臉上沒有了血色,眼睛也閉上了。範·布倫走過去,踢了他一腳,看他是否還有意識。他淌了那麼多血,身體幾乎是漂在上面。看到但丁還在眨眼,範·布倫轉過去看著利奧,他正用一塊手帕捂在燙傷的臉上。

“你覺得他還能活多長時間?” “可能三十分鐘,最多一個小時,”利奧說:“如果子彈沒有打死他,流血也會讓他死去。我們最好離開這裡,老闆。” 範·布倫掏出一塊斯尼克斯巧克力棒,撕開了包裝紙,“抱歉,”他說,對著但丁笑了笑。 “我只買了一塊,我知道你多麼喜歡巧克力。我相信那些孩子有一些糖果,但是他們躺在地上死去的時候,你可能正在吃。” 但丁又呻吟起來,當他努力想爬起來的時候,範·布倫對利奧說,“埋了他。” 他轉過身向圍牆的方向走去,利奧從後面追上來,“但他還沒死,拉里,我們不能給他一點兒生存的可能,你不想讓我先把他幹掉嗎?” “我沒有說任何把他幹掉的話,”他的老闆說,“當但丁離開那房子的時候,有兩個孩子還活著。我們在警察局的一個聯絡人說他們死在了他們父母屍體的旁邊。你也有孩子,利奧,如果但丁殺了他們你會怎麼做?”

利奧的眼睛變得呆滯起來,他面無表情地說,“我同意,我埋了他。” “噢,”範·布倫又說。 “踢他幾腳,讓他保持清醒,我希望他能感覺到埋到臉上的土。另外,窒息需要更長的時間。需要一把鐵鏟嗎?” “不,”利奧說著,回身向那個開放的墓穴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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