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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開著門的車庫裡,尼爾斜靠在牆上。一個警官在洗衣間裡找到了一條牛仔褲和一件T恤衫,給他送過來。 犯罪現場的技師們在房子裡面蒐集證據,卡羅琳趁機教導尼爾怎樣應對,她問他此前是否見過勞蕾爾。 “那正是我擔心的,”他說著低下了頭。 “她來到這兒,我們吃了午飯,我請求她和我結婚。” “她接受了嗎?” 他使勁咽了一下口水。 “沒有。” “為了你自己的利益,不要再提起這事,”他的姐姐悄悄地說。 “如果你說了,就給警察提供了動機。” “我懂,”尼爾說著,吸了一下鼻子。 “我們大吵了一架,你知道我多麼討厭被拒絕。她說她會解釋一切,但是我氣得不行,根本聽不進去。那……那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活著。”

現在她明白了他為什麼說他把事情搞糟了。儘管他大部分時間都能控制自己,但尼爾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他們吵了架,僅此而已。他很可能說了令自己後悔的話,但那不是他的真實意思。 “你把她扔在這裡?一個人?” “我認為她不會自殺的。” “你去哪兒了?” “我開車轉了一個小時,然後我決定去找梅洛迪。我沒想到我回家時勞蕾爾還在這兒,我想她會打電話讓朋友把她帶走。” 卡羅琳盯著他的眼睛,他的瞳孔變大,動作劇烈,幾近癲狂。 “你吃藥了嗎?” “我不需要。”尼爾說著,用胳膊拍擊著大腿。 “你知道我吃了那些垃圾就不能畫畫了。你都吃多少安眠藥?你還像夏天一樣在無意中過量服用嗎?不要試圖控制我的生活,卡羅琳,你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

她想發火,但又控制住了。因為這種批評是她應得的,她沒有理由反駁。她曾經碰到一個緩刑犯正在買可卡因,她試圖逮捕他,結果卻扭傷了脖子。醫生給她開了一種叫Soma的肌肉弛緩藥,她誤以為這種藥只是阿斯匹林。一天早上,她抬不起頭,就一下子吞下一把這樣的藥片。不到十五分鐘,她就失去知覺躺在了客廳的地板上。她的兒子約翰叫來了救護車。十五分鐘以後,她的脈搏停止跳動。如果她的心臟在急救室外面的任何地方停止了跳動,她將無藥可救。 尼爾的胸部在激烈地起伏著,卡羅琳走過去,把手放在他背上。 “放鬆點,”她說。 “一切都會好的。你要做的就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去梅洛迪家?我想你是打算和她斷絕關係。”

“勞蕾爾不想要我,你忙得顧不上和我說話。我想,在暴雨中開著車,去和梅洛迪斷絕關係將會完美地結束這痛苦的一天。”他看了看她臉上的表情。 “不用擔心,都過去了。她需要的只不過是和我做愛,我再也不會去找她了。” “你和她睡覺了嗎?” 尼爾的眼裡閃動著淚花。 “勞蕾爾已經死了,你為什麼不停地談論梅洛迪?” “你和我做什麼都不能讓勞蕾爾復活,尼爾,”卡羅琳說。 “無論你是不是意識到,警察可能指控你殺人。你和梅洛迪在一起待了多長時間?你離開後還去過什麼地方?你們兩個有沒有跟其他人在一起?我們需要確定謀殺發生時你在什麼地方。” 尼爾轉向通往房子的門,他討厭這樣被質問。在大多數情況下,他會徑直走開。卡羅琳想,他大概就是這樣對待勞蕾爾的。

“聽我說!”她大聲喊,汗珠從她前額上冒了出來。 “警察將會向你提問,我需要知道我們的處境,我們必須決定是不是應該請一個律師。” 尼爾回到她站立的地方。 “我大約在今天下午三點離開家去了洛杉磯。” 卡羅琳把雙手放在臀部。 “我還需要找到其他人而不是梅洛迪來證明你不在現場。你們出去吃晚飯了嗎?” “沒有,”他說。 “我們待在她布倫特伍德的家裡,我大約是在九點或之前幾分鍾離開的。” 卡羅琳曾見過梅洛迪很多次,這個女人甚至曾和他們一起過感恩節。尼爾在開始的時候很為她瘋狂,吹噓說她有天使般的臉蛋和身材。儘管她擁有金黃的頭髮,最時髦的衣服和豪華的寶時捷汽車,但卡羅琳對她的印像還是:一個友善的女人,能夠真正關心她的弟弟。

直到一個月前,卡羅琳才知道她以前是時裝模特兒,現在想打入演藝界。當尼爾告訴她他的女朋友擁有五千萬資產時,她驚得目瞪口呆。從那時起,她就對梅洛迪感到很彆扭,因為她們的生活方式差距太大了。梅洛迪只有二十七歲,卡羅琳無法想像同時擁有年輕、漂亮和巨額財產的女人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女人總是與她的弟弟站在一起。尼爾三十二歲,英俊而迷人。在許多方面,梅洛迪和尼爾是天生的一對。她的弟弟有天賦和魅力,同時也很頑皮、富有孩子氣。但最近事情發生了變化,藝術品市場變得不景氣,尼爾經歷了一段不安的時期。作為一名藝術家,他不知道錢是什麼東西,除非是在花它的時候。她有一種感覺,不等這一切結束,他就會把停在車庫裡的法拉利汽車賣掉。

卡羅琳為他擔心,她不願意看到事情像這樣發展下去。 “梅洛迪知道你去看勞蕾爾嗎?” “不,”他歪著頭說。 “我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事情?” 漢克·索耶和卡特警官走進了車庫。 “我們需要和他談談,卡羅琳。”偵探說著,臉上有一種嚴肅的表情。 “我們可以在這兒或者在警察局。” “再給我們五分鐘,漢克。”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習慣了與罪犯打交道,但她從來沒想到他的弟弟有一天會成為一起殺人案的嫌疑犯。因為聖誕節,這個案子可能會被擱置幾天,他們必須利用這段時間取得有利形勢。那個被拋棄的情人才是可能的嫌疑犯,但據尼爾所說,梅洛迪對他和勞蕾爾的關係一無所知。 既然她知道他向勞蕾爾求婚而被拒絕了,她的弟弟就同樣成了被拋棄的情人。另一種可能性可能會比被指控為謀殺犯更能傷害他。勞蕾爾可能發現了他和梅洛迪的事,這可能就是她拒絕求婚的原因。即使她不知道梅洛迪,也有可能同樣那麼做,因為他們的關係發展得太快了,勞蕾爾可能還沒有從離婚中解脫出來。她轉向漢克,“你必須考慮到自殺的可能。”

“你不可能先殺死自己,然後再跳到游泳池裡。” 卡羅琳感到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保持鎮定,她告訴自己,理智地思考。 “你發現了一個注射器,是嗎?也許是勞蕾爾過量注射了麻醉劑,有人把她扔進游泳池裡,使人看上去像是溺水。” “這要看注射器裡的東西是什麼。”漢克說著,眼睛盯住了尼爾。 卡羅琳知道,他企圖鑽進尼爾的腦子裡。讓她感到奇怪的是,他為什麼放心地把他們扔在一邊,而不是利用他們可能破壞現場這一機會。更讓人費解的是,他在可能成為嫌疑犯的人面前,若無其事地談論兇手的情況。他太精明了,而尼爾太幼稚了。索耶想觀察尼爾,聽他說話,看他的反應。 她也要和他玩同樣的遊戲,她需要知道漢克是不是掌握了不利於尼爾的情況。

“勞蕾爾不吸毒,”尼爾說著,臉都紅了。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她是個教師,不要敗壞她的名聲。” “人們並不總是像你想像的那樣,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的前夫呢?”尼爾提示說,“他是個水兵或別的什麼。” “海軍,”漢克說。 “他是個海軍少校。卡普林先生說他在大西洋什麼地方的一艘船上。” 卡羅琳張開嘴想說什麼。漢克打斷了她。 “不用擔心,我們會通過適當途徑查證他到底在什麼地方。” “尼爾在每個房間都有安全攝像機,”她激動地說。 “你們可以在錄像帶上看到兇手。” “我們檢查了,”偵探說。 “除了一所空房子什麼都沒有。”他轉向尼爾。 “安全系統出什麼問題了嗎?”

“是的,”尼爾回答道。 “錄像機工作時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所以我把它關掉了。” “多長時間了?”偵探問。 “大概三個月。” 他們返回到房子裡,為了避免影響技師的工作,漢克讓卡特警官和尼爾到次臥室裡等著。 卡羅琳跟著漢克回到廚房,她透過窗戶看到驗屍官還在屍體旁彎著腰。雨還沒有停,白色的地毯上佈滿了泥濘的腳印。警官們穿著雨衣,背上印著“文圖拉警察局”的字樣,字樣還發出黃色的熒光。 “我最好去看一下屍體,”她說。 “也許是一個長得像勞蕾爾的人,外面儘管開著燈,但還是很黑。” 漢克打開廚房的門,和卡羅琳一起走出去,外面潮濕、冰冷的空氣使她顫抖。 “給。”他說著,脫下自己的茄克遞給她。

“謝謝。”她說,然後把茄克披在肩上。 查理·揚是本縣最優秀的法醫病理學家之一。他年近四十,個子不高,頭髮上已有斑斑的灰白。他的眼睛從厚厚的鏡片後面凝視著她。卡羅琳幾年前曾和他共同調查過一起謀殺案,他的話帶一點兒輕微的韓國口音。 “我聽說這是你弟弟的家,他認識受害者嗎?” “是的,”卡羅琳說。她凝視著勞蕾爾·古德溫的臉,眼睛濕潤了。她曾經看見過很多屍體,但大部分都不認識。她回想起勞蕾爾曾經是個多麼漂亮的少女,臉上總是帶著笑容,活潑而愉快。現在她不再漂亮了。 還有一些記憶飄過她的腦海。她記得有一天晚上醒來,恰好撞上尼爾和勞蕾爾在客廳的沙發上親吻。勞蕾爾跟她的父母合不來,所以有很多時間待在沙利文家裡。她留下吃晚飯的時候,總是堅持收拾廚房。 “是她。”卡羅琳說,她的目光無法移開。一把大傘遮在屍體上面,手提電燈使她能很清楚地看到這個死去的女人。她的皮膚有一塊藍色的脫皮,四肢被難看地擺放著。她的臉已經扭曲,卡羅琳不是專家,但她見過很多屍體解剖的圖片。他們所謂的死人面部模型不是一種愉快的景象。勞蕾爾浸水的乳罩已經因急救人員的搶救被撕裂,心電圖儀的電極還連接在她的胸部。她的內褲脫落到臀部,露出一部分陰毛。即使那個殺害她的人似乎也沒有這樣折磨她,勞蕾爾·古德溫沒有能在尊嚴中死去。 “漢克說你們只發現了一處注射傷口。”卡羅琳說著,轉向了驗屍官。 “等我把屍體送到實驗室,”查理·揚對她說。 “可能會發現更多的注射傷口。看見她額頭上的擦傷了嗎?我懷疑她可能曾經摔到一個硬東西的表面上,也許是桌子或其他什麼。注射器中的東西進入她體內之後,她可能昏迷過去了,或者襲擊者在註射之前先把她打昏了。” 卡羅琳回到房子裡,偵探正在那裡徘徊。兇手可能是尼爾那個有錢的女友。她請求警官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然後她坐在次臥室的床上,面對著她的弟弟。 “梅洛迪有這裡的鑰匙嗎?” “沒有,”尼爾說。 “除了你和阿迪,誰也沒有鑰匙。” 因為梅洛迪在這裡待過,卡羅琳想她可能趁尼爾睡覺或專注於繪畫的時候,把鑰匙拿去複制。梅洛迪沒有問起安全系統的密碼,因為任何跟隨她弟弟出入房子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在報警器鍵板上輸入的號碼。 勞蕾爾是個教師,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必須過一種純樸的生活,並且尼爾只是最近才又開始和她約會。他們必須考慮這樣一種可能:勞蕾爾的前夫或以前的情人發現了她和尼爾的事,出於憤怒而殺了她,然後又製造假象,使人看起來好像是尼爾幹的。 此時,他們甚至不知道她注射了哪種藥物,或者這種藥物是不是使她死亡的原因。他們僅僅知道的是勞蕾爾曾因治療原因抽過血。 漢克走進臥室,卡羅琳告訴尼爾,把梅洛迪的電話號碼和地址給他,還要他告訴漢克,自己在下午和晚上的大部分時間都和梅洛迪在一起。 “你今天到過游泳池幾次?”漢克問。 “只有一次。”尼爾說,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你穿著運動褲,是嗎?你是在床上看到有一個東西漂在游泳池裡?” “是的,”他回答。 “我剛才都告訴你了,有什麼問題嗎?” 不等漢克問更多的問題,卡羅琳阻止了漢克。他是在拐彎抹角地打探,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尼爾的衣服也是個問題。管他呢,現在必須讓他閉嘴。 “對不起,漢克,”她說,“你必須在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才能提問尼爾。” 漢克沉默了一段時間,她知道他還不准備逮捕尼爾,她理解他的處境,他需要信息。拒絕與警方合作也會被看做是一種有罪的跡象。卡羅琳認出了幾個記者,他們在前邊警戒線外面的草坪上等待著。 “我們很抱歉,”漢克說著,帶卡羅琳來到浴室,然後用腳把後面的門踢上。 “今天下午我們還發現了另一起謀殺案……離這兒三個街區。” “上帝,漢克,”卡羅琳驚叫道。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實在沒有時間,”他往後退了一步。 “而且,我們盡可能不讓新聞界知道。不要重複我對你說的話,懂嗎?”他停了一下,然後又說,“這兩起謀殺很可能是有聯繫的。” 她的下巴向前伸著,又開始對他喊,但是她不想讓尼爾聽到。 “那麼你們為什麼還要把我弟弟當成嫌疑犯?” 偵探搖著頭,沒有回答她。 卡羅琳火冒三丈,像孩子一樣跺著腳。 “你竟敢這樣噁心我。你們手中可能有一個連環殺手,為什麼這樣難為尼爾?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幫你們把這兩個案子聯繫起來。而且,我認為我們是朋友。如果你弟弟發現他的女朋友死在游泳池裡,你覺得我會這樣對你嗎?尼爾實際上已經精神錯亂了。對我說實話,該死的。” 漢克走到水池邊,往臉上濺了一點兒水。 “你以為我沒有壓力,”他說。 “拉斐爾·莫雷洛上個月殺了七個人,現在我又在一天裡接到兩起謀殺案。” “那不是問題的關鍵,”卡羅琳說著,蓋上馬桶蓋兒,坐在了上面。她幾乎不能思考,因為身邊縈繞著她弟弟的芬地科隆香水的氣味,那是一種皮革、柑橘和麝香的混合劑。她對這種氣味非常熟悉,因為那是她在弟弟過生日時送給他的。這裡是靠近車庫的次浴室,尼爾大概每次出去之前都會在這裡照一下鏡子。她注視著水龍頭上裝飾著金黃色的獅子頭。尼爾的天賦給他帶來了富有的生活,就物質財產而言,遠遠超過她的,但她從來沒有妒忌他的成功,而他也總是很慷慨。 “如果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也許我會忘記律師的事,”她說。 “我不想隱瞞任何事情,漢克,我只是不想讓我弟弟承擔一件他沒有犯過的罪行。” “我不想否認這兩個案子有相似之處。”漢克對她說,一邊用一條帶棕色和金黃色條紋的毛巾擦著手。他靠在牆上,盯著卡羅琳頭上的一個污點,然後開始了對事實的理性陳述:另一個被害者名叫蘇珊娜·波特,我們認為她是因為被注射了一種致命的藥物而死的,查理說沒有其他明顯的死亡原因。她的額頭上有幾處擦傷,但不像我們在勞蕾爾·古德溫身上發現的那樣嚴重。兩起兇殺發生在相同的地理位置,兩個女人被發現時都穿著乳罩和內褲。犯罪現場被打掃得很乾淨,什麼證據也沒有。這可不是普通的兇手,他按照一定的儀式,有條不紊且非常整潔。被害者也沒有被姦淫的跡象,考慮到她們穿著挑逗性的衣服,這非常奇怪。 瑪麗·史蒂文斯認為凶手在殺死她們之前,可能把她們當做自己的偶像。 “那麼,我是對的,”卡羅琳彈著手指甲說。 “很可能那是一個連環殺手。上帝,漢克,以這種瘋狂的速度,到明天早上他會再殺五個女人。你需要警告人們,還應該向其他部門尋求幫助。” “這就是我不早早告訴你的原因之一,”他說著,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不能過早行動,在聖誕節之前讓整個城市陷入恐慌。局長希望我們封鎖消息,直到我們確切了解所處理的案件。也可能不是同一個兇手,你不明白嗎?我們正在尋找相似性,但所有凶殺在某種程度上都有相同之處。” “令人費解的是,”卡羅琳說,“為什麼兇手把注射器留在了尼爾的浴室。” “你知道什麼是最令我害怕的嗎?” 卡羅琳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感覺好像我就在兇手的房子裡,”漢克繼續說。 “兩個被害者可能都是從你弟弟的一幅畫裡走下來的,相同的骨架,相同的身體結構。這所房子太整潔、太乾淨了,它使我想起手術室。非常奇怪,你弟弟聲稱他對這個注射器一無所知。無論是不是兇手,他一定看到過它。難道他上床之前不刷牙、不小便?我們的人說注射器上的指紋與我們從這裡提取的所有其他指紋都一樣。”他停下來緊盯著她。 “就我們所知道的而言,是你弟弟殺了這兩個女人。” “這些都需要證據。”她說著,感到自己在顫抖,“他有一個女管家,整潔也不能說明他就是兇手。” “這不僅是一個女管家的工作,”他堅持說,“即使他的工作室也讓我毛骨悚然。顏料管完美地擺成一排,畫筆按大小分類排列。那個女僕一星期只來一天,而且你弟弟給了她很長的假期,不是嗎?為什麼地板上沒有毛巾,水槽裡沒有咖啡杯,報紙和郵件沒有扔得到處都是?不要說我胡說,卡羅琳。你知道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而這兩起謀殺的兇手也是這樣的。” 尼爾有一點強迫性精神症狀。卡羅琳想,人們現在對每一件事情都有一個奇怪的名字。過去,她弟弟的整潔被當做一種品質而不是症狀。那麼他喜歡整潔又能怎麼樣呢?由於她有了孩子,她的家就經常是亂糟糟的。這可能是尼爾不結婚的原因之一。她的父親也是這樣,有一次,她在廚房的櫃檯上留下了一塊冰淇淋的斑點,她父親回家看到後,頓時勃然大怒,把所有的銀器都扔到了地板上。 可能還會出現更嚴重的與尼爾有關的事情,她能阻止警察發現嗎?除非他們不為這兩個女人的死糾纏尼爾。整個房間似乎向她壓過來,她想咽一下口水,但感到喉嚨裡好像卡了什麼東西。 “我——我需要透透氣。” 漢克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讓她轉過身來。 “如果完美主義者把什麼事弄糟了,他們就會心煩意亂,這就是發生在你弟弟身上的事。他力圖控制局勢,但他沒能做到。即使他對海洛因有癮,一個像他這樣整潔的人,也永遠不會把注射器留在浴室的水槽裡。” “讓我走,漢克,”她說著,掙脫了他。 “是兇手留下了注射器而不是我弟弟,等實驗室的報告送來你就會知道,尼爾沒有動過它。” “他對我們撒了謊,卡羅琳。” 她把一隻手摀在胸口上,跌倒在浴室的門上,感覺好像是漢克擊倒了她,“你……你是什麼意思?” “他對我們說今天他只去過游泳池一次,我們問他的時候你在那裡。當保安人員趕到的時候,他穿著一條運動褲。我們在洗衣間發現了一套全部濕透的衣服,不要跟我說他想洗這些衣服。我們看到裡面有一件絲綢襯衫和一條很貴的褲子,它們被包在一個垃圾袋裡。他一定是想把它們扔掉,但是又忘了。當他引發了警報時,他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也許他想把濕衣服和屍體一起放在汽車的行李箱裡,但當他引發了警報之後,他決定把勞蕾爾沉在游泳池裡。” “你這是瘋了,”她不相信,搖著頭說。 “如果你引發了警報,保安公司在派人去之前會先打電話。尼爾需要做的只是告訴他們密碼。” “他怎樣解釋警報被引發的事呢?他知道我們會與保安公司聯繫的。游泳池裡漂著一具屍體,他卻打電話對保安公司說一切都好。他們保存了那些電話記錄。” “你是想抓救命稻草!”卡羅琳大喊。 “我告訴你不要這樣,漢克!” “他沒有打電話叫救護人員,卡羅琳,是保安人員打的。在殺那個叫蘇珊娜的女人之前或之後,他可能就已經殺了古德溫。然後他認為可以把她扔進游泳池,造成自殺的假象。” “至於衣服,”卡羅琳說,她根本不聽漢克的推測。 “他在外面,淋在雨裡。我的衣服也濕了。你只是發現了一些濕衣服,這不能說明尼爾在撒謊。” 漢克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他的錢包,然後脫下他的一隻鞋,把它們遞給她,他繼續說,“我整個晚上都在雨裡轉悠,我的錢包濕了嗎?我的鞋泡了嗎?我們在浴室裡發現了你弟弟的錢包,離注射器只有幾英尺遠。我們還發現了一雙高檔的皮鞋,看上去好像在洗衣機裡洗過。皮革可是相當怕水的。” “這點很重要嗎?”卡羅琳與偵探面對面說。他的呼吸散發著大蒜的臭氣,讓她感到噁心。狡猾的漢克,由於她想阻止他詢問尼爾,他才故意讓自己跟驗屍官談話,他簡直瘋了。他是因為起了疑心才把她支到一邊去的。可惡的是,他已經達到了目的。 “你弟弟可能給古德溫注射了藥物,然後和她扭打,結果兩人都掉進了游泳池。然後,他來到浴室,把錢包拿出來晾乾,但不小心把注射器掉進了水槽裡。他脫下濕透的衣服,把它們放進一個塑料袋裡,穿上運動褲走出去。他可能覺得處理屍體太冒險了,而且,他怎樣處理蘇珊娜·波特的屍體?一具屍體就夠他受的了,尤其是在八小時之內。所以他故意引發了警報,他知道保安公司會派一個警官來,這樣他就有了一個目擊者看到他在屍體旁哭泣,而我們就會認為有一個瘋子在附近流竄,殺害婦女。” 他所說的這瘋子就是她親愛的弟弟,卡羅琳感到自己像被撕成了碎片。她從尼爾很小的時候就喜愛他、保護他。她的父母不打算在她之後再要更多的孩子,他們都很勤奮,想把時間用在自己的事業上,但她求他們再生一個妹妹或者弟弟。媽媽帶著尼爾從醫院回到家里後,就把小尼爾放在六歲的卡羅琳的懷裡。其他女孩有玩具娃娃,而卡羅琳有小尼爾。他長成了一個可愛的、胖乎乎的小男孩,跟在姐姐的屁股後面,像小狗一樣在房子裡到處跑。 她把過去的回憶推到一邊,抬頭看著偵探。 “讓我們忘掉尼爾是我弟弟。為什麼一個像你描述的那樣有條不紊的兇手,會留下一隻注射器?甚至會不小心把它掉進水槽裡,他在游泳池裡製造現場之前,應該先把房子檢查一遍。” “他忘了,”漢克說著,聳了聳肩。 “在他引發了警報的時候,他已經殺了另一個女人。這次謀殺與第一次不同,蘇珊娜·波特是陌生人,至少我們認為是這樣。殺一個陌生人與殺一個認識的人是不一樣的,特別是當這個人是他的女朋友時。他驚慌失措,所以把事情弄糟了。他有太多的事要做,而時間緊迫。我敢肯定古德溫的謀殺是一時衝動作案,她做了什麼事惹惱了他,他可能打她並使她摔倒了,造成了她額頭上的傷痕。這時,他手忙腳亂,給她注射了毒品。”他停下來,用手摸著下巴在思考。 “殺一個無關緊要的中學教師又有什麼呢?誰會為她的消失而大驚小怪呢?” 卡羅琳止住眼淚,極力保持著理智,“下一次找到其他人的時候,你需要為你傑出的推理準備傳聲板。” 卡特警官敲開了門,“驗屍官請求你允許運走屍體。” 偵探沒有回答他,“你知道我不在辦公室外面討論案件,無論你是不是認識到,我是想讓你有個準備。” “好吧。”卡羅琳感到很滑稽。 “請一位律師,”漢克對她說,他的眼睛像大理石一樣冷峻,“你弟弟需要一位律師。如果你今天對這些死去的女人還有一絲同情的話,就把他盯緊點兒。相信我,如果他再殺人,你會後悔的。” 在他們離開之前,尼爾告訴了史蒂文斯偵探他的女管家阿迪·馬歇爾的聯繫方式。他想親自給梅洛迪打電話,但卡羅琳讓他不要那樣做。在這種情況下,她認為由警察來處理這件事更好。 卡羅琳問漢克是不是從後院離開,以避免遇到記者,游泳池後面的小房子也被警察用警戒線圍了起來。 他們一打開通往小巷的門,一位《文圖拉星報》的女記者就把話筒塞到尼爾面前,一個肩扛便攜式攝像機的男人開始拍照。尼爾下意識地舉起手摀住了臉。 “你認識被害者嗎?她是你的女朋友嗎?你們約會多長時間了?” “他沒有什麼要跟你們說的。”卡羅琳說著,站到了尼爾的面前。 她的車停在前面街上,她告訴尼爾跟在她身後,衝過旁邊的一個院子,然後藏在兩個大垃圾箱的後面。等記者經過之後,他們朝她那輛白色Infiniti車走去,並開足馬力沿著街道沖了下去。 明天早晨,尼爾·沙利文將會比他的藝術作品更加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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