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沙利文的公正

第9章 第八章

卡羅琳趕到的時候,尼爾的房子裡已經擠滿了警察和應急人員。她從家裡衝出來的時候忘記了帶傘,但當時只是被淋了一點兒雨。現在大雨又傾盆而瀉,她成了一隻落湯雞。一個二十多歲黑髮的警官阻止了她,他的身份徽章上印著:丹尼爾·卡特。 “這是犯罪現場,女士。” 卡羅琳從皮包裡摸出了她的警官證,舉到他面前。 “住在這裡的男人是你的緩刑犯嗎?” “不”她說,她從不喜歡自己被攔在禁區的外面。 “他是我弟弟。” “我必須和我的頭兒商量一下。” 一個穿著白色法蘭絨浴衣的中年婦女,從旁觀者中擠到卡羅琳身邊。 “你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她一邊問,一邊從傘下費力地往外張望,“他們說一個女孩被強暴了。”

卡羅琳感到一陣噁心:“你聽誰說的?” “那邊一個傢伙告訴我的,”她說著,用手指著那邊擁擠的圍觀者。 “我一點兒也不吃驚,你知道,住在這裡的那個男人很怪,他晚上不睡覺,卻白天睡覺,所以我女兒認為他是個吸血鬼。她去他家賣女童子軍餅乾,他卻對她破口大罵。那時候是下午三點鐘,他因為被吵醒而狂怒不已。你相信嗎?我再也不會讓她去那兒了,真的。”她停了下來,伸出手。 “我是喬伊斯·埃利奧特,順便說一下,我住在拐角的那所房子裡。” “請原諒,我得去檢查一些東西。”卡羅琳躲開她,走到幾米外的地方。想到尼爾面臨著一段難熬的時期,她對自己說,我最好習慣於這些事情。人們喜歡刺激,如果事情沒有那麼有趣,他們就會添油加醋,把事實和想像摻合到一起。

她的思維轉到了尼爾身上,自言自語地說:“他一定是歇斯底里了。”他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他從來都不會做任何傷害勞蕾爾的事。這是漫長的一天,卡羅琳的反應太強烈了,這使她的想像力變得瘋狂。這個女人的死是一個悲劇,但她的弟弟沒有做錯任何事。也許勞蕾爾喝醉了,意外地跌入這個游泳池。也許是她不會游泳,其實每天都有人因此而淹死,後院的游泳池一直讓她害怕。 勞蕾爾·古德溫比卡羅琳小六歲,但卡羅琳對她相當熟悉,自從尼爾和她第一次約會之後,她多次看到過她的背影。勞蕾爾結婚時,卡羅琳還在城鎮見過她,覺得她很幸福。她的死的確令人悲痛,但卡羅琳擔心的是尼爾。他看上去很自信,而實際上他的感情非常脆弱。因為在過去的六個月裡,他的收入急劇減少,他的生活也產生了劇烈的改變。他只是不久以前才重新開始與勞蕾爾約會。卡羅琳曾說他要求勞蕾爾和他結婚是多麼愚蠢,但尼爾也非常倔強,拒絕了她的勸告。她昨天不應該在拘留所給他打電話,當她中午重新給他打電話說她很好時,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跟勞蕾爾約會去了。

漢克·索耶把手放在她肩上,嚇了她一大跳。 “我想你今晚不讓我喝酒是對的。普雷斯頓怎麼樣?聽說我們的朋友拉斐爾捉弄了他。” “他折斷了幾根椎骨,”她退縮著說,“我提醒過他,莫雷洛是個可怕的傢伙,布拉德能活著已經很幸運了。” 卡羅琳和索耶是親密的朋友。他不僅是一個偵探,也是謀殺組的警官。 “你在這里幹什麼,漢克?”她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個可憐的女人淹死了。我需要跟我的弟弟談談,他給我打電話時心煩意亂。” “看起來好像是我們自己殺人了,”他說,嘴裡咬著一根牙籤。 卡羅琳感到血壓上升了二十個點,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保持沉默,漢克在這時是以執行公務的身份出現的。她從漢克身邊擠過去,來到屋子裡,看到尼爾坐在廚房的一個桌子旁邊。他的黑頭髮濕淋淋的,眼睛又紅又腫,肩上披著一條救護人員扔給他的灰色的毯子。她拖起一把椅子坐在他身邊。

“你在電話裡是什麼意思?你和勞蕾爾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說。 “我回家發現她……她……她漂在游泳池裡。”他停下來擦掉淚水。 “我盡力搶救她,她已經……走了。她怎麼會在晚上還是暴雨中游泳?這說不通。她只穿著內衣,我找她其他的衣服,但沒有找到。” “你發現她時是一個人嗎?” “是的,”尼爾說。 “已經很晚了……十一點之後。我已經服用了安眠藥躺在床上,然後我看見……” 卡羅琳抬頭看了看,漢克正在與一個叫瑪麗·史蒂文斯的黑人警官談話。 她斜過身子在他耳邊悄悄地說,“現在不要說話,警方把這件事當做謀殺案處理,你可能是嫌疑人。” 尼爾的眼瞼恐懼地顫動著,他緊緊地抓住了他姐姐的胳膊。

“這太可笑了,”他說。 “我沒有殺她。而且,我敢肯定她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她的屍體僵硬而冰冷……那麼冷。”他把手掌捂在臉上,然後又拍在桌子上。 “我今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洛杉磯,我甚至根本不在這兒,警察怎麼能指控我殺了她?” “保持鎮定,”卡羅琳對他說。 “我們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但你必須完全按照我說的做。不要回答任何問題,不要發表衝動的聲明。” 他們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卡羅琳去找漢克談話。瑪麗已經去了外面,驗屍官查理·揚正在檢查屍體的地方。 “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漢克。” 他舉起一個裝有註射器的塑料證據袋。 “我們在主浴室的水槽裡發現了這個,你的弟弟是個糖尿病患者嗎?”

“不,”卡羅琳把胳膊抱在胸前,問,“那裡還有其它東西嗎?” “這個好像是,”漢克指著注射器底部的少量黃色液體對她說。 “不知道是什麼,當然,除非實驗室對它進行化驗。” “死亡時間呢?” “查理相當肯定被害者在水中至少已經四個小時。你弟弟聲稱跟這個女人談戀愛,是真的嗎?” 卡羅琳感覺不妙,尼爾給她打電話太晚了。由於工作的便利,她才有機會告訴他一些注意的問題。她大約晚上八點到的家,約翰和麗貝卡說他們既沒有見到他,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他已經答應順便去看麗貝卡的繪畫,他是個古怪的人,但他很少言而無信。 她抬頭看著這位偵探。 “他們只是最近才開始見面,但尼爾很關心她。你們通知她家裡了嗎?”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查理只在她左胳膊上發現了一個針孔,等他把屍體送到太平間時我們會知道更多。天公不作美,但不管室外有什麼證據,總不會沒有價值。” “你發現什麼強行闖入的跡象了嗎?” “還沒有,”他說著,停下來盯著她。 “你病了還是怎麼了?你臉色非常蒼白。” 該死的傢伙,卡羅琳想,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希望自己看上去怎麼樣。 “我沒有時間化妝,你想談論我的外貌還是犯罪?門上或窗上有指紋嗎?” “沒有,”漢克說。 “做這件事的是一個手腳麻利的人。我們取到的大部分指紋,除了被害者的,大概都是你弟弟的。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哪個兇手會留下那麼多的指紋。他是不是有一個女管家?”

漢克皺著眉,在門口的大理石地面上走來走去。 “被害人的父親——斯坦利·卡普林認為你的弟弟是一個毒品販子,他聲稱他親眼看見你弟弟服用麻醉劑。緝毒警察說有一些烈性海洛因正在到處散佈,上星期已經有兩個過量服用的吸毒者,也許你弟弟給她女朋友服用了致死量的海洛因。” 漢克看上去好像要崩潰了。她想,這是壓力造成的,否則他不會對尼爾發表這樣激烈的看法。但他也許是開玩笑,長期與死亡打交道的人常常採用一種幽默的方式來對待案件。要么就是他想試探一下她的反應。 卡羅琳認識勞蕾爾的父母,文圖拉不是個大城市,他們都曾在同一所學校讀書。 “那個傢伙撒謊,”她突然說,“尼爾不使用毒品,更不用說賣毒品。他是個成功的畫家。”她舉起胳膊指著裝在牆上的一排大幅的油畫。她能夠理解為什麼有些人不喜歡現代藝術,但她的弟弟受過古典風格的繪畫訓練,他的作品享有很高的聲譽。

“他的畫通常要賣一兩萬美元,幾年前,有一幅賣到了五萬美元。” “我覺得這些畫就跟他們在博物館藏室裡賣的一樣。”漢克凝視著那些栩栩如生的人體,優美的帶皺褶的紡織品和詳盡的遠景。 “卡普林說他什麼時候看到過尼爾使用毒品?” “我沒有問,”偵探對她說。 “這個傢伙剛剛聽說他的女兒死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我給你十分鐘,卡羅琳。我需要帶你弟弟離開這兒,無論以什麼方式。我剛剛派人去接勞蕾爾的父母,讓他們來辨認屍體。” “為什麼要讓他們來這裡?”她問,一邊用手指穿過淋濕的頭髮。 “尼爾已經確認了她,如果你需要第二個人,我也認識勞蕾爾。不管怎麼說,這裡是犯罪現場。”

“你對這些人就沒有任何同情心嗎?” “我當然有,”她回答,臉上帶著責難的表情。 “我要到車庫裡與尼爾談話。”她開始離開,然後又停下。 “無論發生什麼,請記住那是我弟弟。” “如果他是清白的,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要說廢話,好嗎?”卡羅琳回敬他說。 “我知道怎樣按制度工作。尼爾只是在錯誤的時間來到了錯誤的地方,他不是你要找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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