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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二章

加里斯·伊万斯真的住到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裡了。一張輪式矮床被搬進控制室。他還佔用了套房裡的洗浴室,裡面有淋浴、馬桶和洗臉池。吃的東西就是街角熟食店提供的外賣和沙拉。他不再按照通常的會晤程序,按照固定的時間守著索馬里那邊的電話了。他希望如果阿布迪按照他的建議從沙漠裡打電話來時,自己就在控制室裡。一直沒人搭理他的時間並不長。快到中午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是阿布迪。 “加里斯先生?是我。我找到一部衛星電話。不過我不能打太久。” “那我們就長話短說吧,我的朋友。從你的委託人對那個男孩做的事來看,我們覺得:他想逼我們快點結束。這不尋常。正常的情況是,索馬里人是世界上最有的是時間的人。這一次,雙方都對迅速了結感興趣,不是嗎?”

“是的,我想是這樣。”沙漠里傳來的聲音答道。 “我的委託人也這樣認為。不過不是因為那個實習生。這是訛詐,而且太過粗魯,所以不會有效果。我的委託人希望重新拿回他的船。關鍵是最後的價格。在這個問題上,你對你的委託人的建議很關鍵。” 那個男孩的價值是船和貨物的十倍。伊万斯知道,如果他說漏了嘴,就等於是在自殺。 “加里斯先生,你的建議是?” “最終價格,五百萬美元。我們都知道,這是很公平的。我們本來很可能在三個月前就敲定這個價格的。我想你知道這一點。” 阿布迪先生這會兒趴在沙漠裡,離加拉阿德灣後面的堡壘有一英里遠。他聽著電話,同意加里斯的意見,但什麼也沒說。他感覺加里斯還有話是關於自己的。

“我的建議是這樣的:五百萬元里,你的那份只是一百萬。我可以現在就支付一百萬到你的私人賬戶。船隻啟航時,再付你第二個一百萬。沒有別人知道這些,僅限於你和我。關鍵是迅速解決。這就是我所希望,也是我想要為之付費的。” 阿布迪在考慮。阿弗里特還會付給自己第三個一百萬。這是自己通常收費的三倍。而且他自己也有其他的考慮。他現在就想脫離目前的處境,和其他任何因素都無關。 輕輕鬆松劫條船、很容易就獲得贖金的日子已經不復存在了。雖然西方國家和他們的海事力量要花很長時間才能達成一致行動。但他們現在變得越來越有攻擊性。 已經發生了兩起西方國家突擊部隊針對臨海灘塗的攻擊。海軍陸戰隊員從懸停的直升機上通過繩索從天而降。一艘滯留的船隻被營救了。索馬里警衛開火迎擊,打死了兩名海軍士兵,但索馬里人就慘了——除了兩個人,全都被擊斃。那些人現在還全部關在塞舌爾的監獄裡。

阿里·阿布迪不是英雄,他也一丁點兒都沒有想過要成為那樣一個人。一想到那些“猛獸”戴著夜視鏡,穿著黑色制服,拎著閃閃發光的衝鋒槍,橫掃他現在正住著的磚頭和泥巴建成的堡壘,他就恐懼得臉色發白。 另外,他終於想退休了。弄一大筆錢,離索馬里遠遠的,去一個文明的地方,最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他對著衛星電話說道: “成交,加里斯。”然後他告訴加里斯一個賬號,“從現在開始,我為你工作,加里斯先生。但你要明白,我會盡快以五百萬美元解決,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得準備需要四周時間。” 伊万斯想,現在已經過去十四天了。但從被劫持到被釋放只有六週時間,已經是創紀錄了。 “謝謝你,我的朋友。讓我們一起結束這樁可怕的生意,回歸文明的生活吧……”

他掛斷了電話。遠方的阿布迪也把電話掛了,回到那個堡壘。兩個談判專家可能是沒有使用索馬里的電話網,但這對米德堡和切爾騰納姆來說完全沒有影響,他們聽到了他們倆人說的每一個字。 遵照命令,米德堡將電話的內容跨越美國各州,傳送至技術行動支援局。後者又將該內容拷貝一份發給了在倫敦的追踪者。一個月時間,追踪者考慮著。時鐘咔嗒咔嗒在響。他把自己的黑莓手機放進口袋。北部郊區的普爾港已經進入了視野,追踪者努力找尋著漢姆沃斯的踪跡。
“頭兒,這可是很多錢。” 木馬成就顯然是家很小的公司。追踪者估計,公司是以歷史上那個經典的騙局命名的。但眼前這個男人和當年的希臘大軍相比實在是差太遠了。 這是郊區的一排普通的房子,公司就在其中的一間。追踪者估計公司只有兩三個人。餐桌對面衝著他的這個人顯然是其中的主要角色。追踪者覺得他是前皇家海軍陸戰隊隊員,是一名高級軍士。

維勒說的是一摞磚頭那麼厚的五十美元的鈔票。 “那麼你到底想要我們做什麼?” “我希望不招惹任何麻煩地,把一個人從倫敦的街道上弄走,帶他去一個安靜、偏僻的地方。在那兒待一個月,然後從哪兒來,放回哪兒去。” 維勒仔細想了想。他非常清楚綁架是違法的。不過他的哲學是軍人式的,非常簡單。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後者有太多太多都逍遙法外呢。 把人弄死也是違法的。不過他有兩個小女兒在上學,如果有哪個蠢貨膽敢惹到她們,他會毫不猶豫地送那個傢伙去另外一個可能更美好的世界。 “這傢伙有多壞?” “他幫恐怖分子,悄悄地提供資助。他現在正在幫的這個已經殺了四名英國人和十五名美國人。他自己就是個恐怖分子。”

維勒哼了一聲。他曾經去過阿富汗的赫爾曼德三次,親眼看到自己的戰友死在面前。 “有保鏢?” “沒有,偶爾會租輛車,有個司機。通常是輛黑色的出租車,停在街邊。” “你有地方讓他待嗎?” “還沒有。不過我會有的。” “作決定前,我得踩下點兒。” “你要是不那麼做,我現在就走。”追踪者說道。 維勒的目光從那摞美元上挪開,審視著桌子那邊的這個美國人。他沒說話,也不需要說什麼。他確信這個美國佬也親歷過戰鬥,聽見過子彈呼嘯而來,看到過戰友中彈倒地。 “我開車去倫敦。明天可以嗎,頭兒?” 追踪者微微一笑,他意識到這個男人當面對他的稱呼,就是英國特種部隊的士兵稱呼軍官的方式,不過在背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通常是魯伯特,有時候更糟。

“明天很好。再給你一千美元。你說'可以',就拿去花,不要就還給我。” “你怎麼知道我會說'好'還是會還給你?” 追踪者站起身,準備走了。 “維勒先生,我想我們都知道規矩。這一帶你和我都很熟。”
追踪者走了,留了個接頭地址和時間。那裡離大使館很遠。布萊恩·維勒把那塊“磚”拿過來數了數。兩千五百美元。開銷只需要五百美元。美國佬會提供藏身地點的。他有老婆,還有兩個要上學的女兒。他要養活全家,可這身本事在教區牧師的茶會上並不太有銷路。 他記下地址,找了個和自己一個突擊隊的戰友,花了一個禮拜準備這件事。然後他告訴追踪者:可以。
阿里·阿布迪鼓起勇氣去見阿弗里特。

“事情進展順利,”他報告說,“我們能從馬爾默號上拿到一大筆贖金。” 然後他又說起另外一件事。 “那個白人小男孩。如果他死掉的話,事情就麻煩了。時間會向後拖,贖金也會少。” 他沒有指望歐洲國家的突擊部隊在營救行動中橫掃海灘。那隻是他自己的噩夢。倒是很可能激怒他面前這個人。 “他為什麼要死?”軍閥大聲問道。 阿布迪聳聳肩。 “誰知道呢?感染,敗血症?” 他的策略對頭。加拉阿德灣有一個醫生,至少還懂點基本的急救常識。實習生還被關在地窖裡,傷口已經消過毒了,還綁了繃帶。阿布迪對此也無能為力,他也不敢做什麼。
“那個地方到處都是鹿,”中介公司的人說道,“雄鹿都快發情了,狩獵季就快到了。”

追踪者微笑著。他在扮演無害的美國遊客。 “噢,雄鹿很安全,不用擔心我。不,我只想去寫我的書。所以我需要絕對的安靜。沒有電話,沒有公路,沒有人來,沒有打擾。林間小徑旁的一間小屋,可以讓我在那裡寫那部美國小說。” 房產經紀對作家有點了解。一群怪人。他又敲了敲鍵盤,盯著屏幕。 “我們的目錄上有一間捕獵住的小房子,”他確認道,“到狩獵季之前都是空的。” 他站起身,走到牆上的地圖前面,查了查坐標,在地圖上一塊原生態的區域輕輕敲了敲。那裡沒有城鎮、鄉村的標識,甚至連公路的標識都沒有,只有一些像蜘蛛網一樣的小路穿過那裡。那是在凱斯內斯郡的北面,是到彭特蘭灣地區之前,蘇格蘭的最後一個郡。 “我有些照片。”

他把客戶帶回電腦屏幕前,滾動屏幕,展示一組照片。那是一個圓木搭建的小屋,坐落群山之中的一個峽谷,四面是無邊無際、起伏無垠的石楠木海洋。在那種地方,如果那個都市混蛋試圖逃跑,不出五百碼就會被兩名海軍陸戰隊員抓住。 房子裡有兩張床,廳很大,還有廚房和浴室,一個大壁爐,還有一堆圓木。 “我想,我很確定我找到了自己的香格里拉。”作家遊客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弄銀行的賬號。美元現鈔可以嗎?” 現鈔很好使。具體的方位和鑰匙幾天之內就會送來,不過是送往漢姆沃斯的。
穆斯塔法·達達里在倫敦自己沒車,他也不開車。一直以來停車都是開車人的噩夢,沒有車就不用擔心這些。他住在騎士橋地區,只要出價高,出租車不是問題,肯定有,而且非常方便。不過打著黑色領結,衣冠楚楚地赴晚宴的話,他就得找車輛租賃公司了。他總是找同一家公司,通常都是同一個司機。 他在離住處一英里外的地方和朋友一起共進晚餐。餐畢道別後,他用移動電話告訴司機來飯店的門廊,不過門廊邊上有黃色警示線,整日禁止停車。在街角的司機接了電話,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車只挪動了一碼遠,後輪的車胎就爆了。 司機下車檢查,發現自己在方向盤後面打盹的時候,不知道哪個無賴在車胎下面悄悄放了一小塊方形的膠合板,板上插了根鋼釘。司機給他的客戶打電話,解釋情況。他得換輪胎。不過因為這輛豪華轎車車體很大,非常沉,所以需要些時間。 達達里先生站在門廊下,其他客人從他身旁陸續離開。這時,街角開來一輛出租車,空駛燈亮著。他抬起手,出租車調轉方向,朝他開過來。真走運,他想。他鑽進出租車,告訴司機地址。出租車朝那個方向開去。 顧客坐下後,倫敦的出租車司機一般會將後門鎖上,這是為了防止顧客不給錢逃逸,同時也是為了防止企圖鑽進車裡騷擾顧客的人。不過這次這個蠢貨看來是忘了。 豪華轎車的司機蹲在那裡,正在擺弄他的汽車千斤頂。出租車差不多開出他的視野,然後突然轉向,朝路邊開去。一個壯漢拉開車門鑽了進來。達達里出言抗議,表示這車已經有人坐了。可那個壯漢重重地關上車門,說道: “說得沒錯,老爺,不過是我。” 這個巴基斯坦大亨被一隻胳膊死死地夾住,嘴和鼻子則被用一大塊泡了麻醉劑的墊子使勁摀住。二十秒鐘之內,他就不再掙扎了。 出租車開出一英里遠,然後換了一輛小型廂式車。開車的是第三名前突擊隊隊員。出租車是他們另外一個戰友討生活用的,他們藉了來。這會兒按照事先說的把車停好,車鑰匙放在了車座底下。 兩個人坐在司機後面的長條座位上,他們的客人人事不省,夾在他們倆中間。車從倫敦北部遠遠開出後,他們把他塞進車座後面的一個單人床上。中間有兩次,他試圖醒來,但隨即又被迷暈了。 路途很遠,不過有車載衛星導航系統和全球定位系統指路,他們只用了不到十四個小時。最後一截路需要推車,花了點時間,不過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就開到了。布萊恩·維勒打了個電話。這附近沒有天線,他事先買了部衛星電話。 追踪者給愛麗兒打了個電話。他用的是自己的保密專線,米德堡或是切爾騰納姆都監聽不到。弗吉尼亞的森特維爾這會兒差不多是下午三點左右。 “愛麗兒,你還記得你調慢的那台倫敦的電腦嗎?你現在能發個郵件,弄得好像是從那台機器發出來的嗎?” “當然,中校。我從這就可以連上它。” “你不需要離開弗吉尼亞,對嗎?” 愛麗兒很困惑:這些人但凡有口氣兒的,在網絡的事情上怎麼都這麼幼稚呢。他敲幾下手指,就能“變成”穆斯塔法·達達里,還能從倫敦的佩爾漢姆新月社區發郵件。 “那你還記得那個人用水果和蔬菜的價格做的編碼嗎?你能用同樣的編碼給郵件的內容加密嗎?” “當然了,先生。我能破解它,就能重新編輯它。” “和它的方式一模一樣?就像那個老傢伙在電腦鍵盤後面自己輸入的一樣?” “一模一樣。” “太棒了。我要你用倫敦的網絡協議地址發一封郵件,給基斯馬尤的那個接收人。你有紙筆嗎?” “我有什麼?” “我知道這很過時,不過我想用保密電話告訴你,不是用電子郵件,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通話中斷了一會兒。愛麗兒爬下樓梯,回來的時候拿著那些他幾乎不知道該怎麼用的“裝備”。追踪者把郵件內容念給他聽。 郵件內容用達達里之前用的密碼一模一樣地編輯好,然後發出。由於達達里給索馬里發送的一切都會被監聽記錄,所以這封郵件也被米德堡和切爾騰納姆監聽到,並且又重新解碼了一次。 兩個地方的監聽哨位都注意到了這封郵件,但命令是只能監聽,不許干涉。遵照命令,米德堡給技術行動支援局發送了一份拷貝。這份拷貝然後又轉發給了追踪者。他接到這份拷貝,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基斯馬尤收到這封郵件的人已經不是洞穴巨人了。洞穴巨人已經死了。替代他的,是之前的那個秘書,賈瑪。他用洞穴巨人之前留下的對照表,逐字逐句地解碼。不過他不是很在行,就算是有漏洞也發現不了,更何況根本沒有錯漏。連要求的打印錯碼都按規則編輯在了內容裡。 用烏爾都語或是阿拉伯語發電子郵件很麻煩,所以達達里、洞穴巨人和傳教士總是用英語。這份郵件的內容也是用的英語。賈瑪是索馬里人,他懂英語,但用得沒那麼自如。不過他的英語水平足以讓他知道,這個消息很重要,必須立刻帶給傳教士,不能拖延。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網上那個表面上看是傳教士放棄自己所有主張的視頻是偽造的。他就是這少數幾個人中的一個。因為他知道他的主人已經有三個多星期沒有發布任何佈道了。他曾經連續很長時間看那些貼出來的評論。他知道,在西方國家的整個穆斯林移民社區,很多粉絲群都表示了憎惡。但他自己的忠誠並沒有因此減弱。這裡離馬爾卡路途遙遠,雖然旅途勞頓,他還是要帶著從倫敦來的消息回去。 就像賈瑪確信他收到了達達里的信息,米德堡和切爾騰納姆也以為這個醃菜大亨正在倫敦他自己的辦公桌前,幫助他在索馬里的朋友呢。 剛剛進入九月的倫敦,大雨傾盆而下。此時,真正的達達里正痛苦地盯著外面。在他身後是壁爐裡熊熊燃燒的火焰。火焰前面是三名前海軍陸戰隊突擊隊員。他們回首往事,大笑著,說起他們曾經經歷的所有戰鬥。幕布一樣的灰色雲朵籠罩著整個峽谷,把雨水猛潑在房頂上面。 基斯馬尤這會兒卻是酷熱難擋。忠心耿耿的賈瑪給皮卡車的油箱加滿油,準備晚上出遠門去馬爾卡。 倫敦的加里斯·伊万斯將哈里·安德森的第一個一百萬美元匯入了阿布迪在開曼群島的秘密賬戶,想著再有三個禮拜,他就可以讓馬爾默號、貨物和船員,在北約的驅逐艦護衛下,回到公海。 美國駐倫敦大使館的一間保密室裡,追踪者在想,他的魚兒會咬鉤嗎?暮色降臨弗吉尼亞的時候,他撥通了技術行動支援局總部的電話。 “格雷·福克斯,我想我需要一架格魯曼。你能讓它返回諾斯霍特機場接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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