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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卡塔麗娜 毛姆 6458 2018-03-18
等到迭戈牽著馬,兩人走出樹林時,陽光已經不那麼猛烈了。 “真好,我們使這事加倍的可靠了。”他說。 “三倍呢。”她有些沾沾自喜地小聲說。 “這不算什麼,乖乖,”他用大可原諒的自鳴得意的口氣說,“你還不曉得我的能耐呢。” “你既可愛,又是老面皮。”她說。 “那是上帝把我造成這個樣子的。”他謙虛地說。 他們騎在馬上緩緩前進,一會兒上山岡,一會兒下溪谷,一路上說話不多,盡反復回味著剛才的歡樂;他們騎了六七英里路,在將近傍晚的柔和的陽光下,看見路旁有一座破舊的房子。這顯然就是神父對他們講過的那家小客棧。 “我們馬上就到了。你累嗎,心肝?” “累?”她反問道,“我怎麼會累?我像清早的鳥兒一樣精神呢。”

他們已經足足騎了四十英里路,而她從頭天到現在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她今年十六歲。 這時他們到了平原上,大路兩旁伸展著空曠的田野。穀物已經收割,地裡一片乾燥的棕黃色。有些地方長著幾棵長滿節子的櫟樹,有些地方有一座古老的橄欖樹林。 他們趕到離客棧不到一英里處,忽見對面一大陣飛揚的塵土中有個人騎著馬向他們直衝而來,那個人全身盔甲,形象古怪,他們看了十分驚奇。他到了他們面前,突然把馬勒住,站定在大路當中。他端著長矛,穩坐在馬鞍上,用傲慢的口氣這樣對迭戈說: “站住,不管你是什麼人,向我報上你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帶在你後鞍上的那位美麗的公主又是誰。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相信,你是背著她的心願,在硬把她帶到你的城堡裡去。我必須弄清來由,懲罰你使她蒙受了委屈,並把她送還給她傷心的父母。”

迭戈聽了,震驚得一時回不上話來。那個馬上人長著一張死灰色的長臉、一簇短短的蓬亂的鬍鬚和兩大撇小鬍子。他的盔甲已經發銹,很老式,那隻頭盔不大像是供騎士戴的,倒更像是理髮師的面盆。他騎的是一匹只配送到屠宰場去的可憐的駑馬,瘦得一根根肋骨都數得清楚。它低垂著頭,似乎疲乏得隨時都會垮下來。 “先生,”迭戈擺出無所畏懼的神氣,要卡塔麗娜佩服他的英勇,“我們正到這裡望得見的那家小客棧去,我認為沒有理由該回答你那些橫蠻的問題。” 說完,他把馬刺往馬身上一扎,管自向前走,可是那騎士一把抓住他的馬籠頭,把他拉住了。 “放規矩些,你這傲慢無禮的騎士,趕快把你的情況講清楚,否則我要向你挑戰,決一死活。”

就在這關頭,一個圓滾滾的矮胖子,凸起了大肚子,騎著一匹花驢子,急匆匆地趕來了。他意味深長地輕輕拍拍自己的腦門,企圖向這兩個趕路人表示,這個穿戴得奇形怪狀的馬上人是神經不正常的。但是迭戈聽見了那些威嚇他的話,已經拔出寶劍,擺好自衛的架勢。那個矮胖子搶上前去。 “老爺且息怒,”他對騎士說,“這些是不損害人的旅客,而那個年輕人,一看就看得出來,動起武來是有一手的。” “住嘴,我的侍從,”那馬上人說,“如果決鬥是危險的,那就更能讓我一顯身手,展現我的勇氣。” 卡塔麗娜聽到這兒,連忙從馬背上溜下來,走到那陌生人跟前。 “先生,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她說,“這個青年不是騎士,而是羅德里格斯堡的一個誠實的老百姓,以裁縫為生。他不是在硬把我帶到他的城堡去,他根本沒有城堡,而是我自願跟他到塞維利亞去,我們希望在那裡找到合適的工作。我們逃離家鄉,因為有仇人要破壞我們的婚姻。我們是今天早晨在離這裡幾英里的一個村莊上結婚的。我們在拼命趕路,免得有人追來,追上我們,逼我們回家鄉去。”

騎士從卡塔麗娜看到迭戈,然後把他的長矛遞給騎驢子的矮胖子,胖子嘴裡嘟囔著,但接下了長矛。 “收起你的劍,小伙子,”那個古怪的人物妄自尊大地打著手勢說,“你不用驚嚇,雖然我從你外表看,你高貴的心坎裡是分明不會有驚嚇這種卑劣的情緒的。你也許可以謙卑地假裝一個裁縫,可是你的舉止行動處處顯露出你尊貴的家世。你運氣好,碰上了我。我是個遊俠騎士,我的使命就是走遍天下,不畏艱險,申雪冤屈,救助受害的無辜,懲罰欺人的權勢。我把你放在我的保護之下,即使你的仇敵挾著萬人之眾趕來企圖抓獲你,我也要單槍匹馬地叫他們抱頭鼠竄而去。我親自護送你們到那小客棧去,反正我正巧也耽擱在那裡。我這個侍從將跟你們一起騎行。他這個人沒有知識,喋喋不休,可心眼挺好,對你的命令會當我親口下的命令一樣服從的。我騎馬在你們稍後一些走,這樣,如果看見有軍隊過來,我可以狙擊,讓你帶著這個美麗的新娘逃往安全的地方去。”

卡塔麗娜跳上馬背,在她丈夫背後坐好,由那隨從護送著他們,又動身上路了。 他對他們說,他的主人是十足的神經病;他們剛才聽了他說的話,早已得出這個結論。不過他又說,儘管如此,他主人卻是個心地善良而品德高尚的人。 “這位可憐的先生,在他神經病不發作的時候,能在一個小時裡講清任何心智健全的人講幾十天也講不清楚的道理。” 他們到達了客棧。有一群人坐在門口的板凳上,他們對這兩個旅客只好奇地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他們了。這夥人好像一無生氣地沉浸在憂鬱中。 那個矮胖子翻身滾下驢子,呼喚客棧的掌櫃。掌櫃出來了,迭戈向他要間房間,他卻不客氣地對他說,那裡連一張空鋪都沒有。上一天到了一個戲班子,他們要在鄰近一個城堡裡演出,城堡主人是位西班牙大公,正在為將承襲他爵位的兒子大辦婚事。板凳上坐著的顯然就是他說的那幫戲子,他們多少帶著一種敵視的冷漠神氣瞧著這一對青年男女。

“你可無論如何得給我們想想辦法,我的掌櫃先生,”迭戈說,“我們已經趕了好長的路,再往前實在騎不動了。” “我不騙你,這裡沒有房間,先生。他們都睡在廚房裡,睡在馬棚裡。” 這時那騎士騎著馬來到了。 “你們在說些什麼?”他吆喝道,“你不願接待這兩位上等人嗎?混賬傢伙。我命令你好好安排他們住下,不要惹我發火。” “客棧住滿了。”掌櫃大聲說。 “那就讓他們住我的房間。” “這倒可以,只要你肯,騎士老爺,可你睡哪兒去?” “我不睡,”他鄭重地回答,“我要擔任守衛。這是他們結婚的日子,一個少女一生中最神聖的一天。使徒教導過我們:與其慾火攻心,倒不如嫁娶為妙。結婚的目的不是滿足肉慾,而是生育子女,為了這個目的,需要動不動臉紅的新娘拋棄她天生的怕羞心理,在她合法丈夫的懷抱裡犧牲她處女的無價之寶。我的責任不僅要防止惡毒地追趕這對高貴夫婦的敵人闖進他們隱秘的新房,而且要防止那些庸俗之輩在這種時刻常耍的惡作劇的把戲。”這一番話使卡塔麗娜聽了茫然若失,但不知是出於羞恥,還是出於莊重。

在當時的西班牙,客棧掌櫃只管住宿,吃的東西需要旅客自己帶來。然而這一回,大公派他的總管送了一隻羔羊和一大塊豬肉來,騎士的侍從也自己設法弄到了兩對鷓鴣;所以他們一夥可以指望吃得比平時奢侈,因為他們的晚餐一般只有麵包和大蒜,有時加上一塊乾酪。 掌櫃來通知,晚餐過半小時就好,於是騎士彬彬有禮地邀請這對新婚夫婦賞光,作為他的客人。他叫他的侍從把他的行李物品搬開,領新郎新娘到他的房間去,待會兒將在那裡舉行他們神聖的大禮。 那些寢室高出地面一道階梯,門都開在繞著院子的一道陽台上。迭戈和卡塔麗娜盡可能梳洗了一下,走下樓來呼吸夜晚涼爽的空氣。那些演員們依舊坐在那裡。他們這群人看上去憂鬱而煩躁,開起口來,彼此都沒有好聲氣。

不多一會兒,那騎士也來了。他已經卸掉了盔甲,穿著馬褲和沾有胸鎧上的銅鏽的麂皮緊身上衣,腳上是護腿和靴子。他那可信賴的寶劍掛在狼皮腰帶的一邊。 掌櫃招呼他們進來,他們便坐下進晚餐。騎士叫卡塔麗娜坐在他旁邊,叫迭戈坐在他另一邊,他自己在主位上落了座。 “阿隆索老闆哪兒去了?”他朝周圍看了看,問道,“沒有對他說晚餐準備好了嗎?” “他不來了,”一個專演侍候少女的保姆、惡毒的後母和孀居王后等角色,兼管戲裝的中年婦女答道,“他說他沒有心思吃晚飯。” “空著肚子徒然使不幸加倍難受。去叫他來。對他說,如果他不賞光,我將認為是對我的貴賓們的極大的怠慢。我們等他到了才吃。” “去叫他來,馬特奧。”管戲裝的婦人說。

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個子,長著一隻長鼻子和一張鬆垂的大嘴,站起身來,走出去。管戲裝的婦人嘆了口氣。 “事情確實糟糕,”她說,“可是你說得有道理,騎士老爺,不吃晚飯無濟於事。” “要是你不嫌我冒失,”卡塔麗娜說,“我想請問,出了什麼事情。” 他們心裡都正為這件事煩悶,所以巴不得講給她聽。這個戲班子是阿隆索·富恩特斯的,他們演的許多劇本也是他寫的,而他的妻子路易莎是頭牌女演員。那天清晨,她跟頭牌男演員跑掉了,並且把拿得到手的錢都帶走了。這是一場大禍。因為路易莎·富恩特斯是個紅角兒,他們很清楚,戲班子賣座全靠她。 阿隆索感到灰心喪氣。他不但失去了一個妻子,而且失去了一個女角兒和收入的來源。這是足以使任何男人失魂落魄的。

這會兒大家的話匣子打開了。男人們辱罵女人水性楊花,說這麼一個美人兒怎麼會糟蹋自己,看上這個曾經是他們的頭牌男角兒的蹩腳演員呢。另一方面,女人們則問,任何女人有機會跟華尼托·阿蘇里亞那樣的年輕美男子搞上,哪能指望她死守著阿隆索那樣的禿頂胖子呢。 這個被拋棄的丈夫來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個子又小人又胖,年紀已經不輕,長著一張能演多種角色的橡皮臉。他愁眉不展地在餐桌邊坐下來,人們在他面前放下一大盆葷素什錦。 “我是為向你表示敬意而來的,騎士老爺,”他說,“這是我在世上的最後一餐,因為我抱定宗旨餐後上吊自殺。” “我一定要你等到明天再說,”騎士嚴肅地回答他,“你看坐在我兩邊的這位紳士和他的夫人,他們是今天早晨結婚的,我不能允許你所說的那種不合時宜的事來擾亂他們的新婚第一夜。” “我根本不管這位紳士和他的夫人。我要上吊。” 騎士跳起身來,拔出寶劍。 “你要是不用全體聖徒之名向我起誓今夜不上吊,我要用這把劍把你砍成肉醬。” 幸虧那強壯的青年侍從正站在他主人背後來侍候他。 “不用擔心,老爺,”他說,“阿隆索今夜不會上吊,因為他明天還得演出。一朝作演員,終身是演員。他不肯使他的觀眾失望的。如果他稍微想一想,他總記得那些老話吧:'再長的道路也有轉彎'、'治不了的病痛必須忍耐'、'烏雲邊上透陽光'。” “別嘮叨你那些毫無意義的諺語。”騎士怒氣沖沖地說,但是他把寶劍入了鞘,坐了下來。有不少比阿隆索高貴的人都遇到過這種不幸的事情,所以不值得大驚小怪。我稍稍動一下腦筋,就能從《聖經》和世俗的歷史中說出許多偉大人物的名字來,他們都叫妻子使他們做了王八。但此刻我想到的只有亞瑟王的妻子奎尼薇爾背著他愛上了蘭斯洛特爵士,馬克王的妻子伊蘇爾特矇騙丈夫,跟里昂內斯的特利斯坦爵士相戀。 “我倒不是因為我的名譽受了損害才只好走絕路,騎士老爺,”那位演員兼劇作家說,“而是因為既失掉了錢財,又失掉了我班子裡兩個最要緊的角兒。我們明天不得不演出,大公答應給我的酬金將對我經濟上有所補償,但是沒有演員,叫我怎樣上演呢?” “我完全能演堂斐迪南這個角色。”剛才去叫阿隆索的那個瘦骨伶仃的人說。 “你?”戲班子演員兼經理輕蔑地大聲說,“你長著這張馬臉,嗓音像母雞叫,如何能演這豪邁、勇猛、剛強而熱情的王子呢?不,這個角色我倒能演,不過由誰來演可愛的多蘿泰亞那個角色呢?” “我背得出台詞,”管戲裝的婦人說,“當然啦,我不像從前那樣年輕了,當時我……” “千真萬確,”阿隆索打斷她的話,“而且我得提醒你,多蘿泰亞是個無比美麗的天真無邪的少女,而你這發胖的身材使人覺得你隨時會生下一窩小豬來。” “可能你們是在講《真理加熱誠,天也能感動》這本戲吧?”卡塔麗娜一直注意聽著他們的談話,插嘴問道。 “是啊,”阿隆索不無驚奇地說,“你怎麼知道的?” “這是我舅舅最喜愛的劇本之一。我們經常一塊兒朗讀。他常說,多蘿泰亞惱怒地拒絕堂斐迪南的卑劣的追求時所念的那一段台詞,足以與偉大的洛佩·德·維加寫的任何作品媲美。” “你熟悉這個劇本嗎?” “能背得出來。” 她開始背誦起來,可是當她注意到大夥兒都好奇地註視著她時,她忽然感到不好意思,便結結巴巴地住了口。 “念下去,念下去。”那演員叫道。 她臉上一陣紅暈,笑吟吟地鼓起勇氣,又繼續往下念,把那一長段激烈的台詞一口氣念到底,念得那麼優美,那麼真摯動人,大家全都驚呆了。有幾個人竟然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我們得救了,”阿隆索嚷道,“明天你跟我一起登台,你演多蘿泰亞,我演堂斐迪南。” “我怎麼行啊?”她驚慌地說,“這可要我的命了。我從來沒有演過戲。這是不可能的。我會嚇得口也張不開的。” “你的青春和美貌足以彌補任何缺點。我會幫你忙的。聽著,美麗的姑娘,只有你能解救我們。如果你拒絕,我們就無法演出,那就沒有錢付這客棧的房錢和我們的伙食費了。我們只好上街去討飯。” 這時騎士插進來說話了。 “寬宏大量的女士,我能理解你因為怕羞才不願在舞台上拋頭露面,讓一夥陌生人盯著你看,而且沒有經過你丈夫許可也不妥當。”原來這騎士始終認定這一對年輕夫婦是身份很高的,他們怎麼說也不能改變他這想法。 “不過,要記住,解救急難和救濟貧困正是高貴的人應盡的義務啊。” 戲班子裡其餘的人跟著阿隆索·富恩特斯向她懇求,終於卡塔麗娜在迭戈的欣然允諾下,答應排練這個劇本,如果班子裡的人都覺得她演得不錯,就冒險登台演一場。所以吃好了晚飯,把餐桌推到一邊,就開始排練。 她記憶力很強,經常跟多明戈朗誦有多蘿泰亞出場的那些片段,因而相當有把握能把這些台詞念得正確。 她起初有點兒緊張,但是在演員們的鼓勵下,就完全進入了角色,不再拘謹了。她在她舅舅教她書的時候得益匪淺,學會了清晰有力而感情真摯地念台詞的本領。她演得非常精彩,阿隆索深信,第二天早晨再排練一下,她就能出色地出現在觀眾面前。她臉上紅彤彤的,非常快活,看上去又那麼美,他相信人們肯定不會注意到她缺乏演戲的經驗。 “去睡吧,孩子們,”他對他班子裡的人說,“安穩地睡吧。我們的煩惱消除了。” 然而他們解除了憂患,竟興奮得睡不成覺了,因此叫了酒來,索性玩個通宵。 騎士舒適地坐在一張椅子上,一直用鑑賞的眼光觀看著排演。此刻他兩條腿有些僵硬地站起來,把那個演保姆的叫到一邊。 “把美麗的卡塔麗娜領到新房去吧,”他說,“另外,既然她母親不在這裡,不能教她在這莊重的場合應該怎麼樣才合適,你就有責任用不使她難為情的話向她解釋一個淑順的妻子應當經受的考驗。一句話,你必須使她對愛情的奧秘做好準備,她作為一個純潔的處女對此一定是陌生的。” 保姆眨眨眼睛,可還是答應盡量照辦。 “同時,”騎士接下去說,“我要去對那年輕的爺們,她的丈夫,講講明白,他必須克制自己天生的魯莽勁兒,因為一個童貞女對兩性間的親暱行為開始必然有反感,這只能用耐心去解除。當今世風日下,我不能設想他至今還是守身如玉的。” “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騎士老爺,”保姆說,“男子最好在情慾方面不要完全沒有經驗,因為在這方面,也像在藝術和手工藝方面一樣,熟能生巧。” “在這方面我不願妄加議論,太太。我只想說,過一會兒,到適當時刻,我將親自把新郎送到新房門口,然後我將穿戴起盔甲,到陽台上去站崗,使新夫婦能按他們高貴的身份合適地完成他們的婚事。” 他打發走保姆,把迭戈叫了來。 “你即將進入一個境界,”他開口說,“進入這個境界的人很少能處置得當而給自己帶來歡樂或給他們的終身伴侶帶來歡樂;在你們的新婚之夜,我有責任向你告誡一番,這番話在正常情況下原該是由你高貴的父親向你交代的。” 接著,騎士就把他關照那保姆的那些話對這小伙子講了,最後這樣說:“我並不指責肉體必需的歡樂,它使肉體在力竭時得到振奮,使肉體擺脫纏繞不休的飢渴。但是飲食和性交,尤其是性交,無非是給肉體解決飢渴,以免妨礙靈魂的工作。然而結了婚的名正言順的性愛更有它奮發向上的作用,既然如此,就能引導年輕人的靈魂趨向於善。在引導你跟這位少女結合的純潔的愛情中,你必然懷有一股強烈的願望,冀求人力所能企及的不朽。當你把她緊貼著你的心房時,你將通過自身與美的結合,在美中播下種子,也就是向不朽播下種子了。原來不朽和美是合一的。” 迭戈以他一貫彬彬有禮的態度聆聽著他這番高談闊論,不過思想並不集中,因為他急於要和卡塔麗娜在一起。 騎士攙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他很高興稱之為洞房的房間,然後把他的侍從叫來,重新穿上全副戎裝,來回踱步,通宵守崗,頭腦裡始終迴旋著他自己一心追求而求之不得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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