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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卡塔麗娜 毛姆 6325 2018-03-18
比阿特麗斯·恩利克斯·伊·布拉甘薩,教會中稱為比阿特麗斯·德·聖多明我,是羅德里格斯堡公爵的獨生女。公爵是一位西班牙大公,金羊毛騎士,有財有勢。他竭力使乖僻多疑的腓力二世對他寵幸,在西班牙和意大利身居高位,功績卓越。他在這兩個國家裡都有巨大的產業,雖然他的職責需要他到各處去居留,但他最喜歡的是跟他妻子和孩子們——他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一起待在空氣新鮮、景色壯麗的故鄉城市。他的祖先就是在這裡出生的。這個家族當初成為名門的來由是因為有個子孫曾成功地擊退圍攻這個城市的摩爾人。在這裡,沒有人比羅德里格斯堡公爵更尊貴了,而他的生活起居簡直與王家不相上下。在他家的歷史上,有些成員與貴族聯姻,因此他跟西班牙所有最高貴的貴族家庭都有親戚關係。

他女兒比阿特麗斯十三歲時,他曾經為她物色過合適的對象,經過對不同的候選人的考察後,挑中了安特奎拉公爵的獨生子。安特奎拉公爵原是阿拉貢的斐迪南的一個私生子的後裔。羅德里格斯堡公爵準備給他女兒一筆巨大的嫁妝,所以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小兩口子訂了婚,可是男方還只有十五歲,因而決定要等他到適當年齡才舉行婚禮。比阿特麗斯被允許在雙方父母、叔伯、姑母和其他較遠的親戚在場的情況下會見她的未婚夫。 他是個矮胖的小男孩,不比她高,生著一頭粗黑、濃密的頭髮,一個獅子鼻和一張像在生氣的嘴巴。她一見就討厭他,但知道反對也沒有用,所以只好滿足於對他做做鬼臉。他則對她伸伸舌頭作為回報。 她訂婚後,公爵把她送到阿維拉他妹妹任院長的加爾默羅會的道成肉身女修道院去修完她應學的課程。她很高興。那裡還有別的姑娘,都是貴族的女兒,處境跟她一樣,還有不少為了種種原因而在修道院裡膳宿的貴婦人,但她們並不受院規的約束。加爾默羅會經過改革的教規是不嚴格的,雖然有些修女整天祈禱和默想,但是她們中間有好多人在不忽略她們的職責的情況下,走出修道院到朋友家去逛,有時候一連幾個星期住在外面。

修道院的客廳裡經常坐滿了來客,男女都有,所以這裡有的是愉快的社交生活:給人作合、談論戰局、交流城裡的風言風語。這是種風平浪靜而與世無爭的生活,有種種文雅的消遣,對修女們說來,可以無需過分艱苦就能得到永恆的幸福。 在十六歲那年上,比阿特麗斯被領出修道院,跟她母親和一大群僕從,來到羅德里格斯堡。公爵夫人身體不好,醫生們叫她離開馬德里到氣候比較溫和的地方去居住。公爵則因國家大事在身,只能勉強留在京城裡。 比阿特麗斯可以結婚的日子漸漸近了,她的父母認為應該讓她學一點兒做一個貴族豪門的當家人該如何行動。於是公爵夫人費了幾個月工夫,專門教她女兒社交禮儀,那是不大可能在加爾默羅會女修道院的修女們中間學到的。

比阿特麗斯已經長成為一個長身玉立、非常美麗的姑娘。皮膚光潤,沒有一點兒麻斑,五官端正,富有古典美,外加身材苗條。西班牙人喜歡比她這時候的身材更胖一些的體態,有些來向公爵夫人獻殷勤的太太小姐們表示可惜她稍微瘦了些,但是這位自豪的母親叫她們放心,說結了婚很快就能補救這個缺點的。 那時候的比阿特麗斯一天到晚嘻嘻哈哈,醉心於跳舞,勁頭十足。她很淘氣、任性。由於長期被寵壞,要怎樣就怎樣,所以即使在那個時候,她脾氣就很強橫,從小就意識到自己出身高貴,什麼人都得順從她的怪念頭。她的懺悔神父深為她專橫的態度感到不安,曾經向她母親指出過,可是忠言逆耳,公爵夫人聽了反應有點兒冷漠。 “我女兒是生來治人的,神父,”她說,“你不能指望她像個洗衣婦那樣卑躬屈膝。如果她生性過分高傲,只要她丈夫性格堅強,就毫無問題能抑制她,相反要是她丈夫很懦弱的話,那麼她知道按自己的身份該怎麼做,正好對他有所幫助。”

比阿特麗斯在修道院時,對有些寄宿在那裡的貴婦人所愛看的騎士小說著了迷。儘管監管學生的修女不准她們看,她照樣不時偷看到幾篇那種沒完沒了的愛情故事。到了羅德里格斯堡,她在公爵府裡發現了幾本。她母親時常臥病,她的保姆是滿不在乎的,因而她就貪婪地盡看這一類書。這可煽起了她少女的想像的火焰。她一想到將不可避免地跟那個在她眼裡依舊是個愁眉苦臉的舉止粗野的醜小子結婚,不由得滿懷嫌惡。她明知道自己出落得美,跟母親一起去教堂做大禮彌撒時,城裡的那些公子哥兒向她投來愛慕的目光,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常聚集在教堂門口的石階上看她出來。儘管她羞答答地眼睛盯住腳下在走,身邊有公爵夫人陪伴著,後面跟著兩個穿制服的男僕,手拿她們剛才跪著祈禱時用的絲絨跪墊,她心裡卻覺察到她所引起的波動,一邊走,一邊耳朵裡還聽到了那些小伙子用西班牙人的方式吐露的讚美的話。儘管她從來不朝他們看,她卻認得出他們每一個,不久就弄清了他們的姓名、家庭出身以及一切她所要弄清楚的情況。有過一兩回,幾個比較大膽的小伙子在月下向她唱起情歌來,可公爵夫人立即叫僕人把他們趕走了。有一次,她發現枕頭上放著一封信。她猜想準是有人買通了她的一個女傭人,叫她放在那裡的。她拆開來看了兩遍。然後她把它撕成一片片,在蠟燭火上燒掉了。這是她一生中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的情書。信上沒有署名,她無從知道那是誰寫來的。

因為身體不好,公爵夫人認為在星期日和節日去做彌撒就可以了,而比阿特麗斯卻每天早晨都同她的保姆一起上教堂。她們清晨就去,那時人不多,但是有一個年輕的神學院學生卻從不脫班。他身材修長而瘦削,五官輪廓分明,烏黑的眼珠閃著熱情的光。有時候,她為了做件好事,同她的保姆一起出去,在街上也會碰到他。 “那是誰?”有一天比阿特麗斯看見他正一邊看書一邊向她們慢慢走來,便問她的保姆。 “那個人嗎?無名小卒。胡安·蘇亞雷斯·德·巴萊羅的大兒子。Hidalguia de Gutierra。” 這個詞可翻譯成“破落貴族”,是個貶義詞,指貴族出身而沒有資財維持其貴族生活的人。 那保姆是個寡婦,與公爵沾一點兒親,她傲慢、虔誠、愛挑剔而一貧如洗。她一直住在羅德里格斯堡,直到比阿特麗斯離開修道院時,公爵揀中她伴隨他的女兒。她對城裡的每個人都清清楚楚,雖然非常虔誠,卻還是常要說人壞話。

“這時節他在這里幹什麼?”比阿特麗斯問。 保姆聳聳她瘦削的肩膀。 “他因為過分用功,在神學院裡病倒了,到了性命難保的地步,所以被送回家來療養,多虧天主的恩德,他倒真養好了。據說他極有才華。我想他父母準希望他能靠你父親公爵大人幫忙,謀得一個有俸給的神職呢。” 比阿特麗斯聽了,沒有再說什麼。 後來,醫生也說不出什麼原因,她的胃口和興致都沒有了。 她那容光煥發的面龐變得蒼白了。她沒精打采,還常常眼淚汪汪。曾經給那陰森肅穆而富麗堂皇的公爵府帶來生氣的她的歡快的脾性、可愛的任性和活潑不羈,現在變成消沉和抑鬱了。公爵夫人給弄得不知所措,生怕孩子一天天委頓下去,因此寫信給她丈夫,要他回來看看她們,以便一起商量一個好辦法。

他來了,看到女兒的變化驚愕萬分。她從來沒有這樣瘦過,眼睛底下有一攤攤黑斑。他們得出結論,最好立刻讓她結婚,可是當他們向比阿特麗斯提出這建議的時候,她大叫大鬧,歇斯底里大發作起來,這一來使他們更加驚慌,連忙不提這件事了。 他們給她服藥,給她喝驢奶和牛血,然而,儘管叫她吃什麼她都往肚裡咽,卻一點兒用也沒有。她還是那麼蒼白,那麼沮喪。他們想盡辦法讓她散心。他們雇了樂師來給她演奏音樂,他們帶她到大教堂去觀看宗教劇,他們帶她去看鬥牛,而她還是一天天衰頹下去。 那保姆對她照管的姑娘越發熱愛了。比阿特麗斯原先最愛看愛情小說來消遣,現在可不想看了,既然如此,保姆只有給這位染病的小姐講些城裡的流言飛語。比阿特麗斯彬彬有禮地聽她講,可是毫無興趣。有一回,她偶然講起胡安·蘇亞雷斯·德·巴萊羅的大兒子進了多明我修會。她喋喋不休地繼續講到另外的一些人,忽然比阿特麗斯昏了過去。她急忙呼救,把比阿特麗斯扶到床上睡下。

過了一兩天,她好了些,要求讓她去懺悔。她前幾個星期不肯去,說是身體還不夠好,她的懺悔神父也就是公爵夫人的那一個,他同意不要勉強她去。然而,現在她的父母都勸她不要去,而她卻是那麼急切,又哭得那麼厲害,他們最後只得依了她,於是那輛平時只在隆重的場合使用的大馬車給帶過來,她在保姆陪同下前往多明我會教堂。 她回來的時候,看上去不大像她這許多星期來的模樣,而是更像她原來的樣子了。她蒼白的面頰上微微泛著紅暈,俏麗的眼睛裡閃著新的光芒。她到她父親跟前雙膝跪下,請求允許她出家修行。 這對他真是個晴天霹靂,因為他不但不願放他的獨生女兒落進教會的門,也不願讓他籌劃的重要聯姻成為泡影。不過他是個仁慈虔誠的人,才好聲好氣地回答說這不是兒戲的事,要慎重考慮,反正在目前她身體這麼壞的情況下,也根本無從談起。她對父親說,她已經跟她的懺悔神父說了,他完全贊成。

“加西亞神父無疑是個非常值得尊敬的虔誠的人,”公爵說,稍微皺起眉頭,“不過他的職務也許使他無從了解貴族門第和處於貴族地位的人所肩負的責任有多麼重大。我明天找他談談。” 第二天,那修士便被召進公爵府,被帶到公爵和公爵夫人面前。他們當然知道他不會透露比阿特麗斯在懺悔時對他說的任何話,也不想弄明白她有沒有對他講明理由,為什麼她要走這一條他們大大不歡迎的路,但是他們告訴他,雖然她始終遵守教規,然而她一向無憂無慮,喜歡各式各樣的娛樂,而且從來沒有顯示過有出家做修女的意向。他們告訴他已為她安排了非同尋常的聯姻,如果要取消這門親事,該多為難,會引起多大的嫌隙。最後,他們尊重他的神父身份,委婉地對他說,她女兒這個主意顯然是起因於她那莫名其妙的疾病,所以他不宜同意她。她年輕,體質向來很好,沒有理由可以認為,一旦她恢復了健康,還會有這種想法。

他們發現這位多明我會修士異常固執。他認為比阿特麗斯的願望十分強烈,不該反對,而且她的這個意向是真誠的。他甚至對這兩位貴人說,他們的女兒走這一步,既能在這個世界給她安寧,還將在下一個世界給她幸福,他們沒有理由阻止她。 這是他們第一次商量的情況,後來還有好多次。比阿特麗斯始終抱定宗旨,非常堅決,她的懺悔神父又用盡了一切最有說服力的論據,支持她的心願。最後公爵答應,如果三個月後她還是要進修道院做修女,那他就同意。 這以後,她身體漸漸好起來了。過了三個月,她便去阿維拉,加入加爾默羅會修女團體當見習修女。她穿上她華貴的錦緞和絲絨衣服,戴上她的珠寶首飾,由她家裡的親人和城裡一群最顯赫的殷勤獻媚的公子哥兒護送到女修道院。到了門口,她向他們大家歡欣地告別後,就由女看門人接引了進去。 然而公爵已想好了對策。他決定為了自己的榮譽和天主的光耀,在羅德里格斯堡創立一所女修道院,可以讓他女兒在見習修女期滿後就到這裡來,到相當時候讓她任院長。 他在城裡有地產,於是在靠城牆處揀了一塊他中意的地基。他在那裡建造了一所漂亮的教堂、一所修道院和幾幢適宜於修女生活的樓房,另外還規劃了一個花園。他請來了他能夠找到的最好的建築師、最好的雕刻家、最好的畫家,但等一切就緒,比阿特麗斯——如今叫堂娜比阿特麗斯·德·聖多明我——便來到這宮殿般的修道院裡住下。她還從阿維拉帶來幾名修女,她們是憑品德、知識和社會地位而被挑選出來的。公爵堅持夠資格被挑選的修女非貴族出身不可。他揀中了一位院長,講好一俟比阿特麗斯·德·聖多明我到了適當年齡可以接替她的位置時,她就退休。比阿特麗斯的那個保姆,經公爵多少帶點兒強制性的勸說,在小姐去阿維拉的同時,進羅德里格斯堡一家修道院當上了修女,這時正好回來依舊照管小姐。加西亞神父行過彌撒禮,供奉好聖體,修女們就在這新修道院中安頓下來。 這本小說的故事發生的時候,堂娜比阿特麗斯·德·聖多明我已經當女修道院院長有好多年了。她贏得了羅德里格斯堡市民們的尊敬,修女們對她雖然未必愛戴,卻也不無仰慕之情。她時刻不忘自己的高貴身份,也不忘記她的修女們都是貴族出身。在食堂裡,她們按地位高低就座,有時候,她們在這個問題上發生了爭執,堂娜比阿特麗斯處理起來很是果斷。她紀律嚴明,無論哪個修女出身多高,如果違背了她的命令,都要挨鞭子。但是另一方面,只要她們對她百依百順,她便和藹可親,甚至會嬌縱她們。 這個女修道院是遵守教皇尤金四世改革的教規的,假如修女們盡了宗教上所應盡的責任,她就認為沒有理由剝奪她們因而應得的那些特權。她們可以去訪問城裡的朋友,而且,如果有正當理由,還確實可以到別處親戚家去住相當長的時間。來訪的客人很多,出家的和凡俗的都有;還有些貴婦人,像在阿維拉一樣,是來這裡住著玩的;因此這裡交往頻繁,氣氛愉快。只有從晚禱到晨禱這一段時間必須保持緘默。凡俗的姐妹們做僕人的活兒,使修女們有更多的時間去敬奉天主和從事更高尚的活動。但是儘管這樣放縱,儘管有許多塵世的誘惑,卻從來沒有半句風言風語玷污過這些貞潔的婦女的名聲。 這個女修道院的名聲很大,要求入院修道的多得使院長無法應付,所以她盡可以非常嚴格地審查入院的候選人。 她是個大忙人。除了宗教事務之外,她還得監管修道院的經濟事務,注意修女們的舉止行動,關心她們的身心健康。這修道院的產業很多,城裡有房屋,城外有田地,因而她必須和那些收租的代理人和耕種這些田地的農戶打交道。她時常去看他們,看是否一切正常,收成是否良好。 教規准許她擁有私人財產,所以公爵把幾幢房屋和一大筆財產轉到了她的名下,他死後,她又繼承了更大的一筆財產。她經營有方,每年能拿出很可觀的一筆錢用於慈善事業。餘下的她用以裝飾教堂、食堂和客廳,並在花園裡建造些祈禱室,供修女們在那裡靜坐默想。 修道院的教堂很雄偉。供宗教儀式用的禮器都是純金的,聖體匣上鑲嵌著珠寶。各個祭台後面掛的油畫都裝著笨重的精雕細刻的飛金木框,基督和聖母的雕像披著用金線精工刺繡(出於瑪麗亞·佩雷斯之手)的絲絨大氅,他們的冠冕上閃耀著一顆顆真的和半真的寶石。 堂娜比阿特麗斯為紀念自己修道二十週年,建造了一所小教堂,奉獻給聖多明我,她對這個聖徒特別狂熱地崇拜。她從一個出生於托萊多的修女姐妹那裡聽到,那邊有個希臘人,所畫的油畫能出奇地提高信徒的熱誠,於是她寫信給她哥哥,現在的公爵,叫他去訂購一幀,供掛在祭台後面之用。她是個辦事有條有理的女人,把正確的尺寸都告訴了他。但是她哥哥回信對她說,國王曾經請那個希臘人為他在埃斯科里亞爾新建的教堂畫過一幅以聖黃里斯與底比斯軍團為題材的油畫,可是畫好了送來的時候,國王極不滿意,因而沒有掛出來。既然如此,公爵認為她不該去請那個畫家畫畫,於是送了她一幅洛多維科·卡拉齊的作品,這是個大名鼎鼎的意大利藝術家,這幅畫的尺寸正好符合她的要求。 已故公爵——她的父親——在建造這所女修道院的時候,安排好一套房間,準備她當院長時居住,那套房間裝修精緻,正適合她院長和貴族的身份。有層樓上有間密室,除了一個負責打掃收拾的凡俗姐妹外,其他人一概不准入內。密室外通一道小樓梯,通向更上一層樓的祈禱室。這裡是她個人祈禱、處理事務並接待客人的地方,陳設樸素,但很莊嚴。在她祈禱的小祭台頂上掛著一個十字架,上面有木刻的耶穌像,差不多跟真人一樣大小,顏色漆得極其逼真。在她工作的桌子背後牆上掛著一個加泰隆畫家畫的帶著光輪的聖母像。 堂娜比阿特麗斯這時年齡在四五十歲之間,是個頎長、消瘦而蒼白的婦人,但臉上幾乎沒有一絲皺紋,一雙眼睛很大,蘊藏著陰鬱的神色。年齡使她顯得眉目清秀,嘴唇變得薄薄的,因而帶著哥特式墳墓前豎著的騎士夫人像的那份安詳而嚴峻的美。她身子非常挺直,有點兒盛氣凌人的樣子,似乎在她眼裡沒有一個人比她高貴,也很少有人可以跟她平起平坐。她有一種冷淡得甚至刻薄的幽默感,雖則時常微露笑容,卻是帶著一種嚴肅的寬容神氣,當她難得笑出聲的時候,你會感到這笑聲裡包含著痛苦。 這回,聖母在加爾默羅會教堂門前的石階上,於卡塔麗娜·佩雷斯眼前顯靈的新聞就是傳到這個女人的耳朵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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