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看,那些小丑!

第19章 第六章

我已經註意到,或者說似乎已經註意到,在我漫漫一生中,每當即將墜入愛河甚或尚未意識到已墜入愛河,都會做一個夢,在黎明時分在多少有些孩子氣的場景中,我被帶到某個潛在情人面前,與之相伴的是劇痛的困擾,當我是孩子、是青年、是瘋子、是行將就木的老色鬼時都曾領教過的困擾。這種重現的感覺(“似乎已經註意到”)極有可能是與生俱來的:比如,那樣的夢我可能只做過一兩次(“在我漫漫一生中”),而且夢境也是再熟悉不過的。相反,夢中的場所卻不是我熟悉的房間,而彷彿是我們儿時聖誕化裝舞會或仲夏命名日第二天醒來時所身處的房間,在一幢大房子裡,屬於陌生人或遠房表親。還記得那床,在這樣的場景中是兩張小床,搬進來靠著兩側牆壁放置,房間也並非臥室,沒有任何家具,除了那兩張獨立的床:在夢境以及早期小說中,房子的主人都很懶,或者都很節儉。

我躺在一張床上,發現自己剛從一場只有程式意義的連續夢境中醒來;靠著右手(也給出方向)牆邊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姑娘,在此次特定情況下(按白天計算應該是一九三四年夏天)是一個更年輕、更纖瘦、更快活的安妮特,正在嘻嘻哈哈、悄悄地自言自語,但實際上,下身的脈搏加速告訴我:她是佯裝說話,說話是為了我,為了引起我注意。 我又想到——這想法更加快了搏動——男孩、女孩被安排睡在一間臨時房間裡多奇怪:毫無疑問是搞錯了,或者也許房子已經住滿,而兩張床之間隔著空曠的地面,這距離足以保證兩個孩子(我一生的平均年齡始終是十三歲)行為得體。快樂已經滿到杯口,趁它尚未溢出,我踮著腳尖跑過拼花地板從自己床上跳到她床上。她的金發擋住了我的親吻,但我的嘴唇很快找到了她的臉頰和脖子,她的睡衣繫著釦子,她說女僕已經進屋了,但為時太晚,我無法控制自己,而那女僕——就是個美人,就看著我們,哈哈大笑。

那個夢是我遇見安妮特大約一個月之後做的,她在夢中的形象,她早些時候的聲音、柔軟的頭髮、嬌嫩的皮膚,令我陶醉令我驚喜——我驚喜地發現自己愛上了布拉戈夫小姐。夢境發生的那段時期,她和我仍然保持正式關係,事實上是超正式的關係,所以我不能把這場夢及其啟發和聯想(如在此記錄的)告訴她;而僅僅一句“我夢見你了”則不過是老生常談。我的做法更大膽也更體面。在向她揭示(說到另一對夫妻時)她所謂的“嚴肅意圖”之前——甚至在解答我為什麼會真的愛上她這個謎語之前——我決定告訴她我有難以治癒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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