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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男人和女人

愛的哲學 瓦西列夫 8869 2018-03-18
神聖的狂熱 對異性的認識不僅由必然產生的愛的激情來決定,而且受各種社會因素影響。顯赫的社會地位會提高一個人作為親暱友誼所帶來的價值。從一定程度上說,對愛情對象的評價是對異性的天賦品質和後天長處的評價。而對相互吸引和理想化的異性之間的相互評價也是千奇百怪的。這里首先涉及婦女的社會地位、女性的品質和優劣。婦女一直是男人親暱感情、猥褻的客體,她們真正的的價值卻長期受到惡意的損害、破壞和貶低。  在階級出現以前的社會裡,婦女撫育子女,維持原始聚居處的秩序,保持火塘里的火種不致熄滅,採集果實,使男獵手服從“家規”,婦女是主人,是受人尊敬的母親。而在階級制度裡,男人成為一切塵世財富的佔有者,婦女則淪為男子永世的社會附屬物。女人成了平庸的俏皮話的笑料和道德指責的對象。上帝用亞當的肋骨創造出了女人,這一說法使原來在社會中根深蒂固的“女人天生低於男人並且永遠依賴男人”的觀念流傳下來。 

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中闡述了一種新的思想,認為在他虛構的未來的理想國里無論男女都應該從事同樣的工作,甚至也要像男子一樣效命疆場,但這並不意味著男女的價值是相等的。柏拉圖說,“婦女在數量上超過男子的程度,相當於她們按長處說不如我們男子的程度”。他認為,對有許多欠缺的女性來說,最合適不過的,就是成為男性獲得塵世幸福的工具了。  亞里士多德也有類似的看法。他在《政治論》一書中偶爾也為婦女假惺惺地說說話。認為婦女只不過也是軟弱的、不完善的人。亞里士多德通常很“中庸”。他不把婦女和奴隸等同起來,但是他把婦女歸入兒童、未成年人一類。婦女也有思維能力,不過“程度極淺薄”。因此,亞里士多德說,“丈夫像一個國君一樣統治著妻子,像一個皇帝一樣統治著孩子”。 

在古代的雅典,妻子處於未成年人的地位。法律規定的義務是,用古希臘劇作家埃斯庫羅斯的話來說,做自己老爺的一條“忠實的狗”。有些古代的理論家甚至“證明”,婦女“不屬於人類”。富裕的希臘奴隸主的妻子通常是足不出戶的。她們被禁止出門。雅典的貴婦是在嚴密的監視下被飼養、監禁在自己丈夫老爺的家裡。據阿里斯托芬說,甚至用體型高大的猛犬來看守她們。她們習慣於對丈夫唯命是從,做一名家庭牢籠裡的囚徒,直到死去。合乎男子口味的一個理想的妻子應該是謙恭、忠實、不聲不響、像蜜蜂一樣吃苦耐勞。  籠罩在婦女頭上的歧視和詛咒到羅馬帝國時期依舊保存著。婦女無權決定自己的命運。古羅馬詩人卡圖魯斯建議丈夫們給這頭“桀驁不馴的牲口”戴上籠頭。羅馬的法律禁止婦女擔任任何職務(無論是私人的,還是公共的職務)。除了奴隸制時期衛道士的詈罵之外,後來又加上了封建制時代的宗教詛咒。教會人士把女性的吸引力看成是魔鬼的手指。這就使他們喋喋不休地咒罵愛情的美妙和它巨大的生命力。 

基督教用教義讓人們在思想中確立婦女的地位。 《聖經》的“創世紀”中說,在亞當和夏娃違背了上帝的教訓而犯罪之後,上帝對女人說:“我必多多加增你懷胎的苦楚,你生產兒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戀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轄你。”(第三章,第十六句)新約中使徒保羅給哥林多人的書信也完全符合這個判決:“婦女在會中要閉口不言,因為不准他們說話。他們總要順服……。他們若要學什麼,可以在家裡問自己的丈夫。因為婦女在會中說話原是可恥的。”(第十四章,第三十四——三十五句)使徒保羅在致以弗所人的信中又一次強調了這個永遠有效的判決:“你們作妻子的,當順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順服主。因為丈夫是妻子的頭,如同基督是教會的頭。教會怎樣順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樣凡事順服丈夫。”(第五章,第二十二——二十四句) 一千四百年前,馬康高級神職人員會議一本正經地討論過一個問題:女人是不是有靈魂。基督教的這次會議最後以僅僅一票之差的多數認定,雖然婦女是低級生物,但畢竟還是擁有類似靈魂的東西。這可真算得上是寬宏大量了!

中世紀的僧侶哲學加深了傳統的男人對婦女的歧視。基督教的神學家為了詆毀婦女,把古代最有權威的思想家對婦女的不良評價統統匯集起來。托馬斯·阿奎那認為必需牢記亞里士多德的一句箴言:“自然界總是力求創造男人,它只在力不從心或是偶然的場合才造出女人。”布魯諾曾經以譏諷的口氣說老學究波里尼。波里尼宣稱婦女是“消極的物質”,而男子則是“積極的、有創造力的形式”。波里尼說:“物質和婦女是缺乏理性的混沌,是犯罪物,是強盜的森林,是骯髒的物體……女性是調皮的、脆弱的、朝三暮四的、嬌滴滴的、渺小的、不正派的、受人鄙視的、低淺的、卑劣的、遭人唾棄的、不體面的、凶狠的、有害的、可恥的、冷漠的、不成體統的……這是鐵鏽,是蕁麻,是莠草,是瘟疫……”

文藝復興時代和歐洲的宗教改革運動使婦女的屈辱地位有所緩和。婦女又像古代那樣,成了美感欣賞的對象,藝術所表現的主題。宗教改革的典型——路德狠狠地打擊了僧侶哲學。他恢復了被踐踏了的肉體快感的權利,宣稱由於生命的“自然需要”,“一切為夫者都應有妻,而一切為妻者都應有夫”。但是傳統的夫權仍然保留下來了。連盧梭也認為婦女是價值不大的個人,他強調說,男子和婦女的能力“正在逐漸平衡”。可是他還是讚成傳統的男性權力。盧梭說,“婦女的第一個品質,也是唯一重要的品質,就是溫順。”千年的悲劇演化為人類的罪惡。資本主義開始了可恥的買賣婦女的勾當,資本主義給婦女像商品一樣貼上商標。而對男子的權利的保護,卻規定了各種細則。 

拿破崙·波拿巴對婦女在社會中的態度是很典型的。他採取了許多措施來改進婦女的教育。他鼓勵而且支持坎彭夫人創辦寄宿學校。在他的影響下,意大利辦起了第一批女子學校。 1810年,波拿巴曾經任命了一名婦女德讓利斯夫人為巴黎的督學。但拿破崙仍然聲稱,培養婦女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養育下一代英雄人物。波拿巴是以一個獨裁者的眼光來傲視婦女的。他“……對一切有天分、有學識的婦女都感到厭惡”。他最後還是把熱爾曼娜·德·斯塔爾驅逐出了法國。  在敵視婦女的知名人物中,有叔本華、尼采、斯特林堡等人,他們把對女人的敵視態度發展成理論,儘管很偏激,但分析起來卻異常有趣。  叔本華下面這段話表現了他對婦女的敵視:“只有因為性慾的衝動而使理性變得迷惘起來的男子,才會認為體格矮小、窄肩寬臀的女性是美麗的。女性的全部美貌就在於這種性慾……婦女就其本質而言,是注定要聽人差遣的,她需要一位主人……女性最出類拔萃的代表也從來沒有生產過……任何堪稱偉大和獨具風格的作品。”

“老派的法國式風流和德意志基督教的愚蠢讓人們對婦女有一種荒唐的崇拜,這種崇拜的結果只是使婦女的狂妄倨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她們就像是貝拿勒斯的聖猴一樣,由於知道自己的神聖不可侵犯而放肆到了極點……婦女終生都只是些孩子……大自然用尖爪和利齒武裝了獅子,用長牙武裝了大象,用獠牙武裝了野豬,賦予公牛以尖角,賦予墨魚以攪渾水的能力,而賦予婦女的則是……裝腔作勢的本領。從這個天生的根本缺點……派生出虛偽、不忠、背叛、忘恩負義。”叔本華是從理論上為節慾和禁慾主義的與世隔絕辯護的。他認為親暱的感情是靈魂玩弄的狡黠“騙局”,主張只有進入佛教的涅磐境界才能杜絕,而其實這與基督的禁慾是一致的。  叔本華對婦女所持的充滿敵意的觀點雖然是那個時代的整體觀念的產物。但是如此極端的憤慨,事實上是他個人際遇的反映,充滿失戀的人生際遇使他培養了對婦女的變態歧視。他的悲觀主義由此而生。 

另一個狂熱地仇視婦女的人是弗里德里希·尼采,他和叔本華不同的是,他並不蔑視兩性在肉體上的結合,但卻鼓勵對婦女的暴虐。他提倡肉慾方面的暴戾行徑,宣稱為了實現超人的理想,應當不停地生孩子。在這齣神秘的性奇蹟劇中,男子通常是“聖者”,而婦女不過是“母鵝”。但這還不是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一書中鄙視女性心理的全部。他接著寫道:婦女從不懂得什麼是“友誼”,婦女是“貓”,充其量也只是“奶牛”。 “一個真正的男子有兩重願望:佔有玩具和經歷危險。而女人是玩具,因此他才需要女人,但是女人是最危險的玩偶,男子要時刻提防……男子的幸福是'我要'。女人的幸福則是'他要'。”尼采還寫道:“婦女最大的本領是撒謊。”她求解放的願望來自“有學問的愚蠢公驢”的影響。婦女一旦革除了“怕男子”的習慣,希望獲得自由,她就喪失了自己“最富有女性的本能”。尼采認為,男人應該把女人看做“佔有的對象、應該關鎖起來的私有物”。這套理論的結晶就是尼采的那句名言:“是去找女人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

尼采在婦女問題上的觀點淵於一種病態。尼采的生活悲劇是一種深刻的矛盾:一方面他像狄奧尼索斯那樣追求肉體快感的奧秘,另一方面個人生活的不如意,尤其是愛情的挫折時常縈繞在心頭,越撫摩越是疼痛,加之日益臨近的疾病。這種病態的複合體有強大的傳染性。陰暗的叔本華和瘋狂的尼采還是稍遜一籌,與悲觀主義者奧托· 魏寧格相比。魏寧格暢銷一時的書《性別和性格》是這方面的頂級之作,在他突然悲慘地自殺之後的五年內用歐洲各主要語言出了十三版。魏寧格寫道:“婦女是子虛烏有的東西,所以可以隨心所欲地把她造成任何一種東西,而男子則只能獲得他自己所追求的東西。”他認為,婦女哪怕是在男子實實在在的影響之下,也不能在歷史進程中成為“任何東西”,或者多少有些價值的東西。按魏寧格的說法,男子是精神性的生物,而婦女則純粹是肉體性的生物,男子的性生殖器官數量很少,而且限於嚴格的部位,而婦女則是“性慾本身”。男子首先是創立已經存在的純精神領域,而婦女卻“只關心性生活”。 

魏寧格說,婦女“沒有本性”,“婦女惟一的本性就是缺乏這種本性”。婦女也許正因此而顯得難以捉摸。一個純粹的女人是“一具空的容器”,是絕對的“子虛烏有”,是虛構。 “男子對婦女的關係猶如主體對客體的關係。婦女是男子的所有物或是孩子的所有物”。這個幼稚的動物性別是不懂得什麼叫人的自由的。婦女“缺少幻想力”,缺少想像力,缺少對各類藝術的審美觀。男子總是“力求深入事物的本質,而不計較細節,可是婦女的思想卻老是“在事物之間”游移,而不去研究任何事情,也不去認識這些事物。一般說來,婦女完全“沒有了解客觀真理的願望”。她拘泥於細微末 節,本質上是不鄭重其事的。 “女人能夠說話,可是不會議論”;“女人老是說謊,連她在客觀上說的是真理時,也是在信口雌黃。” 不僅如此,魏寧格還認為女性排除了天才。對於婦女已經做出的種種發明,魏寧格卻認為那不過是“把別人的思想據為己有”。在描繪婦女的道德面貌時,魏寧格使用了他調色板上最陰暗的色彩。 “婦女沒有道德”,缺乏同情心,沒有自尊感,沒有羞恥,不知禮節而又好奇心重。  魏寧格認為,婦女的自然體現實際上只有兩種類型。由於“婦女需要的是性交,而不是愛情”,因此,她看待性交一是作為母親,即獲得孩子的手段,二是作為妓女,即獲得快感的手段。魏寧格如此反對女權的觀點,其最終結論是什麼呢?他到底想達到什麼目的呢?婦女被貶低為動物。他說:“不論某個男子何等卑賤,他總是大大超過最高尚的婦女。而且大到無法比擬的程度。” 魏寧格的出發點,是從設想理想的男子和理想的婦女的基本品質的結合開始的,但是逐漸失去了內部的平衡,丟失了學者起碼的嚴謹作風,除了危言聳聽的偏激之詞外,沒有找到特別有說服力的證據,更沒有有利的論證和科學的依據。在他的書中,最後的結論就是,通過對女性的貶損,得出了人類發展的遠景兇多吉少,正是有了女人的干擾,人類在慢慢走向自殺,文明的最終結果是毀滅。  瑞典作家奧古斯特·斯特林堡也是一個著名的反對女權的人。在他的長篇小說《狂人辯詞》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一點。他在這部小說裡塑造了一個怪誕的婦女形象,而這個形像他認為有很強的代表性。她完全受著本能的支配,言而無信,自私自利,被病態的性慾搞得神誌不清;小說的結尾一聲警告:“當心女人!”斯特林堡想通過這部小說來向社會發出警告:相去如此懸殊的兩性一旦獲得平等權利,將產生極大危險。人類應當保持警惕,隨時避免危險的來臨。斯特林堡說:“兩性平等,這絕對是退步,是荒謬絕倫的事,是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的社會主義者的最新夢囈。婦女是男子必不可少的附庸,是他精神的產物,婦女不能獲得丈夫的權利,因為婦女只在算術上構成人類的'一半',而從相對的觀點來看,充其量只佔六分之一(這倒不知道他是怎麼計算出來的)……” 叔本華、尼采、魏寧格、斯特林堡等人反對女權的主張表現了一種偏頗、一種成見。種種病態的理論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彌補心靈受到的創傷。強烈的反對女權的主張通常是在某種個人悲劇的基礎上產生的。婦女在社會中的無權地位也是她在文化方面顯示才能的主要障礙。越缺少文化,文化的意識就越匱乏。  大男人,小丈夫 幾千年來對婦女的社會歧視相適應的是經常地讚揚男子,說他是萬能的主宰,他以無可辯駁的能力體現了人的智力的、體力的、美感的和道德的本質 把男子神秘化和對男子的讚揚起初是神話般地推崇男子,把自然力幻化為男性神祗。這在古代希臘和羅馬的神話中深刻地反映出來,所以就是在婦女眼中,男子在某種程度上不再是可以觸摸到的、凡塵的事物。許多世紀以來,“強有力的”男性一直統治著世界。  西蒙娜·德·比維爾寫道:“婦女自己也承認,世界是屬於男子的……婦女則局限於自己的肉慾和家庭,而在決定目標、規定價值的這些具有人的外貌的神祗面前,感到自己是軟弱無力的。因此,說婦女永遠是嬰兒,這話不無道理……婦女注定應當對男子俯首帖耳……她習慣於承認男子的權威……所以,男子的世界在婦女看來是一種先驗的現實,是無條件的存在。”母系氏族時代,人們崇拜的是女性神祗。母系氏族時代“至高的母親”(在克里特島是赫卡蒂,希臘神話中最初為月神,掌管裁判及贖罪。在小亞細亞普遍為人們所崇拜。在福里吉亞是基貝拉——小亞細亞福里吉亞人崇拜的眾神之母等等)的地位被宇宙的合法主宰“至高的父親”所取代。從此開始了貶低婦女的時代。宗教、宣傳、藝術、科學、權力統統都集中在男子強有力的手中。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改寫神話,製造社會輿論,偽造真理,確定美的標準。他自負到如此地步,甚至愚蠢到想和婦女爭奪做母親、生孩子的權利。 《聖經》裡就說,上帝起先創造了一個男人,就是神話裡的始祖亞當。但是他沒有勞動的“幫手”。 “上帝就從那人身上取一根肋骨,造成一個女人,領他到那人跟前。”(創世紀,第二章,第二十二句)古希臘神話關於這場分娩說得更加離奇。雷神宙斯吞下了即將生下一個女孩的智慧女神墨提斯之後,感到頭痛欲裂。他自己的兒子赫菲斯托斯——打鐵業的守護神一錘砸開了他的顱骨,於是英姿勃勃的女神、絕頂聰明的帕拉斯出世了。宙斯從而證明了男子即使在分娩方面也優於婦女。  更為有趣的還有某些氏族的一種有趣的風俗“庫瓦達”。在孩子生下來以後,立即把母親移開,而讓丈夫躺到床上去。他裝模作樣地呻吟喊叫,彷彿是在經歷分娩的痛楚。最後,房門打開了,有人把孩子抱出來給大家看。假冒產婦的父親躲在床上接受家人的祝賀。  對這種風俗的社會意義有許多解釋。塔爾德說,這很有可能是母系氏族的遺風,男子模仿產婦以取得“家庭裡的權威”。但是塔爾德本人卻傾向於施塔爾凱的解釋,認為這種奇怪的習俗是把“父親的勇敢”傳給孩子的一種方法。這種習俗的意義在於鞏固父親的尊嚴。還有一種意見,認為由男子扮演的這齣鬧劇,其目的在於取代產婦,從而欺騙在這時向產婦襲來的魔鬼。 “庫瓦達”這種習俗顯然是戲劇性地體現男子的願望的一種儀式,企圖降低婦女做母親的權威,剝奪婦女天經地義的榮譽,賦予男人以特殊的能力。使人們相信男子既能支配生命,又能創造生命。雖然這種風俗滑稽可笑,但是從歷史的觀點來看,它無疑起過重要的社會心理作用,很好地確立了父權制的統治。  在埃斯庫羅斯的三部曲《奧瑞斯忒斯》裡,我們可以看到奴隸制社會中特別引人注目的對男子的讚揚。被奉為古代美學文獻典範的這部作品的思想是男子的主導地位和對婦女的貶損。 《奧瑞斯忒斯》捏衛了奴隸制的男子權利,實際上是對男子的一曲美學和精神的讚歌。它由三部分組成,三部曲的第一部裡描寫了英雄阿伽門農得勝歸來,他贏得了特洛亞戰爭的勝利,回到阿耳戈斯。他狡猾的妻子克呂泰墨斯特技卻並不像佩涅洛佩那樣獨守空閨等著他。她找了一個丈夫的替身。克呂泰墨斯特技還設下計謀謀殺了阿伽門農。藉口是他把自己的女兒伊菲格涅亞供獻給了神祗。 三部曲的第二部是阿伽門農的兒子奧瑞斯忒斯回到阿耳戈斯。他得知父親被害的真實情況以後,就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克呂泰墨斯特技和她的情夫。在第三部里厄裡倪厄斯(復仇女神)緊緊追趕著奧瑞斯忒斯,他只好躲進阿波羅神廟。後來在帕拉斯的神廟裡審理了這個案子。智慧女神、男子權利的維護者主持審理,被任命為審判官。這已經暗示了故事的結局。復仇女神控告奧瑞斯忒斯殺害了生母,阿波羅則為被告辯護。奧瑞斯忒斯只對婦女們說道:“你們無權指責我,你們只是在家裡坐享丈夫的勞動果實而已。” 克呂泰墨斯特技的辯護人厄裡倪厄斯同為奧瑞斯忒斯辯護的阿波羅之間在帕拉斯神廟的一場爭論是很有意思的。厄裡倪厄斯以母權制的立場證明,奧瑞斯忒斯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治,因為他殺死了自己的生母,而克呂泰墨斯特技則是無罪的,因為她殺死的是丈夫,而“丈夫並不是血親”。阿波羅提出了相反的倫理主張。他宣稱,奧瑞斯忒斯殺死的是母親,卻並不是自己的血親,因為一個人的血緣只同父親有聯繫: 孩子並不是被稱為母親的人所生, 她只不過撫育播下的種子。 孩子是父親所生。而母親只是保存果實而已, …… 父親沒有母親也能生育。看,站在你們面前的是 帕拉斯,她是奧林匹斯的宙斯的女兒。 她並不是由母腹中出世的—— 哪一位女神能生育這樣的孩子? 最後,帕拉斯以仲裁人的身份裁決說: 現在輪到我了。裁決要由我來做。 我投下我的石子,支持奧瑞斯忒斯。 因為我並不是由母親所生。男子的一切 對我都更親近可貴…… 我是父親的女兒,我當對父親忠誠, 我不憐惜殺害了丈夫的女子。 丈夫才是一家的主人。  奧瑞斯忒斯得救了, 雖然兩造秋色平分。 而厄裡倪厄斯卻在絕望中一聲長嘆: 啊,年輕的神靈!你們踐踏了古老的律令。 唉!你們把兇手從我們手里奪去。 啊,多麼可恥!啊,氣憤難平! 厄裡倪厄斯的失敗標誌著奴隸制時代婦女權威的衰落。殺死了生母的奧瑞斯忒斯的得救表明了男子權利、男子意志、暴力的勝利。但作為主宰的男子在當時還並不佔有智力上的優勢。拉法格說:“體力是荷馬時代父權制的英雄人物的首屈一指的美德。” 據神話中所說,連宙斯本人的知識也極其有限。他拿不出聰明的主意來。他雖然力大無比,智能卻貧弱得很。宙斯在奧林匹斯山上不得不解決難題的時候,往往求教於母係時代的女神們。他把智慧賦予帕拉斯。當時婦女是智力的體現。這就是生活中的反常現象。男子作為奔跑和投擲的能手、開拓者、祭司、立法人、先知而享有盛名。藝術更是大加頌讚頌他的功績和發現。埃及的巨型雕像、菲狄亞斯和伯拉克西特列斯的大理石雕像完美地體現了男子的形象。荷馬的長詩、索福克勒斯的悲劇和羅馬的鑲嵌圖案裡表現的也是男子的形象。 男子編織了桂冠,把它們戴到自己頭上,象徵永世不衰的榮譽。凱撒和拿破崙,維吉爾和歌德,伏爾泰和拜倫頭上都有桂冠作裝飾。紫羅袍①(① 紫羅袍在古代是權貴的象徵。)披在男子的肩上。皇冠即使偶爾也戴在婦女頭上,也是為男子的頭顱製造的。男子是社會的太陽。婦女只能託他的蔭庇。男子是戰士,是騎手。他的權力和永遠旺盛的體力像徵是寶劍,而這只能懸掛在男子的腰間。他身著鐵甲,頭戴鐵盔。他功蓋千秋,彷彿雷神從天而降。古希臘羅馬時代在兩性之間掘下的這道鴻溝,幾千年來不斷地擴展著。 男子小心翼翼地護衛著自己的這個似是而非的世界,不讓婦女染指。這是戰車、利劍、盔甲的殘酷世界,發明了誘人魔力的世界,流血的戰爭和科學的奧秘的世界。男子,是世界的征服者馬其頓王亞歷山大,是偉大的詩人荷馬,是思想家亞里士多德,是揭開宇宙秘密的物理學家伽利略,是領導宗教改革的領袖路德,是發現美洲的航海家哥倫布,是洞察人性的天才作家莎士比亞。 許多世紀以來,男性自我表現的這個世界是殘酷、神秘而又光耀奪目,令人心醉。他躊躇滿志,得意忘形,毫無廉恥。他的力量被自我極度誇張、歪曲,走入了極端。 然而事情卻起了變化。過分的吹捧引起不公正的侮辱,接著又是不適當的讚揚。物極必反。對男性的頌揚給男性的指摘準備了條件。這彷彿是一種補償,藉此來維持兩性生活的平衡。 對男子所產生的敵視有時甚至達到怪誕離奇的地步。卡贊吉耶夫嚴肅地批判了魏寧格反對女權的主張。他寫道:“男子不僅強奸了各種年齡的婦女,而且往往為了達到性慾的目的而撒謊。男子常常做出種種允諾,賭咒發誓,裝模作樣,以達到佔有的目的。事後他卻卑鄙地逃避或是變得令人難以忍受的粗暴。”他聲稱:“男子的小算盤比婦女多得多”,“男子在性關係上的不知羞恥……毒化了社會風氣、書籍、雜誌等等”。 婦女長久以來的悲劇的罪魁無疑應該受到嚴厲的懲處。歷史的複仇女神正在他頭上盤旋。男子受到譏笑,他們遭到諷刺的皮鞭無情的痛打。歹毒的、不留情面的奚落就是男子的命運。按法國女權運動者克萊門斯·羅耶的說法,男子正在逐漸退化。這是自然界的調節,也是某種懲罰。而婦女則無論在智力方面,還是體力方面都在日益進化。女權主義者們十分肯定地說,將來婦女肯定要取代男子,掌握獨裁的權力並支配整個世界。 婦女解放的鬥爭在某些婦女組織的活動中有氣勢洶洶的反男性傾向。美國女權運動的激進派不遺餘力的攻擊佔統治地位的男性,以至這一派的極端分子宣稱男子的出現是生物學上的偶然,原因是男子的遺傳基因(和女性的遺傳基因不同)由於染色體不足而不夠格。現代美國的阿瑪宗人①(① 古希臘神話中傳說有好戰的女人國名阿瑪宗。)聲稱,即使缺少作為生產要素的男子,將來完全可以用機器補償。看來,歷史又在重演另一部鬧劇。當然,男女平等是一種合乎規律的進步趨勢。但是,這個必然的結果應該排除對任何一方的羞辱、報復、奚落和不尊重。這方面的過激做法必將歷史拖入另一個極端和矛盾之中,諸如出現令人望而生畏的口號:“小心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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