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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五章-丁、典型的夢-1

夢的解析 弗洛伊德 3934 2018-03-18
一般而言,如果別人不供給我們一些他的夢中所隱含的意念想法的話,我們就無從對他的夢作一合理的解釋,也因此而使得我們的釋夢方法大受限制〔46〕。但與這一種特具個人色彩,鮮為外人所能了解的夢相對照的,另有一些例子,卻幾乎是每個人都有過的同樣內容、同樣意義的夢。由於這種“典型的夢”,不論夢者是誰,它幾乎都來自同樣的來源,所以這類夢的研究特別適合我們對夢的來源所作的探討,也因此我擬在這章專文討論它。 為何有這種困難,以及我們如何補救技巧上的困難,則留待下一章再討論。讀者們將來自會了解我為何在本章只能處理幾類“典型的夢”,而將其他的討論延至下一章。 夢見在陌生人面前赤身裸體或穿得很少,有時也可能並不引起夢者的尷尬羞慚。但我們目前所認為較有探討價值的是那些使夢者因此而尷尬,而想逃避,但卻發覺無法改變這窘態的夢。唯具有這些因素的赤身裸體的夢,才屬於本章所謂“典型的夢”,否則其內容的核心可能又包含其他各種關係,或因人而異的特徵。這種夢的要點就是“夢者因夢而感痛苦羞慚,並且急於以運動的方式遮掩其窘態,但卻無能為力。”

我相信大部分的讀者都曾經有過這一類的夢吧! 暴露的程度與樣子大多相當模糊,可能夢者會說:“當時穿著內衣。”但其實這並非十分清楚。大多數情形下,夢者對袒裼裸裎的敘述均以一種較模糊的方式表示,“我穿著內衣或襯裙”,而通常,所敘述的這種衣服單薄的程度並不足以引起夢中那麼深的羞慚。一個軍人,通常夢見自己不按軍規著裝,便代替了這種“裸體”的程度,“我走在街上,忘了佩帶,軍官向著我走來……”。或是“我沒戴領章”,或是“我穿著一條老百姓的褲子”等等。 在夢中被人看見而不好意思的對像大多是一種陌生面孔,而無一定的特點,並且在“典型的夢”裡,夢者多半不會因自己所羞慚尷尬的這件事而受外人的呵責。相反地,那些外人都呈現漠不關心的樣子,或者,就像我所注意過的一個夢中,那人是一副僵硬不苟的表情,而這更值得我們好好回味其中蘊味。

“夢者的尷尬”與“外人的漠不關心”正構成了夢中的矛盾。以夢者本身的感覺,其實外人多少應該會驚訝地投以一眼,或譏笑他幾句,甚或駁斥他,關於這種矛盾的解釋,我認為可能外人憎惡的表情,由於夢中“願望達成”的作祟而予以取代,但夢者本身的尷尬卻可能因某些理由而保留下來。對於這類只部分內容被“願望達成”所改裝的夢,我們仍未能完全了解。基於這種類似的題材,安徒生寫出了那有名的童話《皇帝的新衣》,而最近又由福爾達以詩人的手筆寫出類似的護符。在安徒生童話裡,有兩個騙子為皇帝編織一種號稱只能被天神和誠實的人所看到的新衣。於是皇帝就信以為真地穿上這件自己都看不見的衣服,而由於這純屬虛構的衣服變成了人心的試金石,於是人們也都害怕得只好裝作並沒發現到皇上的赤身露體。

然而,這就是我們夢中的真實寫照。我們可以如此地假設:這看來無法理解的夢內容卻可由這不著衣服的情境而導致記憶中的某種境遇,只不過是這境遇已失去了其原有的意義而用作另一某他的用途。我們可以看出,這種由“續發精神系統”在意識狀態下如何將夢內容予以“曲解”,並且由這因素決定了所產生的夢的最後形式。還有,就是在“強迫觀念”、恐懼症的形成過程,這種“曲解”(當然,這是指在同樣心理的人格而言)也扮了一大角色。甚至,我們還可能指出這釋夢的材料取自何處。 “夢”就有如那騙子,“夢者”本身就是那國王,而有問題的“事實”就因道德的驅使(“希望被別人認為他是誠實的”)而被出賣,這也就是夢中的“隱意”——被禁制的願望,受潛抑的犧牲品。由我對“心理療”病人所作的夢分析,使我發現夢者童年時的記憶在夢中的確佔有一席之地,只有在童年時,我們才會有那種穿戴很少地置身於親戚、陌生的保姆、傭人和客人之前,而絲毫不感羞慚的經驗。在有些年長些的孩子們,我們發現,他們被脫下衣服時,非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感到興奮地大笑、跳來跳去、拍打自己的身體,而母親、或在場的其他人總要呵責幾句:“嘿!

你還不害臊——不要再這樣了! ”小孩總是有種展示他們自己於人前的願望,我們隨便走過哪個村莊,總可以碰個二三歲的小孩子在你面前捲起他(她)的裙子或敞開的衣服,很可能他們還是以此向你致敬呢!我有一位病人,這個仍清楚地記得他八歲時,脫衣上床後,吵著要只套上襯衣就跑入他妹妹房間內跳舞,但卻被傭人所禁止了。心理症病人童年時,曾在異性小孩面前暴露自己肉體的記憶確實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患妄想病的病人,常在他脫衣時,有種被人窺視的妄想,這也可以直接歸自於童年的這種經驗,其他性變態的病人中,也有一部分由這種童年沖動的加強引起所謂的“暴露症”。 童年期的這段天真無邪的日子,在日後回憶起來,總令人興起“當時有如身在天堂”之感,而天堂其實就是每個人童年一大堆幻想的實現。這也就是為什麼人們在這天堂裡總是赤身露體而不羞慚,而一旦達到了羞惡之心開始產生的時候,我們便被逐出這天堂的幻境,於是才有性生活與文化的發展。此後唯有每天晚上藉著夢境我們才能重溫這天堂的日子,我們曾推測最早的童年期(由不復記憶的日子開始至三歲為止)的印象,皆為各遂其欲的產物,因此這印象的複現即為願望的達成。因此,赤身露體的夢即為“暴露夢”〔47〕。

“暴露夢”的核心人物,往往是“夢者目前的自己”,而非童年的影像。而且由於日後種種穿衣的情境以及夢中“檢查制度”的作用,以致夢中往往並非全裸,而呈現“一種衣冠不整的樣子”,然後再加上“一個使他引起羞慚的旁觀者”。在我所收集的這類夢中,從不曾發現這夢中的旁觀者,正好是童年暴露時的真實旁觀者的複現。畢竟,夢境並不是單純的一種追憶而已。很奇怪地,這些童年時“性”興趣的對像也並不復現於夢,“歇斯底里症” 以及“強迫性心理症”。而唯獨“妄想症”仍保留這旁觀者的影像,並且雖看不見“他”,但病人本身卻荒唐地深信“他”冥冥中仍暗伺於左右。 在夢中這類旁觀者多半為一些並不太注意夢者尷尬場面的“陌生人”所取代,這其實就是對夢者所欲暴露於其關係深切者的一種“反願望(counter—wish)。“一些陌生人”有時在夢中還另有其他涵義。就“反願望”而言,它總是代表一種秘密〔48〕。我們甚至可以看出,在妄想症所產生的“舊事復現”也合於這種“反面傾向”。而且夢中絕不會只是夢者單純一人,他一定被人所窺伺,而這些人卻是“一些陌生的、奇怪的、影像模糊的人”。

並且,“潛抑作用”也在這種“暴露夢”裡插了一腳,由於那些為“審查制度”所不容許的暴露鏡頭均無法清楚地呈現於夢中,所以,我們可以看出夢所引起的不愉快感覺完全是由於“續發心理步驟”所產生的反應,而唯一避免這種不愉快的辦法,就是盡量不要使那情景重演。 在以後的章節裡,我們將再討論“被禁制的感覺”。目前我們可以看出在夢中,它是代表“一種意願的衝突”“一種否定”。根據我們潛意識的目標,暴露是一種“前進”,而根據“審查制度”的要求而言,它卻是一種“結束”。 我們這種“典型的夢”與童話、其他小說以及詩歌的關係並非巧合或偶然的。有時詩人以其深入的自省、分析也可以發現到,他的作品可以追溯到本身夢境,而詩歌只是由夢所蛻變出來的產品。有位朋友曾介紹我看凱勒爾的作品《年輕的亨利》,其中有一段特別值得注意:“親愛的李,我想你永遠無法體會奧德賽斯〔49〕回到家園,赤著身子、滿身泥濘地現身於瑙希伽及其玩伴之前時所感受的辛酸激動!你想知道那意思嗎?且讓我們仔細地玩味這件事吧!如果你曾離鄉背井,遠離親友而迷途於異鄉;如果你曾歷盡滄桑;如果你曾飽經憂患,陷於困境、被人遺棄,那麼可能有天晚上,你會夢見你回到家園了,你看到了那熟悉的最可愛、最美麗的景色;一大堆你所思念的、感激的人們跑出來迎接你,而突然間你發覺自己衣衫襤褸地、近乎赤裸地、並且全身泥濘,馬上你會被一種無可名狀的羞慚、恐懼所攫襲;你想找個東西蓋住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而終於冷汗浹背地驚醒過來。一個飽經憂患、顛沛於暴風雨中的人,只要是尚有人性的話,必會有這種夢的,而荷馬就由這人性最深入的一面挖掘出這感人的題材。”

這所謂的人性中最深入的一面,這些引起讀者們共鳴的詩篇,豈不就是由那些發生於童年時的精神生活的激動所演變成不復記憶的影像嗎?童年的願望,今日再也不被容許,於是受到潛抑後,乃趁隙藉著這淪落天涯的斷腸人的希望,而表現於夢中,也因此使得這實現於瑙希伽故事的夢,順理成章地變為一種“焦慮的夢”。 至於我自己夢見慌張上梯,而後變成動彈不得於階梯上,由於具有這些主要特徵,所以也是一種“暴露夢”。這也可以再追溯至我童年期的某些經驗,而也唯有了解了這些,才能使我們獲知女傭人對我的態度(譬如說,她責怪我弄髒了地毯)如何使她在我夢中扮演了那種角色,如今我差不多已可對這夢作合理的解釋了。在精神分析裡,一個人必須學習如何利用各種資料所具時間上的先後聯繫而得以解析,兩個乍看毫無關聯的意念一旦緊接著發生,那麼它們就必須視為一件事來加以闡釋。就像說我們念英文字時,一旦a與b合寫在一起,我們就得將ab合念成一個音節,而釋夢的手法也不外乎如此。階梯的夢可由我有關階梯所曾做過的一系列的夢中所熟悉的人物中找出某種解釋(當然,這一系列的夢必須是屬於類似內容的),而另有一系列的夢則是有關一位保姆的記憶,這是一位我從吃奶時到兩歲半託養於她家的婦人,對這人我的記憶已是十分模糊,最近由母親口中獲知,這婦人長得又老又醜,但卻十分聰明伶俐,而由我所做過有關她的一些夢看來,她似乎待我並不太和善,並且對我的不能養成清潔的習慣常常加以斥責。由於我那病人家裡的女傭人也在這方面對我加以數說,於是,在我的夢中,便把她蛻變成這幾乎已不復記憶的老女人。當然,這有一個假設,那就是雖然這位保姆待小孩子十分苛刻,但他對她仍是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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