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催眠師手記

第17章 14 搖籃裡的混蛋(上篇)

催眠師手記 高铭 8358 2018-03-18
“不是我,是我弟弟。”說著,憔悴的中年女人嘆了口氣。 搭檔點了點頭:“哦,沒關係,方便的話,你先說一下他的情況吧。” 中年女人:“他……可能有妄想症。” 搭檔:“已經確認了?” 中年女人:“沒有,不過,差不多吧。” 搭檔皺了下眉:“那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心理醫生呢?” “因為……這是之前找過的那些心理醫生收集和整理出來的資料,都在這裡了,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用。”她從包裡翻出一沓厚厚的資料,放在了桌子上,遲疑了幾秒鐘,“這是所有的資料,之前的心理診療都是失敗的。” 搭檔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資料,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你都看過了?” 中年女人:“看了一部分……之前找過心理醫生,但他們通常在接觸我弟弟一次後就放棄了。”

搭檔:“為什麼呢?” 中年女人:“我只知道其中一個原因。” 搭檔:“例如?” 中年女人:“我弟……嗯……罵人……” 搭檔:“你剛剛說你只知道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說還有你不知道的其他原因?但你是怎麼知道還有其他原因的?” 中年女人:“有幾個醫生晚上打電話給我,說第二天不用去了。我問醫生是不是他又罵人了,他們說沒有,但是不用去了……具體為什麼,我真的不清楚。” 搭檔:“原來是這樣……你猜測過嗎?”說著,他不慌不忙地從桌上拿起那一沓厚厚的資料開始翻看。 中年女人:“我想……也許是他又發病了吧?” “嗯?”搭檔頭也沒抬,“這倒是新鮮,因為病人發病,醫生反而拒絕治療?你弟弟多大了?”

中年女人:“45。” 搭檔:“結婚了?” 中年女人:“離婚了。” 搭檔:“離婚的原因呢?” 中年女人:“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女方提出來的。” 搭檔:“有孩子了吧?” 中年女人:“有,是個女孩,現在都很大了,在上高中,但是不認他。” 搭檔抬起頭:“不認?不認識還是說……” 中年女人:“她討厭他。” 搭檔點點頭:“哦……是這樣……能多說一些你弟的情況嗎?” 中年女人想了想:“我們家就這一個男孩,所以從小家裡都比較關注他。我媽去世早,因為我是長女,所以差不多在他十幾歲起就充當了我媽的角色……我承認我有點兒慣著他,包括我爸對他也是這樣。他沒考上大學那兩年,都是我四處託人給他安排工作,但他後來都沒做幾天就不做了。一方面是他不願意做,另一方面是那些工作本身也不是很好。過了幾年,他考上大學後,我們全家都鬆了一口氣。他畢業後,我們趕緊在老家安排他結了婚。開始幾年他還算好,本來我們都以為沒事兒了,沒想到孩子還沒滿月他就辭職了,拿著全部積蓄跑來這裡,說是要創業……”

搭檔愣了一下:“嗯?等等。你剛剛說孩子還沒滿月,他就拿著全部積蓄走了?沒留生活費?” 中年女人點點頭:“……這個……沒有……我知道是有點兒過分,不過可能是我們那幾年為了讓他平靜地生活,太限制他了吧?所以才……說起來也不完全賴他。” 搭檔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好,你繼續。” 中年女人:“嗯。大概孩子5歲之前吧?他都沒回來過……後來就……嗯……離婚了。其實這也有我們的問題,當初家裡就是想讓他踏實下來,也沒問他是不是願意,可能他們之間沒什麼感情,所以才這樣的。” 搭檔:“那幾年他在做什麼?” 中年女人:“不清楚,我見過幾張不同的名片,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麼。” 搭檔:“然後呢?”

中年女人:“離了婚之後……” 搭檔:“等等,中間就這麼跳過了?離婚的具體原因呢?你剛剛說過是女方提出來的,沒有別的了?” 中年女人:“因為……大概他沒怎麼回過家吧……” 搭檔:“你沒問過?” 中年女人:“具體沒問過,不過好像是我弟打了她……這個不能確定。” 搭檔點了點頭。我突然對眼前這個女人還有他弟弟厭惡至極。 中年女人:“離婚後他好像輕鬆不少,專心做自己的事業,家裡也覺得男孩子就應該去闖蕩,這樣也挺好,沒想到後來出事兒了。據他說交了個女朋友,但是那個女孩不同意……” 搭檔:“不好意思,還得停一下,有句話我沒聽懂:他交了個女朋友,但是女孩不同意?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女人顯得有些尷尬:“就是說……那個女孩……不是很願意……”

搭檔皺著眉看著她:“這不算是交女朋友吧?這算是你弟糾纏人家吧?” 中年女人垂下眼瞼,沉默了好一陣兒才開口:“嗯,是有點兒問題……” 搭檔:“好吧,接下來?” 中年女人:“他可能找那女孩找得有點兒頻繁,後來女孩報警了……這部分在資料裡面有。”她對著桌上那沓厚厚的資料揚了揚下巴,“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正好趕上報警的時候他打電話給那個女孩來著,那女孩比較壞,就用免提給警察聽,也湊巧那天他心情不大好,就說了一點兒髒話,結果……” 聽到這兒,我有點兒按捺不住了:“湊巧?是一貫如此吧?” 中年女人:“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他那時候就有點兒不大正常了,但他原來真的不是這樣的。” 搭檔瞪了我一眼,接下話茬:“你先接著說吧,我們想在見到他之前多知道點兒信息。”

中年女人點了點頭:“結果警察就把我弟抓了,大概關了半個月後放出來的。我接他出來的時候,他哭了,看來受了不少罪……唉……現在的女孩太壞了……這麼點兒事兒就……報警,有什麼不能好好談的……”說到這兒,她眼圈紅了。 搭檔把紙巾遞了過去。 中年女人緩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了下去:“當時我弟工作也丟了,我們就讓他休息一段時間,換換心情。結果我弟脾氣有點兒直,咽不下這口氣,沒幾年又跑去找那個女孩,其實那次找她只是想讓她道歉。” 搭檔:“道歉?你弟弟讓那個女孩道歉?” 中年女人:“就是哪怕象徵性地道個歉,沒別的意思。但我真不知道現在的女孩都是怎麼了,讓我弟弟被抓我們就不計較了,但是她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據說態度還很惡劣,我弟弟可能是在氣頭上,也可能是發病了,沒忍住就打了她幾下……後來,那個女孩家里人來了,又報警了……”

搭檔:“在什麼地方打的?” 中年女人:“這個……具體我也不清楚,是在街上吧?我不知道。” 搭檔:“為什麼你這麼輕描淡寫?一個30多歲的男人對一個剛畢業的年輕女孩糾纏個沒完,然後對方報警了,你弟因此當街打她……你不覺得這事兒有點兒過分嗎?” 中年女人想了想:“可能是稍微有一點兒過分,但他是個病人啊,那個女孩肯定刺激他了……” 搭檔打斷她:“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兒嗎?” 中年女人:“第一次不知道,第二次知道了。” 搭檔:“你們告訴他的?” 中年女人:“不是,是女孩的父母查到了我家電話,然後打給我爸的,讓我弟別再……嗯……糾纏她……” 搭檔:“你父親怎麼說的?” 中年女人:“我爸當時倒是很清醒,提醒對方不要干涉年輕人的感情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了……”

我有點兒聽不下去了,於是拿起桌上那沓資料隨手翻看了一會兒,發現這些資料大多是之前的心理診療者所收集來的,裡面是一些人對中年女人的弟弟的看法。 “他很狂妄,剛愎自用。” “他是瘋子。” “他用盡各種方法騷擾我,電話、短信、傳真、郵件,甚至還騷擾我身邊所有的人,並且編造骯髒的謊言誹謗我。” “他從沒成功過,但是假如你聽他描述,會以為他曾有過輝煌的過去。” “據我所知,他只會欺負女人,甚至當街動手打——當然,只限女人。” 翻看了數頁資料後,我大體了解到了資料中所提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中年女人:“……所以說他因為這件事受的打擊太大了,之後就再也沒去找過那個女孩,一心撲在事業上。在我弟第二次被抓之後,我曾經跟那個女孩談過,央求她換個工作單位,然後改個名字,這樣我弟就找不到她了,也就不會有麻煩了。”

搭檔笑了:“你讓那個女孩改名字?” 中年女人:“我當時真是求著她說的,之前的事兒都沒計較,我只是不想再讓我弟惹事兒了,我們家就這麼一個男孩……” 搭檔:“這個……我能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嗎?” 中年女人:“嗯,您說吧。” 搭檔:“我覺得你的要求有點兒過分。” 中年女人:“可能吧。但是我弟弟有妄想症,精神上不是很正常,所以不能用……” 搭檔再次打斷她:“那當時為什麼不帶他去看一下呢?” 中年女人:“那時候我們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也就沒找。” “什麼時候你們開始覺得他不正常的?”說完,搭檔掃了我一眼,用微笑暗示我要保持平靜。 中年女人:“3年前吧?那時候他決定自己創業,跟我借了不少錢。”

搭檔:“大概多少?如果你覺得這屬於隱私,可以選擇不說。” 中年女人:“80多萬。” 搭檔:“你的積蓄?” 中年女人:“嗯,那時候我和我丈夫開了一家玩具廠,做得還算不錯。另外,他還跟別人借了一些,包括我妹妹和一些親戚。” 搭檔:“你先生知道你借錢給他嗎?” 中年女人低下頭,嘆了口氣:“不知道……因為是我管賬,他通常不問。” 搭檔:“後來知道了嗎?” 中年女人:“知道了……” 搭檔:“怎麼知道的?” 中年女人:“因為資金周轉問題,廠子倒了……本來就是小廠。” 搭檔:“你和你先生的感情受到影響了嗎?” 中年女人的眼圈又紅了:“我們離婚了。” 搭檔:“你弟弟拿著那筆錢去做什麼了?” 中年女人:“他真的是去創業了,不是亂花的。但是那幾年很不順,加上有人誹謗他的企業,所以一直不是很好。我弟還報過警,但是那些警察根本不管,說沒有證據……” 搭檔:“誹謗?是真的有人誹謗嗎?” 中年女人:“應該是……吧……他說有。” 搭檔:“是他跟你說的?” 中年女人:“對。” 搭檔:“你有沒有想過,所謂的'誹謗'也許並不存在,只是他的妄想症?” 中年女人:“想過……” 搭檔:“然後?” 中年女人:“雖然我也懷疑過,但覺得不大可能。” 搭檔:“為什麼?” 中年女人:“因為他那陣子忙得焦頭爛額,但是企業就是做不好,我也覺得是有人從中作梗,才會這樣的。” 搭檔:“我能問一下他開的公司是做什麼的嗎?” 中年女人:“具體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其中一項是給那些企業家和知名人士出書。” 搭檔:“出過嗎?” 中年女人:“嗯,有一本……” 搭檔:“是誰?” 中年女人說了一個名字,搭檔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然後望向我,我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搭檔:“除此之外呢?” 中年女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搭檔:“嗯……那麼他後來感情上沒再有什麼嗎?” 中年女人:“這個我不大清楚,他也不怎麼跟我說,應該是有的。” 搭檔:“為什麼這麼說?” 中年女人:“有時候逢年過節他回家時,經常半夜發短信,我曾經問過,他說是一些無聊的女人騷擾他。” 搭檔:“哦……你弟現在在做什麼?還在經營那家公司?” 中年女人:“他公司後來欠債倒閉了。” 搭檔:“欠債?” 中年女人:“就是當初他向親戚借的錢,還有銀行的一些,那都是小錢兒,信用卡透支而已。除此之外好像還有那本書的問題。因為印刷廠總是找麻煩,所以那本書沒印完,就因為這點兒事兒,那個出書的企業家準備起訴我弟。” 搭檔:“你弟現在在老家?” 中年女人:“不,在本市租住的房子。”她說了一個離市區非常遠的地名。 搭檔點了點頭:“嗯,這樣吧,回頭我們看下資料,你明天……下午,帶他過來,我跟他本人接觸下,你看呢?” 中年女人滿懷希望地看著搭檔:“好!” 中年女人走後,我直接問搭檔:“資料你沒看?這麼一個骯髒的、垃圾般的混蛋……我搞不懂你為什麼要接下來?” “他是什麼樣的人關我什麼事?我們的職業不允許因產生好惡情緒而失去理智。”我那個貪婪的搭檔把錢收到抽屜裡。 我有點兒惱火:“真打算接這個棘手的活兒?你別忘了,之前的心理諮詢和診療全部失敗了。” 搭檔抱著肩靠在書架上,一臉的悠閒自得:“我猜他們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產生了情緒,因此也就忘記了那個最重要的目的。” 我:“什麼?” 搭檔:“分析也好,催眠也罷,我們的最終目的,並非要知道'他有多混蛋',而是'他為什麼成為了一個混蛋'。” 我:“這還用問?不是明擺著嗎?都是他家裡……” 搭檔:“等等,先別發火。你忘了嗎?如果他真的有妄想症,那麼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明白?我指的是病因。” 我依然沒消氣:“我以為你有自己的原則,沒想到……” 搭檔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當然有自己的原則,但我從沒忘記我該站在中立、客觀的角度看待問題,否則是看不完整的。這個事兒等最後你就明白了,只是我需要見他本人後才能確定。” 我:“確定?你認為他真的有精神問題?” 搭檔:“不,是別的,你沒發現嗎?” 我:“發現什麼?” 搭檔:“好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完,他得意地笑了。 【資料1】 性別:女年齡:29歲同被調查者關係:曾同事 注:內容全部來自電話錄音,受訪者拒絕面談(以下部分略去提問問題) “好吧,我接受,你要問什麼? “嗯,對,當初兩次都是我報案的。 “你想像不出當時的狀況,那會兒我才剛剛畢業,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他當時是我同事,每天瘋了一樣騷擾我。 “不,他沒能把我怎麼樣,但必須說明,那是我反抗的結果,他企圖性侵我很多次了。原來經常找理由讓我去他辦公室,並且關上門,你知道那時候他在做什麼嗎?他伸出手要抓我頭髮……你想像得到嗎?在辦公室,白天,外面就是同事! “我的反應?你認為呢?我抓起煙灰缸差點砸過去……報案?那時候我才出校門,什麼都不懂,怕得不行。 “瘋?不,他沒瘋,他做這些的時候都是非常清醒的……例如他會在下班的時候堵截我,假如有人干涉或者有人在場,他就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就像是男女朋友吵架一樣,但假如沒人在,他就完全變了一個人。為此他還動手打過我……當然,你以為他被拘留放出來後是第一次打我?之前就有。 “嗯,那次是他要我去他家,我不去,就那麼在街上拉拉扯扯的,後來我喊'救命',有路人停下看是怎麼回事兒,結果他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第二次是他抓住我手腕要跟我回我租住的地方,走了快有十公里,後來我手腕青了好久。當時他要跟著我上樓,我就在樓下等我捨友,死活不上去,他又是一個耳光……後來還是我捨友的男朋友來轟走他的。他知道舍友的男朋友不住在這里後,就經常來騷擾,半夜砸門,罵極難聽的髒話……每次時間都不長,他怕我們報警。 “他半夜打電話、發短信,從沒停過,每次都是說髒話、說下流的內容。這還不算什麼,在我的入職登記表上有我爸媽家的電話,他還會打給他們,謊稱我有孩子了,他要對我負責,這些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如果說真有病的話,應該是我快被他逼瘋了才對……我爸媽當然管過,他們曾經抱著溝通的態度給那個畜生他爸打過電話,結果他爸居然裝傻,說自己老了,聽不見了,然後把電話掛了。等以後再打,就罵我淫蕩,勾引他兒子又不負責。那個畜生知道後,就想盡辦法騷擾我爸媽,還發匿名傳真、郵件。我討厭說髒話,但是提到那個畜生,我只能用髒話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嗯,我爸媽說過讓我離開這個城市回去,但是我憑什麼回去?就因為一個混蛋、垃圾、人渣,我就要放棄我的夢想?憑什麼! “你不明白,因為工作性質,我的電話不可能被徹底隱藏,他總能找到……請你站在我的立場——我為什麼要因此換別的性質的工作呢?這是我的錯嗎? “我接受你的道歉。第三次打我是在我新工作單位的門口,當時已經過去5年了!我沒想到他又出現了,就像是一個噩夢。他來的時候把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丟在了公交車上,而他出現在我面前時,劈頭就是一句'如果不是來找你這個婊子,我就不會丟了那些東西!'這就是他的邏輯!然後抓著我幾乎是拖著走,我拼命掙扎,最後還是有路人制止,然後他輪圓抽了我一個耳光,我當時都被打蒙了,直接摔倒,鞋也掉了,手裡的東西散了一地,他告訴我這事兒沒完,然後又是罵罵咧咧走了。正因如此,我才第二次報警,他又被抓了。 “不不,他非常清醒,假如你看過他半夜發給我的短信,就會知道。我已經保留了上千條,都拍照存下了,包括郵件……你能想到嗎?一年前那個垃圾還在用短信騷擾我……對,就是去年……從我出學校開始工作,他騷擾了我7年!這7年我換了無數個電話號碼,家裡也跟著換了電話號碼,我不敢一個人下班,不敢接陌生電話,不敢交男友……換成任何一個人,突然看到那些變態短信,會怎麼想?我這輩子能有幾個7年……這些在當地派出所都有備案,你去問他們吧,我能保持理智跟你說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你想問我對他是否有病怎麼判斷,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他所做的一切自己都非常清楚。不好意思,我不想再說了……'” 【資料2】 性別:女年齡:32歲同被調查者關係:曾同事 注:內容全部來自電話錄音,受訪者拒絕面談(以下部分略去提問問題) “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 “我知道他一直騷擾她,但是他經常半夜打電話給我索要她的電話號碼,我實在受不了了,所以就……我知道很對不起她,可是……如果不給他號碼,他就會騷擾我……用各種方式,甚至半夜發短信罵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 “嗯,他很狂妄,剛愎自用。 “被抓?我知道……對,是兩次,聽原來單位同事說的。 “對,情況就是她說的那樣,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所以我才會從原單位辭職……我只是想在麻煩找上門之前趕緊走掉的好……” 【資料3】 性別:男年齡:37歲同被調查者關係:曾合夥人 注:面談(以下部分略去提問問題) “對,我們是開過這麼一家公司。 “是我主動撤資的……這個嘛……其實沒那麼複雜,只是因為我發現他不大靠譜而已。 “例如?例如他在描繪的時候會說得很好,很多責任都由自己來承擔,但當實際做的時候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了,他什麼都不會承擔,也不做,而是讓別人去做,他只會說空話……嗯……就像他自己說的,他說自己是指點江山的。我覺得這事兒很搞笑,先得自己打下江山,才有資格指點江山吧?憑什麼人家打下江山後讓你來指點?另外就是,他似乎專門招聘剛畢業的女孩到公司……嗯……然後變著法地騷擾那些女孩,我撞上過不止一次……聽說他在原單位就是因為騷擾女同事被開除的…… “提醒過,提醒過幾次後我覺得勢頭不對,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騷擾女員工身上了。正好那時候他好像從家裡拿了點兒錢,我就藉口手頭周轉不利,要求撤資。 “沒有,沒全要回來,大部分吧。算了,就當給自己買個教訓了,之前過於相信他所說的了。後來我打聽了一下,發現一個問題——他從來就沒成功過,但是假如你聽他描述,你會以為他曾有過輝煌的過去……什麼?哦,那我不知道,你真是心理診療醫生?你是蒐集證據的私家調查公司吧? “哦哦,債務的事兒我不清楚,那會兒我早不在了。他這個人吧……怎麼說呢,據我所知,他最大的理想是成功創建一家全球性質的大型跨國企業,並且在納斯達克上市,然後他就退居二線,整天閒雲野鶴、詩詞歌賦,這就是他的最終目標。當然,他為此而付出的努力只是用嘴說說!哈哈哈哈哈!” 【資料4】 性別:男年齡:26歲同被調查者關係:曾公司員工 注:內容全部來自電話錄音,受訪者拒絕面談(以下部分略去提問問題) “好,傳真我看了,你問吧。 “哦,這個事兒啊……嗯……沒關係,方便,反正我已經不是他的員工了,我不怕。 “對對,沒錯,是這樣,被抓的事兒我知道……啊?我不知道那是第二次……據我所知,他只會欺負女人,甚至當街動手打——當然,只限女人。 “聽說過騷擾公司女同事,有時候一些剛畢業的女孩來公司工作,沒多久就走了,但我們最初都不清楚到底怎麼了。後來我無意中遇到過一個女孩,我出於好奇問過她怎麼就走了,結果那女孩說是受不了他騷擾……我聽公司的人私下說過,他開公司的樂趣似乎不是掙錢,而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吧? “發展?那個公司沒發展,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離開的原因是欠薪,不光是我,好多人都是這麼走的。 “誹謗……嗯……這個吧,不算誹謗,真的,我真的這麼看……為什麼?因為一直在各種網站發消息說他不好的人都是被他欠薪的人啊!其實這麼說吧:他的公司早晚會完蛋,跟別人無關,是他的問題,因為他根本不管業務這塊,就是畫個餅說一些美好前景之類的空話,然後甩手走了。底下的人當然什麼都不明白了,所以也就沒人能做好,這不很正常嗎? “錢?具體我不知道,但是好像都花在給他個人作專題和採訪上了……對啊,就是那種你花錢給你幾十分鐘訪談的爛電視欄目……都是不起眼的頻道和夜間播出,呵呵…… “對對,他比較喜歡出風頭,所以錢都花在那上邊了。 “嗯,差不多是這樣吧。對了,我給你爆個料吧,公司根本沒財務人員,都是他自己來,所以錢這塊兒沒人清楚怎麼回事兒……報稅每年都是請會計核算報稅什麼的……外面人當然不知道了,印刷廠的人來催款,他總是說財務出去了,然後就賴著唄。當時我們在辦公室外面聽著,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都不給員工發薪水,你說能給印廠結賬麼。” 剩下的資料我沒再細看,都是匆匆翻了過去——沒必要細看了,內容都差不太多,而且我怕再細看下去會讓自己產生暴力傾向的情緒。也因此我更不明白搭檔為什麼還要接下這單,並且還要見這個人。 搭檔接過資料後,用幾倍於我的時間把它看完了。 他把資料放在桌上,笑瞇瞇地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種好奇的神態。 我注意到這點了:“怎麼?” 搭檔:“明天不需要你做催眠。” 我沒好氣地告訴他:“恐怕我也做不了,我情緒有問題。” 他笑了:“我很少見你有這麼強的情緒。” 我:“因為我還是一個正常人。” 搭檔大笑起來:“你是說我不正常?” 我:“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麼。” 搭檔沒吭聲,笑著拿著我的杯子接了杯水,然後放到我面前:“明天,明天就清楚了。”說完,他把雙手插在褲兜里,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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