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謀說天下·謀元

第40章 4、王著錘擊阿合馬

謀說天下·謀元 胡善恩 4879 2018-03-16
忽必烈搶登汗位後,一方面要征討阿里不哥,鞏固自己的汗位;另一方面他還想滅掉南宋,完成成吉思汗和蒙哥未竟的事業,實現自己超越他爺爺鐵木真業績的理想。這些都需要有雄厚的物質基礎作保障,需要不斷開掘財源,為他發動戰爭機器提供不竭的動力,因此,在忽必烈眼中,誰能為帝國搜刮更多的金錢,誰就是真正的“忠臣”。在這個時候,阿合馬應運而生,登上了歷史舞台。 事實上,忽必烈作為一個用漢人施漢法漢化治國的有為君主,由於受漢儒的熏陶和影響,他也知道建國之初,百姓需要休養生息。他自己早期就十分憎惡貪婪暴斂之徒,並因反對其兄皇“憲宗”蒙哥汗手下左丞相阿蘭答兒的“鉤考錢穀”而引禍上身。多虧姚樞等漢人幕僚的策劃,他才化險為夷。但位置變了,思維也隨之產生變化。忽必烈坐上大汗寶位,隨著國土的擴大和戰爭的繼續,昔日對於橫徵暴斂的反感,逐漸為對黃金白銀的喜愛所取代。泱泱大元朝,真是太需要錢財了。

阿合馬,是花剌子模國費納客忒人(今塔什幹)。青年時代依附忽必烈皇后察必的父親,得以成為皇后斡耳朵下屬侍臣。忽必烈中統三年(1262年),阿合馬開始得到重用,“領中書左右部,兼諸路轉運使”,掌管財賦之務。 進入忽必烈視野後,阿合馬很有一番作為。他為元世祖設計了種種搜刮民財的方案,例如清理戶口、壟斷專利、濫發鈔票等等。不僅為忽必烈積累了大量的財富,自己也積蓄了很多財富,引起了漢儒們的強烈反對。 但在忽必烈眼中,阿合馬是一個紅人。中統三年,忽必烈委任他處理財政賦稅方面的事,到至元元年(1264年),忽必烈又拜阿合馬為中書平章事;再過兩年,忽必烈下旨任命阿合馬以中書平章政事兼領使職,全國財權皆集於他一人之手。

官升得快,阿合馬主意也越來越多,他一會兒上奏改鑄金銀,一會兒出主意禁止太原當地人煮鹽販賣得利,很得忽必烈歡心。忽必烈曾對人感慨道:“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兼此三者,乃為稱職。阿里海牙、麥術丁等,亦未可為相。阿合馬才堪任宰相。” 大權獨攬之下,阿合馬便日益驕橫貪婪,夥同奸黨郝楨、耿仁等人,內通貨賄,外示威刑,剪除異己,為所欲為。元廷宿衛中級軍校秦長卿深知阿合馬的奸謀,慨然上書,揭發其奸謀,說他“禁絕異議,杜塞忠言,其情似秦趙高;私蓄逾公家資,覬覦非望,其事似漢董卓”。結果被阿合馬反誣,逮捕入獄,用酷刑折磨至死。 阿合馬得勢益橫,竟欲罷御史台及諸道提刑司,還是廉希憲面折廷爭,方才罷議;後有議添立江南榷官,皆安排他的子侄做首長,惹惱了廷臣崔斌,參奏他一本,說他設官害民,一門悉處要津,有虧公道。阿合馬便捏造罪名,誣稱他盜取官糧四十萬石,竟將崔斌等逮捕入獄,置諸死刑。

皇太子真金聽說崔斌等已定死罪,趕忙派遣快馬制止,但為時已晚。聽到匯報後,真金太子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惱怒地說:“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來,不動真格的是不行了!” 樞密副使張易見太子如此,就說道:“太子殿下息怒,我看還是再忍一忍吧。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皇帝視他為紅人。但臣下以為,阿合馬專權誤國,恃權放狂,橫徵暴斂,其貪贓枉法行為路人皆知。只是因皇上過於倚重的緣故,暫時被他蒙蔽。一旦皇上看清了其真面貌,我想,皇上一定會治罪於他的。” 真金激動地說:“不行,不行,我作為一國儲君,怎能容忍這樣的奸臣當權誤國?父皇對他寵愛有加,安童丞相多次進言都無效果,看樣子我們要在朝廷上搬倒他是不可能的。要解決這個問題,我看還得採取非常措施。”

張易當然明白這個“非常措施”為何意,於是就趕忙跪倒在地,說道:“太子殿下請息怒,此事萬萬不可由殿下親自出面。若殿下決心已下,信任臣下,我自當赴湯蹈火,以圓殿下之願。” “哎,若我不信你,怎能與你談起這個!”真金連忙拉起張易說道:“好吧,那你就在下面多找幾個可靠的人來實施吧,最好乾淨利落點。雖然我們是為國除害,但最好還是做得穩妥一些,萬一……” “萬一出了錯,您也一定不可出面,我會拼上一腔熱血的!” “千萬不要這樣,阿合馬那孽種不值得你為他殉命!”說著,真金的眼睛濕潤了,“我只是想早日除奸,以淨君側,以解救黎民之苦、百姓之苦,少讓秦長卿、崔斌這樣的忠直之士遭其陷害……” “殿下,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且說張易從太子處回家,反复思索,此事是忤逆之罪。擅殺朝廷命官,本身就得誅殺全家,何況是皇上的寵臣,他的財神呢。因此,參與此事者必須要捨得自己身家性命於不顧,方可無後顧之憂。誰能助我呢? 張易掂量著,思考著,來來回回,到了下半夜。突然,他一拍大腿,興奮地說:“對!就是他,要完成此大任,非他莫屬!” 他說的就是王著。 原來兩年前,張易奉命到山東辦事,認識了益都(今青州)千戶王著。他的剛正不阿的性情,他的古俠士的風範,使他們一見如故,很快他們就成了莫逆之交。這個王著,使得一柄銅錘,出神入化,指哪打哪,無有不中者。更為奇特的是,他這銅錘,就隱藏在袖中,若非故意顯露,一般人是很難看出他藏有兵器的。

“對,就是他了!”張易異常興奮,他連夜動身,親自到山東益都尋找王著。 王著見張易也不帶隨從,喬裝打扮,知道有事,趕忙把他讓到密室,問道:“張丞相為何要事如此緊張?” 張易了解王著的脾性,見他如此問,便單刀直入:“我欲除奸,不知王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王著正色道:“若為除奸,我王某願為張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知欲除哪個奸臣?” “阿合馬!” “原來這樣呀,那我這人就更有用了。我王著願拼著一顆頭顱,為國除害,為民造福!” 張易說道:“此事須從長計議,切不可魯莽行事。一旦不成功,將貽害牽扯許多忠臣良將,甚至連太子爺也會牽扯其中。所以,我們一定要周密謀劃,做到萬無一失,方可動手。一旦動手,就要一舉成功!”

經過長久計議,他們都覺得在皇上北巡上都時舉事最為妥當,也最有把握。 “不過,光依靠我個人的力量,我怕猛虎不敵一群狼,最好有一些幫手就好了。” 張易說道:“這個好辦,我結識一位江湖術士名叫高和尚,會些神術,能役鬼為兵,打敗任何敵人。我們可以用他,待我找機會讓你和他相識,互相了解後我們再擇機行動。” “好!那就靜等張兄佳音。”王著作揖說。 張易連夜趕回大都,把他們的計劃說與太子真金聽。真金囑託說:“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仔細規劃,一舉成功。否則,阿合馬就會打草驚蛇,再想除掉就更加困難了!” “不會有再次了,太子殿下!”他頓了頓,說道:“不過,太子殿下,我看我還是把王著、高和尚他們調到大都來為好,這樣一來便於商討,再則,他們出入中書省,也不會引起護衛的特別注意。”

“好吧,這個你儘管辦好了。記住,一定要縝密行動。” “是的,請殿下放心!” 不久,王著調往大都,成為太子的都城守護使,高和尚也來到大都,通過施行神術,身邊籠絡起很多人,還被忽必烈任命為帳殿平章之職。 一切準備成熟,只等動手了。 三月的大都依然春寒料峭,但按照慣例,忽必烈要離開大都前往上都巡幸,在京留守的官員都到宮門前送行。 真金在官員中找到了張易,欲詢問他事情的準備情況。忽必烈要太子陪坐象輦,他來不及細說,只是用伸直的右手做了個往下劈的手勢,張易會意地點點頭。 “要誅殺阿合馬,必須首先把他調出中書省。只要他離開中書省,王兄你就可以瞅准機會,一錘結果他的狗命。”張易說。 送走忽必烈的儀仗隊,張易、王著和高和尚又坐在了一起。

“可是,怎樣才能調虎離山呢?” 高和尚說:“呵呵,這個簡單,是我的老本行。我們就謊稱太子殿下回京做佛事,讓阿合馬出城迎接,不就能把他揪出來了嗎?” 張易說道:“此法很好!但我們還得做兩手打算。若他乖乖出城,則說明他命該如此,自不必說。我思阿合馬老奸巨猾,是不會輕易上當的。一旦他不出城,我們該如何?” “這個也好辦。那你就說京城發生兵變,帶兵衝進中書省東宮,就說太子殿下回來了,叫開城門,殺將進去,斬殺阿合馬。你是樞密副使,再加上王著是太子的都城守護使,我想,騙開城門,應該不是難事。” “好,就這麼辦!”張易和王著異口同聲地說道。 陽春三月,大都城一片蔥綠。伴著晚霞,阿合馬獨遊中書省園圃。

夜幕降臨之後,大都城陷入一片沉寂。 一隊金頂華轎的“太子”儀仗徑直朝京城東門而來,燈籠火炬下,真金身著金色禦袍,端坐轎內。 鐘鼓樓上的鐘聲剛剛敲過子時三刻,兩位番僧手持“宮燈”,傳太子旨意,要中書省安排齋飯、供品。 不巧,太子的一位侍衛在場,便盤問起他們來。兩個假僧不久便露出馬腳,即被逮捕。但是,也該阿合馬命該絕,這些侍衛沒有匯報阿合馬,也沒有作進一步的調查,只是加強戒備了事。 王著見這一著沒有奏效,又遣崔總管矯傳令旨,謊稱京城發生事變,讓樞密副使張易發兵若干,帶兵齊聚東宮前。 張易也覺此時自己非出面不可了,於是就裝作事態嚴重,即令指揮使顏義領兵俱往,並同時遣使招在京諸官,言太子有命,請諸官悉候於宮前。 阿合馬為相二十餘年,專橫跋扈,樹敵頗多,所以他平素極為小心,出則不少於百名侍衛簇擁,入則衛士守候,劍不離身。而且,為防不測,寢處常換。今見來使傳喚,半信半疑。太子他惹不起呀!他想了一會兒,為保險起見,就派中書省官員右司郎中脫歡察兒等數十騎出關,北行十餘里查看動靜。 沒走多遠,就和太子儀仗隊相遇。 “太子爺在哪裡?”脫歡察兒問道。 “在這裡……” 脫歡察兒趕忙到太子車輦前下馬躬立請罪。 假扮太子的軍士大聲呵斥他無禮,要他回答為什麼遲遲不來迎接。 太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露了馬腳。脫歡察兒一聽不是太子的口音,就抬頭察看,一看就看出假來,回身躍上馬背,高呼道:“有人假……”他還沒有說出“冒”字來,就被王著一錘打得腦漿迸出,剩下部眾也全部被殺死。 王著收好銅錘,帶領儀仗隊直入健德門。夜二鼓,守軍不敢盤問,他們徑直來到東宮前。 阿合馬等人慌了,沒想到太子會一直來到宮門前,就率領面前的中書省官員,跑出來迎接。 他們跑到太子的車輦前,躬身侍立:“老臣阿合馬率中書省官員前來迎駕……” 這回,假太子不敢說話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阿合馬見轎內沒有動靜,正在狐疑,王著伸手一把把他拉過來,一錘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然後說道:“你民脂民膏吸得太多,還是迸出為好!”頃刻間,迸裂的腦漿和黑紅的血液灑滿了轎前的大片台石,阿合馬那肥碩的軀體便如同一堵牆壁轟然坍塌。 接著,王著又逼向驚魂未定的郝禎。郝禎是阿合馬的死黨,這些年來與阿合馬沆瀣一氣,乾了不少壞事。沒有一句廢話,王著手起錘落,郝禎也癱倒在阿合馬身邊。眾官一看不好,頓時大亂。樞密院、御史台、留守司官皆遙望,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這時,尚書張九思開門呼道:“這是賊人倡亂,哪裡是真皇太子?侍衛何在?趕快剿滅叛匪!”眾人才恍然大悟,留守布敦,一槍戳殺了假冒太子,守軍弓矢齊發,王著部眾皆四散潰逃,但在禁中如何跑得出去?不久就被活捉,高和尚僥倖逃出,王著則把銅錘一丟,哈哈大笑,遂被侍衛拿住。 大都亂起,中丞也先帖木兒跳上馬,馳奏忽必烈。 當時,忽必烈正駐蹕於察察腦兒,距上都不遠。聽聞自己手下“財神”寵臣阿合馬被殺,他聞之震怒,下令樞密副使孛羅等人率兵飛奔大都,捉拿要犯;自己也立刻回到上都,親自過問事情的原委。 當時大都雖已戒嚴,但聽說要斬殺王著等人,百姓還是衝出了家門,湧到刑場送這位敢於擊殺奸雄的英雄。王著臨刑大呼:“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我死足矣!” 更令忽必烈始料不及的是,阿合馬被殺的消息傳出後,大都城中軍民爭相酤酒,歌飲相慶,燕京酒市三日俱空。這促使忽必烈不得不認真思索其中耐人尋味的內涵。 阿合馬死後,忽必烈還不了解他的種種邪惡,命令中書省不要追查他的妻子兒子。等到知道了阿合馬的罪惡,這才大怒說:“王著把他殺了,的確是對的。”於是,下令掘墓開棺,在通玄門外斬戮屍體,放出皇家獵狗吃盡阿合馬的肉。朝廷百官和士人百姓聚在一起觀看,拍手稱快。阿合馬的子侄也都被誅殺,他的家屬和財產被沒收入官。他的小妾中有一個叫引住的,查抄她的物品時,在櫃子裡得到兩張熟製人皮,耳鼻都保存完好,還發現巫術及圖讖,忽必烈對此非常震怒,下令把參與者當眾扒皮。 不久,忽必烈詔命真金太子駕幸大都參決朝政。真金力主改組中書省,由蒙古元勳後裔和禮霍孫出任右丞相,主持朝政。 接著,真金又召見了朝中漢人儒臣。短短數日,真金就不失時機,改弦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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