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千年亂局:爭霸東北亞1

第7章 三、烏桓,大患也!

從幽州進入遼東,必須走濱海道,也就是遼西走廊。濱海道雖然是東漢時期通往遼西的主幹線,但這條在明末被孫承宗袁崇煥等人修成關寧錦防線的濱海道,在當時卻沒有一座像樣的城池要塞,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區。天氣較好時,胡族騎兵就會沿著漫長的海岸線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沐浴海風,長驅直入,深入右北平和漁陽、上谷等地,輕輕鬆鬆的打個來回,滿載而歸;一旦遇到惡劣天氣,這條路就會變得坑坑洼窪泥濘不堪,極難行軍。 曹操本打算沿著濱海道途經碣石,進攻烏桓的老巢柳城。可當他把一切都準備好時,老天爺又來搗亂,讓他遇上了連綿不絕的陰雨天氣。一時間,濱海道上“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進軍時間一拖再拖,一直到了陰曆七月入秋時才逐漸轉好。這時,蹋頓和烏桓各部都已得悉曹軍即將殺到的消息,紛紛“遮守蹊要”,嚴陣以待,就等著曹軍自投羅網。

是進?是退?曹操面臨兩難抉擇。如果強行進軍,勢必會遭到烏桓聯軍的頑強抵抗。曹軍遠道而來,水土不服,在人數上也不佔優勢,強攻無疑會遭到極大的損失。退兵,就等於前功盡棄,對士氣也會造成嚴重的打擊。袁熙袁尚等人也會趁機與烏桓聯手反攻幽州。到那時,北方邊境將永無寧日。 成功者,往往是能咬牙堅持到最後的人! 曹操深知這個道理,他不甘就此罷兵,於是找來田疇。田疇是右北平無終人,對當地的山川地理民風民情相當熟悉,他告訴曹操,從無終出發,還有另一條小路可直通烏桓老巢。這條路就是《三國志》記載的“盧龍塞”:“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 如果在今天的地圖上尋找,“盧龍塞”就是河北喜峰口到冷口一線,這條路在西漢時期一度是漢軍與匈奴在右北平一帶作戰的要道,但是到了東漢就被荒廢了,甚至連烏桓都不清楚有這樣一條捷徑的存在。

“盧龍塞”並不好走,出塞後,需要穿越500裡的崇山峻嶺,越過白檀(今河北承德西南古北口東北140裡的灤河)後,一直要行進到平岡(今內蒙喀喇沁左翼)才能離開山地,然後直趨烏桓老巢柳城。曹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打仗經常出奇制勝。從軍事角度看,濱海道是大道,為正;盧龍塞是小道,為奇。以正合,以奇勝,正是曹操的用兵之道。盧龍塞在戰略價值也因曹操的這次奇襲行動而為後世兵家所重視。 在這裡補充一句,柳城,就在今天的遼寧朝陽附近,既是著名的紅山文化的發源地,還發現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帶毛的恐龍化石。一百多年後,鮮卑慕容氏崛起於遼東,建立前燕政權,在柳城北面不遠處修建了一座新城,起名龍城,並在此定都達半個世紀之久。龍城一名,或許不是慕容氏在修城過程中發現恐龍化石而得,但是後來慕容氏揮師中原,走得正是現在曹操走過的盧龍塞。

七月,遼西酷暑難耐,郭嘉再次向曹操進言,全軍當拋棄輜重,立刻發動奔襲! “我們受不了酷暑,烏桓同樣受不了酷暑,誰能咬牙堅持到最後,誰才能獲勝!”曹操這樣鼓勵將士們,他命田疇為嚮導官,大軍輕裝疾行,從無終出發,直撲烏桓老巢! 出發前,曹操還展現了一把惡趣味,命人在濱海道旁立了個木牌,上面寫著:“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 烏桓斥候看到木牌後,以為曹軍已經撤退,立即回報蹋頓。蹋頓大喜過望,便放鬆了對邊境的警惕。 曹軍是撤退了,但不是撤向幽州,而是撤向你家門口! 在田疇的帶領下,曹軍翻山越嶺、兼程急進,一直到離柳城不足200裡的白狼山(今遼寧建昌以東黑山)附近時,袁熙、袁尚與蹋頓、遼西單于樓班等人才得到了曹操大軍壓境的消息。蹋頓與袁熙、袁尚兄弟匆忙集結數万騎兵,從柳城向西進軍,與曹軍在白狼山相遇。

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遭遇戰,也是曹軍與烏桓主力的決戰。雙方都已沒有退路。 為了加快行軍速度,曹軍把全部輜重都丟在了後面,曹軍步兵也因為要承擔修橋鋪路為騎兵開道的任務而落在了後面,跟隨曹操和一班大將率先沖到白狼山的,是曹軍的主力騎兵和田疇率領的數百名當地騎兵。這支騎兵大約有萬餘人,數量要少於烏桓騎兵主力,一旦戰敗,曹軍就會在狹長的遼西走廊上陷入烏桓騎兵的合圍之中。不過,曹軍騎兵數量雖少,卻有著一支堪稱當時特種兵的神秘部隊——虎豹騎。 據《三國志·魏書》記載:“純所督虎豹騎,皆天下驍銳,或從百人將補之。”簡簡單單一句話,透露給我們兩個信息:第一,虎豹騎的指揮官,是曹氏宗族猛將曹純;第二,虎豹騎中一旦有人戰死,就會從其它部隊的百夫長中挑人來補充。用最簡單的話來說,虎豹騎,就是由成百上千個連長穀子地那樣的戰場猛人組成的特種部隊,其戰鬥力可見一斑。

“虎豹騎”的統領歷來都是曹氏將領,據《三國志》記載,虎豹騎的歷任指揮官分別是:曹真、曹休、曹純。曹操派自己最信任的曹氏將領來擔任虎豹騎的指揮官,可見其在曹操心目中的重要程度。虎豹騎是曹操的嫡系精銳,也是曹軍的王牌軍、殺手鐧。雖然《三國志》中關於“虎豹騎”記載不多,但是就在曹操平定河北的戰鬥中,曹純就在南皮“督虎豹騎從圍南皮……急攻之,(袁)譚敗。純麾下騎斬譚首……” 狹路相逢勇者勝,儘管十幾天的長途跋涉已經讓全軍上下疲憊不堪,但來到白狼山的都是曹軍中百戰餘生的精銳猛士。面對生死,他們渾然無懼,很快,步兵兄弟們就會趕來增援。所以,儘管在兵力上處於劣勢,但是曹操有著必勝的信心,更何況,曹軍的神兵天降,也讓蹋頓等人倉促出戰,準備並不是很充分。

決戰的時刻終於來到了。 此時,曹操表現出了一代名將的風采:只見他帶著眾將不慌不忙的登上白狼山,憑高遠眺——遠方,是烏泱泱毫無陣法的烏桓騎兵;山下,是靜悄悄蓄勢待發的曹軍精銳。 曹操笑了。山風中,倚天劍出鞘——全軍,攻擊! 曹軍中的兩員猛將——張遼、張郃,各率一支騎兵,率先向敵人發起攻擊。在張遼、張郃的指揮下,曹軍騎兵與烏桓騎兵在白狼山下展開了一場殊死血戰。烏桓人很快發現,在這場數万騎兵的混戰中,這些來自中原的騎兵的戰鬥力是如此之強,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鏖戰之際,曹操亮出了殺手鐧——大將曹純率虎豹騎自斜地裡殺出,直插烏桓騎兵側翼,將烏桓騎兵沖得七零八落。混戰中,曹純一馬當先,斬蹋頓於陣前。主帥一死,烏桓騎兵潰不成軍,全線大敗。

曹軍以少勝多,取得了白狼山之戰的完胜。 白狼山之戰後,曹軍乘勝東進,一舉攻占柳城,蕩平了三郡烏桓,被袁氏兄弟裹挾而來的原河北百姓和遼西當地的漢族、少數民族軍民共計20餘萬人悉數歸降。美中不足的是,袁熙、袁尚兄弟再一次在亂軍中逃脫,投奔遼東公孫康。然而他們的逃亡之路,很快就將走到盡頭。 白狼山之戰在漢末三國的歷史中並不惹人矚目,卻具有十分深遠的歷史意義。一方面,曹操聽從郭嘉之計,千里奔襲,一舉消滅了袁氏殘餘勢力和烏桓主力,徹底剷除了幽州地區的最大隱患;另一方面,這次軍事行動也肅清了遼東與中原之間的緩衝勢力——烏桓,讓盤踞遼東的公孫康見識到了曹軍的實力,也迫使他不得不做出選擇——或歸順,或被消滅。

從民族的角度看,白狼山之戰加速了烏桓——這一古老少數民族的消亡。白狼山之戰後,烏桓騎兵被曹軍所收編,大大充實了曹軍的騎兵實力;烏桓族人則進一步被當地漢民和其它胡族所同化,烏桓已不再作為一股獨立勢力而存在,逐漸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此時,曹操麾下奇謀詭計最多的謀士——郭嘉,郭奉孝,卻因水土不服而身患重病。郭嘉自知命不久矣,於是就給曹操獻上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條計策——大軍無需追擊逃亡遼東的袁熙、袁尚兄弟,只需就地休整,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這一年九月,曹軍從柳城班師,此時天氣轉好,濱海道大路暢通。曹操途經碣石,策馬上山,遠眺渤海,豪氣勃發,寫下了膾炙人口的名篇《觀滄海》: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然而就在班師途中,郭嘉病逝,年僅38歲。就在郭嘉去世的同一年,遠在荊州的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出山。兩位漢末三國歷史上最重量級智者擦肩而過,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仗打完了,曹操論功行賞,死了的郭嘉增邑八百戶,諡貞侯,活著的田疇也被封為亭侯。 然而,田疇又拒絕了。 曹操不吃這一套,他愛才如命,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功之臣,於是“強行”把田疇和他一家老小三百餘口人統統遷到了鄴城。田疇也不是吃素的,儘管被強行拆遷到了鄴城,可他還是那句話,老子就是不願當官,說不當,就是不當!

最後,曹操被逼急了,田疇也被逼急了。就在曹操準備再一次逼田疇接受封爵時,田疇突然拔出佩劍,把劍橫在了脖子上,意思是,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給你看!這下,曹操沒撤了,人家死都不願當官,總不至於真讓人去死吧……曹操只好暫時放棄了重用田疇的念頭,等待郭嘉預言中的來自遼東的好消息。 烏桓敗亡、二袁來投、曹操大軍壓境——所有的難題一下子都擺在了新一代遼東王公孫康面前。公孫康沒有什麼大才,卻繼承了父親公孫度臨危不亂的性格——袁氏兄弟既然來投,就先把他們安頓下來,看看曹操那邊有什麼動作再做決定。 白狼山之戰後,就有人向曹操建議,大軍應該以追擊二袁為名直撲遼東,順手把公孫康也解決了。曹操沒有答應,一方面是因為相信郭嘉的判斷,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公孫氏在遼東經營多年,根基深厚,具有一定的戰鬥力,而自己的軍隊在長途跋涉和白狼山血戰後已經十分疲憊,不宜再發動一次長途奔襲。所以,曹操既沒有下令軍隊向遼東運動,也沒有派人去暗示公孫康做些什麼,而是大張旗鼓的下令全軍從柳城撤出,擺出南下撤軍的姿態。 知曹操者,莫過郭嘉;知郭嘉者,莫過曹操。郭嘉此計之妙,正在欲擒故縱:倘若貿然出兵或威逼遼東歸順,公孫康很可能會與袁氏兄弟聯手抗曹;按兵不動,為的就是讓公孫康安心,繼而生出“異心”。 這下又輪到公孫康為難了:他本想先看看曹操的態度,再做下一步打算,可曹操既沒有派人來所要袁氏兄弟,也沒有進軍遼東的跡象,反而打算撤軍了,竟把自己這個“遼東王”給晾在一邊不管了。 公孫康思來想去,覺得曹操足智多謀,豈會放著一個唾手可得的遼東而就此罷手?袁氏與曹操有仇,兩兄弟來投奔自己,擺明了沒按好心,就是想藉助遼東的力量東山再起。俗話說,送上門來的是禍水——兩兄弟投奔烏桓,烏桓完蛋,現在來投奔我,難保不會讓我也完蛋……為兩個喪家之犬去得罪曹操,劃得來,劃不來? 與此同時,袁熙、袁尚兩兄弟也處在兩難之中:公孫康實力有限,即便能夠說動他站在袁氏一邊,可僅憑遼東一地,也難與曹操抗衡;況且,公孫康又怎會為了他們兄弟二人與曹操翻臉呢?如果沒有動作,就這麼灰溜溜寄人籬下,非但不能為父兄報仇,還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到時候曹操一封信就能讓公孫康獻上兩人的人頭;公孫康如果想繼續佔據遼東,也會殺了二人向曹操獻媚。兄弟二人左思右想,覺得夜長夢多,不能就這麼乾等下去。兩人決定先發製人,打算趁公孫康宴請二人之機,由擅長打架的袁尚突然出手,把公孫康抓住殺掉,然後奪取遼東兵權,取公孫氏而代之。 姑且不論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即便袁尚能夠憑藉武藝當場格殺公孫康,就憑他兄弟二人和手下那點殘兵敗將,就能一舉奪取遼東大權嗎?公孫氏在遼東勢力龐大,一個公孫康死了,千千萬萬個公孫X就會站出來,哪裡還有他們說話的份兒。 就在袁氏兄弟打算先發製人的同時,公孫康也已下定決心——他不能為了兩個亡命徒得罪曹操,為了繼續在遼東稱王稱霸,為了公孫氏在遼東的百年基業,唯有痛下殺手! 現實就是這般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那場雙方都準備動手的宴會上,公孫康一聲令下,埋伏在兩旁的刀斧手蜂擁而上,將袁氏兄弟亂刀砍死。袁氏兄弟,附贈遼東烏桓單于蘇僕延,三顆首級被裝在盒子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曹操面前。識時務者為俊傑,公孫康用態度和行動為自己爭取到了生存空間。 曹操笑了,欣然笑納了公孫康的這份厚禮。他讓人把三顆首級掛在鄴城城頭,並派使者前往遼東,以朝廷的名義封公孫康為左將軍、襄平侯,間接承認了他遼東王的地位。 公孫康的目的達到了,郭嘉的遺計實現了,曹操又笑了。 然而,有一個人卻在放聲大哭——田疇。 田疇不管曹操“三軍敢有哭之者斬”的命令,毅然來到袁尚的墳前,祭奠、弔唁。 這,就是田疇做人的原則:只要你曾對我有恩,對我有過賞識,我就要報答你。 至於曹操,就讓他繼續去爭奪天下吧;而我,只是一介本色布衣,功名權勢,於我而言,不過糞土。 田疇,真義士也! 平定北方後,曹操馬不停蹄的開始了南征大計。從公元208年(建安十二年)的赤壁之戰到公元220年(建安二十四年),在這12年間,曹操從長江打到關中,從關中打到漢中,60多歲了還被射掉兩顆門牙,終於從大漢丞相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魏王。伴隨著中原地區戰火的南移和三足鼎立局面的形成,處在中國版圖邊緣的遼東再次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公孫康繼承了老爸公孫度的遺願,忠實的執行著不獨、不統、不武的方針政策,繼續逍遙自在的當著遼東土皇帝。為了讓曹操放心,他還主動把長子公孫晃送去洛陽,美其名曰讀書,實際上卻是人質。 公元220年,曹操去世。 我不想用任何詞彙來形容曹操,因為他實在是一個不好描述的人。他做了一個亂世英雄所能夠做的一切,在距離最高峰只差一步的時候,他停住了,然後灑然一笑,後面的事,就由後面的人來做吧。 曹操去世後,世子曹丕承襲了他的一切:魏王、丞相、冀州牧,並且與北方高門士族的代表陳群做了一筆交易:我承認你們的地位,你們支持我當皇帝。 為什麼要做交易?原因很簡單,因為曹操是個革命者。 在我看來,劉備不是正統,他代表的只不過是漢室遺老遺少,蜀漢,苟延殘喘而已;孫權是個英雄,但他頂多就是個極品地方割據勢力;而曹操,才代表了歷史發展的方向,是漢末群雄中最具革命色彩的一個。曹操出身不好,但才幹出眾,靠自己的努力奮鬥一步步發展壯大。發展需要人才,在那個清流君子、大小岳不群汗牛充棟的年代裡,他大膽的喊出了“唯才是舉”的口號,先後三次發布求賢令。千萬不要小看這句口號,它的意義絕不僅僅是一時的應急之舉,它衝破了中國傳統意識中最大的一層桎梏——道德,對當時人們價值取向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什麼是唯才是舉?就是說,只要你有才能,哪怕你是一個品行十分惡劣,有著各種缺點毛病的人,也能得到重用,也能一展所長。這就打破了西漢獨尊儒術後逐漸形成的“唯德是舉”的禁錮,讓三教九流的人都擁有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曹操的用人策略:真小人可用,偽君子滾蛋。 曹操是個性情中人,他看不慣一切虛偽造作的東西,他喜歡調戲那些自詡名士的衛道士,他慷慨大氣、率性而為。這樣的人,無疑是個另類;這樣的人,是為主流價值所不容的。誰是主流價值的代表:劉備、關羽、諸葛亮。好了,歷史的評價,就此蓋棺定論。 然而,正如王守仁的心學在理學的重重封鎖下依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樣,曹操的唯才是舉,曹操的改革時弊,也如一陣罡風,為漢末動蕩的年代注入了強大的活力。仁義道德不可丟,但一個人,之所以能夠稱之為人,關鍵,便在於要有人性,而非存天理、滅人欲的行屍走肉。人性的自由,人性的釋放,大氣而無拘無束,才是曹操的一生,還有他的詩文所能給我們留下的最大的震撼。 易中天先生曾這樣形容孔融、荀彧、陳群三人:孔融高傲,荀彧高尚,陳群高明。孔融才學出眾,卻沒什麼真本事,還自以為了不起,禰衡也是這樣的人,所以都被殺了,活該。荀彧曾是曹操最堅定的支持者,但他幫助曹操掃平天下的目的是匡扶漢室,而不是取代漢室,所以當曹操要當魏王時,他選擇反對,他是為理想而死,值得我們敬重。兩個榜樣擺在面前,陳群看得很清楚,政治不是少吃一個梨、脫衣服罵人,也不是崇高的理想,而是交易和妥協。 很巧的是,曹丕也看到了這一點。 曹操用人,不拘一格,所以高門名士在他那裡並沒有享受到太多特權,可大家都沒什麼話說,因為曹操太牛了。曹丕的本事比他老爸差了一個檔次,但要胃口卻比他老爸更大,所以他需要尋求幫助。最好的外援是誰——高門大閥。因此,曹丕無法再像老爸曹操那樣唯才是舉、不拘一格,政治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給的甜頭越多,獲得的支持也越大。 曹丕跟陳群一拍即合。中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九品中正制應運而生。高門大閥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世襲地位,曹丕則得到了當皇帝的最大支持。經過三次假惺惺的推辭後,曹丕趕走了漢獻帝,結束了東漢王朝的歷史。 然而,人性不會磨滅,緊隨其後的魏晉,恰恰是一個最為追求自由奔放的時代。 嵇康、阮籍,他們追隨的不是曹魏政權,而是由曹操所開創的那股率性奔放之風。所謂禮教,讓他們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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