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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笑看春秋三百年 广目天王 5545 2018-03-16
伐魯失敗,使得齊桓公熱得發燙的大腦,開始冷靜下來。他認識到,要想稱霸諸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首先要把自己的國內治理好。 於是桓公虛心向管仲請教:“您說怎麼才能把國家治理好呢?” 管仲說:“治理國家需要依靠先王定下的禮法,不過也要根據不同的情況作出變通。咱們的老祖宗太公,就是因俗變禮的典型。齊國地處東海之濱,土地沒有中原肥沃,加上連年戰亂,糧食產量上不去。這是個大問題。可是我們也有優勢,雖然糧食產得少,可是卻有漁鹽之利。尤其是在海邊引海水曬鹽,幾乎就和白撿的一樣,而鹽又是誰都缺不了的食品。所以當務之急就是穩定國內形勢,讓士農工商各安其位,不得隨意變更身份。這樣大家才能安心生產,增加我國的財富。”

齊桓公一琢磨,是這麼個理兒,於是就對管仲說:“仲父,寡人就把國家託付給您了。您就甩開膀子大干,做什麼我都支持。要是有誰不服您,您讓他找我來。” 就這樣,管仲在齊桓公的鼎力支持之下,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在行政方面,管仲把國都分成21個鄉,其中6個鄉專門從事工商業,與外國互通有無,把齊國出產的魚、鹽等物品拿到別國交換,換回齊國需要的糧食。這6個鄉不需要服兵役,以便讓他們安心從事工商。其他15個鄉,叫做“士農之鄉”,平時務農,農閒時節進行軍事訓練,有戰事的時候組織起來,就是一支軍隊。而且這樣還不至於引起別的大國的關注,避免與他們進行軍備競賽。 對於國都之外的“野”,也進行正規化管理。把廣闊的“野”地分成五個部分,叫做“五屬”,設立五屬大夫,每人管一攤。這樣,就把“野”也納入了國家管理體系之中,保證了在野的農民能夠持續穩定地向國家提供糧食賦稅。

在軍事方面,將15個士農之鄉按照軍事編制組織起來。以五家為一軌,設軌長一名,進行管理;十軌為一里,設有司一人進行管理;四里為一連,設連長一人;十連為一鄉,設鄉良人一名。與此相對應的是,每家出一個士兵,那麼一軌就出五名士兵,組成一個伍;一里出五十名士兵,組成一個小戎;一連出兩百名士兵,組成一個卒;一鄉出兩千名士兵,組成一個旅。每五個鄉就能出一萬名士兵,組成一個軍。 齊國一共有15個士農之鄉,能組成三個軍。國君齊桓公親自率領一軍,國子和高子(前文說過,國、高是齊國的兩個大族)各率一軍,齊國的常備部隊就達到了三萬人的規模。 當時的生產力水平比較低,三萬人已經是非常大的數目了。週天子也不過才有三萬多人的軍隊。可是要打仗,僅僅有人數還不夠,得給這些人裝備上武器才行。管仲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讓犯了罪的人用武器來贖罪。比如說,一個人犯的罪比較重,就讓他交一套犀牛皮做的盔甲(犀牛皮十分堅韌,犀牛皮甲是皮甲中的極品。犀牛這種動物,在我國古代是比較常見的,當然現在只能到動物園去看了)。犯的罪比較輕,那交出一面盾牌就行了。有些小罪還可以用金屬(當時主要是銅)、箭矢來抵罪。

那個時候犯罪,懲罰措施都是很不人道的,比如大部分國家都有“肉刑”,就是砍掉人的肢體器官這樣的懲罰。管仲允許犯人交納武器贖罪,就可以避免這些不人道的懲罰。對於一個人來說,與其缺胳膊少腿,還不如花點錢買件兵器交上去,省得落個殘疾。這樣一來,國家的彈藥庫很快就能滿了,還不用增加軍費開支,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不過這種制度顯然不能推而廣之,這不就等於鼓勵有錢人犯罪嗎? 管仲還提出賞功罰罪、改善社會風氣等一系列措施,齊桓公都一一照辦,一點也不打折扣。甚至有大臣來向齊桓公匯報工作,桓公都說:“我不管,去找仲父。” 有的人看管仲這麼受國君信任,也不免眼熱,就酸溜溜地說:“凡事都找仲父,大夥還以為咱們齊國沒有國君,只有仲父呢。”齊桓公聽說以後,也不生氣,反而說:“凡事有仲父管著,我還樂得清閒自在呢。”

齊國的內政,在管仲的精心治理之下井井有條。士農之鄉在不違背農時的時候進行訓練,很快就具有了很強的戰鬥力,當然那個時候的士兵也好訓練,又不需要他們掌握什麼高科技武器,大概只要會站隊列、聽命令,能揮舞得動兵器也就差不多了。武器庫呢,也因為犯罪的人不斷用兵器抵罪,而變得滿滿噹噹的。商人們則把齊國的特產運到其他國家,獲得豐厚的利潤,還能換回齊國所需的一些戰略資源。 沒過兩年,齊國就國富兵強、實力大增。在治理國內的同時,齊國對外則比較低調,沒有和大國進行戰爭。但是,對於小國,齊桓公和管仲也沒有手軟。 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國,叫譚國,在今天的山東濟南市附近。當年齊桓公還是公子小白的時候,逃難路過譚國。按照規矩,譚國應該以外國公子的禮節來招待小白。可是譚子(譚國為子爵,所以國君稱譚子)認為,小白不過是個落魄公子罷了,還用得著那麼用心地招待?好歹打發一下就得了。

從古至今,都不乏這樣目光短淺的人,看到別人一時不得志,就看不起人家。這樣的人最後往往會吃大虧,這位譚子也是一樣。 問題是當年的小白不得志,你看不起他也就算了。可是等到小白都即位當國君了,你還不抓緊時間修補關係,卻非要在那里托大,那就很不聰明了。譚子就是這樣,齊國這樣的大國,新君即位,他竟然既不來朝見,也不派人來致賀詞,儼然沒有把齊桓公放在眼裡。作為一個沒有什麼依靠的小國,這樣的做法,不是自己找死嗎?齊桓公要是沒點表示,那倒真是怪事了。 公元前684年冬,齊國討伐譚國,一舉攻破譚國國都。自以為是的譚子被趕得沒處躲沒處藏,只好跑到了有同盟關係的莒國。於是,大周版圖上的一個諸侯國,就這樣消失了。

也許是譚國實在太小了,這次被滅國居然都沒有引起其他諸侯的反應。不僅沒人同情他們,反而有些人幸災樂禍地認為譚國這是罪有應得。看來小國的外交還真是一門藝術,尤其是在面對大國的時候。譚國絕對是一個反面教材。 為了能夠及時掌握國外的情報信息,管仲還充分利用商人走南闖北的優勢,選出80個善於交際、油嘴滑舌的商人,讓他們到各國去遊說。同時用金銀財寶,大量結交各國的重要人物,以獲取國外情報。事實證明,金錢外交的效果是非常令人滿意的。 眼看著自己的國家越來越強大,齊桓公也很有成就感。隨著手頭資源的增多,小白對於稱霸諸侯的熱衷,又一次次地表現出來了。不過有了在魯國失敗的教訓,小白也變乖了許多,凡事都要問過管仲之後,才敢去做。

於是小白一到心血來潮的時候,就去問管仲:“仲父,你看我稱霸中原的日子,是不是已經到了?” 可是管仲每次都說:“時機還不成熟,國君你還要耐心等待啊。” 小白這個急啊,總是時機不到,這時機到底什麼時候才到呢? 讓齊桓公想不到的是,兩件看似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卻成為他稱霸的絕好契機。這兩件事,一件是宋國發生內亂,另一件是新天子登基。那這兩件事和齊桓公的稱霸,又有什麼關係呢?還是先讓我們看看這兩件事的始末吧。公元前684年,宋國在乘丘敗給魯國。轉過年來,公元前683年夏天,為了報仇,宋國又向魯國發動了戰爭。 從實力上來說,宋國和魯國是半斤對八兩,誰也不比誰強。兩國的軍隊在鄑相遇,宋國按照軍禮的傳統,準備擺開陣勢,和魯國正面決戰。可是魯國卻很沒有風度地趁著宋軍陣形未整的時候發動攻擊,於是宋國大敗。

估計宋國敗得很不服氣,這明明是魯國不按規矩出牌嘛。虧得魯國還號稱周禮的傳承者呢,怎麼連“陣而後戰(先擺好陣勢再作戰)”的道理都不懂?這不就等於打拳擊的時候你上腳踢了,這樣贏了能算數嗎? 其實宋國人可能忽視了這樣一個真理: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消滅敵人保存自己,就是最重要的規矩。宋國在這個問題上無疑是死板了一些,而這種死板,我們在後面的章節中,還會再次看到。 當然,作為“禮儀之邦”的魯國,都開始用這種方式來打仗,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春秋時期的“禮崩樂壞”真的已經形成一種趨勢了。 要說春秋時期的國家關係,也很有意思,比如這次,宋國和魯國剛剛打完這一仗,這一年的秋天,宋國就發生了大洪水。魯莊公趕緊派人去宋國問候:“老天降災給宋國,大雨淹了莊稼,我來向國君您表示慰問。”

宋閔公答謝說:“這是因為我不敬上天,所以老天才懲罰我的。煩勞貴國國君惦記,我實在是擔當不起啊。” 你看,兩邊剛剛大打出手,現在又是一副相互關心、相互愛護的樣子,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要是按照後世的思路,魯國不趁這機會打宋國一頓,就算是夠仁義了。春秋時的國家關係,往往體現出這種特點:有時候也許因為點小事,兩個國家就兵戎相見了。可是打起來快,和好也快。就像我們現在的好哥們打架,打完了,喝頓酒,一切不愉快也就煙消雲散了。 先不說魯宋兩國的關係如何,單說宋國國內。在宋魯乘丘之戰中,魯莊公用箭射中了宋國大夫南宮長萬。南宮長萬本是宋國數一數二的勇士,可是再勇也受不了遠距離精確打擊,於是就掉下了戰車,被魯國軍隊俘虜了。

戰爭結束之後,魯國就把俘虜都放回宋國,這之中自然也包括南宮長萬。 《左傳》記載,宋閔公見到南宮長萬回來了,就和南宮長萬開玩笑說:“以前你多勇猛,那簡直是我的偶像啊。現在你戰敗回來了,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一落千丈啊,以後我可不尊敬你了。” 筆者認為,宋閔公說這樣的話,很可能沒有什麼惡意,但實際效果卻很不像是在開玩笑,倒像是在嘲笑南宮長萬的窩囊。也是,俗話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宋閔公給南宮長萬揭短,這怎麼說都不太厚道。那個時候的人又都比較有血性,遭了這樣的侮辱,南宮長萬能甘心嗎? 司馬遷也覺得這不像個笑話,所以在《史記》中就寫成宋閔公和南宮長萬吵架,一怒之下把南宮長萬的這點臭事給抖出來了。 反正不管實際情況到底如何,宋閔公的這句話給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這是沒有爭議的。公元前682年秋天,南宮長萬就因為這樣一句話,把宋閔公給殺了。殺宋閔公的時候,捎帶手把太宰華父督也給殺了。我們前面說過華父督殺害孔子的老祖宗孔父嘉以及殺宋殤公的事情。那是公元前710年的事了,算起來,華父督在宋國執政已經有29年之久了,現在被南宮長萬殺了,這也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吧。 殺了宋閔公,南宮長萬就立了公子子遊為國君,子遊是宋閔公的堂兄弟。 南宮長萬為了保住自己政變的果實,就到處剷除異己。宋閔公的親弟弟公子禦說,逃到了亳(今河南商丘市北),其他諸公子逃到了蕭地(今安徽蕭縣)。蕭地的大夫叫蕭叔大心,是一個忠臣。他為了平息這場內亂,就聯絡了宋國幾代國君的子孫,又從曹國借了一支部隊,攻打南宮長萬。 南宮長萬空有一身蠻力,卻有勇無謀。只靠血氣之勇打仗,是很難取勝的。南宮家的軍隊在蕭叔大心的猛攻之下,很快就敗退下來。南宮長萬的弟弟南宮牛被殺,剛剛當上國君的公子子遊也被殺死。蕭叔大心等人就立公子禦說為國君,是為宋桓公。南宮長萬逃亡到陳國。 要說這個南宮長萬也真是個勇士,他逃跑的時候,找了一輛車拉上自己的母親一塊跑,卻沒有找到駕車的馬。於是南宮長萬就自己拉著車跑,只用了一天就到了陳國。有人算了一下,從宋國到陳國,怎麼也有200多里地。看來近代黃包車的祖先,可以從這裡開始算起了。 宋桓公即位後,向陳國要求將南宮長萬引渡回國。這種弒君的惡人,基本上在哪個國家都不受歡迎,再加上宋國還向陳國的主政大夫行賄,所以等待南宮長萬的,只有死亡的命運。 不過南宮長万力大無窮、勇猛無比,不好抓。陳國人就請他喝酒,在酒宴上,讓一群美女頻頻向他敬酒。南宮長萬真不愧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代表,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陳國人把他用犀牛皮包裹起來,送回了宋國。我們說過,犀牛皮可以說是最結實、最堅韌的皮革了,用犀牛皮包著南宮長萬,就是怕他掙脫束縛逃跑。 等把南宮長萬送到宋國,他的手腳已經從包裹他的犀牛皮中掙脫出來了,可見其力量之大。 宋國人把他醢了。醢是指把人剁成肉醬,再醃製起來。傳說周文王長子伯邑考,就是被商紂王醢了。這也是一種野蠻的風俗。 公子禦說雖然登上了國君寶座,可是並沒有得到其他諸侯的承認,尤其是沒有周天子的認可,還是一個非法政權。 最近這幾年,齊國、宋國相繼鬧了國君被殺的大亂子,那週天子在幹什麼,怎麼不聞不問呢? 答案很簡單,忙著交接班呢。就在宋國內亂這一年,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周莊王(周莊王是周桓王的兒子)崩了。天子死叫“崩”,諸侯死叫“薨”,士大夫死叫“不祿”。後來的皇帝死亡,都叫“駕崩”,就是從這兒來的。 天子被崩回天上去了,那就得再立一個天子。周莊王的兒子繼位,是為周僖王(《史記》等史籍中稱“週釐王”,“釐”和“僖”兩個字似乎是通用的)。 新天子登基,天下諸侯都跟沒這事一樣,該干嗎還乾嗎,根本不管你那套。週僖王即位多少日子了,也沒見著一個諸侯國來給先王弔喪,同樣也沒有人來向他朝賀。 週僖王這個鬱悶啊,心想難道我們周家天下真的就到了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地步了嗎?宋國內亂、新天子登基,這兩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傳到了管仲的耳朵裡,就變得有關聯了。管仲興高采烈地進宮,找到齊桓公,對他說:“國君啊,天大的喜事,您稱霸中原的機會終於到了!”正在和嬪妃們玩捉迷藏的齊桓公,一聽到“稱霸中原”四個字,立刻高興得蹦了起來,說:“仲父,您快說說,是什麼機會。”管仲扳著指頭說:“這一呢,是周莊王去世,新天子剛剛登基;二呢,則是宋國內亂剛剛平息,新君禦說的地位還沒有得到承認!”剛說到這,齊桓公就急不可待地把管仲給打斷了:“這算什麼機會?這兩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管仲說:“這正是您取威定霸的好時機啊。要當霸主,不是咱們軍隊多、想打誰打誰就行的。現在天下混亂,天子沒有威信,諸侯們也不團結,四周的夷狄隔三差五地就來侵擾中原。所以我們就用'尊王攘夷'的口號,來團結中原諸侯,共同對付外面的蠻夷,這就很容易得到天下諸侯的認可。而新天子登基,正是我們獻殷勤的好時機。我們可以請求天子,讓他授予我們全權,去處理宋國的國君地位問題。這樣我們就有了號令天下的資本了。” 齊桓公一想,是這麼個理兒。那就趕緊著派人到洛邑去朝見天子吧。估計那位天下共主登基,也沒有幾個諸侯答理他,現在正寂寞著呢。我們派人過去,還不得把他高興出毛病來! 齊桓公的稱霸之路,就從這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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