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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5篇這也是一場戰爭——1998年長江抗洪救災紀實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50569 2018-03-16
洪峰,一個洪峰追著一個洪峰,撼天而來; 驚濤,一陣湧浪追著一陣湧浪,動地而來。 長江,這從雪山走來又向東海奔去的長江,以不竭的源流,深刻地哺育著人類,哺育了稻穀和鮮花,又以博大與深沉催生了號子、船歌的母親河啊,你今年是怎麼啦? ! 大江南北,警報四起;大江上下,頻頻告急。今日長江發怒了,正以洪峰、驚濤,搖晃著人民共和國之舟。 長江啊,你是不是要用你的洪峰、驚濤,考驗改革開放的人民共和國,考驗執政為民的共產黨人,考驗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人民軍隊,考驗生於斯長於斯的勤勞勇敢的英雄兒女…… 現在,就讓我們掀開這場人與自然空前慘烈鬥爭的一幕吧! 1 長江流經洞庭湖口,匆匆向北,穿赤壁,過洪湖,流入嘉魚縣境,忽然朝西繞過一個像布袋子的彎子,然後又急轉向北,流向大武漢。這個彎子裡面的垸子就叫牌洲灣。這個彎子全長41.5公里,垸內土地面積15.6萬畝,人口5.7萬人,有合鎮、牌洲兩個鄉鎮,北是合鎮,南是牌洲。

俗話說:牌洲彎一彎,武漢水落三尺三。因此,這牌洲一彎,減緩了長江的水勢,自然也就成了武漢的一道屏障,也自然成了長江防汛的要地。 7月5日,流量65300立方米/秒,長江第一次洪峰流經牌洲灣;7月21日,滂沱的暴雨中,長江第二次洪峰流經牌洲灣;7月28日,陰雲低垂,細雨紛飛,氣勢洶湧的長江第三次洪峰進逼牌洲灣,有驚無險。 雖說有驚無險,但一次一次洪峰的來勢兇猛和變化多端引起人們的警惕。 7月31日零點30分,正是夜半時分,防守查險人員在一處叫魏家碼頭的堤上,發現兩處管湧,迅即,守堤的防汛搶險隊員在夜裡連續作戰,用砂石造圍,險情得到控制,但到8月1日下午5時30分,管湧翻砂現象雖沒有發現,而滲水量卻逐漸增加。晚7時45分,從堤腳開始向內100米距離處,突然發生大面積砂基滲透,搶險隊員們一邊加緊搶險,一面向駐地解放軍緊急求救。

8時10分,堤身開始下陷…… 軍情似火。駐牌洲灣的舟橋旅5營和空軍高炮團225營幾乎同時接到命令,聞風而動,即向魏家碼頭民堤奔去。 8時20分,兩軍匯成一個車隊,企圖從一條公路開過去上堤搶險。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行進的車隊被迎面蜂擁而至的人群擋住了。蜂擁而至的人群呼天哭地,邊跑邊喊:“倒堤了!”“倒堤了!” 堤潰口了,八九米高的浪頭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撲向車隊。沒等車上的官兵將落荒而逃的群眾一個不漏地拉到車上,撲面而來的洪流帶著氣浪,搖曳著車隊的車輪,正向車廂逼近。 車身開始晃動。 “快,脫去迷彩服,結成衣繩,準備跳水!” “快,穿上救生衣,會游泳的讓給不會游泳的,準備跳水!”

車身在大幅擺動,就在這時,官兵們齊聲呼喊,帶著車上逃難的群眾,棄車跳水。隨即,沒有載人的軍車被洪水轟然掀翻,打了幾個滾後便不見踪影。 龐大的汽車尚且被洪水沖翻打著滾兒,何況人呢?可想而知,沉浮水中的官兵,隨時都可能被洪水吞噬。 幸運的是舟橋旅政治部副主任豐躍進沒有被洪水吞噬,當他被撲面而來的洪水沖了近300米,接連嗆了幾口水後,他趁喘息的當兒,迅速從衣袋裡掏出手機,高高舉過水面,這時一個浪頭湧來,欲將他捲入水中,他竭盡全力將頭伸出水面,艱難而簡潔地向舟橋旅徐才源旅長報告5營遇險的消息,隨即又向省軍區作戰室、咸寧地區防汛指揮部發出求救信號。 豐躍進求救的電波,就像一顆紅色信號彈,劃破漆黑的夜空,指引各路人馬箭一樣飛赴牌洲,展開大營救。

11時35分,舟橋旅政委張建國率汽車營,帶著衝鋒舟趕到牌洲灣,隨即,徐才源旅長也率旅直屬隊趕到。 垸內水天茫茫,一片漆黑,施救行動受阻。 “打信號彈,告訴水里的同志們,我們救人來了!在堤岸上點起火堆,給水里的同志們標清方向,讓他們看見火光增加一分力氣;所有的衝鋒舟下水,重點觀察目標是樹。”張建國急促地下達營救命令:“時間就是生命,要快!” 11時45分,咸寧地委書記李明貴從赤壁江堤趕來,旋即,地區營救指揮部成立,指揮施救。 12時,湖北省消防總隊搶險突擊隊到達,幾輛消防車強光照耀,一道道白光劍一樣劃破夜空,與堤岸上火堆燃燒的火光交相輝映,指引著衝鋒舟在水面上搜救…… 2日凌晨2時35分,3架直升機飛臨牌洲灣上空,投下20000多件救生衣。 5時30分,廣州軍區100多艘衝鋒舟下水,空降兵某工兵連趕到;省防汛指揮部迅即從鄰近的江夏、漢南、洪湖、仙桃等地調集150多艘民船投入營救。

6時,湖北省委書記賈志傑、省長蔣祝平乘直升機在牌洲灣上空巡察,指揮營救。 此後,國人便在電視屏幕上看到諸如裸女小江珊被救的那一個個感人的鏡頭。 此後,當我站在牌洲灣大堤的潰口處,遠望垸內一片汪洋,默默地低下頭來,將一束鮮花撒在水面上,祭悼這次潰口英勇獻身的19名烈士。 讓歷史銘記他們: 高建成,湖南湘陰人,1965年10月生,1984年9月入伍,1988年5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一連上尉指導員; 田華,湖南攸縣人,1974年1月生,1992年12月入伍,1998年3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一連少尉見習排長; 朱盛堂,湖南新邵縣人,1970年9月生,1990年3月入伍,1993年3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技師,軍士長軍銜;

易志勇,湖南攸縣人,1974年7月生,1992年12月入伍,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火砲技師,軍士長軍銜; 楊德勝,湖北武漢市人,1974年1月生,1991年12月入伍,1995年4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汽車駕駛員,專業軍士軍銜; 黃孝聖,安徽六安市人,1977年4月生,1996年12月入伍,1997年3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下士班長; 周俊明,湖北漢川縣人,1975年12月生,1993年12月入伍,1996年9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汽車連6班上士副班長; 徐獻偉,河南太康縣人,1976年10月生,1994年12月入伍,1996年10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上士駕駛員;

岳福勇,山東高密市人,1978年10月生,1994年10月入團,1996年12月入伍,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3連13班砲手; 王彥平,陝西府谷縣人,1981年8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2月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3連12班砲手; 吳德順,湖北武漢市人,1972年3月生,1989年12月入伍,1993年8月入黨,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13連13班砲手,專業軍士軍銜; 曹軍平,甘肅平涼縣人,1979年12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5月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13連13班砲手; 廖國棟,甘肅平涼縣人,1978年11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5年6月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3連戰士;

馬斐,陝西禮泉縣人,1978年4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3月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列兵; 惠偉為,甘肅平涼縣人,1979年10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3月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列兵; 丁雲豐,湖南衡山縣人,1979年11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4年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一連戰士; 梁力,湖南衡陽市人,1979年11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2月入團,時為空軍高炮5團225營一連戰士; 楊德文,廣東大埔縣人,1979年生,1997年12月入伍,時為陸軍舟橋32旅5營17連戰士; 葉華林,江西定南縣人,1979年生,1997年12月入伍,時為陸軍舟橋32旅5營17連戰士。

至於有多少群眾死於這場災難,有關方面沒有統計公佈,我們從營救小江珊的報導中,知道她的母親和奶奶被洪水吞噬。 2 牌洲灣潰口,令國人震驚。 此時,長江第四次洪峰已經生成,正氣勢洶洶地向前推進。有關部門預報:第四次洪峰來勢將大大超過第一、二、三次洪峰,預計6日20時沙市水位將突破44.67米的分洪水位,達到44.75米。針對當前嚴峻形勢,省防汛指揮部5日正式向荊州防汛指揮部下達了《關於六合垸、永合垸破口行洪的命令》,命令說:為了降低荊江洪水位,特命令你部於8月5日13時將六合垸破口行洪,23時將永合垸破口行洪,破口方式和口門位置及寬度由你部定;張智垸、新洲垸、三洲連垸要迅速轉移人口,抓緊做好行洪準備。

為確保長江大堤安全,根據洪水先後過程,8月15日15時55分,省防汛指揮部命令用於備用洪湖的2000多名解放軍官兵急速西進,重點把守沙市與人民大垸;省軍區同時增援6800名解放軍官兵和武警戰士,分頭急進荊州、沙市、江陵、公安等險點險段,作背水惡戰的兵力部署。 1 光榮來自責任,責任孕育光榮。就在長江抗洪的最嚴峻最關鍵時刻,國家防汛總指揮、國務院副總理溫家寶,國務院總理朱鎔基,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江澤民先後都到了洪湖烏村鎮中沙角。 烏村的中沙角,還有烏林的燕窩一線,之所以成了抗洪的險中之險,主要是這一段江堤地基是沙礫結構,缺少黏土,堤基不好,堤身單薄,基礎較差,所以不得不重兵把守。僅就堤上,差不多幾十米就有一個崗哨,無論白天黑夜,人們站成一排,就彷佛是一把梳子,在堤腳500米之內來往梳查,一遍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白天,人們尚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一到了夜裡,一片蒼茫,什麼也看不清,這時值班巡檢就更需小心細緻,提著馬燈,舉著火把,拿著手電,睜大警惕的眼睛細心查看,因為任何一個疏忽,諸如一處散浸如果不及時發現,就可能變成滲漏;一個管湧發現不及時或處理不當,就有可能導致塌堤潰口。 險情就是號令,聞訊趕來的千餘名民工組成陣勢,迅速投入搶險戰鬥;空降兵某部近千人,也奉命飛馳增援,軍民攜手奮戰了10小時,才堵住管湧,使一處重大險情得以控制。據粗略統計,僅堵這麼一個洞眼,就填進去400多方砂石料。 戰後,《光明日報》兩位年輕記者趕赴這裡採訪,發現堤上堤下,仍有上千名軍民枕戈待旦,守護這段險堤;而堤外江邊,停泊著幾隻裝滿砂石料的大鐵船,那是準備江堤一旦發生潰口,就沉船堵口。據說,在長江大堤險段,每處都停泊有幾艘裝滿砂石料的大鐵船,以備搶險急用。 2 在華中重鎮武漢,也有一處為世人注目的險點,那就是長江與漢口的交匯處——龍王廟險段。 龍王廟之所以成為漢口堤防中的最薄弱環節,這主要是由它的地理位置和地理條件決定的。這裡位於漢江與長江的匯合口,入江口處,是兩道朝漢口這邊凹進來的彎道。漢江直接衝擊的漢陽南岸嘴,地下多為當年張之洞辦漢陽鐵廠所填埋的鐵渣,這樣一來,江水便以極大的回流沖向漢口龍王廟堤段。而龍王廟地段河床多為粉細砂,口門段發生高速回流時,就會造成沖刷深槽,靠近堤岸坡腳時,則容易造成岸坡崩塌、裂縫和駁岸基腳被掏空一類的險情。 因此,龍王廟險段,除了它所處兩江交彙的地理位置和地理條件外,在這段全長1080米的堤段之後,就是全漢口乃至全武漢最繁華的鬧市區、最有影響的重要商業區。一旦這裡潰了堤,其損失,不管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都將難以估量,所以這裡歷來是武漢抗洪防汛的重中之重。 1998年7月,長江發生全流域特大洪水,洪峰一次一次逼近武漢,龍王廟堤段也就成了武漢抗洪防汛的前沿陣地。 長江第三次洪峰已潮湧武漢,這時,人們從電視屏幕上看到武漢電視台的記者正在龍王廟險段作現場報導,只見記者站在龍王廟那搭起的觀水平台上,不遠處的江面上,滾滾洪峰,以桀驁不馴的狂暴,奔湧而來,嘶鳴怒吼,一個浪頭緊接著一個浪頭,拍擊堤岸。而那臨水的江堤,江堤外防浪的鐵絲網,江堤上新搭起的加固堤防的鋼筋腳手架,在狂濤的拍岸聲裡微微抖顫…… 汛前,筆者曾駐足龍王廟碼頭。所以,更多的是懷著欣賞的心態,看長江滾滾東去的濁流與北來的漢江清波交融的情景,那是水與水的親和,也可以理解為強大對弱小的同化。第三次洪峰過漢後,聽說龍王廟堤段自漢口沿江漢江堤的集家嘴碼頭至漢口沿江長江堤段的王家港碼頭全長1165米全線滲水,特別是王家港到環碼頭之間,即龍王廟碼頭上下兩段更為嚴重,除滲水和部分小管湧外,還出現了翻水險情。 而此時,龍王廟堤外的江水,已高過堤內的路面8米,長江猶如一條懸河,懸在大武漢的身邊。 武漢抗洪防汛進入了決戰階段,龍王廟沿江一線實行了交通管制,數百名搶險突擊隊員正在進行緊急搶護,加固堤岸搶築子堤;全線各閘口,更是重兵把守,嚴密監視著汛情和險情。龍王廟堤段,遠遠望去,有一塊高大的木牌立在閘口,上書:誓與大堤共存亡。走近一看,是16名共產黨員的簽名。單位:武漢市江漢區龍王廟閘口。時間:1998年8月7日。 “誓與大堤共存亡”,這也只是血寫的誓言,不也是生命的賭注嗎?有這樣用血汗與生命鑄就的生死牌,還有什麼堤防不能堅守,還是什麼洪魔不能降伏? ! 真乃驚天地,泣鬼神。 據報載,8月14日,這塊“誓與大堤共存亡”的生死牌,將作為文物送往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珍藏,它將向世人展示:在1998年抗洪鬥爭中,共產黨人為了人民的利益不怕犧牲的崇高精神和視死如歸的一腔豪情。 其實,他們只是其中的代表。僅龍王廟段沿江河閘口和值勤點,就有1500名共產黨員,最艱苦的時候,他們站在最前面;最險的情況發生時,他們沖在最前面;當長江水位上升到28米的時候,市委、區委的負責人都撲到抗洪防汛第一線。 3 若是在平時,他們在生活中,在人群裡,也許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然而,當洪水湧來,堤防出現險情,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受到嚴重威脅,他們就會釋放出生命的萬丈光熱,以特殊材料構成的身軀,沖向前去! 也許是時勢造英雄吧! 蔡甸區漢江石洋堤段,是一段民堤,堤身較為單薄,且外無灘腳,河泓逼近,內有漬水,是蔡甸區蔡甸街防汛抗洪中的重中之重。 8月10日上午10時,守堤的一位民兵巡查時突然發現早已封堵的五星涵管出口處湧出大量渾水,憑經驗他知道可能是副管耐不住高水位的壓力,破閘穿了,如不及時堵住,洶湧的漢江水將穿堤而過,直衝民房和良田。 數百搶險隊員和五星村、石洋村趕來的村民,共同組成兩道手臂傳送帶,源源不斷將土包沙袋投入江中。然而洞大水急,百餘斤的土包沙袋一個個輕如鴻毛,被江水從堤外吞進,又從堤內洞口吐出。四個裝滿沙石的大油桶拋了下去,竟如泥牛入海,毫無聲息。 像三峽截流那樣,使用集合體,不知誰急中生智,提出建議。 就地取材,搶險隊員拆開哨棚的油布,裹著十幾包土包,十幾個人喊著號子將其轟然灑下,油布包竟然不知去向。 此時,堤外漩渦越來越大,堤內湧水越來越急,情況萬分危急。 該怎樣制服這個瘋狂的水中黑洞呢?正在人們有些束手無策時,石洋村五組村民肖小華和家人抬著自家的一艘木船趕來。搶險隊員七手八腳將木船用料石裝滿,奮力從漩渦處滑下,這回只聽咔嚓一聲,木船被水流強大的力量攔腰折斷,但卻牢牢地卡住了管口。 如同戰場炸毀敵人碉堡後發起衝鋒的戰士,搶險隊員和村民一起,競相投入數以萬計的土袋、料石,終將涵洞口封堵得嚴嚴實實,使大堤轉危為安。 怪不得在這場偉大的抗洪搶險鬥爭中,人民群眾說:一個黨員就是一面流動的旗幟,一個乾部就是一根護堤的基樁,一個黨支部就是一段堅強的防水牆。 4 名揚荊楚、譽滿江城的抗洪老英雄,王占成,便是我們黨員隊伍中的一位傑出代表。 要說王占成,先得介紹一下漢口丹水池。丹水池地方不大,可名氣不小,武漢人沒有不知道這地方的。為什麼呢?因為這裡是1931年長江大堤的潰口處,洶湧的洪水破堤而入,將大漢口變成一片澤國;1954年那場大洪水,這裡也出現了重大險情,洪水漫過江堤,幸虧搶救及時,加強子堤擋住洪水,才未釀成大禍。 說來也巧,1998年7月29日,這裡又發生了重大險情。更令人費解的是,1931年7月29日,丹水池江堤潰口,1954年又是7月29日,這裡發生重大險情。 7月29日,對於漢口丹水池來說,是個黑色的日子。 王占成家住在離中南石化武漢公司煤氣站不到200米,自然關注這裡的險情,這天晚上8點多鐘,他想听聽有什麼新情況,一爬上堤,就听見人們在議論下午搶險的事。 這時,堤內的管湧鼓水更加洶湧,土壓石蓋無濟於事,中南石化煤氣站倉庫已積滿渾水,武警戰士忙著將隨時可能引發危險的煤氣罐移往安全地帶,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大聲哭了起來…… 王占成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躍入江中。這一次,他既大膽在江水中探索前進,又細心用手測水的流向,看有無漩渦的吸力。突然,他發現距堤4米的地方,似有一個漩渦。他瞅准那個漩渦,一步一步挪過去,根據腳承受的吸力大小判斷洞口的方位。 用棉被包土石堵,以增大堵漏面積。防汛專家提出建議,頃刻間,石化宿舍的職工、家屬就從招待所和自己家中拿來五六十床棉被和毛毯,送到堤上。 搶險人員跳入水中,橫拉著棉被,讓堤上的搶險人員朝被子上投入黃土袋、一床棉被、五袋泥土後再包紮成一個大袋往洞口堵塞。一袋投下去,倏地一下被吞掉了,兩袋投下去,又倏地一下被吞掉;一直等到30多包投下去,堤內涌口的水勢才有所減緩,直到投到43袋棉被包,管口的湧水才基本堵住。 事後,經省防汛指揮部專家現場勘察和調查,認定這次險情是渾水漏洞,是潰口險情,比導致九江潰堤的洞口還要大,是1998年武漢長江大堤出現的第一大險情。 車轔轔,馬蕭蕭。 北方勁旅揚兵南下,南方雄兵揮師北上,當此國家和民族危難之際,我英雄的人民解放軍,晝夜兼程,開赴長江抗洪搶險第一線。 這是自渡江戰役之後長江沿線最大規模的一次兵力調動。 歷史,還記得這樣一些聲名顯赫的名將嗎?葉挺獨立團、塔山英雄團、紅一團、上甘嶺特功八連、狼牙山五壯士事蹟……當年,他們在砲火硝煙的戰場上,衝鋒陷陣,奮勇殺敵,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立下了不朽的歷史功勳。如今,突如其來的滔天洪水,威脅著人民的生命財產,威脅著社會主義建設的宏圖大業,他們又如神兵天降,以鋼鐵之軀,築起一道道人牆,守護長江大堤的安穩,把潰口的洪水壓回江中…… 現在,我就採擷幾個片段,領略我人民子弟兵的赤膽忠心和英風浩氣。 1 長江,驟然變得兇猛起來,滾滾江水,奔湧著,咆哮著奔向前去,而騰起的驚濤駭浪,彷彿無數匹脫韁的野馬,向兩岸的江堤撞擊。 真乃驚濤裂岸。處於下荊江的湖北省監利縣新洲垸堤,在兇猛上漲的江水和拍岸的驚濤夾擊下,彷彿一個喝醉酒的酒徒,站不穩腳跟,不時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坍塌潰口的危險。 歷史沒有忘記,1954年,這裡曾經潰口。 雨還在下著,水還在漲著,就在新洲垸緊鎖眉頭時,1998年7月3日,一支空降兵從天而降,將“上甘嶺特功八連”的戰旗插上新洲垸堤的最險處——新溝小閘險段。 要說險,也真是險。官兵們走過一看,江水已高於江堤的堤面,僅靠用裝著泥土的草包和編織袋搶築的一道子堤抵擋拍岸而來的江濤,人站在子堤,似感到隨時有被江濤吞噬的危險。 如果洪水撕開子堤,後果不堪設想。特功八連的指戰員這時只有一個信念:人在堤在。他們立即跳入泥濘,投入搶築子堤的戰鬥中,接著七連和紅軍九連也奉命趕來增援,一時間,紅旗飄飄、紅星閃閃,上堤,人頭攢動,你追我趕;下堤,流星閃灼,風馳電掣,裝包、扛包、壘堤,環環相扣,緊張有序,430顆閃閃的紅星,硬是在肆虐的洪峰之上,築起了一道抵御風浪的紅色防線。 江水滔滔,何曾見識過這支特別能戰鬥的隊伍?不,早在1996年的抗洪搶險時,它們就曾領略過這支隊伍的風采。 那是1996年7月22日17時45分,洪湖周家嘴堤段發生跌窩險情,堤頂內扇陷下一長6米、寬3米、深2米的跌窩。此時長江水位34.17米,超過1954年水位1米,堤外與堤內水位落差7米,原來6米寬的堤面只有2米受力迎浪,隨時都有潰口的危險。 真是命懸一線。就在千鈞一發的緊急關頭,上甘嶺特功八連所在的空降兵某師官兵,奉命趕到跌窩處,填埂搶險。 投料護堤,一聲令下,裝有泥土的草包和編織袋,從官兵們的手裡,雨點般投進水里。誰知浪高水急,投進水里的泥袋,沒能濺起一抹水花,就被滔滔江水沖走。 投料不能定位,何以護堤?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官兵紛紛跳入水中,手挽手組成一道人牆,又將岸上投下的泥袋一包包踩在腳底,形成一道人造圍堰。 這一招果然見效,岸上的官兵,加速在人造圍堰中倒土填土,搶築平台。經過10多小時的激戰,終於控制住這一為國務院所關注的潰口型險情,受到國家防汛總指揮部的嘉獎。 旗,還是當年那一面戰旗;隊伍,還是當年那支英雄的部隊;當他們經過幾個回合的激戰,加高加固了新溝小閘險段,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突然接到趕赴廟嶺堤段搶險的緊急命令。 初戰告捷,但還不是收兵的時候,有關水利工程技術人員驗收新築的內側堤壩後,又要求在管湧周圍築起一道長4米、寬1米、高1米的圍堰。 說乾就乾,教導員莊政一聲令下,指戰員們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勁,剛才勝利完成任務後顯露出的倦態一掃而盡,高唱《團結就是力量》、《空降兵戰歌》,又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生龍活虎地投入新的戰鬥。 歌聲在江堤上激盪,蓋過了風雨聲,壓過了上漲的江水。 長江第一次洪峰轟然來臨,此處的水位已超過1954年最高水位0.52米,而上甘嶺特功八連所在團守衛的幾處險堤安然無恙。 一場風雨惡戰之後,當地的鄉親們自發趕來慰問,在“昨夜的戰場”上,鄉親們驚奇地發現大堤上有好幾處尺多深的土槽,這既不是人挖而成,也不是機械作業所致,這竟然是為搶時間搶速度的指戰員們,在大堤上作“臂部滑翔”所留下的印痕。更令鄉親們感嘆唏噓的是,上甘嶺特功八連,全連一百多號人,一場風雨惡戰下來,僅剩兩雙軍鞋。這麼說來,這些赤腳官兵,是怎樣在沒膝深的泥濘中負重拼搏和滾翻前進啊! 第二天,全國擁軍模範楊鳳玲殺了自家養的三頭肥豬,送到這支抗洪搶險的英雄部隊;社會各界群眾向子弟兵捐贈了1000多雙嶄新的軍用球鞋和衣物食物。婦女組成的擁軍隊趕赴部隊駐地,給指戰員們做飯洗衣、打掃衛生;而由學生們組成的文藝宣傳隊,不僅在部隊駐地,還趕到指戰員們搶險的堤上,以精彩的歌舞,娛樂戰士們的身心,鼓舞戰場的士氣。 7月6日下午3時,監利縣委、縣政府在廟嶺堤上為勇伏洪魔的子弟兵舉行嘉獎慶功大會,20名搶險功臣在“上甘嶺特功八連”的戰旗下火線光榮入黨。接著,縣委書記楊道洲代表140萬監利人民,將一面寫有“神兵天降,化險為夷”八個燙金大字的錦旗獻給英雄的子弟兵。 神兵天降,化險為夷,與其說是寫在錦旗上的褒獎,還不如說是對這支英雄部隊生動的寫實。戰旗插在哪裡,哪裡就是戰鬥的前沿,只見八連連長盧偉華一馬當先,帶領戰士跳進缺口,挽手築起人牆;九連見八連官兵築起人牆,就趁人牆減緩水勢之機,用組合糧包和裝滿泥沙的編織袋迅猛投進缺口,搶築子堤。一時間,水里岸上,你呼我應,猛填快堵,協同作戰。於是,一小時就有可能沒入洪水的西門倉庫,硬是被指戰員們大半個小時堵住了洩洪口,乾脆利落地制服了瘋狂一時的洪魔。 事後,糧庫職工談起那場“西門之戰”,無不感嘆地說:這支部隊,真如神兵。若不是他們及時趕來搶險堵口,後果不堪設想。 2 災情,就是命令。而對於一個軍人來說,命令就是沖向戰場,沖向戰場的最前線。 潘金勝已坐不住了。從電視機裡,他看見自己所在部隊已投入到緊張的抗洪搶險戰鬥,他的連隊正戰斗在英雄抗洪搶險第一線。 是啊,沒人通知他,他隱隱感到有些失落。也是,你在住院,感冒發燒,支氣管炎並發,每日還躺在病床上輸液、打針、吃藥,戰友們能讓你上前線嗎? 這是什麼時候,潘金勝在問自己:你是指導員,你的連隊在哪裡?你的士兵在哪裡?你的戰鬥崗位在哪裡? 說來也巧,潘金勝順利歸隊時,正趕上他的連隊“大戰楊家土當”。他抬頭一看,江堤上紅旗在風中隨風飄動。旗下,只見戰士們放下肩上百多斤裝滿泥沙的編織袋,壘在江堤上,一轉身又從堤上滑了下來,滑到堤腳,又扛起編織袋,踩著一路泥濘,爬坡上堤,朝著大堤上紅旗飄處奔去…… 嘉魚縣牌洲灣潰口,使嘉魚不僅成了世人關注的焦點,也使嘉魚成了重災區之一。為此,濟南軍區某師幾千名官兵,在21個小時內,整裝集結,過黃河,越長江,晝夜兼程,趕赴江南小縣,執行抗洪搶險任務。 某團8月8日從駐地出發,9日上午車隊剛進縣城,還沒來得及抖落風塵安營扎寨,就接到命令:大堤出現多處重大險情,需立即搶險加固堤防。 兵貴神速,全團官兵在團長張德斌、政委陳智勇的率領下,跑步趕到江堤,等待他們的是一個罕見的管湧,管湧位於離江堤1500米的水田中,直徑達0.75米,流量為每秒0.2立方米。發現它時,它已噴出1000多方泥沙。水田的水有齊腰深,管湧處離最近的岸邊有幾百米,而離可以轉運石料的地方約有上千米,張德斌和張智勇用手一揮,率先跳進水里,為向管湧衝去的戰士們開路。 一時間,跟著團長、政委身後,戰士們站在齊腰深的水里,用血肉之軀組成了兩條傳輸帶,將堵管湧的砂石料不停地輸送到管湧處,直到將兩百多噸砂石料全部送到現場才上岸吃午飯,此時已是下午2時。 整治了石家垸村管湧,他們又奉命趕赴王家垸,那裡也發現了一處管湧。他們發揚連續作戰的作風,一直戰鬥到第二天凌晨,才將蓄水反壓管湧圍堰壘好,這才舉著紅旗高唱戰歌,迎接東方的第一縷朝霞…… 說來也巧,這個團裡竟有82名戰士是嘉魚人,當他們從軍車上跳下來向江堤進發時,有幾名戰士就被趕來歡迎解放軍的群眾認了出來,就親切地喊著他們的名字,這些戰士除了回頭應了一聲外,連望也沒望喊自己名字的親人,就跟著隊伍向前衝去。 廣州軍區某部紅一團,是一支具有光榮革命傳統的英雄部隊,曾在長征路上搶渡大渡河時湧現出十七勇士,在抗日戰爭最嚴酷的日子,也曾湧現出狼牙山五壯士等一批英雄群體。也許是歷史的巧合,在50年前的解放戰爭中,這支英雄的部隊作為我人民解放軍某部的先頭部隊,參加了解放大武漢的戰鬥。 50年後,這支英雄的部隊又奉命北上,前來參加偉大的抗洪搶險戰鬥,堅守長江、漢江四個險段,保衛大武漢。由於王建峰率領的紅一團,在一次一次搶險中,全團官兵發揚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保持戰爭年代那一股勁,鬥志昂揚,英勇無畏,一次一次圓滿完成急難搶險任務,不僅受到武漢市有關方面的讚揚,1998年8月14日,還受到江澤民總書記的親切接見。當江澤民總書記聽見戰士們齊聲高喊:“堅決貫徹落實江主席指示,確保武漢安全!人在堤在!”時,他走上前去,握著前排戰士的手說:“人在堤在,我就更放心了。”接著,他轉身對王建峰說:老百姓看見你們來了,大家就感覺心安了。 是啊,人在堤在,就像打仗一樣,人在陣地在。這抗洪搶險,不也是一場特殊的戰爭嗎?作為一位指揮員,他知道自己肩上擔負的責任,也知道自己的崗位在哪裡! 3 拍岸驚濤,浪捲狂瀾,千里江堤,旌旗獵獵,走在長江兩岸大堤上,隨時可見官兵挽手並肩,共禦洪水的生動場景。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閃光的紅星;哪裡有呼吸,哪裡就有戰士奮不顧身的身影;哪裡有子弟兵,哪裡的人民群眾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安全感。 8月20日20時,洪湖水位34.95米,此時,長江第六次洪峰正以排山倒海之勢湧過洪湖江段,而六級大風裹挾著大雨,也前來給洶湧而至的洪峰吶喊助威,一時間,狂風暴雨催促洶湧的驚濤駭浪,肆無忌憚地沖向洪湖大堤。 洪湖幹堤高程32.50米至32.70米,洪水水位,早已超過乾堤高程,全靠新的1米多高的子堤擋水,擋水的子堤在驚濤駭浪的撞擊下,已岌岌可危。 18時30分,燕窩鎮七家垸堤漫潰,垸後乾堤子堤迅即擋水;19時30分,築在幹堤之上的子堤被風浪擊垮,守在子堤搶險的搶險突擊隊員被風浪捲走,有四名搶險隊員壯烈犧牲。 子堤潰口口門迅即擴開,寬至140米,子堤過水深度達0.3米至0.6米。情況萬分危急。 險情就是命令。 武警某師政委馬炳秦大校率1000多名官兵立即出動;空降兵某師師長許龍發大校指揮駐守八十八潭和電廠、子溝險段的600多名官兵緊急奔赴;正在大堤帳篷輸液的陸軍某師副師長陳樹望大校,聞訊後即拔掉輸液的針頭,帶領850多名官兵急速趕往。 洪水還在漫湧,而對沒過堤面的洪水,搶險官兵100多人,奮勇跳入湍急的洪流中,手挽手、肩並肩組成一堵防浪牆。 洪流太烈,一道人牆不行,二道;二道人牆也不行,三道;三道人牆仍不行,四道。這一道一道人牆,隨著風浪的衝擊,前仰後合,一起一伏,而那一道道由救生衣連綴而成的橘紅色的彩鏈,迎著波濤起舞,就彷佛給擋水的子堤築起的一道外幫堤,用意志與血肉鎖住了洪流奔湧的勢頭。 趁熱打鐵,搶險官兵蜂擁而至,他們迎著風雨,個個衝鋒在前,以驚人的意志與力量,裝包、填土、扛包、壘堤、築壩……新起的用編織袋壘起的子堤,隨著洪水的攀漲節節增高,用血肉之軀築起一道道人牆,頂住惡浪如猛獸般的撕咬,守護著節節增高的子堤,搶險現場一時歌聲、口號聲此起彼伏…… 也許這種搶險現場讓你感動,為了使剛壘在水中的泥袋不被洪水沖走,有的戰士跪在水中用胸膛頂著泥包在子堤潰口處築壩。也許這種搶險方式讓你感嘆,太原始了。但就是這種搶險方式,保證了長江大堤。 8月21日凌晨5時許,經過三軍將士近10個小時的拼搏奮戰,一道長160多米、高1米、寬2.5米的子堤降伏了洪魔。 中流砥柱,就是人在堤在。只有戰斗在長江大堤抗洪第一線的百萬軍民,只有在抗洪第一線衝鋒陷陣的英勇戰士,才真正理解人在堤在將意味著什麼,那就是用自己的熱血和汗水,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守護大堤。 在這場抗洪搶險戰鬥中,我們不能不說在搶險中獻出自己年輕生命的英雄士兵李向群。 8月7日,廣州軍區某部塔山守備英雄團接到命令,北上長江,投入抗洪搶險。九連戰士李向群聞訊後,即從海南提前返回部隊。這是他參軍入伍後的第一次探家,母親依依不捨地拉著他,希望他在身邊多住一天,他說:部隊就要北上執行抗洪搶險任務,你能讓你兒子掉隊嗎? 提前歸隊,他隨部隊迅速投入抗洪搶險鬥爭中…… 塔山英雄守備團,當年我東北野戰軍為圍殲錦州之敵,特令四縱在錦州之外的塔山防守,阻擊從葫蘆島方向洶湧而來的援敵。當年在塔山面對的是強大的凶狠的敵人,今天在長江大堤上面對的是洶湧的洪水;當年先輩們受命堅守陣地,寸土不失,今天我們抗洪搶險,同樣受命堅防死守,人在堤在,背水一戰;是啊,這何嘗不是又一次阻擊戰呢?想到這裡,李向群為自己是“塔山守備英雄團”的一名士兵而自豪,每當看見“塔山守備英雄團”的戰旗在大堤上獵獵飄動,他更是熱血沸騰,每遇險情,他都衝鋒在前。一次,為摸清險情,他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偵察滲水洞的險情,為堵洞提供信息。 8月14日,他在大堤上火線入黨,當晚,他興奮得睡不著覺,在日記上寫道:為了戰勝洪魔,我甘願奉獻自己的一切。這是誓言,是行動的動力與準則。李向群知道,在抗洪搶險第一線,一個共產黨員該怎麼做。 大堤險情加劇,出現滑坡,部隊奉命緊急出動,李向群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心生一計,躲過值班衛生員,偷乘兄弟連隊的卡車趕到搶險現場,搶運沙包。 李向群在向生命的極限挑戰。幾個小時後,他又一次昏倒在地。但他的意志是清醒的,他告誡自己:別趴下!隨即,他睜開眼睛,望著來往奔波堤上堤下的戰友們,他鼓了鼓勁,掙扎著爬了起來,加入了搶築大堤的行列。 他又一次扛著泥包走向大堤,遠遠看去,步履有些蹣跚,當他將一包泥土從肩上摔下,壘築在大堤上,他也猝然倒在大堤上,口吐鮮血…… 生命的價值,展示著動人的美麗。他這一倒,從此再也沒有站起來。 8月22日,李向群終因勞累過度,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生命的極限,不幸告別了他的戰友們。就這樣,為了保護國家和人民利益,他置生死於不顧,以其二十歲的青春年華和22個月的軍旅生涯,譜寫出一曲壯麗的人生讚歌,被譽為“新時期的英雄戰士”。 這是一位普通士兵的英雄事蹟,我們再來看看一位指揮三軍抗洪搶險的將軍——龔谷城。 因“總理一抱”,廣州軍區副司令員、廣州軍區前線指揮部總指揮龔谷城自然被世人關注,自然也就成了中央及各地媒體追逐採訪的對象。可是,幾路記者蹲守在廣州軍區前線指揮部所在地荊州,卻不見龔谷城的身影。 不追了,守株待兔,就待在險點險段。 不久,監利江段一個洲垸決口,垸內1000多名群眾來不及轉移,被困在洪水中,情況十分不妙。聞訊趕來的記者驅車直到現場,果然在黑壓壓的人群中一眼就發現龔谷城副司令就站在決口不遠的地方,正和某集團軍鄧政委和幾位地方乾部說著什麼。記者此時也顧不上禮節禮貌,徑直朝龔副司令走去,只見龔副司令黝黑的臉膛掛滿汗珠,兩眼佈滿血絲,正向某集團軍鄧政委和幾位地方乾部下達命令:立即通知某舟橋部隊火速趕來搶救遇險群眾,務必在天黑前將所有受困群眾搶救出來。 事後,當記者採訪龔谷城將軍,得知一個指揮幾個軍和沿江各市縣民兵的大軍區前線指揮部就是由三台軍用三菱指揮車和八個人組成時,一臉愕然,便向龔谷城將軍討教,想知道個中的秘密。 龔谷城將軍一臉坦然,他說:這就好比打仗,指揮靠前,一是迅速了解敵情,好作出決斷。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一個指揮千軍萬馬抗洪搶險的將軍,一群奮勇向前置生死於不顧的士兵,他們不就是1998年長江抗洪搶險的數万軍人和百萬民兵的典型代表嗎? ! 8月16日下午,北戴河機場,一架小型專機停在停機坪上,這架名為“挑戰者”的小型飛機,是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從國外進口的一架專機,用於防總負責人飛臨防汛抗旱第一線指揮作戰的一架專機。 大約7時許,國務院副總理、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溫家寶、一臉凝重登上了專機,他將代表黨中央和國務院,遵照江澤民總書記和朱鎔基總理的囑託,為今晚荊江是否開閘分洪作最後的決策,前往荊州。 事還得從頭說起。 8月6日,根據連日長江汛情,為防不測,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揮部發布了《關於做好荊江分洪區運用準備的命令》: 荊州市防汛指揮部: 在荊江防汛出現惡劣形勢的情況下,8月5日至6日,長江上游大部地區發生中到大雨,烏江局部普降小到中雨,寸灘至萬路間,降了大到暴雨,鄱陽湖及漢江上游也出現了降雨過程,我省長江防洪形勢異常嚴峻,尤其是荊江河段防洪形勢更加惡劣。今天8時,沙市水位已達到44.65米,預計明天8時,沙市水位將突破45米,突破國務院規定的重要水位。 第89章長江卷(22) 在此危急時刻,省防汛指揮部命令你們在嚴防死守、死守荊江大堤、長江乾堤和烏江支堤的同時,務必做好荊江分洪區運用準備,即刻轉移分洪區內老、弱、病、殘、孕、幼及低窪地區的群眾到安全地帶,爭分奪秒落實各項安全轉移措施,確保人的生命安全。 你部執行命令情況,隨時上報省防指。 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揮部【公章】 一九九八年八月六日 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揮部,同時將其抄報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國家防總收到後,即呈國務院秘書長馬凱和溫家寶副總理。溫家寶副總理閱後,即與國家防總有關負責人進行研究,決定當晚飛往荊州。 飛機是晚上10時降落沙市機場。沒有客套和寒暄,溫家寶一走下飛機,與前來迎候的省委書記、省長、省軍區副司令、市委書記握過手後,就邀他們上車,急速地駛出機場。 與來時的路線不一樣,這支小小的車隊到了該進市區的道口卻沒駛向市區,而是向監利方向駛去。大約行駛了近一個小時車才停下,溫家寶副總理要勘察荊江大堤監利段,這是荊江大堤最險的一段。 放眼一望,江堤上隱約可見隊隊軍人和列隊軍車,這些軍人和民工或打著手電查險,或蹲在哨棚值班,或躺在地上枕戈以待,溫家寶副總理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接著,他又聽取了防守此段的空降兵軍長馬殿聖少將關於防守情況的匯報,他當即將這裡的防守情況在大堤上用手機向江澤民總書記、朱鎔基總理作了詳細匯報。 這時,時近午夜,溫家寶副總理一行巡察完監利堤防,立即趕赴監利縣城,連夜召開會議,聽取湖北省委和荊州市委的情況匯報。會議在進行中,有人報告:沙市水位已突破44.67米的分洪水位,已達44.76米。 接著,又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公安通三大垸口潰口。 會場頓時一片寂靜,人們彷彿屏住了呼吸,將目光移向溫家寶副總理,期待這位最高防汛總指揮作出決斷。 溫家寶副總理顯得很冷靜,他說:“我來之前,江總書記一再叮囑我:一定要確保長江大堤的安全,如果一旦分洪,幾十萬人要轉移,幾百億的財產要損失,現在我們已是後退無路了,我們一定要背水一戰。”接著,他用凝重而又慎重的語氣說:“是否分洪的決定權在政治局,還要交政治局常委,這可是件大事啊!” 8月7日,溫家寶副總理在監利、洪湖視察的指示傳到省防汛抗旱指揮部: 一、中央強調立足於嚴防死守保大堤,要把確保大堤安全作為重中之重。 1.省委、省政府要堅定信心,對防汛抗旱工作要進行再動員,再組織,再部署,確保大堤萬無一失。 2.縣一級領導幹部、機關幹部、黨員幹部都要上堤抗洪,帶領群眾嚴防死守。 3.險要地段要增派力量,重點險段要增派部隊防守。 4.要組織技術人員上堤進行技術指導,科學抗洪。 二、要犧牲局部保全局。沿江民垸要主動扒口行洪,什麼時候扒口,由省裡掌握,但要提前轉移群眾。 三、在嚴防死守的同時,要做好群眾的轉移工作,首先是老弱病殘者的轉移。要派部隊、武警、公安干警,幫助轉移群眾,維護社會治安秩序。 四、荊江分洪令,要報中央批准下達。取決於三個條件:1.沙市爭取水位超45米;2.水位繼續上漲;3.上游有較大的洪水下泄。在這種情況下,上報中央批准,才能分洪。分洪下達後,還要轉移群眾,人不撤完,不能分洪。 荊江分洪區1954年以後,年年有分洪預案,但自1954年至今44年以來,沒經過一次真正的分洪實踐。現在荊江地區經濟發展與1954年不一樣,群眾生產、生活不一樣,國內影響也不一樣。這是54萬人的大轉移,要充分估計到各種困難,需要周密思維,沒有堅強的領導和組織保證是不行的。 總的方針是:做最壞的準備,盡最大的努力,爭取最好的結果,這就是守住大堤,保證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省委、省政府要堅定信心,採取得力措施,如果水雨情況不出大的問題,工作到位,長江乾堤還是守得住的。 中央全力支持,要什麼給什麼,要多少給多少,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給,有關物資問題,中央下最大決心支持:1.防汛抗洪款增撥2億元;2.物資如賬篷、救生衣由國家防總按需調撥,其他物資由地方政府負責。 現在看來,幹部、群眾精神狀態好,這是守住大堤最重要的力量。要認真領會中央精神,為什麼要保住大堤,因為大堤失守,事關全局,事關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穩定。 溫家寶副總理,在抗洪決戰的關鍵時刻的指示,傳到抗洪一線後,群情振奮,信心倍增,決心嚴防死守,奪取最後勝利! 九江、公安相繼潰口,引起中央高層高度關注。 8月7日前夜,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這次緊急會議,分析了當前長江抗洪防汛的嚴峻形勢,並作出了中共中央關於長江抗洪搶險工作的決定。 後來,有人稱這個會議是我們黨的第二次“八七”會議。 開完“八七”會議,朱鎔基總理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驅車前往山海關機場。最近報告,沙市水位已漲至44.95米,離國務院規定開閘分洪的最後界限只差0.05米,他決定親赴荊州實地查看。 8時10分,波音737飛機從山海關機場騰空而起,直向藍天。 10時30分,專機在沙市機場降落。 艙門一打開,朱鎔基總理就快步走下舷梯,在迎接的一群人中,一位身著迷彩服、肩佩將星的軍人格外引人注目。朱鎔基總理徑直走上前去,如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似的展開雙臂,將將軍一把抱在懷裡。 將軍先是一愣,隨即也揚起手臂,緊緊抱住人民共和國總理,只聽總理動情地說:“國家受災,軍人當前,謝謝你們啊!” 這是問候,不也是期待與重托嗎?當總理動情地將頭親切地靠在將軍寬闊的肩膀上,這位臨危受命的將軍,以受命的姿勢,昂首挺立,有些黝黑的臉上,多了幾分莊嚴。 隨行的新聞記者將這感人的一抱搶入鏡頭,而歷史將記住這一瞬:人民共和國總理,在人民生命財產面臨危險之時,親臨抗洪搶險第一線,親自指揮軍民並肩戰鬥! 這位將軍是幸運的,總理一抱,使他成為眾人矚目的將軍,他就是廣州軍區副司令員龔谷城中將,8月2日,他受廣州軍區司令員陶伯鈞上將和政委史玉孝上將派遣,飛抵廣州軍區湖北抗洪前線指揮部,任前線指揮。為靠前指揮,8月4日,他將前指移師荊州。他的前指移師荊州,所屬部隊的軍、師指揮,也向前移,直抵抗洪搶險前沿。而團以下指揮所,就設在所防守的堤段上。從8月2日前指成立,不過幾天,他就調動5萬多兵力布防在湖北長江兩岸沿線,而他的前指雖移師荊州,但他則帶著軍區作戰部長、通訊參謀等,驅車日日夜夜奔走在幾百公里的江堤上,他們的坐騎實際上就是一個流動的指揮所。而今,人民共和國總理這親切的一抱,更使他倍感使命光榮,責任重大。 就在龔谷城將軍還沉浸在“總理一抱”的激動中,剛從九江趕回荊州的國務院副總理溫家寶走上前去。昨日九江大堤潰口,他飛赴九江視察了潰口現場,聽取了九江市委對搶險堵口情況的匯報,並就堵口搶險作了重要指示,他知道總理想知道九江潰口的詳細情況。 車隊匆匆駛離機場。 有人記下了時間:機艙打開艙門,朱鎔基總理健步走下舷梯,徑直走到龔谷城將軍面前,親切一抱,然後與溫家寶副總理等一一握手後登上麵包車駛離機場,前後只用了13分鐘。 簡潔、高效、共產黨人的一貫作風,尤其在這抗洪搶險的非常時刻,展現得更加突出。 車出機場,直奔荊江大堤上的觀水勝地——沙市觀音碼頭。這個碼頭如一個巨大的等腰三角形突入江流,每臨汛期,碼頭就將洶湧而來的主流逼向江心,使堤岸有效地避免了主泓的衝擊。而此時,長江第四次洪峰正轟然從碼頭拍岸而來,只見一江蒼黃的洪流,在烈日的映照下,令人目眩;而拍岸而來的洪濤,浪頭不時濺上岸來,發出聲聲呼嘯。 堤外,驚濤拍岸,洪波滾滾;堤內,車水馬龍,一派祥和,沙市市區已在十幾米高的一江洪峰威逼之下。 人民共和國總理,望著一江洪波,又回首望著洪水威逼下的沙市,表情顯得十分凝重。一個月前的7月6日,就是在這個碼頭,他和溫家寶副總理來此觀察,適逢長江第一次洪峰正從這里通過,水位只有42.99米。一個月後的今天,江水已伸腳可及,迫近碼頭了。 “現在沙市水位多少?”總理問。 “44.95米。”站在一旁的湖北省省長蔣祝平答道。 不到一個月,江水陡漲了近2米!站在一旁的長江水利委員會主任黎安田見總理臉色凝重,忙說:“目前沙市水位已呈下降趨勢。” 總理的表情稍有舒展,就驅車來到沙市渡口,準備過江去看看北閘。所謂北閘,就是被稱為萬里長江第一閘的荊江分洪閘,由於它坐落在分洪區的北端,俗稱北閘。車要過渡,不想洪水淹沒上船的滑坡,車無法開上輪渡,朱鎔基總理一行只好改乘船過江。 登上船後,溫家寶副總理展開一張荊江分洪區位置圖,和朱鎔基總理一起凝看著,這時,荊州長江前指打來電話報告:沙市二郎磯水位開始以每小時1厘米速度回落。 朱鎔基總理從地圖上抬起頭來,對溫家寶副總理說:回落就好!又對隨行的國家防總工作人員說:現在就向上游各水庫打電話,命令他們繼續控制下泄流量,繼續減輕荊江大堤的壓力。 朱鎔基總理下達命令不久,船已靠岸。總理登上岸來,徑直走向北閘。他從東頭登閘,邊走邊看,一連走過8孔閘門,突然在46號閘門的機房前停了下來,問跟在身後的北閘負責人楊正禮:“這些閘門都能不能隨時開啟?” “能!總理您隨便點哪孔閘門,我們就開啟哪孔閘門。”楊正禮自信地答道。 “那好,我就點在這號閘門。” 楊正禮一聽,急了,操作手沒到位,臨時通知已來不及了,情急之中他看見北閘派出所副所長余小平在場保衛,就邀余小平與自己組成一個閉合組為總理演示。 總理一走進機房,豆大的汗珠就從額頭湧出,但他還是饒有興趣地觀看楊正禮、余小平的啟閉操作。只見一人操作配電盤上的紅按鈕,一個操作絞車上的離合器,一時機房裡電機鳴響,絞車轟鳴,隨即閘身下那重18噸的弧形閘門徐徐升起,又緩緩降落。 看到這裡,總理這才放心地走出機房。這時早已聚集在閘頭的群眾響起熱烈的掌聲,應著雷鳴般的掌聲,朱鎔基總理拱起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向歡呼的群眾致意。 “同志們,鄉親們,為了大局的需要,荊江分洪工程要做好運用準備,做到有備無患。現在長江水位暫時穩住了,能夠爭取不運用荊江分洪,那是最大的幸事。” 一陣歡呼聲後,總理動情地說:“莊稼可以淹掉,但人命關天,只要分洪區還有一個人,誰敢下命令開這個閘呀!” 驟起的掌聲,將朱鎔基總理的聲音傳得更遠,不少在場的群眾眼裡湧出了淚花。 朱鎔基總理一行在在場群眾不捨的目光下離開北閘,又登船駛向埠河,總理一行下午趕回荊州,聽完省、市及公安縣當前抗洪工作匯報,並向與會同志傳達了昨晚的“八七”會議精神,介紹了會議概況,並反復強調分洪區的轉移,寧可做得過分一點,也要把群眾遷移出來。朱鎔基總理一行,乘直升機低空查看長江水情,在石首江堤降落後又驅車趕往石首江段著名的險段調關磯,就站在用編織袋壘築的江堤上,向搶險的軍民發出號召:一定要死守大堤,背水一戰!直至11時,才登機升空,向監利、洪湖飛去…… 此時,長江第四次洪峰剛東去,新的洪峰隨即又來。 8月13日,長江第五次洪峰以每秒73000立方米的流量直逼沙市。荊江大堤再一次面臨嚴峻的考驗,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江澤民親臨荊江,親赴抗洪第一線。一下飛機,他握著湖北省黨政領導人的手說:“萬里長江,險在荊江,不來看看,我心裡不踏實啊。” 是啊,荊江之險,乃人民共和國心腹之患。早在1989年7月22日,新任中共中央總書記不到半個月的江澤民,出巡的第一站就是荊江。那天,他頭頂烈日,站在驚濤拍岸的江堤上,望著一江洪波,似不放心荊江分洪工程,即驅車前往北閘,親切接見了守閘的地爆連全體官兵。不想10年後,他又站在荊江大堤上,望著比10年前更加洶湧的拍岸驚濤,臉色顯得有些凝重。 站在身旁的湖北省委書記賈志傑告訴他:長江第5次洪峰正在通過這裡! 總書記一聽,抬頭朝水天茫茫的南岸望去,那是荊江分洪工程所在地,隨行的人員見他朝那邊凝視了許久。 “現在流量和水位是多少?”總書記問。 “流量,4.95萬立方米,現在水位44.83米,今天最高水位44.84米,已開始回落。”站在一旁的水利專家答道。 剛才在飛機上,總書記曾問隨行的軍委副主席張萬年,長江沿線投入了多少部隊,張萬年副主席作了詳細匯報,今年解放軍和武警部隊一共在長江沿線投入了13萬人,還有200萬民兵,僅在湖北就集結了8萬多兵力。這是解放戰爭渡江戰役以來,我軍在長江沿線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重大行動。 聽說空降兵某部防守在洪湖長江乾堤烏林中沙角險段,總書記一行驅車200多公里,趕來看望防守險段的軍民。 10天前,長江第四次洪峰從這裡轟然而過,僅距堤腳的一口水潭發生三處重大管湧,由於發現及時,防守軍立即搶險,堵口築堰,控制了險情。為了迎接長江第五次洪峰到來,軍民昨天又在大堤口迎水面加築一道土木合成的外幫,以增加險段安全係數,使之萬無一失。 總書記下車後,關切地走向出現重大險情的水潭,沿著架設在水潭里的浮橋,了解險情控制情況。當他離開水潭,登上大堤,只見軍旗獵獵,標語飄卷,戰士們的迷彩服與民兵們的赤膊交相輝映,推土機、拖拉機和自動裝卸車來往奔突,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搶險官兵和民兵,見總書記親臨抗洪搶險第一線視察,自覺列陣,鬥志昂揚,請最高統帥檢閱。 總書記登上大堤堤坡,舉起一隻電喇叭,向列陣眼前的軍民,高聲向同志們問好。接著,他莊嚴地發出號召: “現在,長江抗洪鬥爭已經到了決戰的關鍵時刻,我們要發揚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死守長江大堤,保住長江大堤,奪取最後勝利!”最後,他向列隊的軍民高聲問道:“同志們有信心沒有?” “有!——” 山呼海嘯。列陣的軍民氣吞山河的吼聲,劃破長空壓過江濤,在天地間久久迴盪。 此刻,1998年8月16日,沙市機場,雨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這時,只見雨幕中出現了一縷星光,隨著星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傳來轟鳴的馬達聲。 22時10分,從山海關起飛的“挑戰號”,又一次安然降落沙市機場,只見艙門開處,溫家寶副總理風塵僕僕地走下舷梯,就與等候迎接的湖北省、荊州市主要黨政領導一一握手。誰都知道,溫家寶副總理受江澤民總書記和朱鎔基總理的重托,今晚急來荊江抗洪第一線,決策今晚是否開閘分洪。 第90章長江卷(23) 在機上,溫家寶副總理和國家防總的隨行人員,不止一次在掂量這個問題。現在,當他走下舷梯,與湖北省黨政主要領導一一握手時,他說:今晚到底分不分洪,等徵求了專家們的意見再定。不過,要有所準備,要緊的是分洪區的回流人員一定要搜索乾淨。另外,北閘防淤堤上的炸藥不能出一點問題。 將省委書記、省長“晾”在一邊,溫家寶副總理立即召集氣象、水利等方面的專家,進行座談。臨行前,他特地叫人通知長江水利委員會主任黎安田趕赴荊州,黎安田因公滯留湖南,特派全權代表——副總工程師陳雷英赴會。 這位陳雷英副總工程師可真了得,就在他陳述自己的意見時,沙市二郎磯水位已爬高到45.12米,這已超過了最後分洪爭取線,而北閘那邊的指揮部、點火站以及臘林洲圍堤上的人們,正焦急地等待防淤堤點火啟爆的命令。真乃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他語出驚人毫不含糊地陳述了一個與當前形勢極不協調的意見:不主張開閘分洪!他認為:根據最新預報,目前三峽地區、清江流域降雨明顯減弱;上游四川、重慶水庫已下令關死;長江第六次洪峰屬尖瘦型洪峰,水位雖高,但持續時間不長,如果又利用隔河岩錯峰和葛洲壩削流,再有百萬軍民嚴防死守,荊江大堤、洪湖幹堤是可以渡過這次難關的。 有理有據,溫家寶副總理聽了陳雷英和其他幾位專家的意見,心裡多了幾分底氣。為了決策更科學民主、做到萬無一失,他還想听軍方的意見。於是,廣州軍區司令員陶伯鈞上將和政委史玉孝上將被請到溫家寶副總理下榻的房間。當溫家寶副總理向兩位將軍介紹長江第六次洪峰的嚴峻形勢,傳達了軍委江主席“慎重決策”的意圖,又介紹了專家們對“分”與“不分”的見解,並再次重申中央關於嚴防死守的決心。 聽完溫家寶副總理的介紹與傳達,兩位將軍當即表示:既然專家們認為不分洪可以守住,我們更有信心和決心嚴防死守,堅決頂過去,讓中央放心,讓人民放心。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溫家寶副總理心裡的底氣更足了,隨即召見湖北省委書記賈志傑、省長蔣祝平,與他們作了一次彪炳史冊的談話,現節錄如下: 溫家寶副總理召見賈志傑、蔣祝平談話要點【節錄】 【1998年8月16日】 湖北又面臨著嚴峻的考驗,川東三峽區間下了一場大雨。清江流域下的這場雨,從今天早8點至晚8點,下了15至20毫米,今晚8點至明早8點還有10毫米,累計25至30毫米。這樣又形成了第六次洪峰,給湖北40多天的防守帶來新的困難。 今天23時沙市水位達到45.07米,流量51700立方米;24時水位達到45.09米,超過國家分洪的標準。我剛才沒有急著找你們來,而找了有關方面的人士,把各方面的情況、數據了解分析了一下。現在看來有不利的條件。沙市水位上漲,明早預計達到45.30米左右,有人預計達到45.28或45.20,也就是45.20至45.30這個範圍。沙市這樣的水位對荊江大堤來講,不是太擔心,令人擔心的是石首、監利和洪湖。石首段預計17號下午水位可能達到44.90米,比今年最高水位還高出0.18米;監利段預計18號早水位可能達到38.30米,比今年最高水位還高出0.14米;螺山水位高達34.55米。因此最容易發生問題的是石首、監利、洪湖,尤其要防止出現重大險情,要預計到並做好認真準備。 當然也有幾個有利條件。根據幾家氣象預報,三峽地區、清江流域明早8時後,降雨基本結束或明顯減弱。宜昌流量減少,但水位沒有降反而還要升,我請教了專家,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峰高對峰量有滯後,二是清江下泄形成頂托。經計算洪峰泄量按照44.67米計算,大體超10億立方米,按照45米計算超2億立方米。因此我們可以判斷在沙市水位超過45米上大約持續24小時。從今晚9時到明晚8時30分左右,按照超44.67米計算,大約持續兩天左右,說明上游來的洪水不算大,預計高峰值持續不會太長。此峰屬尖瘦型,估計持續2至3小時,過峰後減弱。隔河岩水庫明天13點水位203.74米,入庫流量6300立方米/秒,出庫流量6800立方米/秒。這次葛洲壩電廠堅持5小時削流【時間太長有危險】。四川、重慶水庫全部關死。這樣在正常情況下,看來可通過嚴防死守渡過難關。所以,現在找你們商量:能不能堅持嚴防死守,咬緊牙關,頂過去。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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