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民國原來是這樣:1912-1949

第34章 三四、蔣介石的槍桿子是怎樣煉成的

黃埔軍校開設之時只有極少軍械,後來蔣介石通過私人關係從石井兵工廠搞到500支步槍,而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於1924年6月16日入學為499人,同年11月30日畢業合格者為456人,這500支步槍及第一批學員,也就成為蔣介石發家的第一筆本錢。 在訪問蘇聯期間,蔣介石將其主要精力用於考察蘇聯紅軍各兵種、軍事院校、兵工廠以及紅軍的編制、管理、政治工作、黨代表制度等,而在後來的黃埔軍校及軍隊建設上,蔣介石也運用了其中的部分經驗,但這點並不是最重要的。對蔣介石來說,訪甦的經歷奠定了其出任黃埔軍校校長的堅實基礎,並為其之後的飛黃騰達打開了通衢之路。 在孫中山所領導的革命團體中,蔣介石的排名並不靠前,但前面的幾個人如胡漢民、廖仲愷、汪精衛三人都不具備軍事經驗,唯獨蔣介石擁有正規的軍校學習履歷並具備相當程度的軍事經驗(其在許崇智的粵軍多次擔任過參謀長)。許崇智是早期的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生並在清末時已經做上協統(其叔祖父曾任浙閩總督),論資格比蔣介石要老得多,但他過於奢靡的軍閥生活作風則為黨人所不喜。

在當時來看,黃埔軍校校長在國民黨內可能並不算是特別顯赫的職位,但其潛力卻是無窮的。 1924年1月24日,在蔣介石被任命為陸軍軍官學校籌備委員會委員長後,孫中山親自前往擬定校址察看,最終將校址設在黃埔島,也就是原廣東陸軍學校及廣東海軍學校校舍,因而新辦軍校又名“黃埔軍校”(正式名稱應為“國民革命軍陸軍軍官學校”)。 黃埔島位於離廣州20多公里的珠江下游,島上有一座長洲要塞,這里四周環水,雖環境幽靜,卻是拱衛廣州之水路要衝。孫中山認為,在這樣一個軍事重地進行學習與訓練實屬相得益彰,這也符合了蔣介石當時的辦學理念:“不要以為學習與打仗是兩回事!” 據黃埔軍校教授部主任王柏齡回憶說,軍校籌辦之時,各人都認為訓練期間至少一年,而蔣介石獨稱三個月,並說如果再延遲的話,中國可能在此期間已經亡國云云;最後,才折中為六個月。軍校開辦之初,蔣介石幾乎將全部的時間與精力都傾注於此,從教官的選任、教學的內容,到學員的訓練、校務的管理,甚至到軍服的設計、校舍的衛生,無一不經蔣介石親身的參與並決定。

蔣介石常說,“第一期學生可說是我個人親自指導出來的多”,正因為如此,黃埔一期生最為蔣介石所重視,其中出人頭地的比比皆是,如宋希濂、胡宗南、餘程萬、關麟徵、蔣孝先、黃維、王耀武、鄭洞國、杜聿明、孫元良、李仙洲、李默庵、范漢傑、陳明仁、鍾偉、賀衷寒(以上為國民黨方面)、左權、徐向前、陳賡、周士第、侯鏡如、宣俠父(以上為共產黨方面)等。 1926年1月,在黃埔一期生畢業未及一年半,蔣介石在對後幾期學員的講話中透露:“第一期學生原只有四百六十名,但連第二、三、四期已畢業、未畢業的,今天共有五千四百四十名學生了。可是第一期學生,而今只存一百四十名,其餘非死即傷。”蔣介石的這段話,也從側面揭示了軍功升遷的殘酷性。

在經濟上,黃埔軍校開創之初也是極端困難的。當時廖仲愷名義上雖然是黨代表,但實際任務卻是為黃埔軍校籌款。據廖仲愷的夫人何香凝回憶說,黃埔軍校開辦時常無隔宿之糧,廖仲愷為了籌措米飯菜餚經費,時常要忙到深夜兩點多鐘才回來。有一次,廖仲愷凌晨四點才回來,他說:“我晚上在楊希閔家,等他吸完了大煙才拿到這幾千元錢給我,不然,黃埔學生再過兩天就無米食了。”王柏齡也說,蔣介石當時為了籌集經費,也是經常親自出面向外借錢,有一次借來的尚是汪精衛夫人陳璧君的私蓄,條件是日後加倍奉還! 當時的廣東,東江一帶系陳炯明勢力控制,南路有軍閥鄧本殷,廣州一帶的稅收則是滇系軍閥楊希閔、桂系軍閥劉震寰所把持。滇軍將領範石生曾對李宗仁述及當時廣州的情景:“有時我們正在煙榻上吸煙,忽然部屬來報告說'大元帥來了',我們便放下煙槍,走出去迎接大元帥,回到煙榻房間坐下,請問大元帥來此有何指示。如果是譚延闓或胡漢民來訪,我們就從煙榻坐起,請他們坐下商談。有時蔣介石也來,我們在煙榻繼續抽鴉片,連坐也不坐起來的。”李宗仁聽後,覺得無限心酸,但他也承認,範石生說的確係實情。當時孫中山的大元帥府因政府財源無著,有時甚至無米為炊,黃埔軍校之艱難,可想而知。

創業固然艱苦卓絕,但從1924年黃埔建校到1926年進行北伐前的這段時期,則是蔣介石打造自己幹部隊伍及發展壯大嫡系軍隊的關鍵時期,其間又主要有四大事件可圈可點,即平定廣州商團叛亂,第一次東征,平定楊希閔、劉震寰軍閥叛亂及第二次東征。 1924年8月初,就在黃埔一期生入學不久,一艘懸掛著挪威國旗的洋輪“哈佛號”從香港駛至廣州,經查,船上計有長短槍近萬支,子彈300餘萬發,系廣州商團向香港南利洋行訂購的。此事件發生後,這批槍械被扣,廣州商團則發動罷市抗議,要求發還槍械。 罷市發生後,靠截取廣州、佛山一帶稅收自存的滇軍介入調停,其以商團向政府報效50萬元為條件,請求當局將槍械發還,但數天后因為“江浙戰爭”爆發,孫中山認為北伐時機已到,隨後親率大本營北上,歸還槍械也就無從實施,因為部分槍械子彈已經北調(北伐隊伍斷無不使用新式槍械的道理)。為籌措北伐軍費,大元帥府提出商團須額外代籌北伐經費300萬元為發還軍械的條件,雙方在爭持不下的情況下,廣州商團於10月初聯絡廣州及100餘個縣鎮發動笫二次罷市。

在此期間,孫中山命蔣介石率領黃埔軍校學生北上韶關參加北伐的軍事行動,但遭到蔣介石的拒絕,蔣介石復電稱:“埔校危在旦夕,中正決死守孤島,以待先生早日回師來援。必不願放棄根據重地,致吾黨無立足之地也。中正料不久逆敵必反攻韶關,各軍非準備南下,擊滅逆敵,斷難北伐。中正當死守長洲,盡我職務。” 蔣介石所說的“危在旦夕”,實指商團之亂,因為黃埔軍校訓練剛剛開始,“三個月內,必有一支勁旅,可作基乾之用,以之掃蕩一切殘孽,先圖鞏固革命根據地之廣州”,一旦廣州有失,非但北伐失去後方基地,“吾黨永無立足之地”。正因為蔣介石的堅持,黃埔軍校才沒有變成“韶關軍校”,而從後來的歷史來看,蔣介石的堅持是對的,孫先生的北伐仍以失敗而告終。

所幸的是,第一批蘇聯援助的武器在“沃羅夫斯基”號的載運下於10月7日抵達廣州,計有步槍8000支、子彈400萬發,另有野炮、山炮、輕重機槍等重武器,商團武器及實力已無足輕重,解決商團引發的危機也恰逢其時。在孫中山的命令下,大元帥府從韶關調回的三千湘軍為主力,以民團及黃埔一期的第二、第三隊學員為輔助,向商團武裝發起了最後的猛攻。這次戰鬥進行得併不激烈,天未明前開戰,至晚間商團即戰敗乞和(商人畢竟捨不得本錢)。三天后,黃埔一期的學員舉行了畢業典禮。 在黃埔軍校的學員陸續入校的同時,蔣介石又在江浙、安徽等地募兵(以陳果夫在上海的交易所為中轉站),準備建立教導團。黃埔一期的學生畢業時,教導團也已編練成軍,黃埔軍校軍事總教官何應欽出任團長,軍事教官陳繼承、顧祝同為營長,連長則由原畢業生中的隊長充任,一般畢業生任排長或者班長。一個月後,教導2團成立,王柏齡出任團長,蔣鼎文、鄭洞國等出任營、連長。這支武裝,其骨幹力量均為黃埔軍校人員所組成,因而當時又被稱為“校軍”,這也是蔣介石親手打造的第一支隊伍,後來的軍隊擴張均以此為基礎。這支部隊的成員,後來大都成為國民黨的高級將領或官員,即“黃埔系”之搖籃也。

在此期間,蘇聯的援助至為重要。在第一批軍械解了燃眉之急後,蘇方又於1925年後運來第二批軍械,價值56萬盧布。 1926年運來四批軍械,第一批有日本製造的來福槍4000支,子彈400萬發,軍刀1000把;第二批為蘇聯造來福槍9000支,子彈300萬發;第三批有機關槍40挺,子彈帶4000條,大砲12門,砲彈1000發;第四批為來福槍5000支,子彈500萬發,機關槍50挺,大砲12門。除此之外,還提供了一定數量的通訊器材等。 蘇聯援助的這些軍械及器材,蔣介石拿到了大頭,但在北伐之後也分出一批給其他部隊,如李宗仁的第七軍也曾領到過1000支步槍和少量通訊器材。不過,蘇聯在北伐前後不僅給廣東革命軍提供過軍事援助,其在北方也給馮玉祥的國民軍提供過至少同等數量的武器援助。除了軍事援助之外,蘇聯還為廣東革命政府提供了一定的經濟援助,其中光黃埔軍校的辦學經費可能就達到200萬盧布之多,這也是黃埔軍校每一期的學員從幾百迅速擴展到上千的重要原因。

1924年10月下旬,在擊敗商團武裝之後,著名的蘇聯軍事顧問布留赫爾,也就是為中國人所熟知的加倫將軍,來到了廣州(加倫的前任、原蘇聯軍團長巴·安·巴甫洛夫,在當年7月赴東江前線視察時意外落水身亡)。這位不太帶政治色彩的蘇聯軍事將領的到來贏得了包括蔣介石、李宗仁等在內的中國將領的一致稱讚,其影響與當時的政治總顧問鮑羅廷稱得上並駕齊驅。除了加倫之外,蘇聯還派有步兵、砲兵、工兵等教練官不下百人,另有至少同等數量的蘇方政治顧問,活躍在廣東革命政府的各級機構中,這也給各省軍閥及英、日等列強誣稱廣東“赤化”落下了口實。 對於蘇聯在人力、物力、財力上的多方支持,蔣介石在與蘇方鬧翻前曾半客觀半感謝地說過:“我們今天能夠消滅叛逆,達到這個目的,大半可說是蘇聯同志本其民族的精神、國際的實力與革命的使命,以至誠與本黨合作,幫助我們中國革命的效力。”不錯,蔣介石訪蘇期間不能說是滿載而歸,但在北伐前的這段時間裡則無疑是最大的獲益者。

1925年2月,陳炯明趁孫中山北上之際,企圖向廣州反撲。廣州革命政府得訊後當機立斷,決定以黃埔軍校“校軍”為右路、楊希閔的滇軍及劉震寰的桂軍為左路,向陳炯明勢力所控制的東江地區(今惠州以東至汕頭一帶)發起進攻,時稱“第一次東征”。當時的黃埔軍校“校軍”雖只有兩個教導團,兵力也不多,但其骨幹均為黃埔軍校畢業生,因而戰鬥力特強,成為東征軍的絕對主力。 東征軍兵至常平時,蔣介石作《常平站感吟》一絕:“親率三千子弟兵,鳴鶴未靖此東征。艱難革命成孤憤,揮到長空涕淚橫。”此次東征是蔣介石及黃埔軍校學員所面臨的第一次重大考驗,容不得半點的猶豫與閃失。在淡水一仗,黃埔教導第2團第1連連長孫良因抵擋不往而擅自退卻,蔣介石下令當場處決;而擔任主攻的教導2團1營營長沈應時作戰英勇,負傷不下火線,蔣介石立即提拔其為第2團團長。在子弟兵的奮勇作戰下,右路軍在淡水之役中大獲全勝,降敵千餘人,繳槍千餘支,奠定了第一次東征勝利的基礎。

但就在右路軍一路凱歌之時,左路的楊希閔、劉震寰兩部非但懈於作戰,還暗中與陳炯明部相勾結,致使東征右路軍陷於險境。 3月中旬,蔣介石親自指揮的右路軍與陳炯明部將林虎部在棉湖、鯉湖一帶激戰,當時何應欽的教導1團被十倍於己的敵人包圍,幾不能支(蔣介石與廖仲愷亦被圍)。在苦撐一天后,教導2團、粵軍第7旅等援軍及時趕到,林虎部主力被一舉消滅。黃埔“校軍”的兩個教導團2000人,加上隨軍行動的黃埔學生500人,在這次棉湖之戰中共陣亡600人,僅教導1團即陣亡300人。 值得一提的是,兩軍激戰之時,孫中山於1925年3月12日9時30分去世,此消息一直被封鎖到棉湖之戰結束才宣布。而在這時,雲南軍閥唐繼堯勾結楊希閩及劉震寰等部軍閥,企圖東進奪取兩廣地盤,這使得蔣介石不得不指揮東征右路軍回師廣州,而陳炯明也由此苟延殘喘,再獲生機。 楊希閔與劉震寰原本是起家於雲南、廣西的舊軍閥,他們在陳炯明叛變之時曾與許崇智所率的粵軍在1923年初將陳炯明趕出廣州,但此後即把持了省府一帶的稅收,以廣州為采邑,並通過保護煙賭而大肆斂財,已成廣東革命政府之毒瘤。在唐繼堯攻占廣西南寧之後,楊希閔、劉震寰也率兵撤回廣州,以策其亂。在此情況下,蔣介石將兩個教導團擴編為黨軍第1旅(旅長何應欽),於5月中旬向廣州挺進。在譚延闓、朱培德、李濟深、李福林等友軍的協助下,楊、劉叛亂被一舉平定,此戰共俘虜17000人,繳槍16000支。 6月13日,蔣介石率師凱旋,隨即被任命為廣州衛戍司令。 通過第一次東征及平定楊、劉叛亂所獲得的大量兵源(俘虜)、武器及銀元,蔣介石迅速將自己的兵力擴張為兩個師,分別由何應欽、王懋功充任師長,並在此基礎上成立國民革命軍第一軍。 9月,許崇智被蔣介石軟禁並驅逐,所部粵軍或遣散或改編(其中一部被改編為第三師,隸屬於蔣介石的第一軍)。 10月,廣東革命政府以第一軍、第四軍為基幹組成東征軍,再次征伐陳炯明,意在徹底消滅之。至11月底,陳炯明所部3萬餘人除七八千人投奔山東直魯聯軍外,其餘全部被殲,被國民黨人所痛恨的陳炯明自此一蹶不起,而蔣介石的威名由此傳遍了整個廣東。 黃埔軍校的校門上,高掛著蔣介石親筆書寫的“親愛精誠”四個大字;二道門的兩旁,掛著的也是蔣介石手書的“先烈之血,主義之花”對聯;北校場大門的對聯:“升官發財請往別處,貪生畏死勿入斯門。”主義雖好,但都是靠鮮血與性命換來的。所謂“亂世抓槍桿”,蔣介石辦軍校這條路算是走對了。在三十年前,一代梟雄袁世凱也是通過編練新軍打造出自己的“北洋系”,這與蔣介石一手製造的“黃埔系”,豈非異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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