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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三、毛澤東指出:我們千萬不能輕視二馬

聚焦1949 杨东雄 11238 2018-03-16
1949年7月28日。 人民解放軍終於開進了平涼。 好戰分子馬繼援當然不會就這樣服輸,他執行老子的命令並不徹底,而是將主力從平涼撤出來,又佈置在了靜寧地區。 敵人主動放棄平涼決戰之後,整個戰局對我軍有利。 在一個酷熱難當的下午,第一野戰軍各兵團首長在西安召開軍事會議。重新調整兵團佈置。 彭德懷對大家說:“二馬不戰而退,形勢對我們很有利,寧青二馬的矛盾日益深化,都抱著保存實力的態度與我們交戰,我們的作戰計劃得變一下了。” 楊得志說:“寧馬已跑,我們應追擊青馬,如能在蘭州外圍將馬繼援狠狠打擊一下最好。” 王震說:“二馬分裂對我們有利,還是集中力量先打馬步芳。” 人們爭論一番之後,會議通過了以下作戰佈置:

楊得誌第19兵團繼續追擊寧馬。 王震第1兵團、許光達第2兵團,分兩路追擊青馬。 楊、王、許三兵團應不分晝夜,窮追撤退二馬,利用一切機會殲滅敵人。 這時寧夏兵團盧忠良部已奉馬鴻逵命令撤到了六盤山下。 二馬被分割,蘭州、銀川危在旦夕。 閻錫山只好將二馬召到廣州調解矛盾。 馬鴻逵早有離開西北之意,沒想到時機來了,而且名正言順。 行政院院長閻錫山將馬步芳和馬鴻逵叫到一起各自批評了一頓,最後又眉開眼笑,說了一大堆恭維話,讓他們以黨國利益為重,精誠團結,死守大西北。 表面上看二馬的關係有所緩和。 已逃到台灣去的蔣介石又來電讓馬鴻逵去台灣面談。 馬鴻逵一會兒飛台灣,一會兒飛香港。 短短幾天,他活動相當頻繁,而且不惜重金在這兩個地方分別購置了家產,做了準備逃跑的打算。

至於蔣介石當時在台灣向他說了些什麼,沒有資料記載,我們可以猜想,當國民黨軍隊處於全線崩潰的境況時,蔣介石不外乎命令他要與馬步芳合作,與人民為敵到底。 可是,有一點還須解釋,馬鴻逵與蔣介石的關係是相當密切的,這種特殊情況來源於他的父親,因此蔣介石與他的關係就非同一般。 馬鴻逵曾在回憶錄中說,當時他在廣州時曾得蔣介石密令,讓他不要與閻錫山、李宗仁等合作。此事是否可信很值得懷疑,根據後來馬鴻逵逃到台灣的處境來看,蔣介石對他反共不力,沒有與馬步芳配合保住西北很有意見。 就在這次閻錫山對馬鴻逵說:“總裁也打過招呼,準備讓你到甘肅去坐鎮。” 馬鴻逵對甘肅省主席一職已沒有多少興趣,他明白馬步芳到時又要打擊他。

本來兩人當著閻錫山的面言歸於好,發誓與西北共存亡,還說什麼二馬本是一個團體,大敵當前要擰成一股繩,但後來還是變卦了。 原計劃二馬同機飛往蘭州。 當天晚上,馬鴻逵從愛群飯店回來,對他的隨員馬精若和蘇連元說: “蔣公現在想起我了,讓我到蘭州去,早幹什麼去了?” 馬精若問:“郭寄嶠還在甘省的位子上,我們去了怎麼辦?” “是的,子香的為人你們知道,他為了擴大勢力,打擊我本人,背地裡與郭打得火熱,郭投其所好,利用手中權力大發橫財,我去做什麼?” “主席的意思……” “我們不去蘭州,明天一早就改飛寧夏。” 蘇連元說:“主席,我們已答應人家了,突然變卦不好。” 馬鴻逵搖頭說:“我為什麼不想飛回蘭州哩?但不能去呀。我去了馬步芳必定會將我扣起來,逼迫寧夏出兵。必要時他還有殺害我的可能呢,此人心狠手辣,我們如果去了,不送命於共產黨,便送命於馬步芳。你們趕快收拾,天一亮我們就走,此地也不可久留。”

第二天清晨,馬步芳正在酣睡,馬鴻逵的飛機已離開廣州直向寧夏飛去。 至此,西北二馬徹底決裂。 這也是他們最後一面,後來雖說都逃到台灣,又輾轉流亡外國,但至死兩人沒有往來,而且馬步芳還將丟失西北的責任全部推到了馬鴻逵身上。 其實馬鴻逵在飛回銀川後的頭一天,對解放軍的作戰還是積極的,不過這種積極除了他的反動立場外,還與個人名利有關。 那時解放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蘭州一線發起了攻擊,馬繼援的部隊根本阻擋不了彭德懷的大軍。他對老子馬步芳說: “現在光我們的部隊是抵抗不了共軍的,得命令寧夏兵團在六盤山下箝制一下共軍主力。” 馬步芳詢問:“寧夏兵團現在退到哪裡了?” “已退到大灣地區了。”

“那好,我親自給他們打電話,你也不能硬拼,退回蘭州來,要在這裡與共軍決戰,地形對我們有利。” “我們不能再退了。” “為什麼?” “已退到家門口了。” “蘭州易守難攻,共軍不可能突破。” 馬繼援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表示要與解放軍在蘭州外圍決戰。 老謀深算的馬步芳著急了,他只好命令自己的一個高參親臨前線,勸馬繼援西撤。 馬鴻逵問他的兒子:“我們的兵團現在佈置在哪裡?” “盧忠良已將所有參戰部隊撤到了固原附近。” “說具體一點。” “第128軍主力在固原與開城一帶,以第256師第2團縱深配備在三關口至瓦亭間。” “他將主陣地放在何處?” “大灣。”

“可以,忠良很有戰略頭腦嘛!” “爸,說真話我們寧夏的年輕將領,也只有忠良會用兵了。” “這個人是忠於我們的,將部隊交給他我放心。他的兵團人馬很多,別的隊伍情況如何?” “全從平涼撤出來了。除留了一個騎兵師擔任警戒外,其餘各部正在向寧夏運動。” “前方戰況有什麼變化?” “共軍在繼續追擊,馬繼援部遭到重創,我們的隊伍損失不大。” “很好,我就不相信共軍把他馬步芳放不倒。” “楊得志對我們逼得很緊,不抵抗一下不行了。” “可以讓忠良打幾下,我早說過,我們這次出兵弄不好會把共軍引進來,果不其然吧!” 盧忠良本不想再戰,可是楊得志兵團窮追不捨,馬步芳親自給他打電話說:

“盧總指揮呀!你們寧夏兵團不能再往後退卻了,你們的主席將出任甘省主席了,現在要好好打,千萬不能再退了。” 盧忠良放下電話,仍命令部隊繼續後退。 沒有馬鴻逵的命令他是不敢與共軍決戰的。 寧夏兵團不動,馬繼援處處受到圍攻,馬步芳為了拉攏他們便從蘭州派出一個龐大的慰問團來到了盧忠良的駐地,除送來一些慰問品外,還特意給團以上軍官每人頒發了一枚鍍金獎章。 馬鴻逵的態度也改變了。 他立即派他的兒子馬敦靜協同第81軍來到開城,對盧忠良傳令: “老長官有令,這裡的寧夏兵團所有部隊全歸你指揮,要在這個山溝溝裡好好打一仗,不能將共軍再朝家門口引進了。” 盧忠良說:“兵團這麼多人馬,還是請你指揮吧。”

“我有事得回銀川,老長官對你很信任哩。” “怎麼個打法?” “這個地區很重要,是我們寧夏的門戶,如果被共軍突破,我們寧夏就全完蛋了,你一定要死守。” “馬步芳讓我派兩個師去援助青海兵團哩。” “不能去,你的任務是守住這塊陣地。” 盧忠良開始抵抗。 楊得志的先頭部隊已與寧夏兵團的騎兵師交火了。 敵人敗退後,將所有主力全佈置在六盤山下的三關口,企圖利用這個古戰場,憑藉險要關隘與我軍決戰。馬鴻逵在寧夏坐立不安,他只能將賭注壓在這裡了。 六盤山是西通蘭州,北去寧夏的咽喉。 綿延起伏數百里,山峰陡峭,地勢險要。海拔高達2800米。 1936年紅軍長征來到這裡時,毛澤東站在六盤山上詩興大發,寫下了著名的詩篇——

從此六盤山因此詩而揚名天下。 傳說這裡曾是宋朝楊家將征戰的地方。 當時楊家將長途跋涉,士兵精疲力盡,加之糧草不足,與少數民族軍隊激戰數日,損失極為慘重。後來朝廷派來了援兵,才反敗為勝,擊退了敵人。 現在三關口北峰有一巨石,傳說就是楊家將的點將台。 這裡是兵家必爭之地,馬鴻逵與解放軍的血戰又在這里拉開了。 解放大軍向前推進。 盧忠良將騎兵第37團佈置在三關南口,另將一個先鋒團擺在北部高山上與我軍抵抗,主力部隊全集結在固瓦一帶準備與楊得志兵團主力廝殺。 楊得志將第65軍副軍長叫到前線指揮所講:“現在馬鴻逵已下令讓盧忠良與其軍在固瓦一帶決戰,這裡將有一場硬仗,你們軍打頭陣,有沒有問題?”

肖應棠副軍長回答:“請楊司令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你們的軍長有病不能到前線去,這個軍就由你指揮。你對進攻這個地方有何打算啊?” 肖應棠趴在桌子上看了一會兒地圖,最後站起來說:“我打算用兩個師強攻三關口,如能攻開,敵人的瓦亭陣地就會突破。另派兩個團掃清敵人的雷區,這樣我們的大部隊就可以向六盤山方向突進了。” “我同意這種打法,不過攻擊開始後,你們要將主要精力放在追擊盧忠良騎兵師的目標上。” 儘管盧忠良叫囂要與陣地共存亡,但大砲一響他還是跑了。 7月31日清晨。 就在第65軍向三關口發起攻擊的同時,第64軍已在白楊城外圍殲滅了鎮原縣的一個自衛大隊。 與此同時,三關口已失守。盧忠良派了一個團長在前面死守,他自己卻帶著人馬朝寧夏退去。 8月1日。 楊得志兵團順利翻過了六盤山。 馬家軍全線崩潰,馬繼援只好遵照馬步芳的指示,將所有隊伍退到蘭州外圍,準備在這裡與彭德懷決一死戰。 馬鴻逵卻躲在銀川看馬步芳的笑話。 蔣介石授意閻錫山將二馬叫到廣州密謀對策。 參加會議的還有胡宗南。 在一間明亮的大廳裡,閻錫山望著他們打起了官腔: “今天我受總裁委託,將諸位請到這裡來召開西北聯防會議,現在蘭州已兵臨城下,這種戰局是我們誰都不願看到的,可是已經如此了,請各位不要再互相埋怨了,共同商討對付共軍的策略,可以暢所欲言嘛!” 天氣越來越熱。 這三個西北漢子各自心懷鬼胎,都不想先發表言論。 幾個落地電風扇不停地轉動著,兩名漂亮女子端著水果走了進來,馬步芳卻說:“閻院長,能不能弄點解渴的東西來?” 閣錫山說:“馬長官想吃什麼?” “有西瓜最好啊。” 閻錫山嚮那兩名侍女揮手,讓她們盡快將西瓜送上來。 一名女子邁著碎步,從馬鴻逵眼前走過,很得體地向他微笑,那個大屁股扭得很有節拍,瞅去讓人浮想聯翩。 馬鴻逵兩眼盯著遠去的女子背影發呆。 閻錫山笑著說:“少雲兄真是有心人哩,如有興趣,會後我讓她們陪你去大富豪跳舞怎麼樣?” 馬鴻逵說:“我哪有這種用心啊!大敵當前,我吃飯都不香了。” 馬步芳說風涼話:“大敵當前,我們有的人還在尋歡作樂哩!” “你這是什麼意思?”馬鴻逵反問。 “什麼意思自己清楚嘛!” 二馬爭吵,胡宗南幸災樂禍。 閻錫山揮手說:“你們兩個要以黨國利益為重,不要斤斤計較了。” 馬步芳站起來說:“今天我們開會,有些話就得講到明處。” 正在吃瓜的胡宗南,瞅著馬步芳說:“請馬長官不要亂爭了,我們是研究作戰計劃,不是來說誰的不是,如果說過去西北戰場作戰不利,我認為大家都有責任嘛。” 會議的氣氛變了。 馬步芳的反共立場是很堅決的。近半年來,他的部隊處處受解放軍打擊,其他人又不主動配合,他有一肚子氣要出,今天終於找到了機會。 他望著別人說:“我們為什麼在平涼戰役和三關口戰役中敗退下來,主要問題不是說共軍多麼強大,都長著三頭六臂,而是我們內部不團結,有人在緊要關頭置黨國利益而不顧,躲在一邊看大河水漲,保存實力。” 馬鴻逵自然心虛,他覺著馬步芳說此話並非指胡宗南一個人,在這兩次戰鬥中胡宗南的中央軍基本上沒有執行馬步芳的命令,而他的寧夏兵團也是盡量與共軍打外圍戰,在關鍵時刻還秘密撤出了戰場,為此馬步芳父子一直懷恨在心。 馬鴻逵坐在那裡低頭抽煙。 胡宗南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對馬步芳也很有意見,咸陽、西安戰役失利時馬步芳根本沒有援助過他,反而在蔣介石面前說他的壞話。 可是這個敗將卻與蔣的關係很深,雖說吃了那麼多敗仗,蔣仍在重用他。這時他又表現出了中央軍的高傲神態,望著馬步芳講: “剛才馬長官的一席話,聽起來是以黨國利益為重,但我認為就目前西北戰場失利的原因來說,是有人不顧黨國利益,處處保存實力,光想擴大自己地盤哩!”馬步芳明白此話的含義,他望著馬鴻逵希望他能站出來也攻擊胡宗南一番,可是馬鴻逵就是不吭聲,馬步芳無可奈何,只好反問胡宗南: “你說這話是何用意?” 胡宗南斜視著他說:“什麼意思?我與共軍在陝北苦戰了一年多,部隊損失了那麼多,你們青寧部隊為何不出兵增援我,沒有你們我胡宗南也照樣打勝仗,最後不是將共產黨的老窩給端了,將毛澤東等人趕出了延安嘛!” 馬步芳冷笑一聲,說道:“胡主任真是健忘了,如果沒有說錯的話,你後來佔領的延安只是一座空城啊!” “胡說,延安為何是空城,我的主力是打進去的,還俘虜了那麼多共軍哩。” 閻錫山站起來打圓場,讓他們以團結為重,不要計較過去恩怨。 胡宗南也是一個很有特點的將領,在西北幾年與解放軍周旋,出了不少洋相。 1947年春天。 他升任第一戰區長官,屯兵西安,開始與解放軍短兵相接,但幾仗下來吃了不少虧,蔣介石對他這個黃埔嫡系很有意見,認為他作戰不利,給校長丟了臉。 幾天后,胡宗南糾集一個軍的兵力準備向延安進攻。 事前他曾向蔣介石表態說:“這次出兵,要在三日內拿下延安,向校長、向全國人民報捷!”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他所派的部隊不但沒有向前推進,反受到解放軍的包抄。大話已經說出去了,他只好調整佈置,增加了進攻兵力。他對第一軍軍長董釗說:“你們要好好打,首先進入延安的部隊,賞法幣一千萬元。” 中共中央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在人民群眾的支持下,一邊奮起抗擊,一邊組織各機關的群眾轉移。 10天過後,當中共中央已全部撤出延安時,胡宗南的先頭部隊才開進了這個空城。當時走在前面的是陳武的第90師,可是胡宗南得知延安已是空城後,又命令該部停止前進,將在晉南戰役中幾乎全軍覆沒的第一師的一個旅調上來,號稱天下第一王牌旅放空槍先進入延安。 已經開到城郊的第90師師長很有意見,他對部下說:“這時眼看延安唾手可得了,胡司令卻讓一師來立頭功,真是豈有此理啊!” 第90師給第1師讓道。 那條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片混亂。陳武望著這場面很生氣地說:“過去曾有人出胡長官的洋相,說他不會打仗,只配當個排長。今天他又這樣用兵,如果後方有一支共軍的部隊反擊,他非出洋相不可。” 部隊進入延安。 城內空無一人,老百姓將所有的東西都運走了。 胡宗南騎馬在空曠的大街上走了一個來回,給他的作戰參謀說:“立即給校長報喜。” 那參謀是個老實人,他有點為難,翻開本子問:“沒有放一槍一炮,這電報怎麼寫?” 胡宗南很生氣:“飯桶!你就說我軍苦戰七個晝夜,第一旅終於於19日拂曉佔領延安,是役共俘獲共軍5000餘人,繳獲武器彈藥無數,正在清查中。” 不明真相的蔣介石聞訊欣喜若狂,立即給中外記者說,共軍老窩已被胡宗南部搗毀。一些熱心記者立即來到延安現場採訪。 胡宗南坐懷不亂,又開始演戲,派心腹佈置了所謂的戰績陳列室。 為防止記者提出要與被俘共軍接觸,他又心生一計,指派一個師的人馬充當俘虜,一律著解放軍的衣服,為防萬一,連對話都做了訓練。另給這些假戰俘每人每天賞大洋十元。 於是,在記者的煽動下,胡宗南很神氣地站在“戰俘”中的照片遍布全國大小報端,他成了蔣介石的大紅人。並晉升為上將軍銜。 這種鬧劇是古今中外少有的。 當然啦!同在一個戰區,馬步芳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這種笑話。 提起胡宗南,笑話很多,現不妨再講二則。 1935年,紅軍長征北上。胡宗南率部隊堵截,結果吃了敗仗,後來他卻依靠蔣介石的關係當上了軍長,當時移防徐州。有一天他的父親從老家孝豐前來看他,費盡周折才找到了他的司令部大門口。 衛兵望著這個老頭問:“你在這里幹什麼,趕快離開。” 他父親說:“我找我兒子。” “你兒子叫什麼?” “叫胡宗南,是你們的軍長,快去通報一聲。” 衛兵急忙跑進去對胡宗南說:“報告軍長,外面有一個老人自稱是你父親要見你。” 胡宗南起來,趴在窗口望了一眼父親,卻轉身對衛兵說: “此人我不認識,快轟他走。” 衛兵出來說:“我們的長官說不認識你,讓你離開這裡。” 老人堅持說:“不可能,我的兒子怎麼能不認識我呢?你是不是聽錯了啊?” “絕對沒有聽錯,你還是離開吧。” 衛兵操起槍托,嚇唬老人,雙方爭吵起來。 老人將衛兵踢了一腳,一屁股坐在地上說:“兔崽子,當官才幾天,就不認我了,你再去說,讓狗日的琴齋出來見老子。” 衛兵一聽老人在叫胡宗南的小名,覺著他真是胡軍長的父親,於是又跑進去向胡宗南報告。 但是,胡宗南仍說:“哪來的這個混賬老頭,這樣無賴,快把他給我攆走!” 老人罵罵咧咧離開了。 胡宗南望著他父親的背影,又指示副官跟踪他。 晚上,他才化裝成一個書生偷偷跑進了他父親下榻的旅店。 他父親很生氣,站起來打了他一個耳光。 胡宗南一邊摸臉,一邊對父親說:“以後你不要來司令部找我了,現在給你三百個大洋快回家去吧。” 他老子將大洋甩在地上,罵:“忘恩負義的小子,你富貴了竟不認自己父親,我自己會回去,誰要你的臭錢。” 老人一怒之下,連夜離開了徐州……胡宗南與戴笠關係很要好,有一次他回杭州時,戴笠將自己的情人葉霞小姐介紹給他,希望他們能結秦晉之好。當時胡宗南對葉小姐也頗有意,只是後來抗戰爆發,他便與葉失去了聯繫,仍在軍營過著獨身生活。 後來,陳立夫出面做媒,又將孔祥熙的二小姐介紹給他。 胡宗南心有所動,只是公務在身沒有時間回南京去會面。孔二小姐本是風流女子,他對胡宗南很崇拜,自己獨自來到西安與胡宗南見面。 戴笠極力反對此事,多次給他打電話說,孔二小姐本是風月場上的女子,說話浪漫,品行不正,在南京很有名氣。 是真是假,胡宗南心中無數。他只好化裝成一個醫生,來到孔二小姐下榻的飯店窺探情況,不料這個孔二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並不了解眼前的這個醫生就是胡宗南,竟在飯店與他調情,說話驕傲,舉止粗俗,與胡宗南心目中的人相差甚遠。從飯店回來,他完全相信戴笠所說的話,證實這個孔二小姐人品不好,只好以公務在身寫信回絕了孔二小姐提出見面的要求。 孔二小姐很不愉快地離開了西安。 後來,她知道那次在飯店與他打交道的那個醫生就是胡宗南時,十分傷心,到處大罵胡宗南,此事傳開之後,又成了胡宗南的一大笑話。 以上此事,二馬是完全清楚的,每逢相聚,當胡宗南侵犯了他們的利益時,難免要重提此事,給胡宗南難堪。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了。 馬步芳說胡宗南的不是,馬鴻逵在一旁看笑話。 閻錫山解圍,可是他們卻不聽,又將話題轉到了作戰失利的責任問題上。 馬步芳說:“我保存實力,你胡長官最賣力?我問你打過幾次勝仗?” 胡宗南鼓著眼睛說:“你不就是在河西打敗過紅軍嘛,他們當時所處的是什麼情況,誰不明白,有什麼資本可言。” 雙方罵了起來。 閻錫山站起來說:“大敵當前,你們都是黨國長官,這樣爭吵有何意義?還是一起共商對付彭德懷的大事吧!” 馬步芳很自信地說:“我們目前雖說在西北吃了一點小虧,但我們是有決心對付共軍的。” 會議不歡而散。 最後勉強通過了蘭州決戰的計劃: 以馬步芳部依托蘭州堅固城防和黃河天險,吸引消耗共軍主力;以集結在中衛、中寧地區的馬鴻逵部和集結在隴南徽縣、成縣、兩當地區的胡宗南部4個軍,分別夾擊共軍側背;三路夾擊,挫敗共軍於蘭州外圍。 彭德懷30萬大軍在烈日下乘勝追擊,已開到了西北重鎮蘭州附近。 在什麼地方與二馬決戰也是彭德懷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在前委會上,他對大家說:“現在總的情況對我們來說很有利,寧、青二馬已被我們分割開了,我們應爭取在蘭州決戰,將主要目標放在馬步芳身上,他在西北占主要統治地位,軍事上也比馬鴻逵強大,殲滅了他,等於基本解決了西北問題。” 周士第翻看幾張不同比例的地圖,接著說:“我完全同意彭老總的觀點。現在青馬對我們繼續進軍威脅很大,馬繼援年輕氣盛,在與我們交鋒中也的確表現出了馬家軍能打硬仗的特點,他們投入一個旅,我們投入幾個旅才將他們打敗,事實證明毛主席曾指示我們要小心青馬是正確的。如何打,怎麼才能取勝,還得研究。我們已將他們追到家門口了,俗話說,狗急跳牆,馬步芳父子一定會將老本全拿出來與我們拼的。” 彭德懷吸完煙,望著最年輕的兵團司令楊得志說:“你也談點看法嘛。” 楊得志說:“我認為應在蘭州與馬步芳決戰。” 彭德懷問:“為什麼?” “蘭州雖是西北重鎮,依山傍河,從軍事上來說是易守難攻,但我們的兵力多於他們,還有人民群眾的支持。如果讓其退回青海,勢必造成我們作戰上的許多困難,也將會延長我們解放整個大西北的時間。” 王震放下茶杯,說:“在蘭州決戰,對我們來說將是我軍進軍西北以來的第一場大仗,也將是一場很艱苦的戰役。蘭州城國民黨經營了幾十年,有抗戰時構築的工事,後來馬步芳也不惜本錢在城防工事上花了許多功夫,究竟如何攻,還值得研究,不能太盲目了。” 楊得志說:“不管怎麼說,我認為在這裡決戰比青海有利。” 許光達望著彭德懷說:“據說平涼戰役後,馬繼援很不服氣,連他老子的話都不聽,已將其所屬的第82軍、第129軍和騎兵部隊全調到定西一帶布防,企圖在這裡阻止我們前進。” 彭德懷說:“當初他是有這個打算,但還是被他老子調回去了。” 王震笑著說:“看樣子還是他老子狡猾呀!定西決戰對我當然有利了,馬鴻逵不可能出一兵一卒,馬步芳將成為孤家寡人。” 彭德懷將扇子放在桌上,對大家說:“敵人正在退卻,將死守蘭州,我們就在這裡決戰。各兵團回去準備一下,等中央同意後我們再定總攻日期。” 彭德懷將進攻蘭州的作戰方案立即向中央軍委作了報告。 各兵團繼續前進,馬繼援面對解放軍的強大攻勢,只好將所有部隊撤回蘭州布防。 馬步芳從廣州飛回蘭州也下了與解放軍決一死戰的決心。 可是他的兒子卻不主張在這裡決戰。 馬步芳寫了手令派人到前線傳馬繼援帶兵西進,暫時將彭德懷的大軍放進來再說,但他也有顧慮。蘭州決戰雖說對他有利,但寧夏的馬鴻逵和隴南的中央軍不可能完全聽他調遣,他在公館思考了一上午,認為中央軍靠不住,只能去向馬鴻逵求援了。他派的特使來到銀川時,馬鴻逵卻一反常態,相當客氣。他說: “子香長官打算在蘭州與彭德懷決戰,此事我們在廣州商議過,閻院長和胡宗南也同意,我們寧青兩軍本是一個血脈,利益是一致的,請你轉告他,只要他一打響,我們的寧夏兵團隨後就到。” 特使說:“馬主席現在是甘省的父母官了,我們的長官希望你這次跟我一起回蘭州坐鎮哩。” 馬鴻逵說:“按理說我是應該去的,但近日身體不好,動彈不了啊!” “那我就等主席幾天吧。” “不必了,你公務在身還是先返回去。” 那個特使自然不會離開,馬步芳見馬鴻逵的部隊並沒有開進的意思,又指示特使去爭取。可是馬鴻逵卻態度大變。 他說:“我們出動一個軍可以,但怎麼動?困難很多,你們的長官不給經費我們就動不了,我現在是一窮二白,一沒有錢,二沒有車,很難行動。” 特使說:“經費問題可以爭取,但運輸工具不好解決,我們青海部隊出兵隴東全靠雙腿,汽車很有限。” “那我們就快不了。” “還是請主席看在寧青老關係的份上,盡快決定出兵吧。” “你還是先回去,我讓盧忠良帶部隊去就是了。” 特使離開後,馬鴻逵的那個掌管機要文書的風流女祕書問: “你真的讓忠良去蘭州?” 馬鴻逵說:“我是糊弄他們哩,寧夏平安都難保,我怎麼能有這個高風格?” 女祕書一頭扎在他的懷裡說:“你剛從廣州開會回來,對馬步芳只能應付,我們也不說不出兵,只強調客觀困難,想法拖延下去就是了。” 馬鴻逵一把將她摟在懷裡,笑著說:“還是你聰明啊……” 兩人抱成一團,在沙發上打滾。 這個女祕書本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無論從文化或長相都在其他幾個姨太太之上,也備受馬鴻逵寵愛。可是時間一長,她也就成了眾人攻擊的目標,尤其是劉慕俠女士對她懷恨在心,常糾集其他幾個姨太太找女祕書的麻煩。 儘管女祕書受到馬鴻逵的偏愛,但她畢竟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有時受了氣也不好發作。她正在馬鴻逵懷裡撒嬌,劉慕俠卻突然走了進來。 馬鴻逵只好將她從懷裡推開,問:“你來有什麼事?” 劉慕俠氣呼呼地說:“解放大軍已打到咱家門口了,你還有閒心與這個妖精鬼混?” “放屁!”馬鴻逵站起來打了劉慕俠一個耳光。 劉慕俠哭泣著說:“她會做什麼?不就是能陪你跳舞,陪你睡覺嘛,我們幾個整天為你這個家操勞,你卻不管不問,從來不關心。” 女祕書也哭了起來。 馬鴻逵說:“老子心煩,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這兩個女人都沒有走的意思。 馬鴻逵臉色很難看,坐下來抽煙。 劉慕俠走過來幫他劃火柴。 馬鴻逵一手端著水煙鍋,一手拉住劉慕俠的手,說:“你最辛苦,也懂道理,我怎麼能虧待你哩,在我的心目中,你們幾個都是有功勞的人,秘書也有她的功勞嘛,她能幫我讀書看報,學習英文。” “我知道,你這次去廣州,也去過香港,依我看國民黨算是完蛋了,我建議你將所有財產轉移到香港去,那邊我有熟人,可以先去辦理一下。” “可以,此事就由你來辦,越快越好。” “依我看如果蘭州失守,咱們寧夏也就難保了,你要早做準備,不少黨國要員都逃到台灣去了。” “我會考慮的。蘭州決戰本是好事,但我始終認為馬步芳太驕傲,還沒有看清共軍的強大,再說其他人不可能將隊伍開進去,白白葬送在他的手裡。” “我們見機行事就是了。” “你可以先走,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是主席,想幹什麼就乾什麼,還用得著向我說嗎?” “此事非同一般,得先徵求你的意見。” “是這樣嗎?” “嗯。” “那就明說吧。” “我的女祕書從大城市來到這裡,也吃了不少苦,很有才幹,我想將她納為六姨太哩。” “只要你能受得住她的折騰就納吧。” 這時坐在後面的女祕書突然眉開眼笑,走過來拉住劉慕俠的手說: “以後還請劉大姐多關照。” 三人重歸於好,馬鴻逵格外高興,立即吩咐人去請客,按照傳統禮節張羅他納妾的事。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馬步芳那裡。 眼看著彭德懷的大軍已經撲了過來,馬步芳將馬鴻逵發來的納妾請柬甩在地上,說道: “這個少雲,也太荒唐了,彭德懷都找上門來了,他還有心情搞女人”。 站在他身旁的馬繼援,惡狠狠地說:“他不出兵算了,還發這個破玩意來糟蹋我們。” 馬步芳說:“我們不去理他。” “不理也許不好,如果要在蘭州決戰,他不出兵,我們就很難頂住了。” “你也太天真了。他不可能行動,此人向來老奸巨猾,用兵保守。” “我們沒有必要給共軍退讓,將他們引到蘭州來。我們還是在定西一帶與他們決戰好。” “怎麼決戰?就憑你手下的兩個軍和騎兵師,彭德懷三路大軍,不下30萬人馬,而且還配有裝甲部隊,來勢這麼兇猛,你能打過他們?” “彭德懷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還可以調動隴西的黃祖勳第91軍、周嘉彬第120軍來參戰助威嘛。” “你說得輕巧,這兩個中央軍受胡宗南左右,他們能調動?” “這也不一定。” “我再問你,定西決戰,如果共軍的三大兵團攻上來,你怎麼打?這個地方一無天險,二無工事,供給又沒有著落,一旦被包圍,只能眼看著等死啊。” “我們節節敗退,如果不在定西打一下,會助長共軍威風。” “你還怕沒有仗打嗎?對付共軍也要靈活機動。退回蘭州,對我們有利。” “還是不能退。” “那你怎麼打?” “我準備在定西一帶充分發揮騎兵優勢,與共軍打運動戰。” “共軍是打運動戰起家的,如果能打,胡宗南在陝西圍了幾年,為何沒有吃掉共軍。反而被人家打得焦頭爛額,退到漢中去了。你不能意氣用事,應立即將主力全撤到蘭州來。” 馬繼援說服不了老子,只好命令所有部隊全部退守蘭州。 馬繼援率領兩個軍匆忙退回蘭州時,蘭州城里人心惶惶,許多有錢人已開始向外逃跑。 馬繼援在他老子召開的軍事會議上受到批評,他的心情很不好,流著淚對馬步芳說: “我們就這麼退回來了,難道是走投無路了嗎?” 馬步芳拍著桌子說:“你太固執了,我與共產黨打了幾十年仗,難道沒有你經驗豐富?現在兵無鬥志,如不退下來休整,你會把先人的老本全賠進去。” 馬繼援不再與馬步芳爭執,坐在那裡低頭抽煙。 出席會議的除副長官劉任外,其餘全是青海兵團師以上軍官。 本來馬步芳曾想讓中央軍第91軍、第120軍來參加蘭州會戰,可是已逃到臨洮地區的黃祖勳和周嘉彬這兩個軍長根本不聽他的指揮,表面上答應配合,其實並沒有行動。 這次會議馬步芳同他的兒子確定瞭如下作戰方案: 1.以國民黨原隴東兵團的第82軍、第129軍及砲兵一營,在北部狗娃山、皋蘭山、東崗坡一帶設防。該部騎兵配置在蘭州、河口一線的黃河北岸。 2.以國民黨原隴南兵團的第91軍、第120軍,配置在蘭州至靖遠一帶,為策應蘭州的左翼部隊。 3.韓起功的騎兵軍防守洮河,為蘭州右翼部隊。 這只是一個大致的作戰方案,後來馬步芳又將其細化為4大軍事要點,以西北軍政長官公署的名義下發各部隊,其具體內容為: 1.置有力騎兵部隊於榆中、甘草店一帶,遲滯共軍前進,以贏得防御准備時間。 2.如果共軍主力直撲蘭州時,蘭州守軍借堅固工事,予以殺傷,待敵我兵力接近平衡時,斷然轉移攻勢。此時,北岸騎兵部隊應支援騎兵軍,努力擊破當面之敵,向內官營、定西開進;蘭州左翼部隊即向榆中方向運動。 3.如果共軍主力向臨洮方面發起攻擊,蘭州及其東北部地區的守軍應斷然出擊,向共軍主力側背攻擊。 4.假如共軍主力將主攻方向轉到靖遠方面,該方面的守軍應極力阻止其渡河。同時蘭州及同心城部隊應構成鉗形攻勢,乘共軍半渡殲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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