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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二、晉中之戰吃掉敵軍十多萬人

聚焦1949 杨东雄 11523 2018-03-16
6月18日。 晉中戰役正式打響了。 徐向前兵團的第8縱隊,第13縱隊先後在介休至祁縣間向敵人發起了攻擊,連續攻占了菩薩村、元台、東西泉等十幾個村鎮,迫近同蒲鐵路,切斷了敵軍北逃退路,致使敵軍亂了陣腳。 呂梁部隊擺脫敵人圍困後,以兩個團的兵力將敵第70師圍在一個山溝裡,激戰一天,敵軍損失過半,師長侯福俊當場斃命。 在太原坐陣的閻錫山得知徐向前的主力已進入晉中腹地,命令“閃擊兵團”向榆次、太谷開進,拉開了與解放軍決戰的架勢。 兩軍激戰五天,閻錫山苦心經營的所謂“鐵軍”和親訓師幾乎全部被殲,敵軍援兵聞風而逃。 閻錫山坐臥不安,不到一個星期,他已損失了一萬餘人。 尤其那支“鐵軍”被殲滅後,他悲痛不已。

他的“鐵軍”也是有近十年曆史了。其主要創始人就是他的忠實心腹王靖國,那時此人是閻錫山的得力助手,治軍很有辦法。還是讓我們回過頭來了解一下他的情況吧。 他與徐向前是同鄉,1893年生於五台新河村,早年喪父,自幼與寡母相依為命。在村里人的幫助下讀完私塾後考入太原陸軍小學。辛亥革命後隨山西新軍起義,後來又轉入保定軍官學校步兵科,與傅作義是同學。 1918年畢業回山西任混成旅連長。 1924年任營長。 1927年升任師長。 1930年升任軍長。 他發跡後曾為家鄉做了一些好事,個人出資在村里辦了一所小學,每次回鄉都要資助學校一筆獎學金。據有關資料記載,他曾資助過許多在北平、天津、太原等地上大學的貧民子弟。

抗戰爆發後,他帶領全軍參加了雁門關、平型關大戰。 1939年9月,王靖國按照閻錫山的旨意,召集了預先選好的十幾個軍、師級軍官到閻的公館舉行秘密會議。 閻錫山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形像極為可怕,王靖國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對他說:“總司令,人員到齊了,請你老人家訓話。” 閻錫山盯著大家看了一眼,用那隻笨拙的大手掌拍著桌子講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今天要請大家來這裡嗎?” 人們互相看了幾眼,沒有人敢帶頭說話。 兩名留著大辮子的風流女子,略有點胖,擺晃著豐滿的屁股從里屋走出來給閻錫山搥背、捏腿。姿態嬌作,面露風情。 閻錫山被捶捏舒服,發出了哼唧聲。 他身邊的這兩名女子聽到這聲音後,似乎得到某種安慰,工作得更加賣力了。閻錫山直了一下腰,抬起右手往後揮動幾下,有點像攆蒼蠅或蚊子。

兩名女子心領神會,自動離去。 屋內仍寂寞無聲,閻錫山深深地出了一口長氣,望著大家講:“你們好多人都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我對你們寄予厚望,但你們都太不爭氣了,處處惹事,時時吃虧,讓我失望啊!” 他的語氣帶有明顯的責備成分,這些所謂的精英們個個低頭,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不拉塌,毫無軍人氣質。 接著閻錫山又用沉痛的腔調繼續講道: “你們不爭氣,不會組織,不會和共產黨、'同盟會'鬥爭,這幾十個年頭跟我算是白學了……” 王靖國有點坐不住了,他很虔誠地說:“我們的失誤,請司令訓導。” 閻錫山揮手說:“大家都講講嘛!” 坐在王靖國身後的騎兵軍參謀長溫懷光瞅了一眼大家,說:

“我們是軍人,是絕對服從司令的。司令讓我們組織,我們一定能組織得更好,和司令同生死、共患難。” 閻錫山的面部表情有了好轉。 於是,大家接著表決心,言詞之間充滿慷慨之氣,閻錫山越聽越高興。 最後,他對大家說:“我相信你們有能力對付共產黨之流的各種與我們作對的組織,希望你們在一起研究一下,想出對策來。” 王靖國又變得活躍了,他對閻錫山說:“我們是否也建立一個什麼組織,只有這樣動作起來才方便。” 閻錫山笑著講:“這個主意很好,這個組織應該是有軍事性質的,成員最好全由軍人組成。” “還是司令高見。” “那就這樣定,靖國老弟,此事由你操持如何?” “堅決服從命令。” 幾天后,王靖國就將組織方案送交閻錫山核定。

閻錫山看完後,說:“古人常用二十八宿論事,我們就採取二十八宿之義,精心選拔高級軍官包括已參加籌備的十數人共二十八人為發起人搞一個組織。” 王靖國說:“還是司令高明。” “不要奉承了,這都是從書本上學來的。” “能活學活用就是偉人哩。” “偉人這個詞可不能隨便用啊……” 儘管他是這麼說的,聽來帶有謙虛之意,但從他的神情上來看,他當然還是十分喜歡聽這種話的。 王靖國深感這個馬屁已經拍響了,又裝出一副小學生的樣子問:“關於這個組織的人選問題,還請你指示。” “入選人員的確定我認為應該照顧晉綏軍各派的代表人物,這個比例怎樣掌握,具體由你酌定好了。” 閻錫山的鐵軍組織開始組建。

王靖國並沒有完全按照閻錫山的旨意辦,在人選方面,實際上絕大部分都是與自己有密切關係的人。他作為閻錫山的代理,不在二十八人之內,這更突出了他在這個組織中的地位。鐵軍組織的發展形式規定一人介紹三個人,遞層發展。橫分為層,二十八人為第一層。按公約“鐵血主公道,大家如一人,共生死利害,同子女財產”二十字各為一層。第一層即為“鐵”層。縱分為系,按二十八人宿為二十八系。鐵軍組織因其發展形式定名為“三三鐵血團”,兼涵閻錫山統治山西的“山山”之義。但這一名稱絕對保密,一般只稱鐵軍組織。 那年冬天的一個月夜,鐵軍組織舉行成立儀式。 王靖國請閻錫山講話,他就特意站起來對人們說: “本軍從今日起,就要擔負起振興山西重任,我個人安危與我們的軍隊是系在一起的,也就是說與大家系在一起的。從十幾萬晉軍中挑選出你們這些精英,組建鐵軍,意義是很大的。這表明你們是人物中的人物,是我晉軍的骨幹。我相信你們不會使我失望,一定能搞出成績……”

響亮的巴掌聲淹沒了閻錫山那粗獷的聲音。 這是一個寬大的院子,幾十名軍人如同木橛子,紋絲不動。 頭頂的月亮不動,似乎帶有一種濕氣,不是那麼明亮,光線暗淡,灑落在院裡,無形中增添了許多詭秘色彩。 閻錫山講話完畢,王靖國帶著大家突然跪在地上,一起向閻錫山表忠心。 然後又歃血為盟,各自刺破手指,在一方備好的白絹上血書守約,接著舉行發起人宣誓。 宣誓人王靖國跪倒在閻錫山面前,宣誓以生命付之組織,與組織共存亡,絕對效忠閻錫山。並宣讀以下幾項組織紀律: 犯下列各條之一者處死: 1.脫離組織,背叛組織者;2.陰謀破壞組織者;3.不服從組織決議及指示者;4.洩過組織秘密者;5.誣衊閻司令言論和行動者;6.誣衊同志破壞親愛團結者;7.不積極努力組織工作,致組織受重大損害者;8.犯煙、賭、贓、欺之一者。

鐵軍組織自成立起,即由王靖國直接掌握。對外的公開名稱,起初叫整軍會。 1940年夏,王靖國隨閻錫山東渡黃河。後又在太原綏靖公署的整訓處增設督訓科,由他的親信王鳳山任科長,受王直接領導,專辦鐵軍組織工作。 1941年,閻錫山為緩和諸將領對王獨攬鐵軍組織大權的不滿情緒,指令楊愛源、孫楚、趙承綬、王靖國、楚溪春、郭宗汾、楊澄源、彭毓斌等組成整軍委員會,主管鐵軍組織工作。於是在王靖國以外的楊愛源等人也都進入了鐵軍組織,成為二十八人以上的超高層。閻錫山給它取名為特團,以楊愛源為主任特委,其餘均為特委。 1943年,整軍會改為建軍會,但不論機構和形式如何變易,都未改變王靖國一人掌握鐵軍組織的實質,全軍人事調遣任免均經鐵軍組織提出,王靖國權勢盛極一時,引起孫楚、趙承綬的不滿。

當然,像王靖國這樣的人也是有一定組織能力的。他工於心計,善於揣摸閻錫山的意向,及時提出建議,以便博得閻的器重,如左右手。孫楚、趙承綬不滿王的言行,王有所察覺。 據說他常對身邊的心腹這樣說: “滿招損、謙受益,應善於自處處人。孫、趙長於我,我以長者事之。偕行尾後,不敢前趨,受寵不驕,權傾不跋,乃能自全。” 1941年,閻錫山圖謀利用社會秘密組織青洪幫,在敵占區進行活動。並自稱為民眾同山主,令王靖國化名王夢飛為副山主。 1943年,閻錫山為加強其軍隊的建設,命王靖國依據其建軍先建連,建連先建組織,建組織先建幹部的思想,擬訂建軍訓練方案。同年秋,閻錫山移駐吉縣小河畔親自進行建軍試點訓練。王靖國以委員兼辦公室主任負全面之責。吉縣建軍至1944年春季結束後,總結經驗,並為照顧各軍防務,分區就近進行。王靖國又先後到吉縣桑峨鎮和隍縣建軍。期間又兼任北區領導組駐區高幹,兼管該地區各專區、縣組、政、經、教工作。

1945年4月,閻錫山看到日本的失敗已為期不遠。為早日準備接收太原,遂由吉縣開進,從各部門調集幹部千餘人,舉行“解救訓練”。主要目的是培訓幹部利用青洪幫秘密組織關係,深入敵占區潛滋暗植,建立地下政權。等待日軍投降,組織力量迎接閻軍。王靖國是洪幫民眾山的副山主,受閻命與同志會負責人梁化之,青幫負責人傅存懷和兵農合一負責人薄毓相共同主持這次訓練。日本投降後,王靖國奉閻命駐守臨汾,相機向解放區擴展政權。 1946年1月10日,國共兩黨簽訂停戰協定。重慶政府陸軍總司令何應欽通報閻錫山,暗示山西應在1月13日夜12時停戰以前取得有利地位。為打通南同蒲鐵路交通線,閻錫山密令王靖國親自指揮所屬第61軍及一部分挺進縱隊向解放區侯馬進攻,限令於13日午夜前攻占侯馬車站。王令部隊於午夜出動,利用鐵路交通便利條件,行動迅速,並有曲沃和新絳閻軍的應援,志在必得。不料卻遭到八路軍有準備的迎頭痛擊,王部只好退回臨汾。 王靖國在當時出盡了風頭,胡宗南曾派人前來密見,傳達蔣介石旨意,擬調他到河南負一方重任,徵詢他的意見。王將此事報告閻錫山,閻即電王速歸太原。臨汾軍事交第61軍軍長梁培璜負責,併升王為第13集團軍副總司令。 王靖國從此更加為閻錫山賣命。 這時解放戰爭已全面展開,臨汾至太原的鐵路交通線已斷,王奉令向太原轉進。王靖國以主任的身份親往壽陽、忻、定等地督徵夏糧。事畢,向閻提出組織奮鬥團,深入解放區活動。並著重介紹了第49師第1團團長趙俊義發動從解放區逃亡出來的地主富農分子組織起來,配給武器,讓他們回鄉復仇的經驗。閻錫山聽了大加讚賞,並經與王靖國等討論加以完善,成為所謂“自清、自衛、自治”三步驟向解放區擴展的方法,令全軍各部門仿效實行。 1947年冬天。 山西大地似乎比哪一年都要寒冷,可是人民群眾卻如同沉浸在春天的季節裡,這是因為他們已盼來了光明,人民解放軍已發起了攻打閻錫山的戰役。 此時,心裡最難過的就是閻錫山了。 他痛定思過,在高級軍官面前檢討了自己戰略上的失誤,並提出了保衛山西的口號。那時王靖國依照閻錫山要把軍隊建成有基礎有團結力的鐵軍,必須從基層著手,在班排裡發展鐵軍組織的指示,提出鞏固軍隊基層組織的“組訓鐵軍基幹”方案。經高干會議決定,指定由王靖國負責。王受命後組成由他任主任委員的鐵軍基幹訓練委員會。訓練對像是從各部隊以團為單位挑選出來的“忠貞可靠”的班長和戰士,經過訓練考察吸收到鐵軍組織中。訓練中要求學員做到在戰場上要死不退,不做俘虜,當場打死倡議繳械投降的人;在班排裡團結戰士,發現偽裝(指共產黨),學員回到部隊當班長和副班長,閻錫山把他們叫做“鐵大樑”和“鐵二梁”,不當班長的叫做“鐵柱子”,指望他們同他同生死共患難,做其軍隊的鐵基礎。在訓練中,王靖國大聲疾呼:“同生共死有兩個涵義。一個是你們參加了組織,就是和閻司令和我結成了生死弟兄,我們要同生死共患難,忠貞組織;一個是'同生共死'這四個字已是天命決定,就是老天爺已經指示我們同志會必生,共產黨必死。你們一定要有這個信心……” 可是,他的鐵軍還是被徐向前的隊伍打散了。當時王靖國橫遭指責,只好帶著殘兵躲開人民解放軍的追擊。晉中戰役,閻軍損失慘重,蔣介石急令閻錫山,一定要將徐向前的部隊壓在晉中全部殲滅。 在蔣介石的策動下,閻錫山下了與人民解放軍在晉中舉行大規模決戰的決心。他對其第7集團軍總司令趙承綬說: “王靖國指揮不力,致使徐向前的部隊直入晉中平原,我已經將一個軍的人馬搭進去了,你知道,19軍的參謀長李又唐也被他們俘去,蔣委員長對這次我軍暫時失利極為不滿,命令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晉中。我想派你去南線指揮,你有意見沒有?” 趙承綬是嚐過徐向前兵團厲害的人,從內心來講他是不願意將自己的集團軍開到前線,眼看著讓解放軍吃掉的,但他還是表態願意當這個南線總指揮。 他對閻錫山說;“晉中戰線太長,我請求其餘幾個軍也向晉中靠攏,如能形成集團優勢,將共軍主力引到平遙一帶,方可將其全部圍殲。” 正在眯縫著眼睛吸煙的閻錫山,放下那個足有二斤多重的純銅水煙鍋,望著趙承綬講道:“你放心去吧,我會派援兵來。” 趙承綬將他的部隊開到南線後,閻錫山又重新調整了作戰部署。 急令34軍兩個師,由平遙北上。 沈瑞率33軍兩個師,由祁縣南下。 日本軍官晉樹德率第10總隊,由榆次開抵東觀,企圖在祁縣、平遙以東地區,與我決戰。 徐向前得知閻錫山調整了戰略部署後,也對戰略部署作瞭如下調整: (一)13縱位於中梁監視東觀之敵。 (二)太岳部隊插洪善、平遙間,監視平遙之敵。 (三)8縱一部插洪善、祁縣間堵潰打援,主力則從平遙東山北依澗正南出擊。 (四)呂梁部隊位於汾河東岸控制長壽及徐家橋,背水出擊,協同8縱主力割殲敵人。 (五)肖文玖所部在榆次以南地區積極活動,配合作戰。 從26日起,敵軍兩個師向祁縣、洪善一線發起了猛攻,另外敵33軍也盡力向34軍靠攏。我呂梁部隊渡過汾河後,擔負切斷兩軍併攏的任務,以便配合主力部隊消滅34軍。 可敵人33軍的三個團及34軍一部從三面對我呂梁部隊發起猛攻,我軍只好自動撤出陣地,退回河西。 當時徐向前兵團第8縱動作遲緩,未及時出擊,致使敵兩個軍靠到一起,築起工事。徐向前原來打算誘殲敵34軍深入包圍,實現各個擊破戰術,但是這個計劃很難實現了,敵軍的實力越來越大,如果強行攻擊勢必要造成很大傷亡,徐向前在指揮所考慮再三,還是下令讓部隊暫時撤出陣地。 至此,晉中戰役第一階段暫告結束。 我軍先後共殲敵17000餘人,自身傷亡4000餘人。 晉中的夏季酷熱難當。 這是一場敵我雙方最後較量的戰役。 經過幾天交戰之後,雙方雖都暫時停火了,但是決戰的硝煙並未退去。這時戰局仍相當複雜,徐向前兵團與閻錫山的第33軍、第34軍已在平、祁地區,形成對峙狀態,如果不重新調整部署短期內結束這次戰役是不可能的。 徐向前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在一間如同窩棚似的前線指揮所,幾個身穿破舊軍衣的年輕軍官正在一張地圖上標點,徐向前、周士第、陳漫遠、胡耀邦等人研究下一步的作戰方針。 徐向前望著大家講:“晉中戰役已進入關鍵時刻了,現在敵方對我形成了一定威脅,我們過去定的作戰方針得變一下,我認為,就目前敵我雙方態勢來看,為了一舉殲滅敵人,盡快結束晉中戰役,應設法調動敵人,採取各個擊破方針。” 周士第說:“我同意徐總指揮的意見。” 徐向前講:“現在北面的榆次、太谷、徐溝、祁縣地區,敵人守備薄弱,戰場較寬,麥收正在進行。我們的主力應北上,在該地區保衛麥收,斷敵糧源,誘敵出動。” 經過一番討論,最後參謀長陳漫遠宣布具體作戰部署: (一)以太岳部隊並肖文玖集團圍殲太谷守敵,破襲榆太鐵路;(二)呂梁部隊襲取徐溝;(三)8縱主力控制祁太鐵路以南地區,以一部攻殲東觀守敵;(四)13縱主力集結東觀以南地區,以一部破襲祁太鐵路;(五)孫超群、張達志集團切斷黃寨至太原的鐵路,威脅太原,牽制閻軍第68、49師南援;(六)如趙承綬集團由平、祁向太谷增援或回竄太原,我則集中8縱、13縱、呂梁部隊及太岳部隊一部共九個旅的兵力,在祁太鐵路南北地區消滅之;(七)作戰時間,定於七月一日黃昏開始。 六月的天氣,烈日高照,戰地如火。 各部隊接到命令後,立即朝指定地點開進。當時戰士們一邊行軍一邊作戰,揮汗如雨,體力消耗很大,減員甚多,作為總指揮的徐向前對此事是十分清楚的。他也很愛護自己的部下,也希望大家好好休整幾天,攢足了勁再作戰,可是這是行軍打仗。他對年輕的政治部主任胡耀邦說: “眼下各部隊都存在體力消耗過大,減員多的實際問題,從內心來講,我是多麼想讓我們的前線指戰員好好休養一下,但為了創造戰機,還得爭取時間,這個你懂嗎?” 胡耀邦說:“我明白,時間就是勝利嘛!” “你講得對,現在各部隊的士氣如何,就看你的了,政治工作一定要跟上啊!” “請總指揮放心。” “你們政治部門在這個關頭要發揮作用,要加強政治思想工作,號召各部隊發揚吃大苦、耐大勞的精神,克服一切困難,按既定部署行動。” 於是,一場有聲有色的政治思想工作在各部隊迅速展開了。 三天后的一個黃昏。 徐向前正坐在指揮所院內的一棵核桃樹下閉目養神,一個作戰參謀突然從屋裡跑出來對他說:“總指揮,請你接電話。” 他回過頭問:“是哪兒來的?” “是8縱王新亭司令員打來的。” 徐向前站起來走進室內,拿起話筒說:“我是徐向前,請講吧。” “總指揮好,我是王新亭。” “你們那裡情況怎麼樣?” “報告總指揮,氣溫太高,非戰鬥減員太大,大家實在走不動了,能不能休息兩天,緩一緩勁再走?” 徐向前用十分嚴厲的語氣講:“這堅決不行,走不動爬也要爬到指定位置,延誤戰機,我拿你是問!” 王新亭似乎還要作什麼解釋,徐向前卻接著講: “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在和敵人搶時間,遲一步就會讓敵人溜之大吉。” “時間就是勝利。如果慢慢騰騰,瞻前顧後,哪有戰機可捉,勝利可言?” 關於在這個關鍵時刻的兵團作戰情況,徐帥後來在回憶錄中曾做了敘述: “斷敵交通是遲滯敵人、防敵北竄的有效手段,也是我軍爭取時間、創造戰場的重要一環。晉中平原,地勢狹長,中間有同蒲鐵路直貫南北,敵人佔據一系列縣城和鐵路沿線據點,既可堅工固守,又利運動集結。打不贏我們,一晝夜之間,便能逃之夭夭,竄回太原去。在這種情況下,大力破襲鐵路,控制沿線重要據點,便成了關係整個戰局中的一個決定性環節。7月2日,我太岳部隊以一晝夜急行軍,插入太谷、榆次間,配合肖文玖集團,展開大規模的鐵路破襲戰,這對阻擊敵人北竄,逼敵進入我預設戰場,起了重要作用。 “趙承綬發現我主力向北運動,6月30日,即令所部停止在洪善地區的攻勢,準備回師北竄。7月2日,敵33軍主力進至太谷地區,34軍及10總隊亦向祁縣集結。平遙、介休兩縣城,僅留一些新兵團及土頑部隊防守。汾河以西的交城、文水、汾陽、孝義地區,尚有守敵第69、70兩個師。 “我們決定,首先集中兵力殲敵主力,而後回師橫掃汾河東西兩岸之敵。當即令8縱緊緊咬住祁縣敵34軍,並以一部攻占徐溝;太岳部隊及肖集團頂住太谷之敵的進攻;13縱襲佔東觀鎮,力爭將敵人逼入徐溝、太谷、榆次之間的三角地帶,予以包圍全殲。呂梁部隊置於河西,阻敵第69、70師渡河東援。 “7月3日至6日,戰役最吃緊的地方,在前線的太岳部隊和肖集團那邊。他們在榆次、太谷間,連續破襲鐵路、橋樑、據點,迅速控制了北起東陽鎮、南至董村的地段,斬斷敵人逃往太原的通道。同時,兵團獲悉忻州一部敵人企圖竄回太原,即令孫、張集團在太原以北伏擊,將該敵殲滅。敵人極為震恐,從7月3日起,先後以9總隊、71師全部、46師1個團及10總隊等9個團的兵力,配屬裝甲車3輛、山炮30餘門、輕重迫擊砲40餘門,在數架飛機掩護下,輪番向董村猛轟,敵趙承綬33軍軍長沈瑞親自坐鎮指揮。榆次守敵亦出動兩個步兵團和一個機砲團,南下東陽鎮,向我肖集團陣地猛攻。這是一場十分激烈的陣地爭奪戰,敵攻我防,打了三天三夜。敵人火力強,拼上死命,要突破我軍陣地,逃往太原。我給劉忠和肖文玖下了死命令,不管多麼疲勞,傷亡多大,也要'釘'在那裡,堅守到底,絕不能讓敵人跑掉!部隊真是好樣的,以一當十,以百當千,人在陣地在,同敵人反复拼搏,白刃格鬥。堅守董村的太岳第41團,打退優勢敵人的多次進攻,斃傷敵千人以上。有個連打得只剩下9個人,陣地屹立不動。該團戰後榮獲'穩如泰山'的光榮稱號。 “我軍守如礁石,粉碎了趙承綬沿鐵路北逃的夢想。7月6日夜,敵被迫離開鐵路,企圖從榆次、徐溝間奪路北竄。這就進入了我軍的預設戰場。我以13縱及8縱一部,追擊敵34軍,搶先一步插入徐溝以東、子牙河以南、堯城鎮以東地區,斷敵歸路;以太岳部隊及肖文玖集團西向接通13縱;以呂梁主力跨河東進榆次西南永康地區,堵潰打援;令8縱主力7日攻占祁縣,殲敵37師師部及兩個團,8日北上徐溝東南地區,合圍敵人。至此,3萬多敵人完全陷入我包圍圈中。 “我和周士第的兵團指揮所設在徐溝以南的張家莊,我因身體不好,坐著擔架去的。我們最傷腦筋的是兵力不足,生怕敵人突圍而逃。那時,我軍冒著酷暑烈日,連續行軍作戰,疲憊至極,且減員甚大。抓來的俘虜,來不及訓練教育,就補充到部隊裡,開小差的不少。8縱一個主力團,每連不足70人,最少者僅27人。13縱36旅為人數最多的部隊,每營只剩兩個連,每連兩個排,每排兩個班。我們的火力武器,又遠遠不及敵人。如果敵人集中兵力,猛攻一點,組織突圍,我們就很難達到全殲他們的目的。” 據徐向前元帥回憶,當時之所以能取得勝利,這與敵軍長趙承緩指揮失誤有關,此人當時用兵不當。 一是兵力分散。 那是一個炎熱的晚上,閻錫山的一個軍正在幾個小鎮上休息。 軍長趙承綬帶著幾個師長、團長與幾名花枝招展的妓女跳舞,他們沒有想到此時人民解放軍已在夜幕中向他們的陣地撲來,東方破曉,敵軍仍在酣睡,趙承綬回到前方,一個值班參謀才向他報告說: “共軍已對我們形成了包圍之勢。” “你說什麼?” “據偵察兵報告,徐向前的主力已開到了我軍北線陣地的外圍了。” 這時趙承綬才有點慌張了。他鼓著眼珠說:“為什麼不早報告?” 站在他面前的高個子參謀膽戰心驚地說:“這個消息是天亮後才報上來的,我當時很著急,但又找不到你……” “不要講了,統統的都是飯桶。”趙承綬驚恐不安。 參謀轉身要走,趙承綬揮手講:“立即通知,讓各師師長跑步來開會。” 因為他的一個軍拉的戰線太長,儘管各師長是騎著馬奉命往軍指揮所趕的,但太陽落山後,大家才到齊。 眼看著戰火已燃燒到屁股上了,趙承綬一改過去拖拉作風,只好長話短說,直接給各部隊分配任務。 二是猶豫遲疑。 趙承綬這個人,昏庸無能,決斷力差。他雖感到處境岌岌可危,但拿不定主意,全憑原泉福擺佈。原泉福是個日本人,驕傲得很,瞧不起“土八路”,認為突圍不必要,決心在現地“同共軍決一死戰”。這樣,敵人先是兵分三路,攻了一下,攻不動便收兵防禦,企圖依托優勢火力和野戰工事,與我決一雌雄。我們乘機調整部署,以13縱位於北及西北,8縱位於西南,肖集團位於東北,太岳部隊位於東及東南,緊縮包圍圈困敵於東西20裡、南北不足10裡的幾個村莊內。 趙承綬集團完全陷於我包圍圈中了。這時的戰機是速戰速決,一鼓作氣,將敵乾淨、全部、徹底消滅。徐向前決定,立即發起總攻,自西而東,逐村奪取,分割殲敵。 8縱因重砲火尚未調上來,要求推遲總攻時間,徐向前沒有同意。 7月10日拂曉,總攻的號角吹響。 我8縱、13縱一馬當先,分別從西南、西北兩個主突方向,向敵發起猛烈進攻。位於東南和東北方向的太岳部隊及肖集團,擔任助攻任務。晉中平原的村落,周圍均築有堅固圍牆,房屋密集,多磚瓦結構,敵頑固據守,垂死掙扎。我軍以山炮、野炮為骨幹,配以平射迫炮,猛摧敵村沿火力點,開闢突破口,掩護步兵突入,橫衝直撞,破壘滅敵。經兩天一夜激戰,“三李青”及東西賈村、大常鎮、南莊等地均被我攻克,敵34軍大部被殲,敵人傷亡過半,殘敵逃至西範。在此期間,趙承綬令34軍一部向我輞村陣地猛突。肖集團指戰員頑強阻擊,與敵拼搏,十日一天即打退敵七次沖鋒;敵一度突入村內,我與敵展開農屋爭奪戰多個小時,敵毫無戰果可言,反而損失了300多名士兵。 士氣越來越低落了,趙承綬這時才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只好改變計劃,將兵力暫收回來。 士兵們包括一些中下級軍官對趙承綬指揮失誤很有怨氣。 他卻揚言:“一時失利,說明不了什麼。我們暫時退回來可以依托優勢火力和野戰工事,在這裡與共軍決一雌雄,徐向前的部隊都是土八路,沒有什麼可怕的,只要大家多堅持幾天,將他們拖住,太原就會派飛機來援助我們,到那時他徐向前有三頭六臂,也逃不脫我們的手心……” 閻錫山曾給趙承綬許願派飛機來助戰,但這只是一張空頭支票。 趙承綬集團3萬兵馬已完全陷於徐向前兵團的包圍之中。 又是一天過去了。 前線無戰事。 趙承綬沒有敢輕易動手,沒有糧吃,許多士兵進村搶糧。 徐向前對指揮所的人說:“現在是時機,趙承綬不動,我們就動。貴在速戰速決,一鼓作氣,我們應利用敵喘息之時發起進攻,將他們乾淨、全部、徹底消滅。給晉中戰役畫一個漂亮句號。” 此時參謀長說:“8縱王新亭來電說,他們的重火砲還沒有調上來,請求推遲總攻時間。” 徐向前用強硬的語氣講:“應立即發起總攻,自西而東,逐村奪取,分割殲敵。至於8縱因重砲火尚未調上來問題,讓他們自己想辦法,總攻時間不能推遲。” 此時遠在太原的閻錫山驚慌不安。 他沒有想到徐向前會吃掉自己的一個軍。 他坐在公館裡咒罵了一會兒徐向前後,就慌慌張張地發布了一道命令: 命令第45師、49師及40師一部組成“南援兵團”,從太原向榆次西南開進,接應趙承授部突圍;命令晉中各縣兵力,向太原集中。 12日夜。 徐向前在前線指揮所當機立斷調整了戰略部署。 各部隊的部署情況是這樣的: 以13縱及太岳部隊主力繼續圍殲趙承綬殘部外,各部隊均用於追擊和堵截企圖北竄之敵。 以8縱23旅及太岳兩個團、呂梁7旅1團東向,堵殲逃離太谷的敵9總隊;以8縱24旅及呂梁部隊組成“汾西集團”,西渡汾河堵擊河西逃敵;以肖文玖集團由輞村開抵王香、內白村一線,堵潰並打敵“南援兵團”;……13日,我東路部隊於朱村地區全殲敵9總隊,進而佔領太谷縣城。 14日,我“汾西集團”將河西兩萬多敵人截於太原、交城,一舉殲敵8000餘人。 16日,趙承綬集團的最後據點小常村被我攻破,萬餘敵人全部被殲。 21日,參戰部隊完成了對太原的包圍。 至此晉中戰役勝利結束。 被俘的敵主要將官有: 第7集團軍中將司令官趙承綬、中將參謀處長楊城。 33軍中將軍長沈瑞、少將參謀長曹近謙。 徐向前得知趙承綬被俘後十分高興。 他笑著對周士第說:“此人也是我五台同鄉,我們兩家離得很近,小時候我們在一起上過學哩。” 周士第說:“同學相見在戰場,是很有意思的,你想不想見他一面?” “一定要見,此人留下,對我們日後解放太原有用。” “那我就讓人把他送到這裡來吧。” “送來,我要見見這幾個人,將我軍的政策向他們講清楚,可以利用他們去做做工作,爭取在攻打太原時少流血。” 徐向前說的這個老同學趙承綬是閻錫山手下的一個得力干將。 他生於五台縣槐陰村。 18歲考入太原陸軍小學。辛亥革命時曾參加過山西新軍起義。後來又考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五期騎兵科。曾任排長、連長、營長、旅長、騎兵司令、軍長等職。 當他成為解放軍的俘虜後,心情很不平靜。他擔心徐向前會殺了他。有一天,徐向前突然會見他時,望著他問: “你還認識我嗎?” “你是子敬(徐向前的字)吧!” “老同學的眼力還是不錯嘛!分手這麼多年,你發福了。” “說來慚愧啊!” “哈,有點'英雄'氣概嘛,是不是還想為蔣介石、閻錫山不成功,則成仁呢?” “不是這個意思。我對不起你哩。” “晉中決戰,你我雙方傷亡幾萬人,已經不是老同學之間誰對不起誰的問題了……” “我有罪。” “知道這一點就好,我們共產黨是講政策的,只要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為人民做有益的事,我們就歡迎。” “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有這個想法更好,你有何打算?” “我是歷史的罪人,準備學習反省。” “我們下一步就要向太原進攻,你願不願意為我們做點事情?” “只要用得上,我會盡力。” “那好,你就留在我們這里和與你一起來的那幾個將官組成一個軍事工作組,向閻錫山等人做工作,希望我們能用和平的方法解決太原問題。你的舊部很多,有不少人都在帶兵,也許他們還會聽你的話哩。” “我一定努力去做。” 被俘的高級將領趙承綬等人被留了下來。 在這次戰役中,我人民解放軍共殲敵正規軍7萬餘人,另俘虜2萬餘人,總計殲敵10萬餘人。俘敵趙承綬以下將官16人,斃敵師以上軍官9人,閻軍主力第七集團軍總部及5個軍部、9個整師、2個總隊全部就殲,擊落敵機3架,繳獲各種炮3704門、步機槍3萬餘支、火車頭15個、車皮207節,其他軍用物資及糧食無數。晉中的靈石、平遙、介休、祁縣、太谷、榆次、汾陽、孝義、文水、交城、清源、晉源、徐溝、忻縣等14座縣城,全部解放。 黨中央為此發來賀電,祝賀晉中大捷: 聶榮臻、薄一波、徐向前、滕代遠、肖克、賀龍、李井泉、周士第諸同誌及華北和晉綏人民解放軍全體同志們: 慶祝你們繼臨汾大捷後,在晉中地區殲滅敵一個總部、五個軍部、九個師、兩個總隊及解放十一座縣城(按:至中央發電時,榆次、晉源、忻縣三座縣城尚未解放)的偉大勝利。晉中戰役在向前、士第兩同志直接指揮下,由於全軍奮戰,人民擁護,後方努力生產支前,及各戰場的勝利配合,僅僅一個月中,獲得如此輝煌戰績,對於整個戰局幫助極大。現在我軍已臨太原城下,最後地結束閻錫山反動統治的時機業已到來。希望你們繼續努力,再接再厲,為奪取太原,解放太原人民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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