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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艾德禮唱起了主角

中國1997·香港回歸 邢军纪 19265 2018-03-16
1945年8月24日凌晨。南中國海。 此時的海水是滾燙的。打了數年海戰,這裡早已成了各國艦船的墓地。美國、英國、蘇聯、日本等國的艦船在這里相互角逐,總是以自己的利益校對發射諸元。只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日本海軍似乎唱了主角,在一段時間裡,它以自己堅硬的牙齒,使得對手退壁三舍。但是,這個孤傲而又孤立的海上噬血怪物終於被對手擊敗,折戟沉沙,淹沒在大海深處。日本投降了,戰敗了。英國人又要回來了。 早在幾天前,停泊在新加坡的英國航空母艦不屈號就接到了準備駛入香港海面的命令。 命令來自倫敦。來自剛在大選中獲勝的艾德禮首相的內閣政府。 艾德禮首相是個真正的勝利者,第二次世界大戰真正的受益者。他所在的工黨一舉擊敗了丘吉爾的保守黨,把丘吉爾胸前佩戴的民族主義的英雄徽章扔到了倫敦最齷齪的下水道。其結果是:英國勝利了,而領導這場戰鬥的丘吉爾卻下台了。丘吉爾退回他的莊園,消化他的恥辱去了。艾德禮唱起了主角。在英國沒有丘吉爾的日子裡,他竭力樹立自己的形象,以消除丘吉爾在英國民眾中深刻的影響。

丘吉爾對香港問題是強硬的,他的殖民主義立場曾受到了美國總統羅斯福等人的抨擊,但卻被狹隘的英國人看作維護國家利益的英雄。丘吉爾曾對蔣介石說,要想從我手中奪回香港,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諸如此類的話曾被英國人四下傳揚,使丘吉爾增色不少。 艾德禮沒有丘吉爾那枚英雄徽章,也沒有他那樣的非凡經歷,但他是訓練有素的政治家,他既然能在英國這樣老牌的資本主義政府裡取得勝利,就一定會知曉如何去贏得民心。 果然,艾德禮模仿丘吉爾的腔調對蔣介石說,在我的任期內,不要想得到香港。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日本投降。在獲悉這一消息的當天,艾德禮就召集內閣負責遠東事務的臣僚們研究香港問題。經過一系列緊張謀劃,艾德禮立即命令太平洋艦隊即刻啟程,向東進發。

不屈號經過三天三夜的航行,來到了新加坡待命。雖然艾德禮做好了搶占香港的準備,但他仍不敢冒然行動。他要最後觀察一下國際時局,了解一下中國重慶政府對香港的決心。就在不屈號向東踏波行進時,美國國務卿貝爾納斯發表了關於香港問題的聲明。 《泰晤士報》這樣報導說: 華盛頓8月18日訊:美國國務卿貝爾納斯,昨晚在接見美、英、法記者時表示:在戰後接收領土一事上,美國將恪守《波茨坦宣言》之精神,站在公正立場來處理在敏感的地區所發生或將要發生的任何糾紛。國務卿說,中國大使魏道明先生已於近日就香港問題,向美方正式提交《備忘錄》併申請要依盟國統帥部一號命令之精神,在北緯16度以北地區來正式向日本佔領軍接受投降。國務卿認為,香港為長期以來中英兩國爭議地區。戰後香港歸屬未定,故而勸阻中國暫緩軍事行動。所有問題,擬提交近期將在英國倫敦舉行的各國外長會議上付諸討論,以求國際公決……艾德禮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關於香港問題,美國一直是英國的對立面,從羅斯福到艾森豪威爾,不管是政界和軍界,對英國人執拗地堅持殖民立場均表現堅決的反對態度。羅斯福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抨擊丘吉爾,使得他極沒面子。不久前,羅斯福因腦溢血突然病故,英國人覺得少了一份壓力,可以趁亂搶回香港。誰知美國人木依不饒,仍然沒有撒手不管的意思。 這份聲明就是明證。 貝爾納斯的聲明早不發表晚不發表,偏偏在英國的太平洋艦隊東進時發表,其目的耐人尋味。艾德禮曾囑告海軍方面一定要嚴守機密,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因為艦隊航行最快也要四五天時間,萬一被重慶政府發現,它的陸軍就會捷足先登。這是艾德禮最擔心的一件事。 顯然,英軍太平洋艦隊東進的秘密行動瞞過了重慶政府。從那裡剌探得來的情報均是蔣介石和重慶軍民歡慶抗戰勝利的消息。看來蔣介石完全是沉浸在勝利的愉悅裡了,他似乎把香港忘掉了。只是前些天盟軍統帥部的一份電報似乎提醒了蔣介石,那是盟軍統帥部的一號命令:

絕密。中國。重慶。中國戰區指揮部蔣介石總司令閣下:鑑於日本已決定無條件投降之事實,盟軍統帥部茲命令:台灣及北緯16度以北法屬印度支那境內的日本高級指揮官以及所有陸海空軍和輔助部隊,應向蔣介石委員長投降…… 一封電報濺起千重浪,重慶政府似乎才從微醉的情狀裡醒來。有情報說,蔣介石這些天常召見外交部長王世杰和駐美大使魏道明,雖然具體內容不詳,但有跡象表明是關涉香港之事。 果然魏道明回華盛頓不久,美國務卿就發表了香港問題的聲明…… 艾德禮心中明了,不屈號東進之事雖然能瞞過重慶政府,但是絕對瞞不過美國。美國人此番聲明一是敲山震虎,二是提醒中國人注意香港。 貝爾納斯的美國似乎對中國情有獨鍾。在二戰中,它們對中國的投入要比英國大得多,在援華方面耗資甚至比蘇聯還要大。它一直庇護著蔣介石的中國政府。如今,重慶政府又把香港問題寄望美,看來美國方面又要搗亂了。

香港毫無疑問圈定在北緯16度以北,將這個受降地區劃歸中國本身就是偏向中國。既然香港屬於這個區域,不是等於向全世界宣布:香港屬於中國嗎?那還叫有爭議地區嗎?艾德禮忿忿不平地想。 想趁亂取勝的想法被美國人發現了,如今美國人向英國人說:請不要輕舉妄動! 美國人會不會將英太平洋艦隊東進的消息告訴重慶政府?如果這樣,等於坑了英國。以美國人以往的縝密和圓滑,它們似乎不會這樣做。 艾德禮又想起了美國的種種好處。它們兩國畢竟還是夥伴關係。當大不列顛受到希特勒的威脅時,英國人第一個想到的救助者就是美國。丘吉爾曾經去美國遊說,本來美國人可以不捲入戰爭的,但美國人還是被英國人的呼喚打動了,這是企望和平的呼喚,是抗議法西斯的呼喚,在當時也是世界正義和公理的呼喚,美國人儘管一向偏狹和自私,它們仍然接受了快被德國法西斯狂濤淹沒的大不列顛微弱的呼救信號。羅斯福總統率領美國人民參加了這場戰爭,並且起到了非凡的作用。美國人援助了大不列顛,同時也援助了整個世界。現在,同盟國勝利了,美國、英國、中國也都勝利了,還沒等喝完祝賀胜利的美酒,夥伴們就要反目相向了。

艾德禮是工黨領袖。他的黨從本質上講是反對殖民侵略的。他本人也曾在競選演說時說過反對殖民主義之類的話,他說他恨戰爭,恨那些侵略別人的人,英國剛從血泊中站立起來,他不會忘記侵略者對祖國的加害。 但是,戰爭打完了。而且勝利了。大不列顛的危機過去了。艾德禮又想起了丟棄已久的香港。 丘吉爾的強硬神情在他眼前顯現,丘吉爾在競選時遭到了失敗,但仍有不少人擁戴他,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他是個強硬人物。他是英國的民族英雄。艾德禮彷彿看到丘吉爾坐在他的莊園向他凝視。丘吉爾點燃著煙斗,縷縷煙霧中,他的目光充滿鄙夷和輕慢。他彷彿在說:艾德禮,小心點呀,香港這個門坎邁不過去,你就得乖乖下台去。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磁器活,還是讓我丘吉爾收拾你的爛攤子吧!

艾德禮對想像中的丘吉爾啐了一口。放心吧,丘胖子,你在你的油畫架前畫你那倒霉的落日去吧,我會讓你失望的。 艾德禮想,在香港問題上,決不能書生氣十足,應該以國家利益為重,香港的位置太重要了。如果在他的任期內丟掉了香港,就會被丘吉爾的保守黨抓住辮子,就會被他們吵得沸沸揚揚。也因此會激怒民眾。這樣,不僅他艾德禮的首相不保,還會干係到工黨的整體形象,甚至禍及幾代工黨的大選…… 最穩妥的策略就是繼續搶占香港,而且越快越好。就這樣,艾德禮指令太平洋艦隊的主力不屈號和另一驅逐艦來到新加坡待命。不屈號排水量為4.5萬噸,航速為每小時26節,艦長305米,寬40米。艦上配有偵察機、戰鬥機、坦克車若干和一個加強營的英國海軍陸戰隊。

美國國務卿聲明說他曾勸阻中國暫緩軍事行動,說明中國已經準備向香港派駐兵力。從目前情況看,香港由於日軍的撒離,正是權力真空之時,蔣介石還沒有派去軍隊。香港雖被稱為敏感地區,但若要進行理論上的爭論或是談判桌上的爭奪,不知要多少時日才能廓清。有些事情僅靠說理是說不清的,譬如香港,本來是中國人的領土,英國人派兵佔取,倚強凌弱,不也竟佔領百年之久嗎?不屈號已待命一天之久。這一天的時間,對艾德禮來說尤如一個世紀。他的腦海中不斷翻滾著紅色黑色白色的各色浪花,各種情報紛至沓來,刺激著他的神經。這些信息有些甚至是相互衝突、矛盾的,有些則乾擾著他的決心,使他左右為難。艾德禮也明顯感到了來自軍界的壓力。海軍部提供消息說,離新加坡不遠的美軍基地顯然已經註意到了不屈號,從那裡起飛的多架飛機已多批次飛臨母艦上空,弄得艦上幾次拉響戰鬥警報,人心惶惶。還有從新加坡駛向中國的商船也會將不屈號的消息走漏出去。更使它們不安的是,航空母艦停泊的港灣下午出現了幾個身份不明的人,現在還沒有弄清楚這些人的真實意圖。

外交部提供消息說,蘇聯人已經註意到美國務卿的聲明,它們曾私下里會晤中國人說,香港是英國人自動放棄的,以前的條約自然失效。倘若英國人再提出對香港的要求,蘇人民堅決站在中國人民一邊… 海軍方面催促他快點定下決心,倘若遲疑下去,就會錯失良機。等中國軍隊已經佔領香港,英國人再想登陸,簡直比登天還難,那就等於永遠放棄香港。 艾德禮覺得不僅僅是自己的對手丘吉爾,還有軍界,還有內閣政府,甚至全英國、甚至全世界都在註視自己,都在等待自己的決斷。艾德禮有些慌亂。他隱隱覺得這種注視實際上是一種判斷和鑑定,人們和國際力量都是仲裁者。它們都在通過這次啦件給自己打分。或許是等得太久太久了,它們也有些沉不住氣了,雙方都有些心煩意亂。鑑於艾德禮遲疑不決的做法,內閣中的反對派議員們藉機攻擊說:你們知道艾德禮為什麼按兵不動嗎,是因為他沒有下決心的能力。當丘吉爾揮舞二戰反法西斯權杖痛擊敵人時,艾德禮在哪?他不過是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卒。像這樣的人怎麼能有能力處理國家大事呢……

艾德禮覺得大不列顛就像一張拉得如滿月的弓弦,而不屈號就是搭在弦上的箭矢,他不得不發了。此箭的靶子就是香港。 艾德禮終於鬆開了控箭的手。 1945年8月20日,英國海軍大臣奉艾德禮苜相之命讓太平洋艦隊即刻北上,電報如下: 特密。阿,哈,夏愨總司令頃接艾德禮首相命令:太平洋艦隊之主力航空母艦不屈號和驅逐艦兩艘,連夜駛往香港。切記夜出航,密抵香港之水坑口。艦抵後,可在島外海灣待命。何時出擊,另電告之。 就這樣,不屈號和另外兩列戰艦聞風而動,於8月24日晨來到香港水坑口一帶水域…… 8月24日14時。重慶蓮峰樓。兩小時前,一封來自廣東韶關的電報送到了蔣介石手中:重慶。蔣委員長:據偵察,英太平洋艦隊不屈號已抵香港水坑口一帶水域。今晨已有零星人員下艦,似正作登陸準備,現正進一步勘察中,請鈞座訓示。職羅卓英。 蔣介石聞報大驚,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研究香港方面突兀而至的情況。 蔣介石完全沒有精神準備。這些天來,重慶的歡慶鑼鼓把他震暈了。勝利來得有些猝不及防,本來一個多月前,形勢還沒有明朗的進展,誰知到了八月份,卻急轉直下。由於美國人將那枚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彈扔在了廣島,也由於蘇聯軍隊殲滅了日本的關東軍,日本人頃刻間就潰敗了,緊接著日本人就投降了。這勝利猶如一枚話梅,需要細細品嚐,蔣介石就一直含在口中,通過國內的新聞輿論一點一點表達他的甜蜜心情。 對於香港,蔣介石並沒有絲毫疏忽。這是他的一塊心病。當年在開羅國際首腦會議上,他曾和丘吉爾為香港的歸屬鬧得面紅耳赤,他的夫人宋美齡也曾為香港問題遊說美利堅。香港的政治經濟地位太重要了,蔣介石深知它的重要性。現在,借接收日本投降之際,正是回收香港的大好時機。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接管香港。這樣,他就可以青史留名,可以堂而皇之地在歷史書上寫下這光彩照人的一頁…… 可是,這個計劃完全被不屈號的突然出現打亂了。蔣介石太相信盟軍的一號命令了。他認為只要有北緯16度以北地區由中國政府接管這樣的決定,就無疑將香港的所有權判給了中國。這些天,他命令外交部長王世傑、駐美大使魏道明夜以繼日地開展外交攻勢,就是為了得到這份書面保證。中國人是相信文字的,是相信國際公理的。現在盟國統帥部的決定就是國際公法,就是抻聖的法典,任何國家都要執行。所以,蔣介石就相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娘稀匹!想到這裡,蔣介石就不禁破口大罵。他的第二方面軍第13集團軍就在廣東境內,只要他一揮手,頃刻之間就會全部佔領香港。日本人已經早有準備,崗村寧次也早打來電報,表示完全按照盟軍統帥部的命令受降。作為亞洲人,他說他在感情上希望香港回到中國人手裡。 可是,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關於香港問題,行政院長宋子文曾向他獻計。宋說,世界上許多事情都是沒有規則的,請不要相信那些西方國家。現在日本已經投降,我們的軍隊和香港隔河相望,近在咫尺。我們二話不說佔領就是了,這是中國人的領土,英國人算老幾?我們又收回來了,你要怎樣?要不你就派軍隊來從我手里奪,娘的,現在哪個怕你英國鬼喲! 但是,蔣介石並沒有聽宋子文的話。 宋子文不是一國之尊。他的話帶有極大的冒險性。他不是站在委員長的位置考慮的,所以蔣介石不採納他的意見。 兩年前,關於和美國人如何協調方面,蔣介石就是因為聽了宋子文的話,才差點鑄成大錯。 那是1943年8月4日至24日,距今整整兩年。英國人和美國人在加拿大魁北克召開了聯合軍事會議。丘吉爾和羅斯福帶著各自的三軍參謀長參加了這次會議,會上,居心叵測的丘吉爾為了維護英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利益,要求成立一個以英國人為統帥的東南亞戰區。不熟悉東南亞情況的羅斯福顯然沒有註意到英國人的算計,他竟答應了。鑑於英國人在東南亞日益冷淡的抗日投入,羅斯福覺得這對它們來講倒是一個約束。身在其位,必謀其政,你們英國人既然提出要當東南亞戰區的頭,那就必須打起精神來,拿出十分力氣乾好這件事,於是就全盤同意了英國人的意見。誰知英國人有它們自己的一套打算。東南亞戰區成立了,英國海軍中將路易斯蒙巴頓勳爵為東南亞戰區最高統帥,美國人史迪威將軍為副統帥。史迪威將軍當時是中國戰區的參謀長。史迪威是美國陸軍部長馬歇爾推薦而來的,他很受馬歇爾的器重。史迪威是典型的軍人,他很少穿將軍禮服,一天到晚穿著寬大的野戰服,戴一頂鋼盔,從不闌帶軍銜和勳章,肩上常扛一支卡賓槍,其模樣真像一名隨時聽候命令的中士班長。但是,這個其貌不揚,模樣像隻老火雞的美國人,卻是難得的將才,傑出的軍事指揮員。據說在他指揮的反攻緬北的戰役中,他經常獨自一人開著吉普車出現在最前沿。一個曾目睹過史迪威指揮作戰的基層軍官這樣說他:他的指揮與眾不同。如果陣地久攻不下,他就獨自開著小車到團部,他表面上從容不迫,好像是來串門似的,說是來看看你們打仗,說著就要人領著下去。團長明白,就急忙找來副團長,讓他陪著總指揮不要亂跑,而自己則親自到前線指揮去了。如果一直攻不下來,史迪威就一直等,直等得師長、軍長都來陪他,於是這裡就成了前沿指揮部。終於,前方傳來捷報,史迪威就很高興地說幾句鼓勵的話,跳上車就走了,他一走,臨時指揮部就宣告解體…… 史迪威一踏上中國的土地,就打心眼裡喜歡上了這個國家。他喜歡樸實善良的中國人,喜歡深邃的中國文化,喜歡山川秀麗的中國風光。但他卻不喜歡重慶政府的對日態度。他不明白蔣介石為何按兵不動,為何對中國共產黨耿耿於懷。史迪威曾在1935年至1939年期間擔任過美國駐華武官,在此期間,他曾對中國紅軍進行過系統的研究。 1936年,著名的美國記者斯諾去陝北採訪毛澤東之前,曾與史迪威交談過。斯諾發現史迪威將軍談起共產黨和紅軍,要比他知道的還多。史迪威還研究過八路軍的平型關戰役,他認為中國共產黨是了不起的政治集團,紅軍和八路軍是能打仗的軍隊,他熱切地企盼有朝一日能和共產黨的軍隊聯合作戰。他說:要是能和朱德的軍隊一齊作戰就好了…… 到中國不久,史迪威根據中國戰場的敵我態勢,制定了一套新的作戰方針,擬向侵華日軍發動一次側翼攻勢,目的是打擊日軍的有生力量、挫傷其在華日漸猖厥的氣焰。當時史迪威向白宮及盟軍統帥部呈報的對日作戰方略是:以中國大陸為依托,直接對日作戰。這樣就要求美、蘇、英對華大量投入,利用日本本土空虛的空檔,先佔領日本本土,然後回頭消滅在華日軍。在實施這一方案之前,必須主動發起幾場大規模的戰役,將日軍的氣焰打下去,使其保持龜縮守勢,這樣就可以放手對日本本土大干。 要想集中所有的抗日力量,就必須聯合中國共產黨的武裝。史迪威曾私下里和共產黨建立了聯繫,中共方面表示願意聽從史迪威將軍的指揮,國共美三方聯合起來打擊日軍。 但是,蔣介石卻兜頭給史迪威將軍潑了一盆涼水。蔣介石不同意史迪威的作戰方案。蔣介石對史迪威說,你不了解中國,對中國來說,威脅最大的不是日本人,而是赤化,是中國共產黨人!史迪威想不通。 此時他已經幫國民黨整訓了幾十個師,經他整訓的師其戰鬥力大大加強,再加上共產黨的力量,完全可以和日本人大干一場了。可是蔣介石卻完全否定了他的作戰方案。他只得作罷。但是不久,史迪威又策劃在緬甸北部發動攻勢。史迪威這些反客為主的抗日熱情引起了國民黨上層的不滿。行政院長宋子文沒給蔣介石打招呼就去美國遊說,讓總統羅斯福召回史迪威,或者取消史迪威中國戰區參謀長的職務。 羅斯福不想得罪陸軍部,也不想得罪中國方面。就把決斷史迪威去留的事情推給了馬歇爾。馬歇爾是史迪威的老上級,他當然了解史迪威,就斷然否決了宋子文的建議。 但是,宋子文卻不依不饒,他又找到了總統的特別助理霍普金斯,霍氏私下里向宋子文表示,倘若委員長本人親自向總統提出要求的話,總統會考慮召回史迪威的。 宋子文接著又在新德里會見了剛剛就任東南亞地區統帥的蒙巴頓。蒙巴頓將軍穿一身剪裁考究的棕黃色熱帶軍服,戴著金光燦燦的肩章,掛了三根綬帶,胸前的勳章五顏六色,光彩照人。他聽說中國的行政院長來訪,立時將宋迎到密室,二人商談許久,達成了相當一致的意見。 這當然又是衝著史迪威去的。 宋子文告訴蒙巴頓,說,史迪威將軍和中國軍隊的關係非常緊張,特別是委員長很不喜歡他;如果讓他擔任東南亞地區的副統帥,怕是要帶來災難性的後果。這正是蒙巴頓求之不得的。 對史迪威的名聲,蒙巴頓早有耳聞。蒙巴頓前去東南1作戰,實際上肩負的是大英帝國的使命,而不像愚蠢的美國人,一個心眼撲在打擊日本人身上。他臨動身之前,曾受到丘吉爾的召見,丘吉爾明確告訴他,一切以英國的利益為最高準則。在他任職期間,要把英國在東南亞失去的利益一一尋找回來,其中最主要的是要把香港這個東方明珠重新奪回。但是,不要讓別人看出我們的企圖……丘吉爾告誡他說:你的伙伴史迪威是個缺心眼的山姆大叔,他把中國當作了自己的家。但他又特別敏銳,具有非凡的才能,你做的一切事很難瞞過他,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搞掉他……這樣你就能放心大膽推行我們的計劃了…… 宋子文的來訪,使蒙巴頓喜出望外。他裝著不解的樣子看著急切想把史迪威搞掉的宋子文,內心無比高興。他想起了中國的三十六汁中有一條計謀叫借刀殺人,於是就很痛快地答應了宋子文的請求。 為了徹底把史迪威趕回美國,蒙巴頓又和宋子文找到羅斯福派往中國的信使、美國陸軍後勤司令索默維爾將軍。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攻擊史迪威。說東南亞戰區統帥部若是來了史迪威,肯定前途黯淡,史迪威太影響美國人的形象了…… 蒙巴頓此時比宋子文更著急搞掉史迪威。宋子文是個政客,他對打仗竅不通,他只是想拍蔣介石的馬屁,所以才有這樣的激情做萬里遊,非把史迪威搞掉不可。但蔣介石卻是個政治家加軍事家,時間一長,就會明白英國人的意圖,就不會中計。事不宜遲。 蒙巴頓又鼓動宋子文連夜趕回重慶,讓他在索默維爾飛臨重慶之前,搶先一步遊說蔣介石,一定要解除史迪威的職務。 愚蠢的宋子文不知是計,見到蔣介石後,把自己做萬里遊的壯行向他敘說了一遍。而蔣介石卻對宋的所作所為竟一無所知。他本人是對史迪威不滿意,他只是覺得他不懂中國,不懂政治,有點軍啪將領常有的迂腐的毛病,但不至於非把他撤職。聽說宋子文為史迪威的事找了羅斯福,找了馬歇爾,找了蒙巴頓,找了索默維爾,現在又找到自己,卻不禁心生感動,於是就答應宋子文的請求,在美國總統信使到來之時,明確向他表示解除史迪威的職務。 而此時的史迪威卻正潛心組織發動反攻緬甸的戰役。暴風雨因他而來,他卻一無所知。 1943年10月15日,索默維爾飛抵重慶。 一切如蒙巴頓所指使的那樣,蔣介石以冷漠的態度要求美國,解除史迪威將軍的職務。索默維爾答應了。 如果事情按著蒙巴頓預想的方向發展下去,香港不久就可以到手。英國人可以利用中英美三國的力量把香港從日本人手中奪回來,使香港的所有權又可以堂而皇之地劃歸自己的名下。誰知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 是宋美齡和宋靄齡姐妹倆解救了史迪威,同時也狙擊了英國人的夢想。 宋氏姐妹找到了蔣介石。 宋美齡說:你搞掉了史迪威,誰還會來中國?如果沒有美國人,哪來的飛機大炮支援?沒有了史迪威,中國戰場的指揮權就要部分交給何應欽,你能相信他嗎?如果沒有了史迪威,那麼英國人就獨霸東南亞戰區的指揮權,而英國人對華的投入其吝嗇你是知道的,它們只會為自己考慮…… 就這樣,宋氏姐妹勸動了蔣介石,收回了成命。這樣,史迪威才成功地組織了緬北戰役,打擊了日軍。但他更精彩的一擊卻是粉碎了英國人的公理戰役計劃。史迪威沒有被撤,這使蒙巴頓如鯁在喉。但是,倫敦方面催遙甚緊,丘吉爾幾乎每日詢問東南亞各國的殖民地回收情況,他無法再等史迪威解職了,只得把蓄之已久的計劃公之與眾。 這就是被史迪威稱之為漂亮的圖表,做的數字,骯髒的意圖的公理戰役計劃。 蒙巴頓推行此役的用意是想放棄緬甸作戰,實行以奪取馬來西亞、蘇門答臘和香港為主要目標的海上戰略。香港是蒙巴頓計劃的首選目標。 果然,蒙巴頓計劃受到了史迪威的堅決反對。但蒙巴頓顧不得許多了,他是戰區最高統帥,他把史迪威隔過去,直接派戰區副參謀長魏德邁率代表團去華盛頓,擬將這一計劃提交聯合參謀長委員會討論。 美國沒有幾個人能像史威那樣了解中國和東南亞的情況,更沒有幾個人像史迪威那樣了解英國人的真實意圖。蒙巴頓此舉很可能在聯合參謀長委員會上通過,這樣,就會鑄成大錯。也只有史迪威才能製止蒙巴頓。 多虧當初沒有將史迪威趕走,要不然,香港就會又一次成為英國人的囊中之物。 這是事後蔣介石的感慨。 史迪威得知蒙巴頓將要派員去華盛頓,為避免被動,立即派參謀長博特納準將和政治顧問戴維斯,先期返回美國。博特納和戴維斯在華盛頓晉見了羅斯福,向他匯報了上述情況,羅斯福馬上致電丘吉爾,堅持奪取緬北的軍事行動,取消公理戰役計劃。丘吉爾理屈詞窮,只得聽羅斯福的。 5天之後,當魏德邁率領由17人組成的代表團向聯合參謀長委員會提出公理戰役計劃時,當即遭到了正式否定,蒙巴頓氣得暴跳如雷,但也毫無辦法。 蔣介石險些聽了宋子文的話,也差點將香港再次拱手讓給英國人。 所以他不相信宋子文。但是,這一次宋子文的話似乎說對了。如果不考慮盟軍之誼,不把希望寄託在和平外交上,不顧念中英美三國之間的關係,迅速派兵佔領香港,使其木已成舟,說不定事情還好辦些,可是…… 1945年8月24日的這個下午,蔣介石佇立在會議室一隅,面窗而立,一言不發。窗外,大雨如注,水聲如沸。雨幕裡,他看見許多車輛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滿院響起劈劈啪啪濺水的聲音。一陣陣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撥撥人小心翼翼走進來,又悄無聲息地坐下去,他一直臨窗而立,始終沒有回頭。這是他召集的高級軍政會議,專門研究香港問題。他知道要員們都到了,但他卻不想回頭。直到身後響起宋子文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委座,人都到齊了。他才把臉扭過來,目光炯炯地掃視著與會人員大聲說:現在開會…… 會議結束了。 照例是吵吵嚷嚷唇槍舌劍之後由蔣介石一槌定音。毫無疑問,中國失去了收回香港的大好時機,但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香港雖被英人佔領,還有九龍和新界。幕僚們紛紛提議,應迅速發兵佔領九龍和新界,和英軍形成對峙局面,到那時再由盟軍統帥部出面調停,至少比現在坐以待輸要好得多。 於是蔣介石當即決定:命令第二方面軍第十三集團軍即刻行動,於8月24日午夜之前佔領九龍新界。 半個小時後,蔣介石回到黃山別墅雲岫樓。宋美齡親自撐著雨傘把他迎回客廳,安頓在躺椅上,接過侍者送上來的茶盞,送到蔣的手中,這才挨著丈夫的躺椅坐下。 窗外雖是大雨如織,然而室內卻並不涼爽,看見丈夫的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宋美齡又急喚侍者拿來涼水浸過的毛巾為丈夫擦汗。 宋美齡知道丈夫心裡不好受。關於香港回歸的謀劃,在他心裡蓄之甚久。當年與英國結《中英新約》時,他曾對自己說,眼下還不是與英國人爭高下的時候,雖然英國人尖酸刻薄,但畢竟是盟軍,它們的援助還是要的。從印度和緬甸源源不斷的軍援是重要的。不如暫時答應下來,待抗戰勝利後再作計較。 《中英新約》這樣寫道: 大英帝國政府與中華民國政府決定簽訂如下新約: 規定條約使命的領域; 規定撤消英國政府及其人民或公司在中國享有的種種特權; 宣布廢除1901年的《辛丑條約》; 決定交還上海、廈門公共租界及天津、廣州英租界的行政管理權; 關於不動戶之保持或轉移問題; 規定兩國人民享有約國中旅行、居住、經商之權利; 規定領事之權限; 規定待戰爭結束後,雙方締結友好通商設領事條約; 規定新約枇準生效日期。 這裡邊大多是不著邊際的空話。比如上海、天津、廣州等地,它們在結條約時還在日本人手裡,何年奪回還難確定,實際上這只是毫無實際意義的一紙空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這是典型的國際玩笑。 《中英新約》結後,毛澤東曾在延安就此事發表談話,毛澤東以他特有的幽默感說,英國人是在許空願,他們為蔣委員長開了一張空頭支票,而蔣委員長還欣喜若狂……因為中英條約最核心的香港問題被迴避了,九龍新界隻字未提。實際上《中英新約》是對中國人民的愚弄。 此話傳到重慶,傳到雲鎖霧罩的黃山別墅時,宋美齡就擔心蔣介石會大光其火,誰知蔣只莞爾一笑,很有城府地說,毛潤芝曉得什麼?還輪不到他笑話我呢。 宋美齡從那時就知道大令早有謀取香港的錦囊妙計了。這些天,似乎是該他拋出錦囊妙計的時候了。誰知英國人卻不宣而戰,突發奇兵,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他的錦囊妙計還沒實施就宣告破產,難怪他心裡不好受。 蔣介石躺在那裡,閉目養神久久不發一言,宋美齡為他擦著汗,用檀香扇為他搧著風。又過了一會兒,宋美齡以為他已睡熟,就想躡手躡腳離去。沒想只走了兩步,就听背後響起蔣的咳嗽聲。夫人,美國方面有什麼消息嗎? 剛才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打電話來,說是白宮對英國人的不理智行動深表遺憾,他們馬上要派國務卿去大不列顛調停,勸他們的太平洋艦隊離開南中國海,以免引起中英兩國的軍事衝突。宋美齡又復轉身,挨著蔣坐下說。別的還有什麼嗎?對了,他說要給您談談香港的事。 有什麼好談的?讓他們的總統杜魯門去找丘吉爾,不,去找艾德禮談好啦! 蔣介石越說火氣越大,將端起的茶盞往茶几上一丟,茶水濺得他一身。 宋美齡忙拿毛巾擦他長袍上的茶葉。 我給他說,委員長不在,去開關於香港問題的軍政會議去了。 蔣介石把盾頭皺起來。 你和他說這些作什麼? 怎麼,難道不能說?興他們英國人突然襲擊,不許我們談香港問題?我對赫爾利大使說,倘若盟軍統帥部再不制止英國人這種蔑視國際公法的行為,我們中國人也不是好惹的。我們的軍隊離九龍僅一步之遙,一根煙的功夫就會把九龍和新界全部佔領! 蔣介石開始有些不高興,轉念一想,夫人說得有理,他英國人有初一,我們中國人就有十五,來而不往非禮也。倘若英國人如此猖狂,我們反而沒有動靜,說明我們中國人太可欺了。對,夫人說得有理。 赫爾利咋說? 赫爾利在電話裡一听就急了,說這是美國白宮最擔心的事。他問我,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委員長的意思?你怎麼回答? 我說是我的意思,也是委員長的意思,同時也是全體中國人民的意思。弄得赫爾利大使直在電話裡勸我:尊敬的夫人,請息怒,請息怒…… 好娘稀匹,是該給它們施加點壓力啦!夫人,你的話說得好,說得好! 蔣介石來了精神,站了起來,在客廳裡來回走著,越走越快,像一匹關在籠子裡的狼。 好!請你再給赫爾利大使打個電話,就說我有要召見他。蔣介石有些輕鬆起來。大令,你的意思是…… 我要當面告訴赫爾利大使,通告他中國軍隊已經佔領了九龍地區。讓杜魯門收拾這個局面吧! 美國。白宮。 1945年8月25日凌晨。 杜魯門總統、國務卿貝爾納斯、副國務卿艾奇遜正在緊張磋商令人頭疼的香港問題。 杜獸門穿著寬大的睡袍,睡眼朦,哈欠連連,顯然是從睡夢中被人喚醒的。 艾奇遜向總統簡要敘述了繼英國不屈號佔領水坑口之後中國軍隊佔領九龍新界的情況,並且把中國戰區最高長官蔣介石一定要收回香港的決心向總統和國務卿進行了傳達。 艾奇遜說:現在,中國軍隊已經進駐九龍塘北一帶。當地老百姓敲鑼打鼓歡迎蔣的軍隊。還有一支部隊通過香港而去新界。香港大部分被英軍控制。當這些中國軍隊穿過香港時,雙方怒目相向,但沒有發生衝突。有記者採訪中國軍隊時士兵說,他們在等候上峰的命令,只要一聲令下,數万名中國軍人會在一頓飯的時間內把英軍的一個營趕到海裡去……記者形容那裡的情況是千鈞一發,只要有一點點火星,就可能引爆整個香港,香港是亞洲最大的火藥桶杜門咬著雪茄煙,瞇著眼睛靜靜地聽著艾奇遜的話。難道中國人真要點燃香港這個火藥桶嗎?貝爾納斯問道。從目前情況分析,中國人是對的。 艾奇遜回答。為什麼非要這樣呢?貝爾納斯半是沉吟半是疑問。 大概是壓抑過久的民族情緒。從英國人方面,它們也太不像話。香港需要它們保護的時候,它們沒有這個能力,根本沒有投入多少力量,等於拱手讓給了日本人。在長達數年的抗戰中,它們在東南亞戰區總是以本國的利益為軸心,在援華方面,它們總是雷聲大雨點小說到這裡,艾奇遜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了,便打住。他詢問地把頭偏向總統。 你說吧。繼續說下去。杜魯門拿雪茄煙的右手抬了抬。 關於在華利益,英國人顯然要比我們多得多。香港的位置對英國人來說太重要了,所以,不管是丘吉爾還是艾德禮,都不能放棄它。而蔣介石也把香港看得很重,倘若經他手將香港收回,他可以萬古流芳,獲得中國人民的熱愛,這對他的未來很有幫助。問題是,中英兩國劍拔弩張,我們怎樣才能製止它們呢?貝爾納斯聳著肩頭髮問。 那就是說,我們必須找到中英兩國各自的約束點,找到能限制它們進一步行動的因素。杜魯門彈彈煙灰說話了。 英國人是偏狹的。不管是保守黨還是工黨,在對香港問題上幾乎是一致的,誰也不想在自己執政時丟棄寫。從國際公理方面,它們顯然站不住腳。殖民主義在世界已大部分被廢棄,被人唾棄,而它們卻仍死抱住不放,實在是沒有道理。這樣野蠻,和我們的敵人德國法西斯在本質上沒有區別。但它畢竟是我們的盟友。在目前,儘管它很蠻橫強硬,我們還不能棄它,在國際戰略方面,它甚至是我們的唯一夥伴。貝爾納斯說道。 杜魯門點點頭,表示贊成他的話。 是的,我們別無選擇。當德意日法西斯戰敗之後,我們面臨的另一個敵人就是以蘇聯爲首的共產主義的威脅,這是無法迴避的。我們必須把眼光放得長遠些…… 如果我們派人去說服英國呢?杜魯門說。英人很強硬,結果很難預料。那麼,蔣介石的中國呢?杜魯門又問。艾奇遜接過話來說:蔣介石也是個難以合作的人。這在他和史迪威的衝突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史迪威是代表美國去中國的,但他卻發現蔣介石並不熱心抗日。他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統治是否穩固。蔣介石的首要敵人不是日本,也不是英國,而是中國共產黨。 是的。貝爾納斯接著說。史迪威將軍是真心打日本的,他率領中國軍隊在緬甸北部作戰,給日軍以殲滅性的打擊,消滅日軍兩萬多人。而他卻沒受到蔣的褒獎,相反英軍在中國南部卻無所作為,蔣介石也並不生氣。最後,蔣介石反而一心要把史迪威撒職…… 貝爾納斯的話是指不久前在美國新聞界大肆曝光的史迪威被撒事件。 事情還得接著緬北戰役說起。 史迪威率軍取得緬北大捷後,日軍糾集兵力再次向英帕爾發動進攻,阿薩姆邦的形勢岌岌可危。史迪威從緬北戰場趕到重慶,試圖說眼蔣介石出兵,但是蔣介石斷然拒絕。 羅斯福總統為此專門給蔣介石發了一封電報,提醒他此役的重要性: 日軍對英帕爾的進攻,直接目標就是切斷向中國運送物資的交通線。如果日本人的這一企圖得逞,他們下一步就能集中力量對付利多的駐印軍,而後就會輕鬆地轉向你的遠征軍……我認為,不要再拖延了,立即出動你的第七十一軍部隊,奪取騰沖龍陵地區等地。如果這支部隊不用於共同的事業,我們為空運裝備和提供教練人員所付出的最熱情而廣泛的努力,就不能證明是有意義的。 但是,蔣介石仍不為所動。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美國陸軍部長馬歇爾決定停止向中國遠征軍供應物資。蔣介石這才不得已出動了遠征軍主力部隊。 1944年春天,中國戰場形勢對盟軍非常不利。從4月中旬開始,日軍出動了15萬人首先對河南發起進攻。在日軍的強大攻勢面前,國民黨的43個師一觸即潰。僅一個多月,日軍便佔領了鄭州、許昌、洛陽等城市,打通了平漢路南段。 6月中旬,日軍佔領長沙,包圍了衡陽,直接威脅在此地的美軍空軍基地。不僅如此,日軍還出兵廣西桂林,搗毀了此地的民黨空軍機場,並開始向貴州、雲南突進。形勢萬分危急,如果任危機繼續發展下去,不僅以中國大陸為基地攻擊日本本土的計劃將成泡影,即使盟軍佔領了日本,中國大陸的日軍就會自成體系,成為一支強大的抵抗力量。事情很明顯,此時單憑陳納德的空中戰略,是難以從根本上戰胜日本的,甚至無法阻止日軍的進攻。因此,美國最高統帥部決定加強陸軍地面作戰的力量,並提升史迪威為上將,由他指揮中國軍隊作戰。 羅斯福又一次給蔣介石發了一份態度強硬的電報:我認為,目前的危急形勢要求我們授權一個人,來協調同盟國在華的所有軍多力量,包括共產黨的軍隊。 我想我完全了解你對史迪威將軍的心情,不過我認為,他現在已經清楚地顯示了富有遠見的判斷力和在組織訓練,特別是指揮你們中國軍隊作戰方面的才能……災難威脅著中國,也威脅著我們戰胜日本的整個計劃。我準備晉升史迪威為四星上將,並建議你立即考慮把他從緬甸召回中國,置於你的直接領導之下,讓他指揮所有的中國和美國軍隊。你應授予他協調和指揮作戰的全部責任和權力,以阻止敵人的進攻勢頭。我覺得中國的局是如此危急,以至如果不採取大膽而適當的實際措施,我們的共同事業就會遭受嚴重挫折…… 蔣介石又一次被逼無奈,同意了羅斯福的決定。但是,他卻給史迪威了種種限制: 必須按照最高統帥即蔣介石的命令指揮部隊作戰,也就是說沒有命令權; 必須遠離共產黨。共產黨的部隊在內政沒有解決之前,不列入指揮範圍; 人事行政由中國軍隊行政系統按中法規辦理,也就是沒有任免、獎懲權…… 史迪威說,這是一個十足的傀儡職務。羅斯福指責蔣介石說: 近幾個月來,我再三敦促你採取果斷的行動,以抵禦一直在向中國和你迫近的災難。由於你至今尚未委派史迪威將軍指揮所有在華軍隊,致使我們面臨著華東要地的失陷,面臨著可能造成的災難性後果。 蔣介石又一次妥協了,史迪威滿心喜悅地走馬上任。史迪威找到了蔣介石,把他準備已久的關於聯合共產黨的謀劃告訴了他。 他想去延安談判,說服毛澤東接受中央政府的領導和他本人的指揮。 他設想了5個條件: 共產黨承認元帥的最高權力,通過史迪威本人接受命令; 在黃河以北使用共產黨的部隊,不與中央政府的軍隊接觸; 提供5個師的裝備和軍火,並給予大砲支援;使這些師始終保持充分的實力和戰鬥力; 國共雙方在打敗日本之前停止討論問題。這些想法和建議帶有明顯的親共傾向,所以使蔣介石大為惱火。蔣堅決要求美國方面召回史迪威。 在蔣介石一再要求下,羅斯福只得解除了史迪威將軍的職務。羅斯福命令史迪威秘密離開中國,並且要嚴加保密,因為他馬上又要競選總統了,他怕史迪威被撤事件影響他的選票。 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美國著名記者西奧多,懷特和布魯克斯阿特金森採訪了史迪威,了解了真正的內幕。阿特金森立即趕回了國內,向美國公眾宣布事情的真相。 不久,《紐約時報》在第一版的顯著位置發表了阿特金森的報導。阿特金森尖銳地指出:史迪威的被解職,完全起因於蔣介石拒絕全力進行戰爭…… 史迪威被解職的真相一披露,猶如一枚重磅炸彈爆炸,震驚了美國民眾。一位專欄作家這樣評論說:這一事件意味著美國默認一個垂死的反民主政權的勝利。這個政權更關心的是維持其政治特權,而不是把日本人趕出中國。美國現在至少是在消極地支持著一個日益不得人心並在中國失去信任的政權,一個擁有3種秘密警察機構和關押政治犯集中營的政權,一個壓制言論自由、反對民主勢力的政權。 隨著阿特金森的文章在《紐約時報》登載,《時代》、《新聞周刊》、《生活》、《星期六晚郵報》、《基督教科學箴言報》、《民族》、《新共和》等報刊也紛紛發表報導或評論,斥責國民黨政權,為史迪威鳴不平,批評美政府的錯誤政策。 羅斯福面對輿論的譴責和納稅人義正辭嚴的抗議,他不得不在白宮召開記者招待會,聲稱史迪威的解職完全是和蔣介石性格不和造成的,和政治、政策無涉。 這就是剛剛發生的史迪威撤職事件。說起這個事件,艾奇遜頗有微詞。 我們為什麼把賭注押在蔣介石這樣一個沒有威信的人身上呢? 貝爾納斯笑起來,看看仍不說話的杜魯門,說道: 我現在把答案告訴你。你知道在東南亞戰區,蔣介石為何不投入主力嗎?是因為這些主力是將來他和共產黨爭天下的資本。他不怕外憂,卻極怕內患。而史迪威將軍卻試圖和共產黨親近,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曾和駐華大使赫爾利說,我絕不能變更三民主義之民主政治,坐看共產黨赤化中國! 是的,也正是在這一點上,蔣介石和羅斯福存在著共同點。杜獸門接著說: 羅斯福總統認為,蔣介石就是中國。儘管蔣很無能,他的政府腐敗透頂,民主政治極端糟糕,但他反對赤化,反對共產主義;而毛澤東的延安,雖然生機勃勃,充滿生命力,但他卻擁護馬克思學說,這正是我們深惡痛絕的。這就是羅斯福總統生前何以支持蔣介石政權的目的…… 杜魯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在他追隨羅斯福的日子裡,在重大的原則問題上,他一直是強硬的,為此他很受羅斯福的賞識。現在,他覺得羅斯福又坐著輪椅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突然靈機一動,大聲說道: 好,我找到對付蔣介石的辦法了! 1945年8月29日夜晚。 重慶黃山別墅雲岫樓寬大的客廳裡,蔣介石和赫爾利大使相對打坐一言不發,旁邊落坐的宋子文、外交部長王世傑也默然不語,宋美齡照例挨著蔣介石坐著,也是默不作聲。大里靜得很,只有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響個不停。 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太令人不可思議了。赫爾利帶來了來自白宮的指令:中國軍隊必須在9月30日之前撤出九龍新界地區……赫爾利是一個多小時前提出晉見蔣介石的要求的。當時蔣介石很高興地答應了。中英兩國對峙香港,忙壞了美國人。不久前,美國國務卿專程去英國會見艾德禮首相和丘吉爾先生,規勸他們要理智行事,將不屈號撤出香港水坑口。國務卿去英前世界各國的報紙均作了報導,蔣介石也每天瀏覽報紙,盼望貝爾納斯旗開得勝,說動固執的英國人。倘若如此,蔣也準備表示退讓一步,聽從美國等權威仲裁。所以,當赫爾利電話里相約說有要事求見時,蔣以為貝爾納斯訪英有了新的進展,大使先生當面傳達佳音呢。誰知等來的竟是白宮不容置疑的命令。猶如一記悶棍,將在座的人全給打暈了。赫爾利說完,也唉聲嘆氣起來。在中國多年,他一直是蔣介石和宋美齡的好朋友。在驅趕史迪威時,他一直站在蔣的立場上,說了史迪威不少壞話。他提醒羅斯福說,他可以失去一個四星上將,可以朱去一個史迪威,但他不能失去蔣介石,因為蔣介石就是中國。在1945年的中國國度上,還沒有哪個人取代蔣介石。這些話深深打動了羅斯福。由於他的出色表現,蔣介石對赫爾利也禮遇有加,成了蔣為數不多的外國朋友。 白宮的指令是赫爾利傳達的,蔣介石雖說怒氣沖天,面對老朋友,也不好發火。 宋子文見大家都不說話,按捺不住,冷冷看著赫爾利問道:盟軍統帥部的一號命令讓我們接受日軍投降,難道這話是放屁嗎? 赫爾利解釋道:我們曾經說過,香港是有爭議的地區。即使要重新歸還中國,也要假以時日,得到受降之後了。在沒有改約之前,香港仍是英國的領地,所以,杜魯門總統認為還是由英國人在香港接受日軍投降為好…… 我們要是不放呢?中國軍隊要是不撤呢?宋美齡也不滿地接上了話茬。 杜魯門總統說,若是中英兩國為爭奪香港打起仗來,就會引起新的世界動盪。再者,若論軍事實力和綜合國力,中國目前恐仍難和英國抗衡。即使蔣委員長拼盡全力拿下香港,也會應了中國一句老話叫: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所以,根據多方面情況分析,中國政府最好不要再提香港之事…… 那樣,我們不是眼睜睜吃虧嗎?戴著眼鏡的王世傑憤憤問道。 不吃虧的。丟了一個香港,是全中國人的,平均攤到每個人身上,能吃多大的虧?可是,國民黨放棄了香港,英國人會給你們援助我們也會給你們援助,而這些援助卻只給你們國民黨,這便宜豈不佔大了? 赫爾利不溫不火說著,竟使大家難以辯答。杜魯門總統特意讓我轉告委員長,千萬不要因小失大。蔣介石把頭抬了起來。宋美齡問:這話什麼意思? 你們丟掉一個香港,我們英美會送給你們一個中國!赫爾利繼續說道: 杜魯門總統說,對重慶政府來講,當前最大的問題不是香港的得失,而是與共產黨爭奪天下的問題。據從延安得來的消息,中國共產黨正全力動員,多路進關,準備與東北的蘇聯紅軍匯合,搶占地盤……而諸位卻仍將眼光死盯在香港一點上,豈不是因小失大?一席話講得蔣介石茅塞頓開。 宋子文以手擊掌:哎呀,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還是杜魯門總統隔岸觀火看得清楚,你們不說,我們險些誤黨國大事,哎呀,這個臭香港!宋美齡也轉憂為喜道: 是呵,為了這個臭香港,幾乎壞我們的大事。只要我們得了天下,有了一個中國,回過頭來再給英國人算帳,香港早晚也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這樣豈不更好,哈哈……娘稀匹! 蔣介石興奮地站了起來,目光不再沉鬱,只是多少有些無奈。多少年的慘淡經營,煞費苦心,就是為的將香港收回來,也好光宗耀。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一次怕是又要和香港失之交臂了……罷罷罷,去你娘的香港,從今往後再不提你了,再見吧,香港! 他滿臉堆笑地走到赫爾利大使跟前,握著他的手說:請您轉告杜魯門總統,感謝他的好意。在我的心裡,你們永遠是我始終不渝的朋友。我願接受你們提出的一切條件,即刻撤軍! 英國倫敦郊外。契克斯莊園。 誰都知道丘吉爾除了熱衷政治之外,還有兩大愛好:一是繪畫;二是文學。 現在,時間正是上午10點,是丘吉爾雷打不動作畫的時間。作畫前,丘吉爾的秘書告訴他,怕是今天作不成了,因為新任首相艾德禮和蒙哥馬利一干人等要來訪他。丘吉爾告訴秘書說,誰也無法阻止他畫畫,不管是首相抑或是什麼狗屎,只要他們進了我的契克斯莊園,就得聽我丘吉爾的。我現在是一個公民,又是一個貴族,我有不過問國事和政事的權利。只是蒙哥馬利將軍要來,我就和他談談英國油畫。這個一介武夫,除了打仗之外似乎沒有別的愛好。我要讓他看看,這個狗日的二戰誤了我多少作畫的好時光,本來我可以成為英國一流的油畫家的,沒想到卻成了什麼狗屁首相。至於那個艾德禮,也讓他免費參觀一下我的寫生好了。我今天畫的是秋日荷塘。我要全力處理好畫面透明度問題,把天空、秋水和池荷三者之間的關係找好。 丘吉爾囑咐秘書在池塘多擺幾把椅子,算是他會見來訪客人的用場。秘書問是否還準備一些茶點招待客人,丘吉爾大手一揮說,還準備什麼?一池秋荷,滿眼朗日,夠他們品嚐的,不用不用。 眼見得畫布上漸顯荷塘影像,便看到艾德禮們沿著秋田殘埂踽踽而來。 丘吉爾並沒有停止手中的畫筆。 直到艾德禮摘下帽子,向他問好之後,他才欠過身來,招呼客人落坐。 賓主客套一番之後,艾德禮便向丘吉爾講明來意。艾德禮說:蔣介石同意撤軍。但他還有一個條件,待受降時,駐港英軍必須接受他的授。因為他是中國戰區的最高統帥。 蒙哥馬利接著說:這就是說,他要以中國統帥的名義,授予我們英國在港的司令官以接受香港日軍投降的權限。丘吉爾聽著聽著,放下手中的畫筆。丘吉爾虎著臉問艾德禮:依首相之見呢?艾德禮忙說:這是我們無法容忍的。如果按蔣介石的意旨,就等於香港仍是中國的一部分。我們不應該答應他的無理要求,只是見艾德禮欲言又止,丘吉爾不高興地說:英國沒有被別的國家任命的先例,尤其是亞洲國家,尤其是那個無能的蔣介石。 蒙哥馬利見狀馬上把話插了過來:只是美國方面又給我們施加了壓力。杜魯門總統說,本來香港地區就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地段,為了保持穩定,盟軍曾經規定不許兀自亂動,要等外長會議後才能確定。美國埋怨我們太無視國際公法了。在這個問題上,他譴責我們擅自出兵香港,但考慮到我們的心情,也基於我們兩國的盟友關係,可以偏袒我們。但應該給蔣介石一個面子,實際上也是給它們美國一個面子,就是同意蔣介石的授權意見…… 丘吉爾立即反駁說:那麼,我們的面子呢?我們大英帝國的面子呢?誰都知道這關乎一個國家的尊嚴! 艾德禮覺得丘吉爾有點過份。從他的口氣裡,似乎只有他才捍衛過英國的尊嚴,別的人似乎都是給英國抹黑的。他之所以到丘吉爾的契克斯莊園,就是為了英國的尊嚴才來的,要不然的話,他才不來聽這個失敗的政治對手喋喋不休的說教呢。 想到這裡,艾德禮聲調高了許多:是的,誰都知道您對英國的貢獻。但是,現在該輪著我們為英做貢獻了。我們來這裡就是想听聽先生您的高見,如果您還在唐寧街,如果您還是首相,您該如何回复山姆大叔們的要挾呢? 艾德禮盡量使自己的語調平穩禮貌,但他的話語裡仍然柔中有剛。他的潛台詞裡說得明白:我艾德禮才是當今的首相。你丘吉爾不過是昨日黃花。現在只有我艾德禮才能代表英國,也只有我才是英國尊嚴的真正維護者。 蒙哥馬利知道丘吉爾是個愛發脾氣的人,尤其是他剛含恨離別唐寧街,由一個聲名赫赫的首相變為此地的一名鄉紳般的老人。蒙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味道。他也將會像丘吉爾一樣,早晚會從軍界退出,成為倫敦市郊或鄉下別墅裡的賦閒者。想到這裡,蒙哥馬利忙解釋道: 杜魯門總統私下里曾表示過他的立場,他說,雖然羅斯福總統生前十分偏重中國,但那隻是他的個人傾向。他說他個人和羅斯福是有區別的。他不會因為中國而冷疏了自己人。但有些事情是很複雜的,他雖然身為總統,也並不是想幹什麼就乾什麼的。美國是一個民主國家,是一個自由的國度,政府里和軍界裡的許多人他都惹不起。他本人沒有羅斯福那樣的權威,沒有斯大林那樣的專橫,也沒有丘吉爾先生那樣的膽魄,所以,他還要夾著尾巴當總統。比如堅持蔣介石授權一事,就是麥克阿瑟將軍發難的…… 丘吉爾彈彈煙斗問道:麥克阿瑟不是在日本海嗎,他將要主持日本的受降儀式,他回美國干什麼? 蒙哥馬利回答:他是專程為蔣介石說情去的。他是美國太平洋總司令,關於一號命令也是他簽署的。他的資歷頗深,像杜魯門這樣的總統也拿他沒有辦法。他對杜魯門總統說,如果英國人無視他的一號命令的話,他要為自己的尊嚴而戰,而如果香港地區真要發生衝突,他將堅決站在中國一邊…… 丘吉爾憤怒起來,他咚咚磕著煙斗,眼睛噴著火焰說:這個多管閒事的老火雞! 艾德禮說:後天就要接受日本人的投降了,香港的事情定不下來,就會影響整個進程……丘吉爾先生,鑑於此情狀,你說我們該不該聽從美國人的勸告?讓美國人見鬼去吧!讓杜魯門見鬼去吧! 讓麥克阿瑟見鬼去吧! 丘吉爾神經質地吼叫著,結束了他的談話。他說,他堅決不同意。 告別丘吉爾後,蒙哥馬利和艾德禮驅車回城。途中,蒙哥馬利問艾德禮是不是電告香港夏愨少將,擬接受中國方面的授權意見?艾德禮一愣:您怎麼知道我要這麼做?蒙哥馬利說:因為丘吉爾先生反對。艾德禮哈哈大笑起來。 1945年9月16日。香港。 晨霧中,不屈號猶如黑色的鯊魚從水坑口水面向維多利亞港緩緩駛去。 艦隊司令官夏愨少將昂首站在甲板上,蒼白的臉上浮現驕橫的神色。今天他將以香港軍政府總督身份,代表英國政府和中戰區最高統帥,到總督府接受日軍投降。他的身後是全副武裝的艦隊官兵,他們穿著雪白的禮服,瞼上浮現著和他一樣的笑意。 夏愨少將回頭看看身邊的成員,他們是中國代表潘國華,美國代表威廉臣,加拿大代表凱氏等人組成的受降小組。在總督府,在英、中、美、加四盟國代表面前,日本駐港陸軍岡田梅吉少將、海軍中將藤田頭太郎將把各自的佩劍解下交給他,並在投降書上簽字……他們英國人再一次成為主角,別的人只是陪襯。 艦上一片靜寂。海風徐來,艦上的旗幟獵獵飄動。夏愨仍回頭尋找著什麼。 終於,透過大英帝國的米字形國旗,他在霧開處尋找到了太陽。這是香港的太陽。更是他們大英帝國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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