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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香港英新租界合同

中國1997·香港回歸 邢军纪 9565 2018-03-16
竇納樂自知理窮,但仍狡辯地說,威海衛完全是為安全計,這是中英兩個國家共同的利益,不能算在我們國家的帳上。如果德國人離開了膠州灣,我們情願馬上退出。但我們決不能放棄新界……李鴻章說,你們要求實在過分,這片土地從深圳灣到大鵬灣一線以南,還包括兩灣小域及鄰近島嶼在內的領土,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你們竟將九龍城都劃在了索要範圍,這是我們無法接受的! 李鴻章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九龍城,這使竇納樂暗自高興。這就是說,除了九龍城,新界的其它地面是可以展拓的。很可能這就是中國政府的態度。 如果李鴻章一口回絕,說新界土地一寸也不能給,那樣,他們要展拓新界的計劃就很難實現。但是,李鴻章今天卻很經意提出九龍城的問題,由此可以得出如下判斷:倘若在九龍城的歸屬問題上作一下讓步,那麼,九龍城以外的要求中國方面是會答應的。

竇納樂喜不自勝。他立時給英國內閣請示,將中國方面的態度電告給索爾茲伯里。他說,從目前談判的情況看,中國方面似乎會接受我們的租借要求,只是他們對九龍城格外留意,他們不願放棄對該城的管轄權。中國方面這樣做的目的是,倘若九龍城轉讓給英國政府,可是城裡的居民呢?他們都是華夏子民,突然告訴他們說,你們已成為英國子民啦,這樣會引起亂,會引起麻煩。我認為這是中國官員的好意,說明在這件事上他們是肯與我們合作的。鑑於此,我個人建議,不如暫且把九龍城的歸屬放在一邊,繼續讓中國官員管轄,先把新界的大片土地索要過來,等新界租借成功,再圖九龍城。我並不認為中國對該城的管轄能夠延續多久。他說。 索爾茲伯里回電說,他完全同意。只是中國的九龍城不能與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因為九龍城會有中國駐軍,索氏怕中國軍隊威脅香港安全。

竇納樂心裡有底了,便在會見李鴻章時說,英國內閣原準備租借舟山地區的,也給自己下達了命令。只是本人覺得大人向來與英國關係密切,你身為中堂,怕與您為難,我這才捨了西瓜揀起了芝麻。現在我遵從您的意見,再次將您保留九龍城管轄權的意見電告了本國政府,內閣已經復電,表示尊重中堂大人的意見。希望大人同意這個展拓要求,說著,再次把地圖呈給李鴻章看。地圖上標著展拓範圍:北部陸界東經114.26;西界東經113.47;南界一北緯21.48。 李鴻章閱完沉吟許久,說,感謝公使事事想著本人則個。如果九龍城還是中國官員管轄,而且官民還可以在這一拓界路面照常行走,你們能協助我們禁止鴉片走私和保證稅收,我原則上同意。

竇納樂說,如果中國官民在新界照常活動隨便行走,怕是對治安不利,也不便管理。能不能有所節制和約束?李鴻章不說話,很堅決的樣子。 竇納樂說,那好吧,我們也讓一步,同意中堂大人的意見。李鴻章說,中國還要修一條鐵路,從廣州直達九龍城。竇納樂拒絕說,如果在英國管轄的地段修一條由中國控制的鐵路,這是令人難以接受的。 李鴻章接著說,那就將鐵路修到界址,到時再另行商議。竇納樂點頭稱是。 李鴻章說,大鵬灣和深圳灣,如果戰爭或情勢需要,我們的兵船還要使用,你們必須允准。竇納樂又點頭。 李鴻章說,既然這樣,那就租借給你們吧。然而,英方卻沒有立即在《展拓香港界址專條》簽字,原因是英內閣中有許多人對竇納樂的談判結果並不滿意。

英國殖民地防務委員會提出:租借地北部陸界應按照天然界限,沿大鵬灣北岸到東經114。30;循該子午線向南抵北緯22.09;由此循該緯線往西到大鴉洲西端,延伸至大嶼山南端;沿該島西海岸向北,抵東經113.52處,然後沿該經線直北到北緯22.32處,再東抵深圳灣,沿該灣海岸接北部陸界的起點。 英國海軍部不滿地說,竇納樂竟把東界定在東經114.26,是不是他寫錯了? 英國殖民地部也氣惱地說,租借地北界至少應該包括深圳灣和大鵬灣的整個北岸,東界也應該包括大鵬灣的整個東面海岸線,應鐔立即修改北部和東部界限。 整個英國內閣此時已成了宰割中國的臨時指揮部。什麼紳士風度,什麼貴族氣質,什麼英國文明,早已被利欲二字攫住,忘得一干二淨。這裡只有貪得無厭,只有厚顏無恥,只有得寸進尺。

竇納樂無奈,只得根據內閣指示再次與中國方面會談,要求修改拓展香港界址的範圍。先與總理衙門糾纏。又找李鴻章交涉。 竇納樂左纏右纏,威逼利誘,終於又一次使中國低下頭來。 1898年6月9日,中英《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在北京簽字。代表中國政府簽字的是李鴻章和許應癸。代表英國簽字的是不可一世的竇納樂。 《專條》內容如下: 溯查多年以來,素悉香港一處非展拓界址不足以資保衛。今中、英兩國政府議定大略,按照粘附地圖,展拓英界,作為新租之地。其所定詳細界線,應俟兩國派員勘明後,再行畫定,以九十九年為限期。又議定:所有現在九龍城內駐紮之中國官員,仍可在城內各司其事,惟不得與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其餘新租之地,專歸英國管轄。至九龍向通新安陸路,中國官民照常行走。又議定:仍留附近九龍城原舊碼頭一區,以便中國兵、商各船、渡艇任便來往停泊,且便城內官民任便行走。將來中國建造鐵路至九龍英國管轄之界,臨時商辦。又議定:在所展界內,不可將居民迫令遷移,產業入官,若因修建衙署、築造砲台等官工需用地段,皆應從公給價。自開辦之後,遇有兩國交犯之事,仍照中英原約、香港章程辦理。查按照粘附地圖所租與英國之地內有大鵬灣、深圳灣水面,惟議定,該兩灣中國兵船,無論在局內或局外,仍可享用。

1899年3月19日,中英又在香港簽訂了《香港英新租界合同》,全文如下: 北界始於大鵬灣英國東經線114.30潮漲能到處,由陸地沿岸直至所立木樁,接近沙頭角(即土名桐蕪墟)之西,再入內地不遠,至一窄道,左界潮水平線,右界田地,東立一木樁,此道全歸英界,任兩國人民往來。 由此道至桐蕪墟斜角處,又立一木樁,直至目下涸乾之寬河,以河底之中線為界線,河左岸上地方歸中界,河右岸上地方歸英界。 沿河底之線至迳口村大道,又立一木樁於該河與大道接壤處,此道全歸英界,任兩國人民往來。此道上至一崎嶇山徑,橫跨該河,复跨該河,折返該河,水面不拘歸英歸華,兩國人民均可享用。此道經過山峽約較海平線高五百英尺,為沙頭角、深圳村分界之線,此處復立一木樁,此道由山峽起,即為英界之界線,歸英國管轄,仍準兩國人民往來。此道下至山峽右邊,道左有一水路,達至迳肚村,在山峽之麓,此道跨一水線,較前略大,水由梧桐山流出,約距百碼,复跨該水路,右經迳肚村抵深圳河,約距迳肚村一英里之四分之一,及至此處,此道歸入英界,仍準兩國人民往來。

由梧桐山流出水路之水,兩國農人均可享用。復立木樁於此道盡處,作為界線。沿深圳河北岸下至深圳灣界線之南,河地均歸英界。其東西南三百里線,均如專約所載。大嶼山島全歸界內。大鵬、深圳兩灣之水,亦歸租界之內。 至此,英國人已全部完成文字契約方面的展拓,只等付諸接管計劃一向新界地區開進了! 1899年3月27日,港督卜力派港英政府警察司梅軒利前往新界大埔墟搭設警棚。梅軒利帶領一隊警察,雇來一隊勞工,拉著建築材料,來到大埔附近一個叫碰湧的小山包上,準備在這裡修建簡易警棚。 若按《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大埔已被劃入香港。這裡從此稱為新界。新界就是指英人新租借的領土,它位於廣東省新安縣(現屬深圳市?南部,包括大嶼山等200多個島嶼,面積約有9751平方公里,農田45000畝,佔新安縣全縣面積的三分之二,與南九龍聯成一片。此間居民除土著外,還有在北宋年間,從江西吉安遷來的鄧氏家族,加上前後遷來的侯、彭、廖、文等家族,被稱為新界五大家族,約有人口10萬。

然而,新界劃歸英人,只是中英上層統治者的文字決定,居住此地的民眾卻不會輕易答應。加上此時新界尚未舉行接收交割儀式,梅軒利此行也沒事先通知當地清朝官府,於是就引發了一場武器抗英行動。 3月28日,梅軒利開始搭建警棚。勞工們砍掉山包上的樹木,剷平土地,埋好木樁,很快就搭起了一座房子一用草蓆木板紮起的房子。 這時,附近的村民看見山包立著一座奇怪的房子,便圍攏過來看熱鬧。待走近了,才看清是洋人們。 於是村民們就上前打問:誰讓你們蓋房的?英人就烏哩哇啦說了一通。村民們聽不懂,就問幹活的建築工人。建築工人說,這些地方已經劃歸了英國。村民們急了,說這是我們中國人世代居住的地方,怎麼劃給外國人啦?誰劃的?

建築工人們說,還能是誰?綠眼長毛唄!村民們說,這還有王法嗎,他長毛鬼不能想要啥就給他啥吧?這事官府知道嗎? 建築工人們說,官府和洋人已經簽定好了文書,把這塊地方和人都給了長毛鬼了,以後你們就不是中國人了! 一位年長的老人就哭起來。他跪在地上,把頭磕得山響。他是廈村的鄧九公。他泣不成聲地說:我是華夏子孫,是要入土的人,怎麼一夜之間成了夷人?我咋有臉見地下列祖列宗?哇……我魂歸何處……魂歸何處哇…… 郊九公是鄧家長輩,他一哭,鄧家後代也紛紛跪在地上,他們對著先的墳塋痛哭失聲。 一個叫鄧青士的讀書人站出來說:光哭有什麼用,咱們要讓他們洋人知道中國人不是好惹的! 人們停止了哭泣,圍攏著鄧青士聽他說話。鄧青士家中有田有地,是個大戶人家。人也很正,在當地頗有望。

鄧青士說,長毛就要侵入我們的土地了,如果我們任其妄為,如犬如羊任其宰割,以後就永無出頭之日。我們要讓侵略者付出代價! 怎麼辦,你說吧,我們聽你的!人們附和著。 不如咱們聯結起來,集合周圍鄉村民眾,共同對付長毛賊寇!長毛有槍有炮,我們手中沒有武器,怎能奈何它們?有人說。 我們有刀有矛。還可以從澳門買回一些快槍,還可以從他們手中奪。只要大家一條心,一定會把長毛賊趕回老家去這時,錦田、屏山、八鄉、下八鄉、青山、元朗、大埔等地的民眾也紛紛來廈村問計,鄧青士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大夥公推鄧青士為武裝抗英的首領。在鄧青士的領導下,一場有組織的抗英鬥爭旋即展開了。 新界民眾開始四處張貼揭帖。 屏山張貼的揭帖上寫道:吾等痛恨英夷,彼等即將入我界內,奪我土地,為害無窮。形勢危急,吾等夙夜匪安,我民眾於此必有不滿,決心抗拒英夷。然武器不精,無以拒敵,是以吾等指定練兵場,集合全體愛國志士,荷槍實彈演習,優良者有賞,一以襄助政府,一以防患於未然。 元朗鄉的揭帖上寫道:英夷正欲入我領土,吾等村戶面臨滅頂之災。我全體鄉民須熱忱奮起,予以武力抗擊,一致行動。 各鄉組織起來了武裝自衛隊。家家抽出壯年漢子,編上號,排上隊伍,放下手中活計,到打穀場演習拳腳,學習剛買來的新式快槍。 各家各戶自動組織聯防,婦女們白天放哨瞭望,夜間男子值勤打更。一有風吹草動,便鼓號齊鳴。 大埔和廈村的民眾等夜幕降臨,便不約而同上山,把那座警棚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建築工人們原來在此守夜,受民眾們的鼓動,扔下未乾完的活拔腿而去。 梅軒利再去大埔,山頭上光禿禿好乾淨。 與此同時,港英派去新界北界樹立界樁的人也受到當地民眾的攔阻。 梅軒利見任務完不成,立即向港督卜力匯報。卜力卻不以為然。梅軒利說,當地居民要聚眾鬧事。卜力說,如果他們膽敢和大英帝國對抗,一定會受到嚴懲,我不相信中國人有這樣的膽子! 卜力和羅便臣一樣,也是職業行政官員出身,曾被英王冊封為爵士。根據他的殖民經驗,他認為殖民者進入殖民地,當地居民都會不舒服,反抗是很正常的事。但這種反抗通常是無濟於事的。強大的帝國,會有許多法子使他們安靜下來,他們會習慣的。於是卜力決定,仍按原計劃進行接收儀式。 接收儀式定在1899年4月17日下午一時。梅軒利向卜力匯報時僅剩下半個月了。一切要做好準備,要建好警署所在地,要埋好界樁,要設立英港政府機構等等。因此,卜力命令梅軒利一定要盡力去辦上述事項,屆時將要在大埔舉行隆重的接收新界儀式。 卜力和手下官員駱克連忙乘坐英艦榮譽號前往廣州,向兩廣總督譚麟做好新界接收方面的配合工作。譚麟說,在稅關問題尚未達成協議之前,中國方面不會移交新界。在卜力的巧言保證下,譚才表示三天之內派兵去新界維持秩序。 4月3日,梅軒利帶領一小隊警察和從九龍城借來的一小隊兵勇前往大埔。見新建大棚仍沒建好,便帶領士兵到文武廟尋找肇事者。此時文武廟內正沸沸揚揚,村民正集會聲討英人侵略行徑,見梅軒利氣勢洶洶,一時民心如火如烈,怒不可遏。 梅軒利不察情勢,仍以新到的主人自居,說什麼警署乃國家第一要地,你們已是大英子民,必須遵從大英法律,誰要再放火燒棚,抓住定要治罪。 村民哪里肯聽梅軒利的一派胡言,有人大聲詰問:你們說此地已經租借英國,請問借金多少?梅軒利眨眨眼支吾起來。 英人說是租借新界,但在談及租金一事上卻屢屢耍賴。一直到《專條》和簽訂好,也沒有給中國一兩銀子的租金。因此梅軒利回答不上來。 那麼,官府的公文呢?我們是大清子民,只認中國官府的文告,如果沒有,我們怎麼會聽你們這些長毛鬼的胡說八道呢?村民們更是振振有辭。 中國方面的文告更是拿不出來。因為關於稅收租金和反對走私之事中英兩方並未真正達成,而英方是單方面提前接收,所以梅軒利拿不出中國方面的文告。 老百姓們見梅軒利吞吞吐吐,便圍攏上來,痛斥他們的侵略罪行。 梅軒利就命令士兵推開眾人想往外溜。哪知附近居民聽說洋人竟到廟裡尋釁,便急忙喊人,紛紛湧向廟裡,把廟門堵得水洩不通。裡邊的人在推搡中發生械鬥,先是打華人翻譯,後打維持秩序的英國警察,隨去維持秩序的華人士兵看群情激憤,就不敢動手,只貼在牆壁上看雙方龍爭虎鬥。 所幸英警們沒有開槍,雙方只限於用磚石、棍棒、椅子掃帚等武器。梅軒利在械鬥中被打得額頭流血,在錫克族警察的拼死掩護下逃出文武廟,跑到山包警棚所在地躲了起來。 這時,附近八鄉的民眾都自動湧來,將小山包圍住。梅軒利見勢不好,只得命警察鳴槍示警,雙方僵持到暮色蒼茫。 入夜,民眾一步步逼近,將警棚又一次焚燒。梅軒利和一隊警察全躲在樹叢之中不敢出來,好歹堅持到次日凌晨,才落荒逃回香港。 卜力聞報大怒,立即派200多名士兵,帶著輕重武器,前往大埔進行彈壓。但是,新界地面有居民十萬之眾,以區區200之兵,真是蚍蜉撼樹,根本無濟於事。 於是,卜力悍然下令將駐港正規英軍開赴大埔,鎮壓當地居民的抗英活動。 4月16日,英國軍艦榮譽號滿載英軍士兵,駛往大埔東南的吐露港,對大埔等八鄉居民瘋狂砲擊後,陸戰隊強行登陸,在大埔安營下寨,以保衛接收典禮儀式。 在英軍正規部隊未到之前,梅軒利又一次陷入了中國民眾包圍的海洋中。 4月14日,梅軒利為了趕修警棚,帶著一隊警察又一次來到大埔。而附近的抗英志士們聞訊又一次將他們圍困起來。他們在大埔西北面的山上開始進入陣地,在警棚不遠處挖好戰壕。當數千名民眾發現有一個連隊的英軍士兵企圖接應被圍困的梅軒利們時,他們紛紛向英軍士兵們發起攻擊,步槍、輕型火砲的火力竟把英軍的一連士兵壓制得抬不起頭來。梅軒利的警棚又一次被燒毀。他們又一次被擁有武裝的抵抗者所包圍。當榮譽號軍艦上的英軍登陸後,才算給梅軒利們解了圍。接著,匯合後的英軍開始向山上的中國抵抗者發起攻擊。榮譽號軍艦上的大砲向山上陣地猛轟,急襲半個小時後,英軍步兵開始衝鋒。抗英義士們力不能支,被迫退卻。英軍佔領了山上抵抗者的陣地,並繳獲了寫有文字的大旗。 卜力見抵抗者已退卻,遂決定將原定的4月17日接管儀式提前進行。為了保證儀式順利進行,他下令登陸英軍和停泊在港口的軍艦一律擔任警戒和保衛任務,保證接管儀式不出一點差錯。 4月16日下午,英國接管新界的儀式在危險和不安的氣氛裡匆匆舉行。空氣中流動著琉璜和火藥的味道,遠處的山巒上不時有人向這裡放著冷槍,腳踩的土地下猶如奔突著熾熱的地火,隨時都會突冒出來致人死命。我們就是在這樣沒有一點安全感的土地上匆匆舉行了一場接管儀式……這是當年一位叫威爾遜的侵略者所寫的一段話,他真實地記錄了當時的真實情景。卜力、海軍準將鮑威爾、駱克、香港英國名流紛紛趕到會場,慶祝接管儀式。一些新界居民也被軍隊和警察趕來被迫參加。 儀式開始了,英軍士兵列隊進入場地,軍奏起,軍艦上禮炮齊鳴,駱克將英國國旗升起後,煞有介事地向當地群眾宣讀《拓展香港界址專條》和行政局的命令,聲稱:從1899年4月16日下午兩點五十分開始,新界的中國居民必須服從英國的管轄;從該日起,新界日出時要升英國國旗,日落降旗,不得更改……新界從此落入英國殖民者的手中。一個世紀的漫漫長夜從此開始了。然而,新界土地上的抗英鬥爭並沒有結束。 英軍佔領大埔,奉行接管儀式之後,繼續向西推進,沿途不斷遭到抵抗者的堅決抗擊。 4月18日,約有3000名居民在上湧與英軍展開激戰,英軍猝不及防,大敗而逃。 5月初,英軍組織大規模圍剿抗英隊伍,抗英隊伍最後退至錦田吉慶圍。英軍分幾路包圍了吉慶圍。 吉慶圍里居住的均是鄧姓鄉民,他們是宋朝崇寧年間從江西遷來的定居者。村周圍挖有寨河,深達十幾米,鄉民們將吊橋撤走,英軍只能隔岸相望。村子四周壘有高牆數米,牆壁上有槍眼,鄉民可以向外從容射擊。憑藉著這古堡一樣的堡壘,抵抗者和英軍對峙著,頑強戰鬥著。 鄧青士將退守在吉慶圍的各路義士組織起來。兵分數路把守寨門,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發動起來,日夜巡邏,一有險情,立時就鳴鑼示警,英人雖然兇殘,也奈何不得吉慶圍。 吉慶圍的正門有扇大鐵門,是康熙年間為防海盜襲擊時製造的。鐵門不僅堅固無比,且非常好看,工藝水平很高。鐵門一關,萬夫莫開。就這樣一連多天把英軍阻擋在鐵門之外。 侵略者面對不屈不撓的吉慶圍人,惱羞成怒,於是就從港島調來數門大砲,對準鐵門狂轟濫炸,將鐵門轟塌後,英軍士兵衝進圍內,屠殺了許多無辜的鄉民。英軍還搶走了吉慶圍的鐵門,作為向英王炫耀的戰利品,在倫敦展覽。 1925年,在錦田圍鄉民眾的強烈要求下,這扇飽經蒼桑的歷史之門又從英國運回香港,歸還給錦田人。 新界人民的抵抗運動最終失敗了。鄧青士、鄧儀石等抵抗領袖逃往到廣州、南頭等地。 英軍撲滅新界反英烈焰之後,又將矛頭指向覬覦已久的九龍城。 九龍城在香港古代政治、軍事及經濟史上佔有重要地位。宋代時在今九龍城以南設置官富場,是廣東沿海重要鹽場之一,曾駐有地方水軍。元朝政府曾在這裡設置過縣以下的一個行政單位,名叫官富巡檢司。明清時仍有這個建制。從清朝嘉慶年間王崇熙等編纂的《新安縣志》記載的情況看,官富巡檢司管轄的土客籍村莊,大部分分佈在今天的香港島、九龍和新界,只有福田、赤尾、小梅沙等少數村莊,分佈在現在的深圳境內。官富巡檢司的管轄範圍與目前的香港地區大體相當。官富巡檢司衙署設在九龍半島的官富寨。清初,衙署年久失修,遂而廢之。康熙十年,巡檢蔣振元在赤尾村購地造衙府,衙署方遷往該地。香港被英人割占之後,九龍半島地位岌發可危,清政府決定將官富巡檢司改為九龍巡檢司,巡檢駐地遷回官富九龍寨。 1846年8月,當時的兩廣總督耆英奏請修建九龍城寨,他說:查九龍山地方,在汲水門之外,與香港逼近,勢居上游,香港偶有動靜,九龍山聲息相通。是以前經移駐大鵬營副將及九龍山巡檢,藉以偵察防維,頗為得力。第山勢延袤,駐守員弁兵丁無險可據,且系賃住民居,並無故事署兵堪以棲止,現值停工,又未便請動公頃。英夷雖入我範圍,不致復生枝節,而夷情叵測,仍應加意防備…… 修建九龍城時,廣東府特派通判顧炳章任督工委員專司其職。據顧炳章編《勘建九龍城砲台全案文牘》言,建城地點九龍寨在九龍山中間白鶴山五里以內的沿海地帶,當時有店鋪、民房數百餘戶。顧炳章等經過實地踏勘,決定在白鶴山南麓距海三里的一片官荒地上修築石城一座,周長199丈,城牆上築城門四座。城上東西南三面配置大砲32門。城內闢有水池,城北築腰牆一道,圈圍山頂週170丈。此外,將城外舊有的九龍砲台南面加高增厚,添加三千斤大砲兩門,與城寨成犄角之勢。九龍城工程浩大,其中還包括修建武帝廟、副將衙署、巡檢衙署、演武亭、大校場、軍裝火藥局、兵房配套工程等。九龍城建成後,成為清政府在香港地區的政治、軍事中心。 由於九龍城顯要的地位,英人一直沒有放棄佔領九龍城等地的計劃。 吉慶圍被英佔領後,卜力藉口說發現抗英群眾中有穿號衣者,很可能是九龍城中的清兵參加了抵抗運動。他以清政府沒有履行租借協議為由,下令英軍佔領九龍城和深圳。 5月16日下午,大約有兩個連的皇家威爾士火槍隊士兵和部分砲兵、工兵及百多名志願者在九龍城碼頭登陸,強行開進九龍城。駐在城內的大鵬協副將沒有組織抵抗,他向侵略者提出強烈抗議後,被英軍驅趕出城。英軍在城內大肆搜尋,將搜來的槍支、彈藥、大刀、長矛、軍服等堆放在城中空地,然後一把火燃著。當大火燃起,英軍又在九龍城頭升起英國國旗,並鳴禮炮二十一響以慶祝佔領九龍城的勝利。 接著,卜力又下令攻占了深圳。攻占深圳之後,還想攻占新安縣城,終因兵力不夠,而只得作罷。 英人的無恥行徑引起中國人民的極大憤慨,中國政府數次與英國政府交涉。為防止激起國際事端,發生不利英國的事情,英國政府只得下令,命卜力於11月16日撤離深圳,回到新界一邊。只是九龍城英人仍不肯歸還。 1899年11月15日,中國政府照會英國政府,對英軍撤出深圳表示滿意,同時強烈要求英國恪守條約,恢復中國對九龍城的合法管轄權。駐英公使羅豐祿奉命照會索爾茲伯里說:英國占領九龍城明顯違背《專條》。中國政府希望英國政府考慮解決此問題的辦法。因為《專條》的九龍城條款與中俄關於旅大租地條約中金州城的規定相仿,中國政府擔心英國違約會引起俄國效尤,希望英方不要再給中國政府製造麻煩,立即撤離九龍城,讓中國行使對九龍的管轄。 1900年1月15日,李鴻章在香港與港督卜力舉行會晤。李鴻章此時已經接任兩廣總督,譚麟已被解職。卜力因李鴻章是首次來港,便親自陪同李鴻章到香港街市參觀遊覽。李鴻章雖已年逾古稀,但仍對充滿西洋風格的建築和頗具現代色彩的交通很感興趣。他看得興致勃勃。只是在看完這一切後,他以十分新潮的口吻對卜力說:我被任命為兩廣總督的消息將於本月18日在全國各地的報紙上發布。那個令貴國不喜歡的兩廣總督譚麟已被解職,他為什麼被解職我不太清楚,但我肯定地說,他絕不是因為固執要求收回九龍城的緣故。我想閣下應該考慮歸還九龍城的問題……卜力說,據我所知,俄國人租借旅大,也佔了金州。李鴻章說,正是因為你們已經知道俄國人的做法,俄國人才非常迅速地撤離了金州。他們不想讓世界各國輿論說長道短。更不想讓你們抓住他們的把柄。我想提醒閣下,俄國人會抓住你們繼續佔有九龍城的事情大作文章,你們會被國際輿論搞臭…… 卜力哈哈笑道:由他們去吧。如果我們也佔據到像旅大那樣的好地方,我們也會迅速撤離金州的。英國人仍厚著臉皮堅不撤軍。 1898年10月20日頒布的英國樞密院第四條曾經承認中國對九龍城享有管轄權。 1899年12月27日,英國對此進行修訂,並於1900年2月20日在《香港政府憲報》公佈。新的樞密院令聲稱:鑑於九龍城內中國官員行使管轄權於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上述樞密院令第四條應予廢除,九龍城內的中國官員應停止在城內各司其事,且該九龍城在上述中英《拓展香港界址專條》所說的租期應實際上成為女王陛下香港殖民地的重要組成部分…… 1900年3月2日,英國外交部又致函殖民部說:關於九龍城問題,索爾茲伯里勳爵建議不再給中國政府任何回答…… 此時,中國北方義和團運動風起雲湧,教案迭出。腐朽的清朝政府已經日薄西山,行將就木。 1901年11月7日,李鴻章在北京病逝。 1908年11月14日、15日,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繼死去。 4年後,即1912年2月12日,清廷於萬般無奈中頒發皇帝退位詔書: 今全國人民心理多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議於前,北方諸將亦主張於後,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榮,拂兆民之好惡。是用外觀大勢,內審輿情,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諸全國,定為共和立憲國體,近慰海內厭亂望治之心,遠協古聖天下為公之義。 至此,統治中國達260年之久的清王朝宣告結束。然而,香港的恥辱卻延續了下來。國事繁紛,已無人念及被英人無端賴去的九龍城。九龍城管轄權之事便被擱置下來。這一別就是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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