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中國1997·香港回歸

第8章 第七章事情還不算完

中國1997·香港回歸 邢军纪 5508 2018-03-16
8月30日,桂良趕到天津楊村,接到英法全權大使的照會,照會中額爾金以命令的口吻說,要立即准許天津條約和當年照會中所提的條款,立即在天津開埠通商,要等賠償銀兩全數交清,大軍方可退出天津。以上各節應先與定約,蓋印畫押之後再進京換約。桂良要求與額爾金談判,額爾金卻拒絕謀面,只讓巴夏禮為代表與其交涉。 巴夏禮提出,除了天津條約所定條款概莫能動外,還要追加如下內容: 賠償英、法兩國各800萬兩白銀; 天津立即開埠通商; 英法各帶侍衛1000人進京換約; 在北京準備與英法大國身份相稱的使團住所; 保護天主教;允許華工出口。 以上各款使桂良左右為難,這是皇帝最忌諱的條款,他面有難色。但面對步步相逼狂妄無比的巴夏禮,他還是全部答應了。

英國代表要求在9月7日將議定的條款簽字畫押,然後由巴夏禮帶一部分人先期到京,檢察沿途安全和大使住所安排情況。桂良又無奈地答應了。然而咸豐皇帝卻不答應。 咸豐皇帝說,夷人欺人太甚,所定條款實在難以接受。賠償兵費,百萬之巨,兩月籌措,斷難實行,乾脆一個子也不給。要想進京換約,須先將兵艦馬隊退出海口。天津通商,每年只許幾次,不能長期為夷人所用,更不能在此築房蓋樓。既然洋人沒有和平誠意,那就準備打仗,就和它們徹底決裂,打一場大仗。於是鹹豐命令僧格林沁即刻準備,和英法聯軍血戰到底。 9月7日晚,咸豐皇帝頒髮長篇朱諭,確定中國對英法聯軍交涉策略,決心不承認天津條約及新提款項,不在和約上簽字,誓與夷軍戰鬥,並說要立足於早打,趁秋冬季節,用我之長,克敵之短。

咸豐皇帝突然一身英雄氣,非要親率六軍到通州以伸天討而張撻伐。後被僧格林沁極力勸阻才沒能成行。 9月11日,英法聯軍由天津向北進犯,13日到達河西務。此時,額爾金收到怡親王載垣和兵部尚書穆蔭的照會,言及不要前往通州,負受鞍馬勞頓,望大軍退回天津,然後在津舉行兩國會談,解決未決問題。 9月13日,載垣再一次照會額爾金,表示完全接受各項條件,望軍不要越過河西務,以免和清軍發生對抗。英法兩國專使可以在小隊非武裝的護衛下前往通州會談,以決定條款內容和前往京城換約事宜。 額爾金本想一意孤行,不分青紅,攻占北京後再談換約,但此時他的軍需物資和軍火裝備尚未到位,此時發生戰事,準備不足,就會發生不測,因此,他就假意應允,擺出願意談判的架式,遂派巴夏禮、威托瑪、德諾曼、安德遜和法國人等一行去通州會談。

9月14日,雙方會談結束。經過商定,英法聯軍在張家灣以南5里許停止前進,額爾金由1000人組成的衛隊護送到通州簽約,然後再進京換約。 載垣等中國大臣鬆了一口氣,只要能緩解戰事,消除燃眉之火,做些讓步也是必要的,他覺得可以向咸豐皇帝報功了。然而事情並未那麼容易解決。 額爾金本無誠意,他只是採用緩兵計,待軍火供應準備停當之後再做計議。現在軍火已到,準備就緒,他就立時變了臉色,故意提一些使中國難以接受的要求,說自己要到北京覲見咸豐皇帝,親遞國書,其要求一切按英人禮節。 要求理所當然也是在預料之中地受到拒絕,載垣說這是關係國體的大事,萬難允許,雙方爭執不下。和談宣告破裂。 9月18日,變了臉的怡親王載垣命令僧格林沁將巴夏禮等26名英、13名法人在回軍途中抓獲,當做人質全部扣留,送到北京囚林。

怡親王載垣向咸豐皇帝奏報,說巴夏禮是英法聯軍的關鍵人物,只要把他扣押起來,英法軍隊就會陷入混亂,群龍無首,不戰自亂,戰爭便可勝利。 清朝政府這一舉動正好給額爾金以口實。他對指揮作戰的格蘭特將軍說:中國人背信棄義使我們擺脫了限制我們前進的任何義務,而巴夏禮和其他被俘人員的安全問題,最好是由一種前進行動來求之。 額爾金還借巴夏禮一行被俘事件在聯軍中大造輿論,說中國人如何不守信義,如何以捕獲使者當作人質的辦法要挾英法聯軍,還說那些使者很可能正在受難,東方人種種野蠻的酷刑很可能正在他們身上使用,因此,一定要踏平北京,為巴夏禮等人報仇。 額爾金這些話起到了作用。臭名昭著的戈登剛到中國一一他當時還是皇家工兵隊的一名小隊長,便在天津聽到了這些消息,他在日記中寫道:

據報導,我們的五名軍官,其中包括跟我一起在亞洲旅行的德諾曼,已被清軍俘虜了;額爾金勳爵說,如果他們遭到虐待,他將下令夷平北京。 英法聯軍的士兵受到額爾金等上層人士的鼓譟,像被施了魔法般衝擊著僧格林沁的守備部隊。在張家灣設防的清兵與聯軍交戰不久,便敗退下來,一直退到八里橋附近,不好再退了,才決心守戰。 1860年9月21日,八里橋之戰爆發。僧格林沁、瑞麟、勝保,這些清朝顯赫一時的滿蒙將軍,也傾其全力要與英法聯軍決戰。這是鹹豐皇帝的精銳部隊,是保家衛國的八旗子弟。它們身後就是京城,僅僅12裡的路程,似乎皇宮裡的鹹豐帝都能聽到鳴鏑引弓戰馬嘶叫的聲音。實在不能退了,沒有退路了,再退,大清國就要完了。於是,僧格林沁等分三路接敵,與侵略者展開了一場血戰。

中國的騎兵在世界軍事史上曾留下輝煌的一頁。從成吉思汗到努爾哈赤,在沒有內燃機沒有裝甲車以前,蒙古騎兵的快速機動成為歐洲軍隊難以療治的疾病。蒙古馬的方隊可以沖垮任何一個日耳曼人斯拉夫人蘇格蘭人等等組成的優美隊形,那些碗口粗的鐵蹄會踏爛它們指揮官的面額。這種擊打、撞衝、蠻力、速度複合在一起的戰法使歐洲人望而生畏。在那個時代,歐洲軍隊吃盡了苦頭,蒙古馬隊像幻覺那樣突然而快捷,常常聞報說它們還在數百里之外,還要四五天才能到達,誰知一覺醒來,它們便會隨著黎明悄悄將你圍得水洩不通。對於這些像風一樣的蒙古騎士來說,馬就是它們的世界,就是它們的舟船,就是它們的宮殿,同時也是它們的武器。馬隊像山洪一樣衝來,橫行無忌,汪洋恣肆,然而在殺傷對手時又層次分明,章法清楚。在數十米之外,甚至百米之外,從馬背上便發射出準確的箭簇,這是當時的遠程武器。它是由膂力極好的職業弓箭手發出的,在行進中挽弓如月又紋絲不動,這是上蒼賦於馬上民族特有的靈性。待衝鋒陷陣鐵騎闖關時,便有那些體格強壯魁偉胖大的黃臉漢子,他們像泥土那樣凝重又像山石那樣堅硬,它們讓敵陣坍塌瓦解。真正搏殺時節,是那些態度安詳而又冷峻的殺手,他們長有細小傲慢的眼睛,眼白多而黑眼少,在戰鬥的瞬間,它是淒美艷絕的。他們身材高大膘悍,有靈活的腰肢和筋肉條條的手臂,在出擊時他們並不聲張,只靠馬背上另一類胖胖的圓臉漢子喊出嗷嗷的聲響,呼喊成激動人心的伴奏。它們幾乎是和著節拍出擊的,出刀迅猛,擊投簡捷明快,沒有繁文縟節,就像閃電劃過一樣對方就滾落馬下。最辛苦的是負責供給負責傳訊負責收容的人,它們的馬背上輜重累累多不忍睹,有捆人的繩索和絆人的鐵勾,它們還要有撼天動地的嗓門……這就是一個成熟的馬隊。當它乘著無邊的秋風掠過城市掠過村莊,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為倒伏的莊稼。

這就是成吉思汗的馬隊。這就是努爾哈赤的馬隊。然而,蒙古馬隊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如今,馳騁近力00年威風不倒的馬隊今天遇到了麻煩。英法聯軍的方隊已經擺好,僧格林沁的馬隊居高臨下已形成對峙,手持令旗的旗官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統帥官僧格林沁,單等僧格林沁的手勢就下令衝擊,就在這時,從聯軍步兵的背後騰起了彌天的煙霧,緊接著就听到地動山搖的巨響,整個山野就被炮火覆蓋了……多少年來,沒有什麼東西敢闖已成列陣的馬隊,然而,帶著硝煙帶著霹靂帶著死亡的砲彈闖了進來,在它的籠罩下,成百上千的人馬被掀飛空中,彈片像會疾飛的怪鳥,嘛叫著咬噬著大清王朝的馬隊。僅僅一刻鐘的功夫,原本整整齊齊的馬隊就已潰不成軍了。 事情還不算完。

排著整齊隊形的聯軍步兵衝了上來。它們的前頭,有軍樂在演奏,有洋人吹奏著蘇格蘭風琴,有人敲著鐵皮軍鼓,還有人揮手打著拍子,那種安閒怡然的樣子,好像不是在打仗,而是來迎娶新娘。怒不可遏的馬隊開始向聯軍衝擊。起跑,加速,衝擊……就在離洋兵幾米遠的時候,排槍響了,疾馳的馬兒嘶鳴著倒在地上,騎士被摔出幾丈遠,還沒等他們站起,便被聯軍的步兵們用剌刀捅死了。更簡潔的是乾脆一槍打死。 這種場景不斷重複著,就像是一場屠殺。 1860年9月21日,八里橋之役,英法聯軍屠殺了清朝數以萬計的鐵血騎兵,京東郊野橫屍遍地……這是一個時代對一個時代的屠殺。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八里橋之役徹底打破了咸豐皇帝的最後希望。他已經沒有依仗,精神上已沒有寄託。八旗子弟和蒙古騎兵已非昨日可比。他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在他執政的年代裡,再也沒有至高無上的尊嚴,只有無休無止的屈辱,只要洋人還在,只要它們不被打敗,它們就會騎在天朝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中國的國門這次是真正被打開了,它再也難以關閉……

咸豐皇帝把一塌糊塗的局面歸罪於載垣和穆蔭,指責他們不審時度勢,辦理和局不善,撤消了他們欽差全權大臣職務,任命恭親王奕圻為欽差便宜行事全權大臣,留守北京,繼續求和,自己帶著后宮皇妃及皇親國戚逃去熱河行宮。 奕斤是鹹豐皇帝的六弟,他認為北京戰守均無前途,只有求和方是出路。接受任命後,他就當即照會額爾金,通知他自己已被任命為全權大臣,有話好說,不要再採取軍事行動。 額爾金和葛羅則復照說,中國必須釋放扣留的所有英國人和法國人,否則,就不會停止軍事行動,還要給北京帶來更大的破壞。見英法全權大使如此重視扣留人質,奕斤更覺先前捕獲的洋人之重要。他覺得這是他向額爾金討價還價的本錢。他故意對英人說:議和未定,難以草草送還。請額爾金閣下細細思量,不要用兵相道太甚,不然,和局不成,被扣押洋人怕也難以保命。

額爾金假言歸還人質,實際上又是在等待給養。張家灣、八里橋之戰,聯軍彈藥用盡,仍然需要再一次補充。於是額爾金故意把商談的焦點集中在巴夏禮等人的歸還問題上,哪知奕折不知是計,以為抓住了洋人致命的東西,虛以恫嚇,使其退兵議和,反而給額爾金爭取了時間,也對日後血洗北京找到了更大的口實。 事情壞就壞在人質問題上。 奕訴對額爾金信口所說的洋人人質難以保命云云。 八里橋之戰之前,載垣下令抓捕巴夏禮等人,執行者是僧格林沁的部隊。當時,談判破裂,雙方都準備決一死戰,作為人質,就顯得無足輕重。特別是一些押解的士兵,見夷軍氣焰囂張,不免憤怒,便把火氣撒在人質身上,鞭撻懲罰之事時有發生。後來,八里橋清軍失利,人員傷亡慘重,押解的官兵控制不住情緒,便對其中的數人用刑,最後竟至死去。 關於人質致死事件,戈登曾這樣記述:可憐的德諾曼,他曾經跟我一起到亞洲,如今卻成為一個犧牲者了。據說他們的手腕被扎得那麼緊,皮肉都爛了,他們是在極其殘暴的酷刑下死去的。 巴夏禮在給他的家人信件中也寫道: 我們那些可憐的同胞的下場使全軍感到義憤填膺。他們遭到了惡毒的殺害。他們的手足都被緊緊捆住,在露天的庭院中站了三天三夜,飲食極少而鞭打不斷。有幾個人昏厥了,繩索直嵌到皮肉裡,引起了潰爛一我實在寫不下去了。我們肯定知道安德遜中尉與德諾曼中尉已經死了,那是兩個高尚的人,尤其是後者,他跟我是很熟悉的。 人質被殺的事情,奕斫顯然是不知情的。他接受任命之後,還沒來得及問詢人質情況。看到洋人照會,說起人質,他才信口敷衍幾句,他萬萬沒想到,被扣押的26個英人和13個法國人真的不可能完璧歸趙了。 9月25日,奕斤再次得到額爾金的照會,說如果將被扣留的英國人、法國人在3天之內毫無傷害的被交還,英法願意在通州對已被接受的既定協議上簽字,並在北京交換天津條約,完事之後聯軍可退至天津,在那裡停留到來年春天。如果不能將人質送回,聯軍將向北京發起進攻。 奕圻回復道:可以明確地告知大使閣下,所扣人質安然無恙,但鑑於和議未果,不能將其放回。 9月28日,額爾金又一次照會奕訴,請親王註意,明天就是歸還扣留人質的最後期限,如果不完全放回,攻擊北京的行動就要開始,倘若北京受到破壞,人民生靈塗炭,完全是中方咎由自取。 就在雙方互相扯皮打嘴官司的時候,暗地裡,英法聯軍已經作好了攻打北京的準備。 10月5日,英法聯軍出兵襲擾德勝門、安定門等地。正在這時,一份情報上說,咸豐皇帝仍駐在圓明園,於是聯軍揮師直向圓明園,將其團團圍住。圓明園本是皇家園林,毫無設防,只有少數守衛部隊衛護。當聯軍發起攻擊時,儘管守軍進行了頑強抵抗,終於不敵虎狼之師,圓明園很快就失陷了。 圓明園自康熙年間開始興建,歷經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咸豐數代,花費了150年時間,終於建成集物華天寶、融東西方文化於一體的萬園之園。內有140餘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樓閣、100多處經典園林,且園內還珍藏著各種各樣的珠寶玉器金銀飾品、罕見的歷代典籍、稀世文物、書畫精品,堪稱舉世無雙的人類文化的瑰寶。一個曾經攻打過圓明園的英軍軍官說:你很難想像這座園林如何狀觀,也無法設想法軍會把這個地方蹂躪到何等駭人的地步。皇帝龍座所在的宮殿一律鑲著雕塑精巧的鳥木。殿上陳設各式各樣的大鏡子、鐘錶和裝著木偶的八音盒,還有形形色色精美的瓷器,堆積如山的五彩絲綢與剌繡。這裡的豪華與文明的氣象完全跟你在溫莎宮中所見的一模一樣。此地有精雕的象牙屏風、珊瑚屏風、大量珍寶等等,而法國人卻以狂暴無比的手段把這一切摧毀了……他們用無數大車運走了大批絲綢,可是還留下不少。他們還劫去了大量禦藏的書籍和文件,其中包括卜魯斯的最後通牒以及清皇帝不願接見夷人的詔諭;此外還有一部禦藏的記載二千年事蹟的中國史。 圓明園被佔領之後,立即遭到空前的劫掠。即使法國全權大使葛羅也直言不諱地說,即使是一個士兵,口袋裡也有二萬、三萬、四萬甚至一百萬法郎的珍寶。一名團級指揮官,搶得的珍寶和金剛石就值80萬法郎。 最後,英法聯軍又把圓明園付之一炬。法國大文學家雨果曾憤怒斥責這一罪行,他說:在兩個勝利者瓜分贓物的條件下,圓明園大規模地遭到了蹂躪。我們歐洲人是文明人,在我們眼中,中國人是野蠻人,可是你看文明人對野蠻人乾了些什麼!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