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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行不得也哥哥

中國1997·香港回歸 邢军纪 13280 2018-03-16
道光年代的中國,由於英國人的入侵和強佔香港計劃的完成,此時已如一條遍體鱗傷的大魚躺在大洋一側,如注的鮮血立時引起更多的海上猛獸的攻擊。不僅僅是英國,不僅僅是美國,還有俄羅斯,還有法國和德國等等,它們循血而來,像鯊魚般撕扯著靠海岸線的中國國土。 道光皇帝原想以割地來求和息事的想法遭到沉重的打擊。他本人受著來自內外的雙向擊打,內心痛苦萬狀。 1849年冬日里的一天,道光皇帝接到了來自福建方面的密報,民間正抄傳著這樣的詩文: 其一《煙禁》 行不得也哥哥,毒草傳遍英蓉阿,試問近來煙禁,罪販若何?罪賣若何?罪吸若何?新例赫赫從重科,不旋踵而皆無他。王政何嘗求速效,其弛毋勿縱之過?民未知恥奚由榕,塞流徒見揚其波!漏厄今昔縱不問,金錢坐視全消磨,奚必咸陽三月火,一燈盡彀焚山河。起痼疾,留俟後人何?行不得也哥哥!

其二《馭夷》 行不得也哥哥,安插夷眾無條科,試問近年內地,烏鬼何多?白夷何多?紅毛何多?紛紛購地營巢窩,豈真向化戢干戈?制敵守戰為上策,能守能戰方能和。即或通商許互市,駐泊口岸方無他。藩蘺自撒盡,通都大邑由經過,民夷雜處易生釁,變起倉猝如之何!桑土,莫待雨滂沱,行不得也哥哥! 這些來自民間的雜七雜八的聲音近來日多,道光帝已經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左耳進右耳出,但他還是把這兩首東西留在了心上。 這兩首詩文使他想起了自己所干的兩件事,一是禁煙,二是抗夷。這是他近年來致力而為的兩大事體。誰承想,這兩樣事體都遭到了慘敗。正像這兩首詩文所言,禁煙禁煙,到頭來卻毒草傳遍芙蓉阿,一燈盡彀焚山河。抗夷抗夷,卻到頭來烏鬼何多白夷何多紅毛何多,夷人卻越抗越多……道光帝不禁悲從中來。

道光名叫昊寧,一個瘦削矮小的人。他沒有偉岸的身軀,沒有英俊的容貌,沒有過人的智慧。他既沒有康熙帝的十全武功,也沒有乾隆帝的才高八斗,他僅僅是一個平常的做事穩妥謹言慎行的人。他之所以為皇帝,主要是他的運氣比其他王子好。首先他早被欽定為王儲,再者他作為王儲,他的表現還著實令人滿意。這主要是一次突發貨件成全了他。 1813年秋天的一天,一個天氣晴朗的中午。紫禁城外的茶館酒店裡,突然湧來許多說著滿口土話的鄉民。聽口音像是南苑和西山居住的菜農。在這樣的節令裡,往常該是他們收穫大白菜和大蘿蔔的時候,可是今天他們卻有閒心在這里大碗吃酒大碗吃肉。除了茶館酒肆外,在皇城外大街上也比平日多了許多小商小販,他們推著貨車挑著貨擔拎著貨籃,叫賣著糖炒栗子燈籠柿子心里美蘿蔔等等小吃,眼睛卻不停地瞧著皇宮大門。似這等可疑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巡邏兵丁們的注意,皇宮和守護它的士兵似乎都在這暖曖秋陽中睡著了。

其實真正進入夢境的是這些鄉民們。他們的實際身份確實是京城四周的農家漢。但是他們今天要造反。 許多鄉民是第一次這樣近地接近皇宮,這使他們多少有些迷惑。沒來之前,他們已經發揮了很高的想像力,但誰也沒想到皇宮的院落竟有這麼大,這麼高。這些帶金色琉璃瓦的高牆遮擋住了皇宮裡的一切,於是鄉民們既懊喪又亢奮。 他們是受西天聖母娘娘的指引而來造反的。他們是一群八卦教徒,聖母娘娘給他們其中的骨幹託夢說,清妖的氣數已盡,你們放心去幹吧,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子,乘著皇宮裡的皇帝嬪妃守城部隊都睡午覺的時候,你們果決地衝進宮去,就會殺牠們個猝不及防,你們就會奪得天下。信徒們奔走相告,很嚴肅地把夢中出現的情節傳達給別的教徒,經過很長時間的醞釀準備,請來智者推卦測算,終於定出一個黃道吉日,一定要在10月8日中午方能成事。起義的日子就這樣決定了,因為這是聖母娘娘親自禦枇的時間,教徒們對起義成功深信不疑。

領導者看看樹影到了午時三刻,便發一聲喊,於是那些茶館酒肆裡正在吃喝的人們便齊齊將酒杯飯碗摔在地下,那些正在叫賣雜七雜八貨物的小販們便從白薯青柿下抽出雪亮的刀斧,人們都用白布束緊腰腹,用白布包起頭來,發一聲喊,潮水般向宮門一…東華門和西華門衝擊。 東門的守兵立時扑出,接住了前來攻城的鄉民,當把人流扼住之後,很快退回城去,關上了厚厚的大門。僅有五六個壯漢突入進來,怛他們很快就被守護大門的兵丁亂刀砍死,鮮血四處迸濺,宮內青灰色的路面上,灑滿了破碎的夢。 最驚心動魄的是西門。約有上百人竟衝進宮門,眼看就要實現聖母娘娘的計劃,然而宮門還是被關住了。宮內大批的守衛部隊調集到這裡,將起義者團團圍住。仍有起義者直取大內而來。

大內是皇帝的寢宮,這裡是禁地中的禁地,見有人闖宮,訓練有素的衛士立時予以堅決的截殺。 起義者顯然不是對手。他們早被皇城內巍峨的宮殿和五顏六色的建築弄花了眼,還有那些驚叫的仙女般的嬪妃,她們亂雲般飄來飛去,給人的感覺很不真實。在被分而圍之的搏殺中,起義者大都忘不了口念六字真言,因為夢中的聖母娘娘很有把握地說,清妖在午時三刻這段時辰是最不堪一擊的,只要聖母的部隊一到,它們就會跪地求饒。 顯然聖母娘娘的保證出了偏差,六字真言也頂不了用。起義者一個一個最後被制服,少數不服從者被逼到一個角落被弓箭手全部射殺。但是,仍然有兩三個武藝高強的教徒突出重圍,衝進了宮內。 這時,昊寧正在書房看書,聽見吵鬧,他立時抓起掛在牆壁的獵槍,上好子彈,衝出門外。恰巧這時兩個八卦壯漢已突進大殿,看到一個穿黃馬褂的低個男人飛跑出來,大叫一聲衝過來揮刀便砍。誰知那小個子並不驚慌,就在他們距他幾步遠的時候,呼呼兩槍,將他們打翻在地。二個教徒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被口袋套住,稀里糊塗做了俘虜。

這個小個子就是昊寧。他的這次臨危不驚的舉動被當作一段佳話在宮內和社會上廣為傳揚。後來佳話變為傳說,昊寧的形像被當時的官方適當的放大若干倍,說他身軀如何偉岸,武藝多麼高強,臨變如何鎮靜。大清國由這樣的人掌管真如神佑中華,是華夏民族的福份。這段傳說成了昊寧登基的輿論宣傳,他就在這樣的傳說中順利成長,很穩當地做了中國的皇帝。 實際上這股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小的起義卻給了昊寧最大的恐懼。當時他沒有手足無措是因為他手中有世界上最好的獵槍,它是歐洲人奉送天朝的禮品,它的威力可以射殺林中的野豬。還有一點,這是他的求生本能在支配他這樣幹。雖然衛士已從後邊趕來,但起義者的鋼刀卻近在咫尺,幸虧有獵槍在手,要不他早就成了刀下之鬼。他好後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歹徒闖進宮來,真如平地一聲雷,晴天響霹靂。這使他內心深處受到深深的震撼,他明白所謂的皇帝究竟是怎麼回事了,世上沒有穩固的寶座,他的腳下是不穩的,危險會隨時發生。這就是埋在他心底的第一顆恐懼的種子。昊寧自1820年登基以來一直是兢兢業業謹慎行事的。公正地說,將他歸為昏憒無能,或稱他為荒淫無道都失之公允。他要求自己基本上是較為嚴格的,在任期上也做過不少大事甚至好氕。比如平定新疆叛亂,治理黃河水患,改革鹽、漕,整頓吏治,大力提倡崇儉節約反對鋪張浪費等等,也算是政績顯赫。依他個人的努力,如果適逢國運昌盛,民心歸附,或許會被史書記述為較有作為的君主。然而,壞就壞在時運不濟,偏偏在他當朝時趕上東方勢微西風漸盛的當兒,這不能不使人對他寄於深深的同情。亂世的皇帝難當喲!

自滿人掌握政權以來,其體制和歷代漢人皇帝大致相同,最高統治者的注意力一直在內部。雖然滿人是從邊地而來,但佔領全國之後,他們仍像漢人皇帝那樣始終將眼睛看著長城以外的民族,尤其是來自草原上部落騎兵的打擊力量。這些散落在草地荒原的少數民族,平時像沙礫般蟄伏在西部北部神話般的世界裡,它們這種週期性的平靜實際上是為了等待下一次高潮。它們聽命於草原之王或大漠之王,只要一聲口哨或僅僅是一個暗示,他們便會一躍而起向長城以內的農業區滾滾而去。 一切恍如命定。這種週期性的掠奪已經成為定例。廣大的以平原為主的農業區就像巨大的子宮,而掠奪如著附在壁端的血管,總是不可抗拒地按期來臨。倘若農業文明正在盛斯,足以敵禦遊獵部族的襲擾,掠奪頓時就有可能變為真正的經血排泄出去。對於農業區人民來說,這不過是稍縱即逝的陣痛,對於掠奪者來說,即使被打敗也沒什麼,它們回縮大漠荒原,這原本就是它們的家鄉。回去是為了新的積蓄,是為了血管新的鼓脹。

但往往也有無法排遣的情節,比如掠奪者確實太強大,一個真正的能統治大陸的王者就在其中,它是無法抗拒的,如果不臣服在他的麾下憂愁就會無邊無際,這個巨大的子宮就會無可奈何地使其著床,一個新的胎兒就會出現,一個新的帝國就會誕生……這個受孕體的成份是相當複雜的。它雖然有著游牧部族的精血,但卻靠農業文明的血液去養育,最終被農業文明所培養,被漢文化所融合。它就會和前邊駛過的帝國馬車毫無二致。在邊地的少數民族眼中,它仍是陌生的掠奪對象。潮起潮落……一代又一代…… 這就是中國的歷史,它構成了歷代興衰世事變遷的基本情節。 昊寧作為滿人的後代,祖先入主大陸的軌跡是明晰的。在滿人的身後將會有數不清的游牧部落窺視著自己的項背,這將是險中之險。所以,在昊寧之前,帝國的眼睛一向是注視西部和北部遼闊的邊防線的,誰也沒有面對海洋的經驗。

而到了昊寧執政的年代,海洋卻出現了凶險。西方列強從海上漂來,運用發達的工業優勢開始對清帝國進行騷擾,並且處處顯示了無與倫比的時代優勢,這使昊寧很灰心喪氣。 翻遍先治國平天下的經典,似乎沒有什麼可資依據的良策。昊寧以他從先王和祖先那裡學來的統治術和應變術去對付這些海上強盜,已是捉襟見肘,他頗感力不從心。 1849年的冬天,當道光皇帝在病榻上以悲涼的心情向即將登基的鹹豐託付國事的時候,他的耳邊迴響著《煙禁》和《馭夷》幽怨的誦唱之聲,他哽咽起來,競淚如雨下,長時間不能自已。大概他想起了身為國君的艱難,或者想起了內憂外患,或者想起了割去香港的肌膚之痛…… 道光皇帝再也沒有緩過勁來。 1850年2月15日,昊寧撒手西去。咸豐皇帝即位。

咸豐從道光手裡接過了爛攤子,從此開始了他個人和國家的新的一輪屈辱和煩惱。 英國人又把貪婪的目光灑向了與香港咫尺相隔的九龍島。九龍半島位於新安縣大陸部分的南端,其岬角尖沙嘴隔著寬約5公里的海面,與香港島的中環和灣仔隔水相望。九龍半島與香港島之間是俾界少有的深水良港,寬1.5-9.6公里,深度2-14.5米,面積5200公頃,可供巨輪自由往來停泊。海港群山環列,形若天池,東面入口鯉魚門地勢狹窄,屏絕大涌激浪;西入口急水門有大嶼山等島嶼減緩水勢,整個海港成為巨大的袋式避風港。 英國對九龍半島早有野心。 1841年,義律曾向琦善提出割讓九龍的要求。英國商人們對九龍更是垂涎三尺,他們說:我們相信,已經發現比目前香港的地點更適合建造城市的地點。例如,對面九龍的海岸…… 而香港總督璞鼎查則主張對九龍地區採取沉默政策。他的主要考慮是剛割佔香港,該地區尚未穩固,又把手伸向九龍,若激怒中方,儘管手中有堅船利炮,他們也會拼個魚死網破,那樣的話,九龍要不成,香港沒準也沒了,還是採取將與奪之,必固與之的方略,暫時不提九龍,以後再作計議吧。 英國政府同意璞鼎查對九龍問題的策略,所以,在割佔香港的最初幾年裡,一直沒提九龍的事。 但是,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香港地區英人已經得到有效的控制,關於九龍的話題又漸漸顯現出來。一個新的契機出現了。 一直存在於道光皇帝心底的恐懼感一一對民間類似八卦教之類的反清社團的恐懼終於在他死後第二年應驗了。 由於道光皇帝對洋人的隱忍態度,也由於清朝軍隊對夷作戰的連連敗北,還由於不斷償付戰爭巨款後的民不聊生,終於導致了人民對滿人政府的極度失望和仇恨,各地民眾紛紛揭竿而起,爆發了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 1851年,洪秀全領導的太平軍起義轟動全國,1853年即攻下南京,建立了太平天國。 1854年7月,廣東又爆發了天地會起義,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起義軍便攻克了40多個府州縣城。另外還有上海的小刀會起義和內地的捻軍起義等等,極大地震撼了清王朝的統治,也改變了中國的政治格局。 1853年,英國公使文翰曾親自去南京了解太平軍新建的政權情況。在經過認真調查後他作出如下結論: 黃實上可代替滿清政府的新政權還沒建立起來,英政府應採取對交戰雙方嚴守中立的政策,如英國利益受到直接侵害時,再直接作必要的應付。 但是,英人想保持中立以求一逞的想法不久便被打破了。首先,面對風起雲湧的起義大軍,清朝地方官員為了保官保地,紛紛向英美法等國求援,只要能擊退義軍,什麼條件都可商量。優惠的條件使其大為動心。二是雙方打得不可開交,魚蚌相爭,漁人得利,此時正是向中國大撈一把的好時機,不能讓機會白白流失。基於以上考慮,英美等國採取先打後拉的策略,即先用武力壓服清政府以取得更多的權益,然後支持聽話的清政府鎮壓起義軍以鞏固其既得利益,於是,第二次鴉片戰爭由此拉開序幕。英國是打著修約的旗號開始其冒險行動的。 《南京條約》簽訂之後,大不列顛帝國朝野曾為之雷動。璞鼎查威加海內兮歸故鄉,為了迎接這個征服東方的英雄,英王維多利亞親在白金漢宮舉行了盛大的酒會。璞鼎查可謂衣錦還鄉。在女王充滿讚賞目光的注視下,在諸多大臣敬慕的讚揚聲中,他得意地說:在神聖女王無堅不摧的艦隊打擊下,中國正在顫栗。這個古老的東方帝國的大門已經打開,這是個新的世界,它具有非常廣闊的市場。即使將所有的蘭開夏工廠加在一起,已不夠供給這個國家一個普通省份所需要的日常備用的衣料……璞鼎查的話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通過新聞媒介的傳播,整個英國沸騰了。工廠主們更是欣喜若狂。在那段日子裡,英國成了徹夜不眠的大工廠,專事為中國準備的各樣工業品源源不斷地從流水線上傾洩出來,然後裝船或者陸上運輸直銷中國……然而,中國令人失望。 自給自足的中國根本不理會多情的英國。粗布衣裳、黃麻油燈、黃泥小屋,仍然過得有滋有味。中國人就這樣過了幾千年,並沒有感覺不好,即使不好,關你英人屁事?誰要你們杞人優天?於是國人心照不宣地來了一場抵制英貨的運動,使英貨佔領中國市場的計劃成為徹底的泡影。香港副總督米切爾說:中國永遠也不會成為曼徹斯特的廣大市場,因為中國家庭經濟的組織可以供應經久耐用的手工織的棉布,其價格的低廉是英國紡織品永遠無法與之作有效的抗衡的。 失望的英國人覺得太便宜了中國,它們覺得對中國的盤剝非常不夠,便開始醞釀新的行動。他們希望進一步打開中國的大門,在中國開放新的港口,英國應該在中國任何一處自由移民,並要取消內地轉運稅等。 英人關於佔領九龍的野心也在這次醞釀之中。 英國加爾各答號艦長霍爾曾列舉必須佔領九龍的五條理由: 一、香港殖民地發展迅速,所有臨海土地已被佔用。隨著貿易的增長,需要在九龍商行和倉庫提供許多設施,出租或出售這些設施將成為英國政府一項收入來源。 二、為了保護英國在遠東日益增長的利益,需要擴大和增加海軍基地。 三、香港島不能為來華英軍提供足夠的宿營地。 四、在颱風季節,尖沙嘴的村莊成為香港流民出沒之地和藏身之處。他們可能利用滿載易燃物品的小船向船舶發動攻擊。為了避免上述這種情況,必須割佔九龍,船塢、給養站、海軍醫院和司令官邸都應修築在該地。 五、如果英國錯過良機,美國或其他國家可能在九龍或昂船洲建造修船廠,停泊軍艦,把大砲指向香港。 英國外交大臣馬姆斯伯里密令駐華全權專使額爾金說:一旦出現時機,應想方設法從中國政府手中割佔九龍岬角和昂船洲,至少要割佔九龍岬角。 額爾金對此指令心領神會。他說,他會在任期辦好這件事的。基於以上種種因由,英國人蓄心積慮打出了修約的旗號,實際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所謂修約一說本上是極其荒謬的。中英《南京條約》屬政治性條約,沒有期限,自然也沒有修改的例定辦法。而中英《虎門條約》系通商條約,雖給英最惠國待遇,仍沒有修改的期限。英人翻遍典籍,終於從中美《望廈條約》第三十四款中發現這樣一段話: 和約一經議定,兩國各宜遵守,不得輕有更改;至各口情形不一,所有貿易及海麵條款不無稍有變通之處,應俟十二年之後,兩國派員公平酌辦。 中法《黃埔條約》第三十五款也說: 日後大佛蘭西皇上若有應行更易章程條款之處,就當互換章程年月,核計滿十二年之數,方可與中國再行籌議。 這使英國人如獲至寶。既然美法十二年之後可以修約,我們當然也能修約,而且我們與中國人簽約最早,若說十二年的期限已經到了,應該立即著手實施修約計劃。 儘管英國人這種一廂情願的計劃荒唐而又可恥,但它們仍然煞有介事地由政府內閣向駐華特使發出指令,命令其向中國政府提出修約要求。 1854年4月,英國駐華公使包令聯合法國駐華公使布爾布隆、美國駐華公使麥蓮一齊到廣州,致函清政府負責辦理外交負務的欽差大臣、兩廣總督葉名琛,要求修改條約。 英、法、美三國因為有著共同的侵略要求和一致的侵略權益暫時聯合起來,就像三個無賴湊在一起可以互相壯膽一樣,它們攜起手來共同對付中國。英國公使提出要中國全境開放通商、鴉片貿易合法化、廢除進出口貨物的子口稅、解決公使駐京等問題;美國公使則提出在長江流域及其支流的任何口岸城市及港灣進行貿易。可以使美國人在內地任何地區貿易、傳教、居住,並自由租賃、建築;法國公使同樣提出貿易、稅免等要求,並要求清政府釋放非法潛入陝西從事傳教以外活動的法國傳教士等。 葉名琛接到英法美三國要求修約的信函後覺得很難處理。他雖然身為大臣,但三國要求修約的事情委實太大了,他無權表態。再者,修約實屬強盜理論,即使轉呈皇上,說不定會引起咸豐震怒,怕他連這等強詞奪理的要求也不把關,皇帝會怪罪下來,那會同樣吃不消的。 想來想去,沒有良策。 一天,葉名琛悶在書房思謀應對辦法,家人胡慶前來獻計,說,老爺請放寬心,您給洋人玩個捉迷藏的遊戲不就結了嗎?他來找大人,大人留下話口,就說去什麼什麼地方了,洋人見不了您,也就沒法提什麼要求,不知者不為過,這樣既能應付洋人,也能應付皇上老子,不是兩全其美嗎? 葉名琛一聽有些道理,便心中打好譜,不管洋人如何登門求見,也不能和這些鬼子們見面。但是,還不能讓洋人發現其中關節,應讓手下人盡量做到態度恭順,要笑模笑樣地把它們支到雲裡霧中。 依計而行,果然把三個外國公使支得團團轉。當包令等三人來到總督府求見的時候,胡慶謙恭地說,老爺有話,他早想去拜見三位公使大人,只因近日諸省軍務繁忙,刻無暇晷,等他騰出時間,親自到各位公使府上拜看大人們……包令三人只得悻悻而回。就這樣一等數月過去了。 三國公使只得分頭去他處尋找中國官員要求會見。美國公使麥蓮北上去上海尋找兩江總督怡良。怡良雖然會見了麥蓮,卻對修約一說表示無法轉達。他又一次把矛盾推給了葉名琛,他說,關於對外事宜,皇上已明令讓葉公辦理,他不能逾越權限。 無奈,三國公使又一次聚集廣州,聯合照會葉名琛,要求召見。葉名琛這一次覺得無法推拖了,但他仍不親自出面。他委派手下的知州張宗恪、知縣陳宜之代表自己和三位公使商談。 張宗恪一見公使們就轉達了葉名琛的意見,他說,本來這次會見葉總督應該親自到場的,但葉大人是個實際的人,似三位公使要求修約的弁,他實在無能為力。天朝君尊臣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切都是皇上說了算,臣子只能謹守成約。言下之意是他無法作主,還是請三位公使另作它圖吧。 三位公使從四月起就開始尋找葉名琛,眼看半年過去,最後竟得到這樣的答复,心中憤憤不已。他們恨透了葉名琛,但也只是心中怒恨而已。商量許久,覺得廣州是不能呆下去了,還是北上去尋找能夠解決問題的人吧。於是三國公使便聯檣向上海而來。 由於麥蓮有和怡良打交道的經驗,它們便覺得上海將會變成適合西方的城市。 不過,這次是江蘇巡撫吉爾杭阿接待了它們。當時江蘇一帶是太平軍革命的腹地,南京是它的中心。作為這個地區的巡撫,吉爾杭阿流落上海一隅,內心對太平天國充滿了仇恨。至於說洋人,它們只不過是無根的風暴,是能預報的陣雨,它們雖然厲害,但過去就過去了,不可能永駐華夏。兩弊相權取其輕,應該和洋人聯合,用洋人的力量去消滅最主要的敵人。 作為吉爾杭阿,幾乎是帶著企盼的心情迎接三國公使的。杯盞交錯間,英國公使包令又一次提出了修約的情。包令的話令吉爾杭阿難堪。 借用洋人的力量是需要代價的。比如修約,和洋人結的條約,本身就夠屈辱和不平等了,現在還要繼續追加不平等,如果同意,國人豈不搗壞自己的脊梁骨?再說,這等大事,是皇帝老子才能做主的事,自己只能向朝廷上奏陳述聯夷破匪之策,別的實在是愛莫能助。 於是,三國公使在上海獲得吉爾杭阿的空頭同情后繼續向北挺進,此時,已是深秋時節了。 三國公使的軍艦開到了大沽口。 西洋人再次抵達津門的消息傳到了京城,咸豐皇帝聞奏大吃一驚。他立即下旨津官們,務必折其虛驕之氣,杜其詭辯之端,萬萬不可輕易允諾。 鹽政使文謙和天津鎮總兵被委派與三國公使們會晤。和以往的官吏一樣,二人還沒等公使們提出修約,便把話堵了上來。他們告知公使們說,我們沒有皇上委任的全權證書,也沒有辦交涉的權力,只是前來傾聽各位使節的意見,好回去給皇上匯報。 三位使節抱著滿腔希望來到大沽口,沒想又碰到了中國官場所築的高牆。只不過這堵高牆是柔軟的、無形的,既有溫度又有彈性的高牆。在這堵牆面前,三位使者徹底失望了。大沽口白河的水面已經結冰,宛如公使們的心情。一年的時光就這樣白白流失了。 軍艦掉頭南下,它們將回到南方躲過冬季,到明年春天再圖修約。 兩年過去了。公使們在中國一無所獲。 所收穫的只是憤怒和共同的認知。那就是必須繼續使用強權,使用堅船利炮,只有這樣才能轟坍那堵令人厭惡的高牆,才能達到修約的目的。 有兩件米,成了英法等國向中國訴諸武力的口實。 自從1541年羅馬教皇派遣天主教修會耶穌會傳教士聖方濟各沙勿略東來傳教之後,西方各國的傳教士便接踵而來,散落在亞洲各國進行傳教活動。 聖方濟各沙勿略先在日本傳教,1552年10月到達中國廣東。他是第一個到達中國的西方傳教士。沙勿略還沒來得及開展活動便因病死在廣東海邊一處叫上川的小島上。 意大利籍的傳教士利瑪竇雖然比沙勿略來得晚,卻比沙要幸運得多,他最後終於身穿儒服來到明朝的都城北京,受到了萬曆帝的召見和禮贈,在宣武門內賜屋居住,所需皆由朝廷供給,每閱四月,頒賜銀米,約合每月六至八金盾之數,足敷神甫們需用。 此後,西風漸勁,傳教士湧入中國者越來越多。隨著列強侵略的砲艦,傳教士也扮演起不光彩的角色來。 19世紀50年代,由路易波拿巴統治的法蘭西第二帝國在克里木戰爭結束後,就把視線投向了中國。它們的主要手段之一就是利用天主教以擴張在華的殖民勢力。 傳教士馬賴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來到中國的。馬賴是個極不安份的人。據史料講,他原是距巴黎偏遠省份的一個農家子,因為調戲女人被村人驅趕,生活無著,才到外地加入了教會。後來,他被法國擴張的觸手所導引,懷著個人野心來到中國。 他是個削英俊的美男子,有著當今法國影星阿蘭德龍那樣的外貌。他的英俊外表幫了他的忙,很快,他就在廣東某地站住了腳,並且吸引了許多貧窮且愚笨的農民們。 1853年的一天,馬賴非法潛入廣西西林縣傳教。他仍然獲得了成功。他的口才和他的外表一樣傑出。西林縣因為有了馬賴甫,因為有了天主教會,那些以往以皇帝為天,君為臣綱的觀念受到了挑戰。許多貧民蜂擁而入馬賴的教會,其狀其態很有些轟轟烈烈。 西林縣有個叫阿財的人,家境貧寒,常受大戶人家欺負。聽了馬賴的一席佈道,他覺得天主離他很近,天主不論窮富。天主並沒有因他是窮人就拒絕他。他很感動。感動之餘,他決定把一切獻給主。他把自己的房產和土地全部捐給了天主教,因此他得到了馬賴的信任,委任他為當地教會的頭目。 阿財是個天性頑劣的人,隨著教會會徒的驟然膨脹,他的劣性也開始顯現。大戶人家之所以欺侮他,看起來也不是沒有原由的。阿財同村一條街上有個大戶人家姓陳,家有良田千頃,並養有家丁數十人。陳家有女名青蓮,長得如花似玉。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原本是無法得見芳容的。只因姑娘天性活潑,愛在後花園盪鞦韆,那銀鈴似的笑聲便揮灑得滿地滿天。笑聲像蜂蜜一樣香甜,自然就有彩蝶飛來。 彩蝶就是阿財。只不過他是個灰蝶。阿財的家緊依陳家的後院。笑聲飛來時,阿財按捺不住寂寞,便爬上自家的老榆樹偷偷探視,這一看不要緊,竟被姑娘的美麗驚呆了。 阿財少也念過幾年私塾,粗通文字。只因家貧,便斷了向上攀援的念想。但閒書抄本還是要看的,於是就常做賣油郎獨占花魁這樣的好夢。 鞦韆天天蕩,笑聲日日朗。阿財心如火,大火無可擋。 一天,鬼迷心竅的阿財竟從老榆樹上跳到牆頭去看青蓮,正在空中飛行一樣的青蓮突然在鞦韆上看到了阿財,一聲驚叫,嚇得差點栽了下來,引來家丁數人,立時把阿財從牆上揪下來暴打了一頓如今,阿財當了教會的首領,方圓數十里的人無人不知阿財,阿財成了大人物。 入了教的阿財仍然忘不了阿蓮。 雖然陳家對阿財比以往高看午多,但阿財卻仍然內心不平衡。一天,阿財借馬賴要來佈道的理由,來到陳家,說是因會徒眾多,想藉他家的後花園一用。陳家後花園雖大,但附近教徒聚有幾千人,豈不是要把院落踏成平地?陳家堅不同意。 阿財並不理會陳家同意與否。他仍通知三鄉五里天主教徒,約好時日,齊到陳家聚集,聽馬賴佈道。 到了佈道這天,教徒們雲集陳家大院門前,越聚越多,把家丁們的瞼都嚇得煞白。 日上三竿之時,馬賴在阿財等教徒首領的簇擁下來到陳家門前,阿財命令手下人去敲門,陳家大門只露出一條縫隙,是看門家丁驚慌的面孔。回答是不開。 馬賴氣惱地詢問阿財,阿財裝著不解地回答,已和陳家說好,他們同意的呀,怎麼變卦呢,這不是耍我們嗎? 教徒們氣極,人群中有人發一聲喊:他不開,咱們撞他個鬼!呼啦啦湧上數十名壯漢,找來樹樁一根,抬著喊著撞起門來。眼看門要撞開,守院的家丁全都上來護門,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個家丁慌亂中向天鳴槍示,這是陳家唯一新買的火繩槍。槍聲撕裂著喧鬧的雜聲,人們一下子被震懾住了。 撞門的教徒們被槍聲凝固成泥像,良久,一個名叫六子的教徒口吐白沫,一頭栽在地上。他是心髒病發作而死。但當時人們認為他是被大院內射出的子彈擊中而死。 馬賴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見到教徒撲地而死,他便振臂一呼,紅眼的人們便在神甫的導引下向陳家大院展開更加猛烈的攻擊。 大門撞開了。 院牆也被推倒了。 陳家大院在教民們的呼喊聲中一片片坍塌了。失去控制的人流早已忘記了什麼教義,攻破陳家大院後立時就轉化為真正意義上的搶劫。 結果,陳家大院的財產被搶劫一空。 阿財如願以償。他趁亂逼迫青蓮跟他到教堂,在教堂後的一間庫房裡,他狼一般撲倒了青蓮…… 1856年2月,馬賴神甫和阿財等25名不法教徒被新上任的西林知縣張鳴鳳逮捕,馬賴和阿財等被判處死刑,梟首示眾。 法國人在馬賴被殺水件上大做文章,企圖將此事弄大,成為向中國進行武力要挾的藉口。 1856年9月21日,法外長瓦爾斯基曾向英駐法國大使考萊說:法國已下定決心要從這次殘忍的兇殺事件中得到充分補償。如果法代辦談判失敗,而且他手頭沒有足夠的兵力的話,就打算從本土派一支遠征軍去中國。 恰在這時,在廣州黃埔,又發生了第二件涉外事件—— 1856年10月8日,廣東水師巡邏至長島附近,發現一艘行跡可疑的船隻停泊在那裡。這是只綠色外殼的划艇,名字叫亞羅號。 說它可疑,是因為近日海面上出現了海盜船,它們殺人越貨,手段極其殘忍。有生還者在向官府舉報時曾描述過一艘綠外殼的海盜船,其領頭的船長是外國人。 亞羅號剛剛停泊,就被水師船隻圍住。兵丁們上船搜查,受到了該船愛爾蘭人船長的阻撓。愛爾蘭船長氣勢洶洶地指著懸掛在船上的英國國旗大聲抗議,不讓兵丁們上船。 兵丁們沒有理會洋人艦長的阻撓,搜出了許多做案工具和身份極不相稱的金銀財寶。水師軍官當即下令逮捕了12名中國水手和那個不可一世的愛爾蘭船長。 這艘船的船主是中國人,水手也是中國人。為了便於向香港地方當局領取通航證,才雇了那個愛爾蘭人。該船雖然在香港註冊登記過,但到水發之時船籍登記證已經期滿11天,它應該是一個中國船。廣東水師在中國海面扣獲亞羅號和逮捕該船水手和那個倒霉的愛爾蘭船長,完全是中國自己的訴情,本不應該掀起什麼波瀾的。 但是,無從尋釁的英國人卻為此大做文章。英國駐廣州領巴夏禮聞訊後,興奮異常,立即向公使包令匯報,他終於抓住了修改條約的一個機會,這就是利用亞羅號船員被捕件,向中國發難。 在包令的讚賞聲中,巴夏禮粉墨登場了。他裝著氣極敗壞的樣子跑到廣東水師,大發雷霆,聲明亞羅號船是英國船隻,中國方面無權捕人。他要求立即釋放愛爾蘭船長和12名水手,如果它們確實有罪的話,也應該由他按英國法律定罪審判,你們不應該捕人。 巴夏禮還憑著英國人富有的幻想和浪漫的性情,虛構一個英國國旗受到中國水師侮辱的情節,聲淚俱下地通牒兩廣總督葉名琛:你們中國水師違反中英《虎門條約》第九款,水師兵勇無端侮辱英國國旗,希望你們立即停止此類卞件,送回被捕人員並向大英帝國公開賠禮道歉。 葉名琛又一次被捲進了冰冷的激流中。葉名琛長得高大壯碩,大臉方額,很有富態模樣。為人還算忠厚,性情還算溫和,做十分圓通。以他個人品質和性情,在那樣的時代裡是會官運亨通無有大礙的,偏偏是這惱人的涉外餌件,不時攪亂他的人生佈局,時時啪負品嚐著人世不測的凶險滋味,而最終導致他魂喪異國的厄運。 接到巴夏禮的照會,葉名琛非常惱怒。洋鬼子欺人太甚,亞羅號純係中國船隻,空口無憑,有文約為證。船上水手均係中國人,經查確有海盜。該英國國旗受辱,有什麼根據?你們英國人在我們大清國土上橫行霸道,豈不是對我們大清龍旗的侮辱? 於是葉名琛很強硬地複照說明了原由,並不理會英人的威脅。巴夏禮需要葉名琛的強硬,因為這樣可以使戰爭打起來。 1856年10月12日,巴夏禮再一次向葉名琛提出三項強硬要求: 1.有禮貌地歸還被捕水手; 2.書面道歉; 3.擔保以後尊重英國國旗。 以上三條限48小時之內答复。 葉名琛回复說,12名水手中有3名涉嫌海盜重案,不能送回,其餘9名都可送回。葉名深仍嚴詞爍爍,不讓洋人,提醒英使不要忘記這是在中國,船主為中國人,理應受到中國法律的懲辦。 巴夏禮並不是要什麼中國水手,而是藉故發難,見葉名琛沒有歸還全部水手,便說這9名水手他也拒絕接受,要不就全部送回。要不就一個也不要…… 10月21日,巴夏禮又重新提出上述要求,限葉名琛24小時內送還12名水手,否則將動角英國海軍。 葉名琛說,可以讓一小步,將9名水手改為10名送還。巴夏禮說,還是那句老話,非將12名水手送回,否則將動武不貸。 10月22日,葉名琛為了平息啦端,忍氣吞聲將12名水手送回。 巴夏禮見葉名琛做了讓步,心中有些失望,他雞蛋裡挑骨頭地說,你們派下等的官員來送還水手,這是對我大英國的不恭,也是你葉總督的失職。我拒絕接受。你們想送還也不行了,我們大英帝國的砲艦已經開始行動了。 至此,第二次鴉片戰爭拉開序幕。 葉名琛曾被歷史的灰塵掩埋,若不是撰寫香港百年這篇文章,這個海上蘇武式的人物很難引起筆者和眾人的注意。但是,葉名琛確實是個人物。 1857年12月12日,葉名琛又一次接到英法兩國公使的最後通牒。通牒上說,為準備和北京政府談判,英法聯軍將進入廣州。英法聯軍將有計劃地佔領沿江砲台和一些要塞,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們就征服你們。 英法公使囂張的氣焰著實令人氣憤,葉名琛的心火嘭一下燒廣起來,他拍案而起,令手下起草了回复的信函。信中說,世間萬物均有秩序,不可亂來。人要明理,國要懂法,是謂文明。你們動輒訴諸武力,強佔別國領土,這是文明國家所為嗎?你們有什麼瞼面在別人的國家耀武揚威,妄提什麼進城權?你們打了人殺了人侵犯了別人,回過頭來還要受欺辱者給你們提供賠償費,這有公理嗎?至於說馬賴神甫受審和愛爾蘭船長被扣,純屬中國政府官員職責內!你們憑什麼妄加干涉?廣州局勢如此混亂,民不聊生,均是因你們洋人所為,我們的損失該誰賠償? 葉公的信函使英法公使們面面相覷。比起別的中國官員,葉名琛的孤傲是他們早有所聞的。但以弱國強吏,又這樣錚錚傲骨,真令人不解。 去年秋天,當英軍尋釁攻擊廣州沿江砲台並將要打到廣州城時,英人以為葉名琛會被嚇破膽子,會唯命是從,不料,葉名琛反而更加強硬。連包令也不得不承認葉公的堅硬態度,他說,雖然我們不斷地向這位總督大人施加壓力,但到目前為止,他仍不為所動。對待這種不可雕琢的愚頑之輩,可真沒有辦法。 英法聯軍對廣州的進攻因為國內的原因而暫時放棄。作為英國,當亞羅戰卞的消息傳回本土時,英國內閣政府多數人並不同意這場戰爭。這種修約的理由太牽強和卑劣了,作為發動這場戰爭的領導者們普遍感到下作和臉紅。支持戰爭的巴麥尊在議院處於下風,他陷入非常孤立的境地。但是,巴麥尊以強硬的手段來對付議會,以解攻議會來緩解自己孤立的局面。他成功了。巴麥尊內閣重新改選,這使他獲得了多數議員一剛剛取而代之的新議員們的支持。內閣最終決定對中閏採取第二次軍淇行動,以達到修約的目的。 為了確保戰爭的勝利,英國不僅要聯合法國,還要聯合美閏。美國在獨立戰爭中曾和英國結怨,要想在此如上聯手有相當大的難度。所幸是美國駐華公使巴駕對聯合懲治中國熱情甚大,他對包令說,凡關係到我們修約負宜,我完全贊成。在他的指令下,美國海軍也曾參與了去年進攻廣州的行動。 但是美國政府並不熱心這場戰爭,不久,巴駕就被召回美國。英國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遊說美國政府,也沒有說動美國的既定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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