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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另外的打擊

中國1997·香港回歸 邢军纪 13802 2018-03-16
義律躊躇滿志地站在麥爾威厘號軍艦上,面對著1840年6月28日的珠江口,一絲笑意浮在他那略顯疲憊的臉上。 自本月21日至28日,大英帝國對華作戰的艦隊已經全部完成對珠江口的封鎖,放眼看去,連雲檣桅,黑煙彌,一座海上浮城隆隆升起。 義律環顧這壯觀的風景,心想,是該讓那個自命不凡的林則徐品嚐一下大不列顛的拳腳了。 海風徐徐,艦上的旗幡被風吹得劈啪直響。他的心被復仇的火焰炙烤著,急切的神情如旗幟般一覽無餘。 他的弟弟——英國侵華遠征軍總司令兼全權公使懿律看著哥哥迫不及待的表情不禁黯然失笑。他不僅想起童年舊事。在蘇格蘭故鄉的草坪上,每當自己受到別人的欺負,哥哥義律就會千方百計地找到人家算賬。看到哥哥把別人掀翻在地拳腳相加的時候,懿律便感到哥哥的親情。哥哥很勇敢。即使對手比他高大,比他壯碩,他也不懼怕。他不能讓弟弟受到欺負。他有責任保護他。多少年過去了。

如今的哥哥巳是退伍上校,他的頭髮已經稀疏,肌肉已經鬆弛,已是日過中天,將步入老年。但他的爰報復的性格一點也沒有變。 懿律或許沒有哥哥勇敢,但卻比哥哥有心計。當哥倆在麥爾威厘號軍艦上會合相見後,懿律就發現,多年未見的哥哥又一次把中國海當作他們蘇格蘭家鄉的草坪了。哥哥滔滔不絕地向他講述中國官員的種種惡行,特別是那個叫林則徐的蠻橫不講理的中國官員,每到此時,他的童年的表情就出現了。這就是似乎倍受委屈的表情。 所不同的是,哥哥不再是強有力了。而他卻權柄在手一英國侵華遠征軍總司令兼全權公使。他擁有數十艘軍艦和幾千名士兵,擁有女王陛下的信任。現在,輪到他為哥哥打抱不平了。 懿律清楚地知道,哥哥的仇是要報的。他就是為此而來的。但卻不能像哥哥那樣行事。哥哥是用前海軍上校的腦袋考慮事情,而自己則是用一顆比他更卓越的將軍的頭腦來思維,這之間是有差別的。

對付中國這個東方帝國,看來不能逞一時之勇,而必須謹慎小心。 從義律的話語中,懿律看出了珠江口中國軍民的眾志成城。罵歸罵,義律仍不得不承認林則徐是世界上最難對付的人。為了更進一步探明珠江沿海一帶的虛實,懿律派了許多密探偵察,回來後,他們禀報說: 虎門已進入緊急戒備狀態,三千多名官兵枕戈待旦,日夜巡邏澳門一帶,一千三百名兵勇沿岸臥伏,靜等英人……尖沙嘴、官湧山等,近千名官兵扼守山梁……看來,粵海一帶的中國守軍防備甚嚴,要想在此撕破口子,不是不能為,而是代價太大。 懿律看看哥哥,用徵詢的口吻說道:既然林則徐不好對付,我們能不能換個方式打擊他呢? 1840年6月30日,懿律和義律率艦隊北上尋找另外的打擊。

既然弟弟說明了原委,既然弟弟沒有忘記替哥哥報仇,他作為一個前海軍上校,還是懂得避實就虛這樣的戰法的。 按照巴麥尊的訓令,艦隊一俟進入中國海,靠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外交大臣致中國宰相的信交給廣州總督。義律沒有這樣做。 如果把信交給林則徐,那麼,他就會明曉大英帝國的全部意圖,而他義律就會變得無足輕重。 義律認為應該讓林則徐充分認識到自己的不同凡響,應該讓這個矮胖的中國佬知道這個龐大的艦隊操縱在一個叫義律和一個叫懿律的弟兄兩個手裡,應該讓這個傲慢的中國官員低下他那碩大的頭顱,乖乖為他往日的行為懊悔不已。 最好的辦法是把林則徐蒙在鼓裡。讓他面對海上浮城而不知所措。 深知中國國情的義律還知道,林則徐這樣軟硬不吃的中國官員畢竟是少數。如果說,林則徐是中國船的鐵頭船首,那麼,這個船身的大部分早已腐朽而不堪一擊。既然如此,何苦對林則徐硬碰硬呢?我們先到船側或船尾,對它的腐朽部分攻之襲之,讓它們一片片一段段毀掉,讓它船將不船,讓它慢慢被狂濤吞沒,等折戟沉沙之時,林則徐這個響噹噹硬梆梆的鐵頭還有何用呢?

義律想到這裡,心裡有了一絲釋懷的快意。這同樣也是一種複仇。 弟弟工於心計,做事一向沉穩。自他提出換個方式進行打擊之後,義律很快尋找到了他的脈搏。 對於一生在海上漂泊的義律來講,面對中國船,海盜的感覺油然而生。 眼前這個巨大的老態龍鍾的船,它的腐朽和脆弱是顯而易見的。以往的時日,那些圍繞它打轉的歲月,使義律窺見了它的致命處,同時也探知到了它的偉岸處。如果處理得當,它很快就會被擊敗,被馴服。如果處理不好,觸及到它的某個部位,它會如沉睡的火山怒然噴發,會如獅豹般狂暴無比。 以區區四千之兵,以幾十艘艦船,便能把這個東方帝國擊敗,這應該是一則神話,在通常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這是普通人眾的思維。而義律則是海盜的思維。

他有世界上最精銳的打擊力量,同時又具有急需複仇的激情,加上海狼般的貪婪,海盜般的思維,這就注定成為眼前這個東方帝國的災難。 1840年7月2日,一幫海盜們乘布朗底號竄入廈門內港。這是負有使命的信使。 一舢板船上,三十余英人打著白旗,企圖靠岸,被中國守軍發現後令其後退,誰知這幫兵士竟躍躍欲試,強行登岸。中國守軍放箭阻敵;將英兵數人擊落海中。緊接著,布朗底號又派出英兵滋事,並企圖佔領砲台,被參將陳勝元用長矛刺死一名英丁,砲台上火器齊發,將餘者打退。 布朗底號發炮轟擊廈門,當場打死兵丁九人,婦女一人,傷兵丁十四人,擊壞民房數十間。 中間守軍奮力反擊,水師紛紛出動,有的溈裝成商船前往偷襲,用擲火筒燃其船頭舵尾,殺死殺傷英兵數十人,使布朗底號狼狽逃竄。

巴麥尊那封至關重要的信件還是沒能送交給中國官員。布朗底號上的胞詛艦長,無奈只得將這份文件裝進空酒瓶裡丟在海裡,讓潮汐把它送上中國的灘頭。 看來,他們自己連送一份文件的力氣也沒有了……7月4日,由伯麥準將率領的艦隊出現在美麗的舟山海面。這裡就是清時的定海。 英艦突兀到來,並沒有引起當地人的警覺。更多的人把它當作新添的景觀。定海水師總兵張朝發說:有什麼大驚小怪?夷船被風吹來,這是常有的事,身為天朝官員,什麼樣的稀罕物沒見過?這算什麼情報? 等英艦列隊成勢,官員們則欣然相告,說,這下可好了,這些英船來粵貿易,覺得那裡不得市,看來看去,還是咱們定海好,這樣的話,我們這里馬上就要成為大碼頭,大市場了,定海一帶的進項就會大大增加嘍!

而英人來定海,則是對舟山群島覬覦已久。巴麥尊曾致函義律說,英內閣已決定對中國用兵,遠征軍將於春天到達,屆時將佔領舟山群島或廈門作為作戰基地,日後可以用作英國商業機構的可靠基地,我們將打算永久保留幾個這樣的島嶼。 不久,巴麥尊又致海軍部說:遠征軍到達中國海域後,應即佔據中國沿海某個島嶼……如果情況允許,應將此島永久佔領。女王陛下政府認為舟山群島的一個島比較適合這一用途;而且該群島位置適中,在廣州與北京的中點,並靠近一些可航行的大河河口,從各方面來看均宜指揮部設在該群島。定海早就在英帝國的算計之中。巴麥尊曾連發六個文件,對侵華方針作了一系列部署。這六個文件概括有以下六個要點一遠征軍到達中國後,應立即封鎖各大河口,佔領舟山群島,然後北上談判。英國要求:

1.開放上海等五口對英通商; 2.英國有設領權; 3.中閏將沿海島嶼一處或數處永久割讓英國; 4.折價賠償英商呈繳的已被林則徐全部銷毀的兩萬餘箱鴉片; 5.償還公行商人的欠款; 6.賠償軍費。 巴麥尊指出,倘若清政府不願割讓海島,英國可以在未來條約中刪去此款,但必須增加下列有關商務的條款: 1.準英國人在五口建房屋、貨棧和商館,英商可以與任何人自由交易,不必通過公行; 2.協定關稅; 3.英國人享受最惠國待遇; 4.英國人若運入違禁品,中方可予沒收,但不允許苛待英人;英國商務監督或總領事有權設立法庭,英國人在中國犯罪由該法庭審判。 巴麥尊的這些訓令和文件,集中反映了英帝國侵華的根本目的,那就是用武力打開中國的國門,在中國建立廣闊的市場,使英國擁有特殊的支配地位……

定海於是成了英軍的第一個獵獲物。當英艦陸續來港之後,定海知縣姚懷祥曾經到威里士厘號上巡查。作為天朝的地方官員,他有權對來者進行詢問。朋友來了有好酒,姚懷祥很想知道大海那端的黃毛夷人有沒有女兒紅那樣的好酒。當他邁著四方步優雅地巡視威里士厘號時,非但沒受到應有的款待,反而得到了一紙通牒。 通牒上說,必須在七月五日下午二時前把定海城拱手送上,否則將兵刃相見…… 這簡直是國際玩笑!原來這幫夷人是來打仗的! 知縣姚懷祥倉皇而歸,急忙和水師總兵張朝發商議禦敵之策,這時二人才發現定海要想保家安邦,實在是太難了! 雖然林則徐曾多次咨文令沿海嚴加防範,但大多數官員都認為這不過是聳人聽聞言過其實,它們往往吆五喝六空喊一陣就把它棄之若履。

現在,林則徐的預言出現在藍天下,白色太陽把這些金發碧眼的洋人照耀得纖毫畢現清清楚楚,危險變得觸手可摸。 張朝發和姚懷祥急忙調兵遣將,倉忙中,竟把糧庫的大米包擺在巷頭道口,並把鄉丁遊民撒在要害處充數。沒有火砲槍沒有快刀就抄起木棍磚石,遙見海上船影就發聲齊喊以壯威勢。所有的準備就只有這些了。另外還有為天朝盡忠的決心。 到了五日下午二時,英人見定海守軍毫無動靜,伯麥準將便命令艦隊向中國水師和岸上守軍開砲。 隨著轟轟隆隆的砲聲和駭人的閃光,張朝發的水師戰船立時被打得七零八落。初時,張朝發還屹立船頭,手持旗子指揮戰鬥,幾分鐘後,一發砲彈正好落在他的身邊,他身負重傷倒在了血泊裡。中國守軍頃刻間便喪失了戰鬥力。自知不敵英軍的士兵們望風而逃。張朝發在昏迷中被手下人抬到了城裡,不久便在鎮海死去。而姚懷祥則撲水身亡。 1840年7月6日,英軍佔領定海。 林則徐接到定海陷落的消息時,已是八月三日,時間已將過一個月。 浙江巡撫烏爾恭額咨文中報:英夷有兵船三十一隻竄至浙洋,肆其猖獗,致定海縣城失守……林則徐大為震驚。 定海守軍有二千六百人,百姓三十萬,五百多平方公里,怎能在彈指間淪陷呢? 難道中國軍隊竟如此不堪一擊麼?難道中國民眾竟孱弱如羊如雞麼? 林則徐認真回想了一下英軍在粵的情形,認定英軍固然厲害,然兵不勇將不智,不過僅憑堅船利炮得勝,它們有利器而已。若是中國守軍揚長避短,將敵誘之陸岸,分散村邑,使它們的大砲發揮不了效力,然後發動民眾兵勇,大打人民戰爭,就會把英軍分而殲之……關鍵的問題是不能懼怕洋人,心不能散,士氣不能洩…… 定海失陷,使林則徐處於被動局面,他知道道光將會把這一切歸罪於他,而這正是義律們的深意。 但勝敗乃兵家常事,定海陷,不是廣州還存嘛,英軍在定海得手,不一定能在沿海都能得手,粵海一帶英人屢屢被阻就是明證。然而道光皇帝是一個剛愎自用出爾反爾的人,他獨坐九重宮幃,對社會人心根本不明,因此,他的決斷常常朝令夕改,非左即右。當道光聞知定海失守後,龍顏大怒日:一再降旨,令沿海各督撫嚴加防範,為何仍然毫無準備,形同木偶,致令洋人登岸? 道光雖然沒有直接點名怪罪林則徐,卻從此不再信任他。定海失陷的消息傳到林則徐耳中的第二天,林則徐就起草了收復定海的方案,同時,他張榜示民,發動群眾,言不論軍民人等,能殺夷人者,均按所獻首級,給予極重賞格。而此時的定海,正在遭受英軍的洗劫。海盜的本性暴露無遺。 一個英人承認這是徹頭徹尾的暴力和劫掠。他說:軍隊登了岸,英國旗就展開。從這一分鐘起,可怕的搶劫光景就呈現在眼前,暴力地闖入每一幢房子,劫掠每一隻箱篋,街道上堆滿了圖畫,椅子、桌子、用具、穀粒……直到沒有什麼東西可拿的時候,才停止了搶劫兩個英軍士兵在搶劫時被十多個村民堵在羊圈中。這兩個英人很隨便地用來复槍對準壯健的村民扣動了扳機,當場打死兩名,在其餘村民驚懼的目光中背起小羊揚長而去…… 三個英國士兵在一片樹林中發現了躲藏在這裡的林秀姑一家,他們殘忍地將秀姑的父親和哥哥殺死,把秀姑的爺爺綁在樹上,當著他的面強奸了秀姑和她的母親,然後把她們統統射殺……定海居民棄城而逃,十室九空。 散居鄉村的民眾對入侵的英軍充滿仇恨,發動了堅壁清野式的抵抗運動。 沒有水,原來潔淨清洌的井水由於被污物穢土填塞,裡面的水昏黃如染,英軍士兵每人每天只能喝上一小杯無法澄清的黑水。沒有糧食,艦上的食物已消耗貽盡,只能到岸上補充,但要想從老百姓手中買來糧食,比登天還難。 英軍開始收買漢奸為他們籌集食物和水,但是,當地群眾採取捕捉漢奸的辦法針鋒相對。漢奸布定邦曾組織了一個地下運糧隊為英軍補充給養,當地群眾就在他經過的路上設伏。一次,正當他為英軍送肉時,當地群眾立即將他拿下,捆綁如豬,把他送到寧波官府治罪。以後,英軍又派印籍水手去各島購買牲畜和食物,同樣也被當地群眾擒獲。 英軍在定海舉步維艱。 雖然英軍也在定海建立了為政權,任命德籍傳教士郭士立為偽知縣,並且張貼告示,讓老百姓回城,開設店鋪,輸納糧賦,令民接濟,但民間並不承認這些洋人政府,仍然不肯趨附。 似這樣僵持下去,英軍雖然能佔領定海,但斷難長久維持,即使沒有官兵的收復,定海也會回到國的懷抱的。但是,道光皇帝卻慌了手腳。 英軍陷落定海後半個月,消息傳到京城。當天,道光帝便下令福建提督餘步雲星夜馳援。隨之,又令鄧廷楨派福建舟師赴舟山會剿英軍,對作戰不力的烏爾恭額,道光下令解除職務,暫留本任,望其戴罪立功,這時的道光,似乎還有點天朝威儀,對英軍的堅船利炮並沒覺得什麼。 但是,緊接著,英軍也在粵海展開了攻勢。 隨著攻陷定海的消息傳至粵海,留守這裡的部分英軍也如屍復活。 連日來,他們尋釁擄去海運鹽船十多只,並且搶殺民船船夫數人。 當地民眾同仇敵愾,也以牙還牙。 一個叫溫森特士丹頓的英國人非法潛入澳門的時候,被當地民眾發現,他們立時報告了巡邏的兵勇們,兵勇在卡思蘭灣活捉廣士丹頓,並且把他解往廣州。 英軍頭目士密得知此訴,立即乘進取號趕到澳門要求釋放士丹頓,並且威脅說,如果不允准,即欲進澳滋擾。 澳門葡萄牙當局迫於英人的壓力,只得向林則徐轉呈英人的。 林則徐聞報大怒,斷然拒絕這一無理要求,並且又增加了澳門方向的兵力,調集大號兵艇二十隻,僱募紅單船二十隻,拖風船二十六隻,配備炮火器械,準備接敵應戰。 正在這時,水師從定海獲得的英人私人信件又呈送到林則徐的手裡,林則徐著人譯成中文,知道英軍在定海碰壁,度日如年,定海收復指日可待。 目下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嚴密注視廣東英軍,不使其有半點可乘之機。 英軍果然狗急跳牆。 士密親率進取號偷襲關閘砲台,三百多名水兵嗷嗷撲向這道隔絕大陸與澳門的界牆。中國守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聞聲而來的兵勇近五千人加入了阻擊的行列。 然而,人的血肉之軀是難以抵擋大砲的。不到一個小時,砲台上的鐵炮和界牆上的火器便大都被英炮炸飛上了天,英軍猛烈的砲火像驅趕犬羊一樣把中國守軍逼進山後,這些中國士兵只能眼睜睜看著英國人打著米宇旗衝上界牆。 英國入在關鬮放火燒毀了中國守軍的棚房,炸毀了所有的火砲工訴,然後敲著鐵皮鼓哼著戰歌撤回了艦船上。 關閘失利,使林則徐受到了震動。這是他第一次與洋人交手失敗,雖是小敗,但對於律己甚嚴的他來說,仍深深懊惱不已。中國軍隊以五千人眾而被英人三百驅趕如雞,真是有失大國尊嚴。雖然說敵人炮火厲害,誰能說其間就沒有怯戰怕死的成分? 如果人不懼死,就會發揮極大的主動性和無畏精神,就會給敵人以震撼,敵人就不會大搖大擺,如入無人之境。 於是他下令軍隊必須頑強戰鬥,有潰逃或貽誤軍情荇必斬一二人,以整飭軍紀。 為了消除恐英心理,林則徐命令水師戰船由過去的被動挨打到主動攻擊敵艦。要敢於找敵人打,並旦爭取勝利,以鼓舞士氣。水師出洋了。 一連幾天沒有尋覓到英艦。終於在五天后發現了敵情。英艦出現在磨刀洋海面。狡猾的敵人似乎看出了中國水師企望決戰以提高士氣的意圖,便利用自己艦船速度快、機動性強的優勢,在茫茫大海上和中國水師兜圈子。然而,它們的踪跡還是被眾志成城的廣東軍民發現了。 知道英艦聚集在磨刀洋之後,林則徐和關天培制訂了合殲英艦的作戰方案。林則徐親到沙角口進行戰前動員,鼓勵水師弟兄不要被洋人的氣勢洶洶所嚇倒。他說,敵人是不義之師,且連日困頓,飄泊無定,已是氣息奄奄。我們在自己家門口,正義在胸,且人多勢眾,兵多糧多,又是以逸待勞,只要我們破除恐洋思想,就會給他們以顏色!林則徐還以蔑視的口吻說,你們看洋人那個德性,黃髮披肩,一身臊氣,大熱天穿著緊身褲褂,綁腿把腿纏得僵直,摔到地下就會像木頭椽子一樣爬不起來,他們哪裡會打仗?要說打仗還是我們大清,想當年……說得兵勇們群情激昂,個個摩拳擦掌,決心在磨刀洋給敵以沉重打擊。 1840年7月31日,中國水師在出巡中發現英軍的一隻火輪船駛入龍鼓海面,立即咬住予以打擊,英軍火輪被炮火擊中,拖著滾滾濃煙向深海逃遁。此後,中國水師又得到情報,在龍穴西南海面有數艘軍艦聚泊,水師即刻揮戈龍穴。 當中國水師駛近礬石洋一帶時,與英艦遭遇,雙方展開激烈砲戰。 水師首先沖至英艦架歷號,操著三千斤重的銅砲,對其實施打擊,一陣炮火之後,架歷號的頭鼻被打壞,艦身多處受傷,英兵亂作一團,不少人跌落於海。這時,它的砲彈已經用盡,只能放空砲嚇唬水師。中國水師正欲上前奪獲之時,其余英艦趕來拼死救助,方使架歷號得其解脫。 戰鬥至夜幕降臨才鳴金收兵。 英艦受到重創,僅被海船撈獲的,就有油纜、帆槓、轉軸等。據報,英軍被擊斃的有數十人。 礬石之戰,雖然沒有大勝,但卻打擊了英軍的囂張氣焰。儘管英軍裝備優良,訓練有素,但若碰到同仇敵愾的人民和軍隊,要想戰而勝之決非易弁。它還說明,英軍雖然能陷定海,但不一定能陷廣州,英軍雖然能在定海取勝,卻也可能在廣東失敗。如果長此以往,英軍就會經不起消耗…… 然而,道光帝卻對英軍的入侵漸漸恐懼起來。自攻陷定海之後,英艦主力漸次北侵。這股禍水北移,對一向醉臥花叢酒林的各地官僚們是一次生死考驗。 中國海防大都不堪一擊。 長期的歌舞昇平,尤其是雜花生樹,風光秀麗的南方沿海,天生的溫柔鄉,早把鐵馬冰河、縱橫萬里如虎的民族骨骼泡得酥軟酥軟,八旗子弟的勇力早已隨風散去。當和平的日子無邊無際如長河般沖刷它們時,由於特殊的地位,這些統治者的腰脊往往比普通人要軟許多。 上行下效。既然上層享樂糜爛如此,下層海防要塞同樣醉生夢死。據當時官方奏報,浙江軍方對英軍入侵事前既無準備,臨事复覺張皇。江蘇軍隊亦從未聞有講求訓練一語,山東水路弁兵,於數千斤大砲皆未練習、倉猝試放,多不應手,天津守軍僅八百人,舊存鐵炮大半刷膛銹損,多不堪用…… 似這等現狀,這種情勢,面對洋人的堅船利炮,多數官員都有深深的恐懼感。 是誰把這些厲害的洋人引來的?是誰把西方的禍水引向東流?於是他們都把目光灑向廣東的林則徐。林則徐禁煙之前,雖然洋人把南弄得烏煙瘴氣,鴉片煙弄得人們柔弱不堪,但它並不危及國家安全,並沒有向中國開仗,也沒有將戰火蔓延這麼多的地方。林則徐一禁煙,惹惱了英國人,夷兵之來,係由禁煙而起,上年廣東繳煙,先許買價,而後負約,以致激變,這樣,人家英人才發兵前來問罪。 林則徐雖然禁煙有功,但引狼入室,挑起戰端罪大於功……主和派們在英軍的隆隆炮聲中,一聲高過一聲地向道光帝耳中送去讒言,使道光皇帝對林則徐的信任慢慢發生了動搖。 1840年8月11日,懿律和義律率領的艦隊已經迸泊北方海的大沽口,這裡是主和派首領琦善的防區,他是當時的直隸總督。 這時,道光帝已經知道英人的厲害,原來的赫赫威勢已去掉大半,他對琦善授旨臼:如果英艦駛來,要是它們沒有桀驁情形,就不要開槍開砲了,要是它們有什麼函件信帖,不管它們是譯文還是英文,你就即刻呈送上來就是了。琦善揣透了道光帝的心思。 任何統治者,龍庭的安穩是最重要的。現在英人距京津僅一箭之地,若惹惱了它們,英人或許一夜之間就會打進紫禁城,萬一成為現實,皇帝的寶座將會易人,這還了得? 琦善一邊不斷地向道光帝奏林則徐的本,說他是這場戰爭的製造者,一邊向道光帝灌輸抵抗無用論,說英軍如何了得,說他曾差人上英艦了解,那英艦艙中分設三層,逐層有炮百餘位,每層前後,又各設大砲,每炮約八千多斤重,炮發時,砲彈打得既遠又準云云,嚇得道光帝心驚膽戰。為了使戰火得到控制,不致累及京津,道光帝開始倚重琦善,令他和洋人交涉,目的只有一個,保住他的龍庭寶座! 當義律的艦隊聚泊大沽口時,義律派馬打牙士加號駛近口岸投遞英外交大臣巴麥尊給中國宰相的信函副本,並要求購買食物。這種要求倘若在粵海,肯定會受到林則徐的拒絕和譴責,然而在這裡,琦善很痛快地答應了它們的要求,並且為英軍送去了它們需要的東西。義律笑了。 中國有句話叫做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現在,這句話應驗了。 義律繞過了林則徐這個難剃的刺頭,直接向他的主子施加壓力,取得了初步成效。 尤其是他的心頭之恨,很有可能假道光、琦善之手去報。在通過和琦善等人的短暫接觸中,義律判斷它們是和林則徐截然不同的一類人,他們並不把國家當回事兒,他們只看重自己的頂帶花翎,官位名祿,這是首要的原則,他們是很好掌握的一類人,不像林則徐那樣水火不進,軟硬不吃。在對林則徐的認知上,他們有共同的看法,雖然這種看法的角度和方位不大一致,但都對他異常反感。這個共同點將是他們攜手的基礎。 於是,義律和琦善一起向道光施加壓力。在琦善方面,所謂中英戰書,這都是林則徐啟釁逞強的結果,把這些大不列顛海狼引來,倘若我的天津不保,並不干我事,這是林則徐鬧的事,望道光皇上治罪於林則徐。在義律方面,我們原本並不想挑起戰端,這都是林則徐不配合的結果。我們來開闢市場,來往貿易,這難道不是好麼?雖然一些商人弄來一些鴉片,有荼毒中國民眾的嫌疑,但這並不影響你的政權安全,並不影響國家間的交往。況且你們提出禁煙,雖然對我們的利益有損,但我們仍然大體執行了,可是你林則徐何苦步步緊逼,非要我們具結保證,並且驅趕我們,在皇帝那裡說三道四,不給我們留一點活路。我們大英帝國難道是好惹的嗎?今天我們興師問罪來了,一是望問罪林則徐,二是答應我們的一切條件,我們的態度是強硬的。我們西方人講究文明,講究紳士風度,但這些我們今天都不會用在你們中國身上,因為你們已經錯過了機會,而錯過這個機會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至今仍在廣東對抗我們的林則徐…… 道光皇帝由對林則徐的不信任很快轉變為怨恨不已。 1840年8月20日,他下旨給琦善說:朕派林則徐禁煙,這本來是益國益民之。誰知這事讓他給辦砸了。他沒有按我的大公至正之意辦事,完全受別有用心的人欺矇,聲色俱厲,措置激烈,把人家洋人當做孩童教訓,這哪像禮儀之邦的待客態度?洋人們的確受了委屈。現在,洋人們舉兵涉洋而來,完全是為爭一口氣,它們所提條件不過是為挽回面子。希望你在合適的時候,在不失國體的情況下,把朕的意思說給義律和懿律,就說你們的冤屈我早已知道,我現在正要派人南下廣東,詳細調查林則徐等人,一旦查明,即刻給以重治,肯定會替你們代申冤抑…… 這時,林則徐關於禁煙後期抓獲的鴉片人犯、沒收煙土煙具實數的奏摺正好到京,道光帝對林則徐的不識時務非常惱火,當即在折子上批道: 外而斷絕通商,並未斷絕;內而查拿犯法,亦不能淨,無非空言搪塞,不但終無實濟,反而生出許多波瀾,思之曷勝憤懣!看汝以何詞對朕也! 常言說,伴君如伴虎,現在,道光帝的虎性漸漸顯露出來了。至此,林則徐的政治前途戛然而止。 琦善是個圓滑機敏的人。當義律兄弟率領艦隊踏波而來時,他起初嚇破了膽子。依天津直隸的關防,想和洋人爭一日之短長,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樣,若重複定海復轍,他的烏紗帽便會不翼而飛,說不定還會斷送卿卿性命,但是,能不能走一條和林則徐相反的路呢,既不要像林則徐那樣櫛風沐雨,披肝瀝膽(他受不了那樣的操勞,亦沒有林的德性?,又能保全自己。經過思索,琦善認為這是完全可能的。重要的是把握住自己,在緊要處決不迷糊,不能使氣任性。1國家者皇帝老子的國家,社稷者皇帝老子的社稷,何必像林則徐那樣較真呢,犯不著為此勞心傷神,苦苦盡忠。天津乃京城大門,倘若失守,必殃及皇城,道光帝豈能睡得安穩?因此,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些不懂人語的大不列顛海狼騙走就是了,哪怕它們再回到南粵林則徐那裡,讓他去消受這些黃毛妖怪去吧! 於是,琦善極盡一個禮儀之邦所能想到的溫和手段對待義律兄弟。他林則徐不是對你們英人橫眉冷對嗎,我則對你們春風撲面。他林則徐不是不給你們食物和淡水嗎,我則給你們送去二十頭牛,二百隻羊和許多雞鴨魚肉,給你們挑去百擔甜水。他林則徐擺譜,連義律這樣的洋人都不願搭理,我琦善可不給你一般見識,我今天高搭彩樓特設帳篷親自會見你們。你們不是提出要重治林則除的罪嗎,我可以明確答复你們,你們的想法和我們完全一致,就是萬歲爺也是這樣想的。我們都讓那個自命不凡的林則徐給耍啦,都是他瞎折騰的結果。好啦,義律兄弟,現在我們坐下來談談吧。 1840年8月30日,義律和琦善在大沽口南岸開始會談。義律受到了他任命為全權代表後中國方面的最隆重的款待。 1840年9月13日,琦善派白含章去英艦交涉,希望它們南返粵東。如果艦隊果然南下,中國可以派大臣去追隨廣東談判。 懿律考慮時值秋天,天氣漸涼,水軍要想進行有充分而有適當效果的攻勢,怕是失去了時機,不如順水推舟借坡下驢,給這個態度頗好的中國官員一個面子,回南方去吧。 1840年9月15日,懿律复信致琦善,英艦這就南下,不過你們要守信用,請你們通知沿海各省,不要尋釁,我們也決不滋生事端。當天就起錨南下。 當英艦開走的消息傳至北京,道光皇帝大喜過望,誇讚琦善此事辦得漂亮,朕心嘉悅之至,當即委派琦善為欽差大臣,迅來京城耳聽面命,然後趕赴廣東與英軍談判。 琦善受到重用,在請訓期間,進一步大肆攻擊林則徐,於是,道光帝終於以誤國病民,辦理不善的罪名,下旨將林則徐、鄧廷楨革職。 就這樣,義律兄弟借助道光和主和派的力量,終於剜去了林則徐這個肉中之剌。 林則徐雖然身處南粵,但悲秋深切的涼意早就吹透了他的胸臆。這是一絲絲一縷縷一股股一陣陣逐漸加強的涼意,他那原本火熱的心被這陰冷的秋風吹得冰涼冰涼。 對於他奉旨禁煙,朝中早有人說三道四。隻身南下,在禁煙中縱橫捭闔,三日一奏摺,五日一咨文,大清朝沸沸揚揚,滿朝誰人不識林?早有人說他佔盡風流,是藉禁煙抬高自己的身價地位,使道光帝重愛邀寵他林氏。這些他都不在乎。 他林則徐天地良心,上可對天,下可對地,並無半點私心雜念。作為人臣,道光帝金殿宣召當面諭示他禁煙之策,數日之內竟達八九次之多,這份信任夠重夠重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對得起天子的聖恩。作為一個中國人,眼見得鴉片荼毒生靈,使我華夏頓成鬼域世界,人將不人,國將不國,他怎能不恨這西來的夷人?鴉片煙是該禁了,而且非禁不可。現在,禁煙的任務歷史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林則徐怎能不竭盡全力事之? 正因為他心氣太盛,用心太專,責任心太強,才遭來周遭上下官員們的一片蜚聲。 我林則徐一人對天,青天麗麗,心跡可察,只要皇上老子信任我也就行了,至於別的,戡亂糾偏年代,大敵當前之時,顧不得許多了,日後再一一釋解罷。 可有誰知,現在竟連道光皇帝也對他林則徐側目而視了。林則徐是個敏感的人,多年官宦生涯,京師七年伴君,怎能看不出皇帝對自己的冷熱?當他得知英人在京津遞呈,皇上准其呈訴時,就頓感自己失勢了。 他能管好南粵,能使廣東金甌不缺,他能管得了江蘇山東天津嗎?英人如蠅逐蛋,廣東無隙,可沿海各省,有縫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叮咬一處,妥協一片,協和之聲頓起,官員們只顧自保,誰肯真正為國家民族著想?這樣,他林則徐反而成了少數派,成了大家的眾矢之的。 現在,主和派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道光帝也決意妥協,此意已決,誰人能擋? 林則徐心情悲涼,無力回天的感慨油然生出。他曾致書怡良陳述自己的鬱悶:此次仰蒙嚴諭,本在意中,然實專為徐一人而發,恐此後必更有重於此者。徐不敢不懍天威,亦不敢認罪戾,惟事之本末,誠不得不明白上陳耳。 不久,為英人代申冤抑的琦善到達了廣州,接替了林則徐的職務。 林則徐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 秋天的寒意已漸入骨髓,琦善之流彈冠相慶之聲充斥著督府衙門。禁煙抗英本來是為國為民之舉,誰知卻如秋深寒蟬。 林則徐明知他人生的悲秋就要降臨(實際上他已步入其中?,但他仍不甘心,他仍上書道光,繼續陳述他的抗英主張。他說:鴉片之害,甚於洪水猛獸,即堯舜在今日,亦不能不為驅除。聖人執法懲奸,實為天下萬世計,而天下萬世之人亦斷無以鴉片為不必禁之理! 在《密陳辦理禁煙抗英不能歇手片》的奏稿中,他警告退讓求和的後果時說: 抑知夷性無厭,得一步又進一步,若使威不能克,即恐患無時,且他國效尤,更不可不慮…… 但是,一切都是命裡註定的。 秋天已經來了,冬天的腳步也隨之而至。 1840年11月下旬,欽差大臣琦善來到廣州,一是為英人代申冤抑,二是和英人談判。 義律的弟弟懿律此時因病已辭職回國,義律成為英方唯一的全權代表。 義律終於如願以償。他把無法攻克的對手林則徐巧妙地干掉了,而且幹得如此巧妙,真讓人回味無窮,稱得上對華作戰的經典之作。現在,他面前端坐著一個麵團似的人物琦善,他想,既然林則徐我都把他拿下了,似這等人不也就是一團麵團吆,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但是,琦善畢竟是經過訓練的麵團。他首先提出英人索賠煙土,這在理論上是站不住腳的。煙土系違禁之物,法律不允,緣何賠償?但是,看你們萬里而來,感念你們辛苦,我們同意酌酬大洋五百萬元。注意,是酌酬,而不是賠償。至於你們提出割讓海島一事,我們祖宗向來沒有這個規矩。你們侵占我們定海也要馬上歸還。義律說,關於菸價賠償一事,事出有因,是林則徐處置不當。你們自己也承認他舉措失當,我們的商人和國家蒙受了極大的損失。因此,我們提出索賠七百萬元,這個數額僅比你們提出的五百萬元多出二百萬元,以你們這樣大的國家,是應該承受得起的。第二,請中國政府允准開放廣州、廈門、定海對英貿易,如果同意,我們可以放棄割地要求,並且在一月內將定海交還中國。為了保證順利交割,英方還打算佔領香港島作為在華英人的立足點和支撐點,直到中英雙方糾葛徹底解決後再交回。 琦善復照說:煙價可給至六百萬元,如定海交還,通商口岸除廣州外還可再增設一處。 義律也復照說:鴉片賠款可以六百萬元,但通商口岸必須在浙、閩兩省各增開一處。如果中方同意此條件,英軍才會從定海撒出…… 經過討價還價,琦善終於被義律揉搓成了麵團。他決定答應義律的條件。 1840年12月19日,琦善奏請道光帝說:夷人一啟而即言打仗,此時若競與交鋒,無論船炮既不相敵,兵心亦多畏葸……因此,琦善建議說,根據以上情況,還是同意洋人的條件為好,要不,他們將佔領香港,日後必定在此屯兵聚糧,建台設炮,給廣東添亂。 哪知道光早已擺脫了英軍圍城時的恐懼,這時腰又似乎變硬了。他覽閱奏摺後不禁大怒,他說:夷人欺人太甚,情形桀驁,所提條件不通情理,提出要在廈門和福州兩處通商的要求也非常過份。什麼賠償煙價,均不准行。 這次輪到琦善左右為難了。他雖然油滑,但聖意難違。而義律卻又態度強硬,動不動就亮武力威脅。他只得用拖的辦法來對付苦苦相逼的英國人。 義律12月26日向琦善發出最後通牒,限定琦善給予答复。琦善立時復照義律說,所提之事,已奏聖上,現在正等候聖上裁決,望再寬限些時日。義律又進一步提出:如果不能立時決定,我們將暫屯香港。 雙方你來我往打著嘴皮官司。 然而,義律在打嘴皮官司的同時,還悄悄運籌帷幄,幾乎兵不血刃地攻占了沙角和大角兩個砲台,並得寸進尺地提出佔據沙頭角的要求。 義律深知該怎樣對付眼前這個麵團和他的主子。倘苦靠耍嘴皮子,靠談判去索要想得到的東西,以自己的口才和談判技巧,頂多和這個胖乎乎的中國官員打個平手。這樣,自己就不會完成任務。還是應該把手中的拳頭握起來,朝對手的軟肋處擊打。現在的世界,仍然是靠拳頭說話的時代,誰的拳頭硬,誰的話就算數。邊打邊談是最好的談判技巧。 果然,琦善無可奈何地對義律說,沙頭角和香港,這兩處地方你們只能挑一處地方泊船,要是都佔去,那也太說不過去,我實在無法給皇上交待。 這正是義律求之不得的。本來他的目的是要佔領香港,卻欲擒故縱,提出佔領沙頭角的要求。見琦善答應挑一處地方的方案,他立時表態說,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沙頭角我們就不再堅持佔領,我們將選擇香港…… 香港地區面積為1066。8平方公里,位於珠江出海口的東側,由香港島和九龍半島兩部分所組成。數万年前,香港島和九龍還是連在一體的陸地,後由於地殼變化,陸地浮沉,才與大陸分離。 香港地貌以淺山丘陵為主。城區佔總面積的18,耕地漁塘佔9%,山地佔73%。香港島與九龍半島南北隔海相望。島上有太平山、歌賦山、桕架山等,地勢高峻,山峰陡峭,峰巒海拔多在三、四百米。九龍和新界的地形中間突出,四周偏低,位於中心的大霧山脈主峰海拔957米,是香港地區的最高峰。詼山漸次向下向海中延伸,或五六百米,或二三百米,或百十米等,梯次成為沖積平原,然後沒入海內。 一百多年前,香港當然不是上述的模樣,但卻不像有人所描繪的是不毛之地,或一個偏僻的小漁村,而是一個在當時已頗具規模的大市鎮。 據1841年5月15日《香港公報》公佈的人口統計資料,香港島已有人口7450人,有15個村莊,一個市鎮。港島的南部赤柱是全島的中心,是一個2000人口的市鎮。在一百多年前,它的人口密度已不能算小。 香港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部分。秦漢東晉時,該地區屬番禺縣管轄,後屬寶安、東莞縣管轄。從明朝萬曆元年(公元1573年?起,到清朝道光二十一年(公元1841年?該地區一直屬廣州府新安縣管轄。 英佔以前,香港地區的農業已比較發達。據錦田鄧族道光年間所作《香港等處稅畝總呈》顯示,在康熙年間,鄧族在香港島的香港和大潭已擁有不少田地。香港當時是一個小小的地名。香港之名何以得來?說法很多,僅舉以下幾例: 其一 據說古時候有個叫香姑的農家姑娘,武藝高強,美貌絕倫,不知何故,在此落草,成為威振一方的海盜,久而久之,人們便將此島叫做香姑島。時間長了,便簡稱香島。後來海運興起,此地闢為港灣,便藉島名日香港。 其二 香港島東南的石排灣,有一條全島最大的溪澗,其水甘甜清洌,芳香撲鼻,過往漁民常到此溪汲水飲用,人送該水日香江。香江匯流入海,入海處又被漁民聚泊為港,沿用水名,叫做香港。 其三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紅香爐自海外漂來,那香爐造型獨特,精美無比,如活物一般。偌大的爐身,那樣沉重的份量,竟在海上飄飄若羽,真是不可思議,人們都說它是天后顯聖,便將此爐供在島上的天后廟裡,並將這個地方叫紅香爐港,後來人們簡叫香港…… 說法不一,傳說有之,神話有之,虛幻飄渺,似都有理,然都不確切。當筆者在珠江三角洲一帶採訪,特別是到現今的東莞市採訪時,東莞市主管宣傳的市委副書記黎桂康談起香港名字的由來,筆者認為他的話似乎更具權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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