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北上·黨中央與張國燾鬥爭紀實

第17章 第十六章再次北上

二、六軍團與四方面軍會師後,情緒依然是歡樂而親切的。但與一、四方面軍會師時的差別在於:四方面軍部隊和二、六軍團沒有住在一起,而是保持著一定距離。部隊之間也很少搞聯歡活動,四方面軍的干部也不大來二、六軍團這邊走動。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賀龍、任弼時他們在長征途中,就從國民黨的廣播中聽說了中央與張國燾分裂的消息。他們認為是國民黨造謠,沒有相信。朱德、張國燾多次電報也沒提到這件事。現在會合了,當然要詢問一下。 會合不久,劉伯承總參謀長就來到二、六軍團。他是被張國燾趕出來的。他回憶說:“二方面軍來了。張國燾又開會,說要好好聯合二方面軍,實際他的目的是共同反一方面軍。這天又鬥爭我,我說:三個方面軍應當團結,團結就是力量。李特說:什麼一方面軍,兩個軍團在這裡,只是半個方面軍!徐向前同志說得很好:我們幾個方面軍好比是兄弟,老四與老大搞不好嘛,別人還說不清誰對。如果與老二也搞不好,那人家一定說老四不好。張國燾對我說:朱德、賀龍和你都是軍閥,這次搞不好要你負責!我說:他和我都是共產黨嘛,怎麼都要我負責?他說:就看你是不是挑撥了。”劉伯承剛到,二軍團保衛部長吳德峰請他去吃飯。他問劉:“情況怎麼樣?”劉說:“要做團結工作。”吳又問:“可不可將這個意思告訴弼時?”劉說:“可以。”這樣,任弼時了解了朱德、劉伯承的立場,心裡有了底。

到了甘孜,雙方都開始做二、六軍團的工作。朱德先找王震談了一個晚上。他向王震介紹了中央與張國燾之間的鬥爭,告訴王震:“他(張國燾)原來並不想指揮二方面軍,怕二方面軍和他作對,搞不到一起。但我們主觀上總是想要你們過來的,可是有個密碼問題,電報密碼在他手中,我們只能搞點情報對你們幫助。這段所謂中央和軍委的指示都是假的,因破裂後,中央的一切他不給你們轉了。中央又不能直接告訴你們,所以都是他的東西。”朱德又說:“劉伯承同志去二方面軍,這是我們明知道的。他(張國燾)反中央,我們的人想法支開一個算一個。劉伯承同志和他是對立的,幾乎被他殺掉。右傾機會主義在組織上是很兇的呀!”劉伯承告訴王震,對張國燾不能冒火,冒火要分裂。中央在前面,不在這裡。聽了老首長的話,王震明白多了。他向劉伯承表示:我們這個部隊是井岡山來的,不能反對中央。

朱德在二、六軍團與主要領導人一一談了話,使大家認清了張國燾搞的宗派山頭那一套,立場站到了中共中央一邊。賀龍表示:張國燾那種搞法是絕對不允許的。王震回憶:“和四方面軍會合後,張(國燾)有陰謀瓦解二、六軍團。賀、任、關是老旗幟,賀是南昌起義的總指揮之一,是革命旗幟。任、關是中央委員。張認為我們是毛娃娃,想把我和蕭克及六軍團買過去,反對毛、週、張、博。我們到稻城,他發反毛、週、張、博的小冊子。我拒絕了這個決議,我同關向應的意見是一致的。任很守紀律,他知道張國燾的底細,知道這次是搞宗派活動。後來賀、蕭、張子意在我那裡吃飯,把這個問題扯開了。蕭克講:張國燾搞宗派活動他不知道,搞不清楚是什麼目的。總認為將二、六軍團分開是中央的決定,我們執行就行了,不知道是偽中央。如果接受這個決定,二、六軍團就分裂了。”

張國燾也來做工作。他挨個會見了二、六軍團領導人。賀龍對他印像不好,南昌起義前,賀龍在武漢要求入黨,張國燾說他是“軍閥”,一口拒絕。周恩來、朱德、賀龍準備發動南昌起義時,張國燾又傳達共產國際指示,要推遲起義,差點使起義流產,對此賀龍是不會忘記的。甘孜會師那天的歡迎大會上,張國燾講話前,賀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悄悄說:“國燾啊,只講團結,莫講分裂。不然,小心老子打你的黑槍。”把張國燾嚇了一跳。任弼時是張的老同事,在莫斯科一起工作過,對張國燾的底細很清楚,張國燾心裡還是有點怕他。張國燾著重拉蕭克和王震,他送給王震幾匹好馬,誇獎王震勇敢,能打仗,戴高帽子。王震回來問劉伯承怎麼辦,劉說:“送給你(馬),你就收下。”賀龍聽說,對張國燾這種拉攏表示鄙視。張國燾派人送來《幹部必讀》等文件,賀龍對政治部負責人說:“不准發,看了要處罰人。放在政治部。”根據劉伯承介紹的線索,賀龍、關向應找到了在波巴地方政府工作的劉紹文。劉紹文把冒著生命危險藏在一個泥菩薩肚子裡的中央文件都取出來,鄭重交給賀、關。又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向二、六軍團首長作了詳細匯報。

全面地了解情況後,紅二、六軍團領導人對張國燾作了有理、有利、有節的鬥爭。甘孜會師後,張國燾藉口調任弼時到總部工作,要給二、六軍團另派政委,被大家拒絕。張又想把六軍團納入他的部隊,也被拒絕。張國燾建議召開兩軍聯席會議,企圖以多數壓倒少數。任弼時嚴肅指出:兩軍聯席會議,由誰來作報告?如果發生意見分歧,結論由誰來做?決不能以多數壓倒少數,造成上層對立,將使工作更困難。如果雙方態度尖銳,我不負責任。斷然否定了張國燾的提議。 與上次一、四方面軍會師時不同,二、六軍團與四方面軍會師後雖有鬥爭,但雙方領導人並未因此而爭論不休,而是迅速分兵北上了。這裡固然有任弼時等同志的功勞,也必須指出,促成張國燾二次北上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有林育英的調停,朱德耐心的工作,以及四方面軍上下的強烈要求。加上二、六軍團到來後再添一把火,張國燾意識到只有北上才是唯一出路。

在爭取張國燾和四方面軍的問題上,林育英做了很多工作,中央也做出了讓步和妥協。 1936年5月30日,林育英及中共中央領導人聯名致電朱德、張國燾、賀龍、任弼時,通報了國內抗日形勢後,提出以下建議: 這封謙恭的電報,既向張國燾伸出了和解之手,也給了張國燾一個台階下。此時,四方面軍內部要求團結的呼聲甚高。在朱德耐心勸說下,陳昌浩等高級幹部都讚成朱德的主張。以張國燾的脾氣,要他向中央低頭認錯是不可能的,但他明白殭下去也沒好處。現在中央主張擱置爭議,團結對敵,張國燾再沒有理由不接受。 1936年6月6日,張國燾在爐霍召開中央縱隊(總部機關)活動分子大會,宣布取消他的“黨中央”。他在報告中說: “曾記得去年一、四方面軍分手的時候,敵人非常高興,甚至瞎說是共產黨的'日暮窮途'了。自然,這類的謠言,現在是絲毫不能起作用了。中國共產黨在過去曾經犯過相當的錯誤,但是黨在斗爭中一天天的糾正了過去的缺點,使自己學好,使自己健全化,並且懂得如何戰勝過去的缺點。……在共產黨內有時會發生爭論,可是我們可以找到團結的方法去共同的對付敵人。冷笑的敵人讓他們去笑吧,最後會笑的才是真正會笑的。”會場上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張國燾接著說:“關於黨的領導機關的決議,大概大多數同誌已經看過了,這決議大家要好好的去看,不要當作一個簡單的通知。在決議中,我們指出了我們不但在政治上完全得到了一致,而且組織上也得到了統一。即是,我們雙方都同時取消中央的名義,中央的職權由駐國際的代表團暫行行使。如大家所知的一樣,國際的代表中,負總責的有陳紹禹(王明)同志,還有別的同志,代表代表團回國的則有林育英同誌等。在陝北方面,現在有八個中央委員,七個候補委員;我們這邊有七個中央委員,三個候補委員;國際代表團大約有二十多個同志。這樣陝北方面設中央的北方局,指揮陝北方面的黨和紅軍中工作。此外當然還有白區的上海局、東北局,我們則成立西北局,統統受國際代表團的指揮。在這樣的決定之下,我們同時要反對一切企圖曲解這決定的分子。我們這決定為的是團結黨,使黨能一致的為新策略路線而鬥爭,這是黨原則上組織上的大團結,是有非常大的意義。”

大家聽到這裡才明白:原來張國燾還是要和中央平起平坐,分庭抗禮,並非誠心誠意回到中央的領導之下。後面,張國燾語氣一轉,又開始清算中央的“逃跑路線”了。他說: “我們原則上是反對不正確路線,這是必須堅持的。自從沙窩子會議時,我們便公開出來說話,指出當時中央部分同志可以有良好的志願,但是發現了嚴重錯誤,這是由於軍事上錯誤,路線上、政治上的錯誤,這結果使五次戰爭受到很大挫折。當然由現在看來,這不僅是單純的問題,而是關門主義的錯誤了。……我們反對錯誤路線是對的,現在既然陝北同志們已回歸到國際路線下,我們就應當一致起來,向敵人奮鬥。過去我們的反對逃跑路線,是站在原則上的,現在為著黨的一致,甚至採取相當的讓步,這也是為著原則上的。我們的思想鬥爭是為著求得黨的一致,因此黨在思想鬥爭中有他的兩方面:一向錯誤的路線鬥爭,另一方面則盡量求得黨的一致。往往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有機械式的了解,就是犯過錯誤的同誌已經有了轉變,還是一成不變的鬥爭下去,這是不對的。現在陝北同誌已經表示了轉變,並忠實執行國際的指示,這樣我們就應該一致起來,過去的爭論留待將來解決。我們現在不但與二、六軍完全一致,並且和陝北的同志也取得一致了。這個偉大意義必須使每個同志們深刻了解。”

隨後,張國燾宣布了紅軍的組織機構。他說:“我們的軍事上依舊一、四方面軍會合時的編制來劃歸軍事上的統一。軍委主席兼總司令是朱德同志,軍委副主席兼總政委張國燾同志,政治部主任陳昌浩同志。其次,組織三個方面軍:陝北為第一方面軍,總指揮彭德懷同志;二、六軍(團)為二方面軍,總指揮賀龍同志;4、5、9、30、31、32軍仍為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同志,四方面軍總政委仍由昌浩同志兼。一方面軍方面,是林彪同志的1軍,徐海東同志的15軍。至於陝北方面,他們北上的時候用的旗幟是抗日先遣軍的名義,也看不出當時他們有成立軍委或總政治部的模樣。現在我們對陝北方面的同志不一定用命令的方式,就是用互相協商的方式也還是可以的。在這樣的編制中也許有些人生出些疑問,即是一方面軍舊的編制中,1、3軍到陝北去了,只留下5軍、32軍在這方面,這個問題如何解決呢?對此我們應該如此了解,即是紅軍原是一體的,原本就沒有什麼人造的界限。……我們對此,就應有布爾什維克的觀點去了解問題,不應有舊日方面軍的界限主義。過去的舊毛病應一律除掉,必鬚髮揚互相幫助,求進步、團結一致的精神,這是非常必要的。”

無論張國燾如何自圓其說,他宣布取消自立的“黨中央”,黨內分裂的最大障礙就已清除了。這是朱德、劉伯承、徐向前、任弼時、賀龍等同志堅持原則,堅持團結取得的勝利,也是為後來的三大主力紅軍會師陝北邁出的重要一步。所以,當二方面軍來到後,大家目標一致,很快踏上了北進的路程。 1936年6月28日,張國燾和陳昌浩、李卓然發布《四方面軍二次北上政治命令》,通知在前面的徐向前及各軍首長:“黨目前戰略方針是在創造西北廣大與鞏固抗日根據地任務之下,主力紅軍首先向松潘、甘南行動,消滅該地區之敵王均、毛炳文部,進而與一方面軍呼應。”朱德在給徐向前的電報中,制定了各軍的北上路線,要四方面軍走在二方面軍前面,開闢通道。

從1935年9月到1936年7月,四方面軍的同志們經歷了無數的曲折困苦,終於再次北上了。大家的心情無疑是興奮和激動的。陳伯鈞從4軍調到六軍團任軍長(蕭克調四方面軍任31軍軍長),和二方面軍同志一起行動,感到心情舒暢。見到王震等老戰友,他們徹夜長談一、四方面軍會合而又分裂的情況,感慨不已。 8月2日,他們再次來到阿壩的噶曲河邊,順利渡河。陳伯鈞在日記中寫道:“噶曲河不大,水不深亦不急,比阿壩河(大金川上游)還好過。且沿河上下尚有森林,可資架橋造船之用。但我最不理解的是為什麼不能過此河?怎能因一水之隔,而根本改變我們的戰略方針!這樣看來,噶曲河在中國革命歷史上將是一個有意義、可紀念的地名了!” 5軍軍長董振堂也是如此。當部隊到達包座時,他對同志們講話說:“我們就要與中央會合了。還是毛主席對,人家不是什麼機會主義。”雖然他們已經絕糧,槍都是扛著走,皮帶都煮著吃了,但全體同志仍然士氣高昂。董軍長帶頭找野菜吃,鼓勵同志堅持過草地。 陳昌浩則是懷著另外一種心情北上的。他回憶那個時期的思想轉變過程時說:“南下成立第二中央,打起反對毛周張博的旗子,是張國燾路線登峰造極的滔天罪惡。那時對於中央與一方面軍北上的估計是過不去,要在路上被敵人打垮。(我們)在甘孜爐霍是想呆下去的,想休息整理保存力量,部隊散得很寬,也做了些藏民工作,呆一個時期再看。這時中央已到達陝北,對中國革命是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給大家打了一支清醒針。當然張國燾是不會變的,我自己的腦子也開始清醒了一些,證明我們過去的估計是錯了,這時是1936年的春天。以後聽說二方面軍快來了,又做了迎接二方面軍的準備。中央的到達陝北和二方面軍的到來,對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也起了很大的影響作用。從這時起我們的思想就發生了變動,想到我們過去反黨反中央是大錯特錯,那時與張國燾在思想上開始有距離。這時張國燾路線已開始動搖,我們想去與中央會合的思想逐漸增多了,像不孝的兒子回心轉意後想回到父母懷抱一樣。向前和軍的干部思想也是這樣。以後在那裡也呆不下去了,心向著陝北。二方面軍到甘孜後朱總還講了話,我也和朱總談過要會合。任弼時來後反對張國燾的力量就更大了,這時會合的思想就更增加了。甘孜開過幾次會才決定北上,這也是個關鍵。張國燾是不准備北上的,看到我們、朱總、二方面軍都要北上,他才不得不被迫同意。”陳昌浩的說法,反映了當時四方面軍中多數高級幹部的思想轉變。 為了使張國燾和四方面軍與中央和解,回到正確路線上來,任弼時做了大量工作。他與徐向前、陳昌浩、傅鍾等多次長談,了解情況。徐向前坦率地對任弼時同志談了自己對一、四方面軍分裂的幾點看法,歸納起來是: (一)中央和毛澤東同志的北上方針是正確的,自己當時沒有跟中央走,是不想把四方面軍分成兩半。 (二)大敵當前,團結為重。張國燾另立中央,很不應該,黨內有分歧可以慢慢地談嘛!但是我說話他不聽,朱老總的話他也不聽。現在取消了“中央”,對團結有利。北進期間,最好不談往事,免得引起新的爭端。 (三)一、四方面軍會合後,我們很高興。但中央有的同志說四方面軍是軍閥呀,土匪呀,逃跑呀,政治落後呀,太過分了,傷害了四方面軍的感情。我和四方面軍許多指戰員都想不通。 (四)我們從參加革命起,就表態擁護第三國際,臂章上也是那樣寫的。由共產國際出面解決以往的分歧,我贊成。 徐向前的表態十分誠懇,也合情合理,任弼時聽了非常高興,表示一定要在團結方面做出努力。張國燾對任弼時的行動很不舒服,他回憶說:“任弼時本人對於毛兒蓋的爭執特別感覺興趣。不惜花很多時間,分別和朱德、徐向前、陳昌浩、劉伯承和我詳談,蒐集有關資料,研究這個爭執的癥結所在,我曾笑問他是不是想做'包拯',他也不完全否認這一點,表示他是一個沒有參與這一爭端的人,現在研究一下,也許將來可以為大家和好盡些力量。”但是與徐向前等人的態度不一樣,聽了任弼時的告誡,張國燾“對於他這種熱忱,極為感動。至於他的意見,我當時未置可否”。實際上是拒絕接受。 為了求得黨內團結一致,任弼時於1936年7月10日向中央發出第一封電報,詳細匯報了二、四方面軍會合後的情況,並就黨內團結問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電報中說:“我到甘肅應得知道:一、四方面軍會合後黨內爭論問題。”“現在陝北和川康邊同志對目前形勢估計和黨的策略路線已經一致。為著不放鬆目前全國極有利形勢,使我黨擔負起當前艱鉅的歷史任務,我深切感覺黨內團結一致,建立絕對統一集中的最高領導是萬分迫切需要,而且是不能等待七次大會的。”他建議:“在一、二、四方面軍靠攏時,召集一次中央擴大會議,至少是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除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一、二、四方面軍主要幹部參加,並要求國際派負責代表出席這會議。議程應列有總結在五次'圍剿'鬥爭之經驗教訓和討論黨的目前緊張任務,並產生黨內和黨外的統一集權的最高領導機關。” 1936年8月9日,在走出草地後,為了準備三大紅軍主力會師,任弼時又向二方面軍領導人發出一電。電報中說:“我這次隨朱、張等行動,力求了解過去一、四方面軍會合時黨內爭論問題,並努力促成我黨的完全團結一致。我與朱、張、劉、昌浩、向前、傅鍾、卓然等同志的談話,大家對黨在組織上的統一,建立最高集體集權領導,是認為迫切重要的問題。陝北同志亦同樣認為迫切需要的。在這一基礎上,我黨團結一致想可能得到順利的成功。”“此外,我已向總政治部提出並已得同意,立即在二、四方面軍中開始一、二、四方面軍大會合的政治動員,在四方面軍中應消除一切成見和不好的印象。須有良好的政治上和技術上的準備,以期在大會合時三個方面軍的完全兄弟的親密的團結一致。同時我已向陝北建議,在一方面軍中也進行同樣的動員和準備。” 任弼時在促成黨內團結的同時,還做了許多好事。解救了一批被張國燾長時間關押迫害的同志,其中包括著名的共產黨員廖承志。廖在川陝蘇區肅反中被張國燾懷疑是“國民黨特務”而加以逮捕。在四方面軍極左的環境下,廖承志甚至不敢暴露他是國民黨元老廖仲愷、何香凝的兒子,化名何礼華。僅僅因為他會刻蠟版,會畫畫,張國燾才沒殺他,把他一直關在保衛局,當犯人押解著長征。一、四方面軍會合時,中央雖然知道廖承志在張國燾手中,卻沒有機會見到他。直到1936年2月8日才由林育英給張國燾發去一電:“廖承志、曾鐘聖(中生)即使有反動嫌疑,亦須保全其生命,並給以優待,此為代表團所切囑。”然而,曾中生已經死了幾個月,廖承志還活著。這封電報並未改善他的處境。 1936年7月,任弼時來到爐霍四方面軍總部,與廖承志不期而遇。廖承志回憶說:“那時我是張國燾的犯人之一。和我一起坐張國燾的牢的同志,還有羅世文、朱光、徐以新等同志。我們是被分開了的,我則被押解跟著隊伍向爐霍前進,誰也不敢和我打一個招呼。我也不願和任何人打招呼,因為一打招呼就會連累別人的。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和任弼時同志會合了。那是在一個草地的小坡上。我遠遠看見張國燾和一個身材不高、臉孔瘦削、長著小鬍子的人在談話。我猜到那一定是任弼時同志。我們隊伍正從他們面前通過,弼時同志遠遠看見我走近了,他笑著站起來,走向我這邊,和我握手。他笑著問:'你是廖承志同志嗎?我是任弼時。'我那個時候很窘,不知如何是好。那時張國燾也很狼狽,他裝起笑臉虎似的笑臉,用他那種怪腔怪調問弼時同志:'怎麼,你認識他嗎?'弼時同志笑著說:'老早認得。'其實弼時同志和我那時並不認得。然後弼時同志嚴肅地對張國燾說:'如果他有什麼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助他,請你告訴我。'這之後我到了爐霍。我、羅世文、朱光、徐以新立即恢復了局部的自由。” 二、四方面軍甘孜會師後,四方面軍立即開始了北上的行軍。 1936年7月3日,朱德、張國燾、任弼時率紅二方面軍和4軍、30軍為左縱隊,經東谷、西傾寺、阿壩向包座前進。徐向前率方面軍總部和9軍、31軍為中縱隊,由爐霍經查理寺、毛兒蓋向包座前進。董振堂率5軍及31軍一部為右縱隊,7月10日由綏靖經卓克基、馬塘向毛兒蓋、包座前進。這一次,徐向前、陳昌浩和4軍、30軍已經是第三次穿越草地了。 二方面軍沒有和四方面軍一起走。他們在甘孜休息了幾天,才跟在後邊上路。由於是第一次在川西北高原行軍,沒有經驗,也不適應這裡的氣候。 7月11日,二方面軍由東谷進入草地行軍,走了十七天到達阿壩。在阿壩籌糧六天即向包座前進,8月13日才走出草地到達包座。政治部主任甘泗淇稱:“這一時期是我們長征中最艱苦的時期。”主要表現在: 一、除阿壩及三數地方有房屋外,其餘總是終日走於荒涼的原野,有時還徬徨於深草泥坑。 二、十余天只見先頭部隊足跡蹄痕,見不到一個人影,嚮導也沒有,總是跟到先頭部隊宿營地宿營。 三、天氣是隨時變化的,常常早晨起來天朗氣清,忽然陰霾滿佈,忽然大雨淋淋,忽然下雪雹,忽然白雪紛紛,草地中的雪山是更難過的,又冷又出氣不得贏,突然冷凍中,確實死亡不少的紅色戰士。有時也終日太陽,但雖在夏天也不見如何和煦,不過陽光下行軍總算是比較舒服的。 四、沿途死人很多,雖軍、師、團的先頭部隊組織了掩埋隊,總是未埋完。有的地方一堆幾個,去年的遺骸還有到處橫豎於路旁的。 長征中最大的問題還是糧食。儘管二方面軍想盡辦法籌糧,但是由於前面部隊已經把糧食蒐集得差不多了,很難再找到足夠的糧食。二方面軍很快陷入了無糧的困境。 1936年6月下旬,為了準備北上糧食,4軍軍長王宏坤、參謀長陳伯鈞指揮陳錫聯的10師去攔截藏族人的牧群。在激烈戰鬥之後,紅軍以10人犧牲的代價,截獲了500頭犛牛,100多隻羊。一部分補充了紅六軍團。但是二方面軍同志沒有趕牛的經驗,十余天後行軍到日慶時,因士兵看管不嚴,疏於檢查,致使牛羊全部跑光。戰士們慌亂之中只管打槍,浪費了幾十發子彈,不但沒把牛羊嚇住,反而跑得更快。這對六軍團真是天大的災難。全軍的糧食很快吃完了,半個月之後到達阿壩,陳伯鈞清點人數,死亡近300人。真是不應有的犧牲。還有一些意外的損失,二軍團6師行軍到絨玉的山下,沒有及早宿營,繼續朝山上走。到山上突然下起暴雨,天黑找不到下山路,又沒有火烤,一夜凍死了170人。 二方面軍到達阿壩後,本打算在這裡籌集過草地的糧食。但先頭部隊幾乎已經把糧食搜尋一盡,當地藏民也跑光了。正在絕望中,他們忽然發現噶曲河邊有四方面軍同志看守著一批牛羊,在等待他們。原來這是四方面軍設立的兵站,由紅30軍一個營看守,負責人是總部四局的楊以山同志。他向賀龍總指揮報告:這些牛羊是朱德總司令下令留給二方面軍的,幾天前遭到藏民武裝襲擊,被搶走了一些牛羊,現在所剩不多了。賀龍下令給部隊每個人分五六斤肉,作為草地行軍的食物。自己卻不肯要。原來他是靠釣魚維持生活。 二方面軍過草地,真是困難到極點。甘泗淇說:“後衛部隊到阿壩後,還餓死了十餘人。沿途餓死的很不少,死屍的口裡不少是含起草的。特別是掉隊失了聯絡的戰士,受餓的更多。雖然動員了一點糧食臨時救濟他們,但終於未得到圓滿的解決。沿途燒牛羊骨頭、牛皮吃的常可見到。” 從阿壩到包座的草地行軍中,二方面軍多數絕糧。賀龍發現河塘里有魚,便拿出魚鉤到河邊釣魚。藏民不吃魚,所以魚還不少。賀龍不一會兒就釣了滿滿一桶魚,雖然沒油沒鹽,煮起來很腥,但畢竟比餓肚子強多了。賀龍通知全軍宿營時,盡量去找魚釣,居然成了他們在草地中謀生的主要手段。 1936年8月10日,紅六軍團到達包座和巴西,終於走出了草地,與四方面軍的30軍、5軍會合。至此,紅軍全部通過了川西北藏民區和無人地帶,進入甘南漢族農業區。紅軍又看到了村莊,吃上了飽飯,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令人終生難忘。唯一值得大家欣慰的是:這次是真正的北上,再也不會走回頭路了。大家都懷著一個願望:和中央紅軍會師去!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