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北上·黨中央與張國燾鬥爭紀實

第10章 第九章俄界會議

當毛澤東率領中央機關和紅三軍團乘著夜色急速北進時,駐在俄界的紅一軍團首長林彪、聶榮臻得不到右路軍總部的消息,心裡著急,打電報詢問情況: 徐、陳沒有回電,因為他們正忙於追趕中央和填補三軍團走後留下的空虛陣地。 9月10日17時,彭德懷他們經歷了李特帶來的一場衝擊後,收拾隊伍準備出發,臨行前才抽空給一軍團發去電報: 林彪、聶榮臻接到電報,感到事態嚴重。這天,他們還收到了張國燾的電報。為了保持一軍團的穩定,他們向1師、2師的政治委員劉亞樓、黃下達指示: 9月10日下午,張國燾收到徐、陳發來的急電,匯報了中央機關在夜間秘密北上的情況。張國燾聞訊,暴跳如雷。認定“只有毛澤東會玩這一套,現在看來,兩軍會合後,他所玩的盡是權術。死硬的幼稚的教條主義者,不過是供他利用而已”。

張國燾立即把朱德找來,對他大喊大叫地說:“他們(中央)走了!他們這樣搞法,使革命受到損失,何以對先烈於地下!”說完竟流著眼淚痛哭了起來。朱德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此之前,張國燾自作主張,獨斷專行,與中央的電報往來,都瞞著朱總司令和劉伯承總參謀長。面對張國燾的哭鬧,朱德表現得十分冷靜,回來後立即向劉伯承通報了這些情況,劉伯承說:“可千萬不要信他。”從這時起,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應付一切不測的準備。 9月11日,到達俄界的黨中央致電張國燾: 此時此刻,張國燾已經完全不把中央放在眼裡了。毛澤東不過帶走了一、三軍團萬把人,單獨北上能成什麼氣候?而他現在不僅掌管著八萬紅四方面軍,而一方面軍的五、九軍團也在這裡。他不僅沒有損失,反而加強了實力,他更可以為所欲為了。張國燾以“這個電報既未告訴我們他們今後行動的步驟,也未告訴我們北面一帶的敵情,因而我們不能據以行動”。並怒氣沖沖地發去一封斥責中央的電報:

同時,張國燾還給一、三軍團領導人單獨發了一封招撫電報: 毛澤東知道,中央與張國燾的鬥爭已是不可調和。 12日上午11時,中央在俄界(今甘肅省迭部縣高吉村)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張國燾的問題和下一步行動方針。出席會議的有: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候補委員毛澤東、張聞天、博古、王稼祥、凱豐、劉少奇、鄧發。 軍委縱隊負責人葉劍英、蔡樹藩、林伯渠、羅邁(李維漢)、楊尚昆以及李德。 一軍團領導人林彪、聶榮臻、朱瑞、羅瑞卿。 三軍團領導人彭德懷、李富春、袁國平、張純清。 周恩來因病,未能出席會議。 會議首先由毛澤東作報告。他的神情十分嚴肅,革命向何處去?中央紅軍向何處去?又到了一個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他們面臨的考驗,不亞於遵義會議的前夕。任何猶豫不決,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以前與張國燾的鬥爭,都是在政治局範圍內進行的,現在是揭開兩條路線鬥爭內幕的時候了。他語氣沉重地講道:

今天的議事日程是今後的行動方針。 向北行動問題,政治局已有決定。我們在兩河口一、四方面軍會合後,中央就有了決議,現在中央堅持這個方針。有的同志反對,有他機會主義的方針,這方針的代表是張國燾。中央過去用許多辦法爭取他。派代表談判、讓步等等,但終於分裂了。中央與他們進行了許多鬥爭,但至今未能達到目的。四方面軍起初是按兵不動,7月中旬,黨中央指示紅軍集中,結果由於張國燾的阻撓未能實現。張到蘆花,政治局決定他為總政委,張國燾才把四方面軍調動。但未到毛兒蓋即動搖,到毛兒蓋又完全推翻這一決定,而把主力走阿壩,右路軍走班佑。張到阿壩後,便不願意北上,要右路軍南下。政治局七個同志(包括徐、陳在內)在周副主席處開了一個非正式會議,決定打電報給張國燾,要他北上。徐、陳當時表示,要他們再回頭走草地是不好,但張國燾堅決要他們回去,他們便主張回去。

張國燾抵制中央決議是不對的。我們現在不能在這裡等他北上,現在不能依靠他們共同向北,而應該單獨北上。 向南向北的前途,我們應該考慮清楚。向南最後是沒有出路的。地形上不好,少數民族地區給養無法解決,紅軍只有減少沒有補充,戰略退路也沒有。南下在政治上是沒有出路的,中央不能讓一、三軍團去走絕路,而變更北進的方針。 我們堅持向北發展的基本方針,向黃河以東發展。我們不應該把自己變成甕中之鱉,我們能夠到達目的地,只要我們保持數百幹部,幾千戰士,這就是很大的勝利。為了實現這些任務,我們需要團結。這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我們要以超出尋常的工作來完成任務。 毛澤東最後說:今天看來,這是兩條路線的鬥爭。將來做組織結論是必要的。但是否馬上下哀的美敦書(即最後通牒——作者註)?不應該的。我們現在還有兩個軍,還有很多幹部在那裡。我們要盡可能做工作爭取他們,我們還要打電報叫他們來,用各種名義(林聶、彭李、李德)打電報。我估計他們還有來的可能。

毛澤東報告後,彭德懷接著做關於軍隊組織問題的報告。根據目前的實際情況,機關人員過多,部隊中戰鬥人員太少,他建議對現有的部隊進行整編。精簡機關人員,充實到部隊中去。同時,部隊編制要縮小,以利於指揮。他提出一個縮編方案,請大家討論。 在討論中,鄧發、李富春、李德、李維漢(羅邁)、王稼祥、聶榮臻、楊尚昆、林彪、博古等相繼發言,他們一致同意毛澤東的發言,堅決支持北上的方針。對張國燾分裂中央、分裂紅軍的行為表示極大的憤慨。他們揭露了張國燾在四方面軍中的軍閥主義統治,為四方面軍南下的命運而擔憂。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大家也說了一些情緒衝動的話,貶低了紅四方面軍的干部和工作。 張聞天發言說:這次是兩條路線的鬥爭。一條是中央的路線,一條是右傾的軍閥主義——張國燾路線。無論在任何方面,張國燾都充分錶現出軍閥主義傾向。以後他們必然要組織第二黨。但是我們還有朱總司令和兩個軍,有很多幹部在那裡。經過我們做工作,還有爭取的可能。中央企圖爭取張國燾是失敗了,但只要還有一線可能,我們還要爭取他。

張聞天指出:目前的戰略方針,是用游擊戰爭來打通國際聯繫,更大規模地進行國內戰爭。在行動中要盡量求得休息補充,擴大隊伍。我們的干部要更加團結,堅信我們是唯一正確的。我們雖然身體削弱了,但政治上加強了。最後,他表示同意彭德懷的報告,縮小部隊編制。 會議結束前,毛澤東代表中央作結論。他說:今天對四方面軍的問題作了總結,這次鬥爭是兩條路線的鬥爭,是布爾什維克主義與張國燾軍閥主義傾向的鬥爭。張國燾的軍閥主義,將來可能發展到背叛革命,這是黨內空前未有的。目前戰略方針,川陝甘計劃有些變更。因為一、四方面軍已經分開了,張國燾的南下,使中國革命受到相當嚴重的損失。但我們不是走向低落,而是走向大張旗鼓。我們在天水、岷州間長久活動是不可能的。甘肅東北、陝北是我們必經之地。

俄界會議開了半天就結束了。會議通過了《關於張國燾同志的錯誤的決定》。因為時間緊迫,該決定在俄界會議上只是原則通過。北上到達哈達鋪後,中央政治局常委在9月20日的會議上委託張聞天起草《決議》的文字。直到1935年12月,才在中央委員範圍內公佈,在紅一方面軍高級幹部中作了口頭傳達。中央這樣做是為了挽救張國燾,爭取四方面軍的干部戰士。因而將鬥爭控制在極有限的範圍內。據彭德懷回憶,在會上“有人建議開除張國燾的黨籍,毛主席不同意。說,這不是他個人的問題,應看到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你開除他的黨籍,他還是統率幾萬軍隊,還蒙蔽著幾萬軍隊,以後就不好見面了。在張國燾成立偽中央時,又有人要開除他的黨籍,毛主席也不同意。如果當時開除了張國燾的黨籍,以後爭取四方面軍過草地,就會困難得多。就不會有以後二、四方面軍在甘孜的會合,更不會有一、二、四方面軍在陝北的大會合了”。

下面,我們來看一看俄界會議《關於張國燾同志的錯誤的決定》: (這一決定只發給黨的中央委員) 現在,中央只帶走了不足萬人的部隊。而張國燾不僅沒有受到損失,還控制著一方面軍的五、九軍團。張國燾藐視中央,拉走了絕大多數紅軍,讓他回心轉意的可能性極小。從長征以來,居然出現這樣的局面,實在出人意料之外。現在中央處於危難之中,南下不可能,向荒涼的西北少數民族區去更是死路一條,現在只能向北,或許有出路。但是以目前的疲憊之師,與國民黨軍隊作戰勝算不大。陝北荒山僻野,如何生存,都是問題。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不能退縮和猶豫。最現實的是帶領紅軍北上,尋找一個休養生息的地方。中央機關沒必要再保留那麼多機構,應該盡量精簡。紅軍也沒必要保留空架子,要縮編以便指揮作戰。俄界會議同意了彭德懷關於縮小部隊編制的意見,決定:

一、成立中國工農紅軍陝甘支隊,由彭德懷任司令員,毛澤東任政治委員,林彪任副司令員,王稼祥任政治部主任,楊尚昆任副主任。 二、成立由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彭德懷、林彪組成的五人團,作為中央紅軍的領導核心。 三、成立編制委員會,以李德為主任,葉劍英、鄧發、蔡樹藩、李維漢為委員,負責部隊的編制工作。 一方面軍孤軍北上,形勢相當嚴峻。為了避免國民黨軍隊的封堵,任何耽擱都是不允許的。俄界會議結束後,9月13日,中央就率領一、三軍團繼續北上了。 14日他們到了麻牙寺,在沿途經過的橋樑道口,仍然留下了少量的哨兵擔任警戒,等待四方面軍跟上來。這天,中央給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發去一封電報,做最後的努力爭取。

張國燾沒有回電,此時,他正在阿壩召集左路軍幹部大會,聲討中央呢。劉伯承和朱德已經成了阿壩會議上圍攻的對象,處境艱難。徐向前、陳昌浩也沒有答復中央,他們曾收到一軍團發來的一份電報,通知在俄界以北途中有一座懸崖險橋。一軍團留下一個連駐守,要徐、陳派部隊來接防。徐、陳閱後,相對苦笑;此橋遠在200里外,去接防談何容易。況且地圖已被葉劍英帶走,他們如何北上呢?徐、陳只能將情況報告張國燾,如此而已。 右路軍總部所在的巴西,這些天一片沉悶。中央和一、三軍團的離去,使四方面軍幹部的情緒大受打擊。他們根本不了解高層的鬥爭,當然不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30軍政委李先念來找徐向前,兩個人在村外的荒野中悶悶地坐著,眼中一片渺茫。李先念記得,包座之戰結束後,他們把繳獲的戰利品挑最好的送到中央駐地。博古看到送來的犛牛和餅乾、罐頭,連聲感謝;毛澤東見到送來的香煙,樂得合不攏嘴。當時的感情是何等融洽,這些天的變化,簡直如同一場噩夢。叫他怎麼對部下解釋?他對徐向前傾訴心中的苦悶,徐向前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我就不懂,紅軍和紅軍鬧個什麼勁?” 幾天來,徐向前的內心一直受著痛苦和矛盾的折磨。作為紅四方面軍的總指揮,還從未遇到過如此艱難的選擇。一方面是中央,另一方面是自己的部隊和領導,張國燾和中央鬧翻了,徐向前被夾在中間,他必須作出抉擇,是跟中央走,還是跟張國燾走。在回憶錄中他敘述自己當時的思想:“右路軍如單獨北上,等於把四方面軍分成兩半,自己也捨不得。四方面軍是我眼看著從小到大發展起來的,大家操了不少心,流了不少血汗,才形成這麼支隊伍,真不容易啊!分成兩半,各走一方,無論從理智或感情上說,我都難以接受。我想,是跟著中央走還是跟著部隊南下呢?走嘛,自己只能帶上幾個警衛員,騎著馬去追中央。那時,陳昌浩的威信不低於我,他能說會寫,打仗勇敢,又是政治委員。他不點頭,我一個人是帶不動隊伍的,最多只能悄悄帶走幾個人。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和部隊在一起,走著看吧。”徐向前寫道:“這樣,我就執行了張國燾的南下命令,犯了終生抱愧的錯誤。” 毛澤東帶領中央和一、三軍團北上了,徐向前、陳昌浩幾天后帶領4、30軍南下,再過草地與左路軍會合。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命運,當時誰也無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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