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殘陽如血·長征前後內幕大寫真

第41章 4、劉伯堅擺酒送劍英

1934年10月18日,暮色蒼茫。在慘淡的月光映照下,寬闊的於都河面上架起一座座長長的浮橋。浮橋上,軍委“紅星”縱隊的隊伍,正在源源不斷地通過。紛沓的腳步、散亂的馬蹄踏踩得它發出“紮紮”的聲響。河岸邊,有著數不清的火把,數不清的人。蘇區的父老鄉親們從四面八方湧到渡口,不停地揮手,不停地呼喊,為出征的親人們祝福送行。有的送茶水,有的送草鞋、斗笠,有的幫著挑擔,有的往戰士懷裡塞雞蛋,有的則高唱《十送紅軍》等歡送紅軍出征的歌曲。 隨著湧動的隊伍,贛南軍區政治部主任劉伯堅好不容易擠到“紅星”縱隊司令員葉劍英跟前,兩位多年戰斗在一起的戰友,緊握雙手,依依惜別,熱淚盈眶。 1962年八一建軍節前夕,葉劍英回想起當年出征時的悲壯場面,為懷念劉伯堅於都河邊熱情相送的感人情景,慨然命筆,賦詩一首:

劉伯堅,四川巴中(今平昌)人。曾留學法國、比利時、蘇聯。 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是中共的早期黨員。 1930年回國後,到中央革命根據地工作,任中央軍委秘書長。 1931年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並任蘇區工農紅軍學校政治部主任。同年12月,在策動寧都起義後,任紅五軍團政治部主任,是紅軍卓越的政治工作者。葉劍英非常了解劉伯堅。 早在蘇聯留學時,他們就已相識。回國後,又一起在中央軍委工作。當時,一個任軍委總參謀部部長,一個任軍委秘書長。同志又同事,使之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情。 1934年5月17日,根據中革軍委命令設立贛南軍區,下轄第一、二兩個作戰分區和信康、南雄兩個游擊區。劉伯堅出任軍區政治部主任,並被“左”傾領導者指令留守蘇區堅持游擊戰爭。

軍區政治部駐紮在於都附近的黎板橋,擔負著於都河的架橋任務。對於工作,劉伯堅沒有二話,為了護送主力紅軍渡過於都河,他每天來到架橋工地,籌劃著架橋和後勤支援等事宜。但對於留守,他的心情是悶鬱的。 他很想和主力紅軍一道遠征,也希望有人能替他說說話,爭取爭取。 他首先想到了葉劍英。葉劍英時任軍委第一縱隊司令員、紅軍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他的話應該是起作用的。 劉伯堅對葉劍英說:“你是軍委四局局長,主管訓練、人事工作,請求你向軍委反映我的要求,我還是隨主力紅軍走吧!” 葉劍英很同情劉伯堅。他知道,伯堅在蘇聯留學時,曾頂撞過王明、博古等人。博古到蘇區不久,便將伯堅調離了紅五軍團,這次將伯堅留下,又是博古親自圈定的。他更知道博古一慣剛愎自用,聽不進良言,善用“無情打擊”之手段。

但是,不管怎樣,於情於理於道義,葉劍英還是向博古轉達了劉伯堅的請求,並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看法。 不出所料,博古一聽,立刻將臉拉得老長:“那怎麼行?留下劉伯堅是中央的決定。贛南軍區政治部主任不留下,地方工作誰來做,根據地的游擊戰爭怎麼開展?” 葉劍英知道多說無益,一轉身,默然而去。 劉伯堅似乎早就料到結果,他準備了一桌酒菜,有魚有肉,還有幾樣新鮮蔬菜,這在當時已經是很豐盛的了。兩位老戰友把酒問盞,相對而坐。他們為中央蘇區即將淪陷而痛心,為黨內“左”傾錯誤繼續推行而擔憂,為分離後的前景而掛慮。什麼話都講過,又好像什麼話都沒有說,三番四复地相互祝愿,總覺言猶來盡。因為他們知道,留下來固然生死難卜,但隨軍遠征同樣是艱險重重,要冒很大風險。

主力紅軍轉移後,幾十萬國民黨大軍猛撲過來,中央蘇區的形勢急劇惡化。 1935年2月,中央分局、中央政府辦事處和贛南省委機關、部隊被敵人圍困在狹小的於都南部山區,陷入非常嚴重的危險境地。為了保存革命力量,中央分局決定分路突圍。 劉伯堅被安排在最後一批行動。 3月3日午後,贛南省黨政軍機關和獨立六團開始突圍。當時的領導分工是:贛南軍區司令員蔡會文和少共書記陳丕顯率領前衛部隊先突圍,省委書記阮嘯仙和劉伯堅在後隨機關前進。突圍戰打得艱苦激烈。由於敵眾我寡,苦戰了一天一夜,蔡會文等衝突了重圍,阮嘯仙壯烈犧牲。 4日上午,劉伯堅在戰鬥中左腿負傷,不幸落入敵手。 次日,敵人把他押至信豐小汾——粵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一團團部。此前,蔣介石曾以五萬光洋懸賞“緝拿”共產黨留下堅持戰鬥的軍政領導,並將項英、陳毅、劉伯堅等重要人物的照片發到官兵手中。因此,劉伯堅被俘後,即被敵人認出。

敵團長假惺惺地說:“劉先生,你的一切我們都弄清楚了。眼下你可要順潮流,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以你這樣的才華,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只要你暫時辦個脫黨手續,便可得到自由和重用,再不要去為什麼共產主義冒這麼大危險,去作那種無謂的犧牲了。” 劉伯堅聽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幹革命就是順應歷史潮流,共產主義事業必定勝利,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扭轉的歷史潮流。我們共產黨人幹革命從來就沒有想過怕危險怕死。沒有危險就沒有革命;沒有犧牲就沒有工農大眾的解放!” 敵團長聽後,搖搖頭惶恐地走了。 3月9日,劉伯堅被解往粵軍第一軍軍部大庾(今大餘縣),囚禁在大庾監獄。 劉伯堅從被捕的那天起,就自知必死無疑。在獄中,他念念不忘突圍的同志和長征遠去的戰友:陳毅和同志們是否順利地到達梅關?戰略轉移的戰友們是否一路順利?王明“左”傾路線還要統治多久?

3月19日夜,月明風清,牢門深鎖,一抹蒼白的月色透射在牢房外的高牆上,反映鐵窗一片虛白。面對這難得的獄中月夜,劉伯堅輾轉床間,想起自己再也不能與同志們一起並肩戰鬥了,他感情迸發,側身坐起,藉著這朦朧的月光,慨然命筆,寫了一首七絕《獄中月夜》:空負梅關團圓月,囚門深鎖窺不得;夜半皎皎上東牆,反映鐵窗皆虛白。 3月21日,敵人終於對劉伯堅下毒手了。臨刑前,敵人問他還有什麼後事要辦。 劉伯堅說:“有!第一,我要寫封家信,交代我的子孫後代要將革命進行到底!第二,我死之後要把我葬在梅關。” “為什麼要葬在梅關?”敵人問道。 “葬在梅關站得高望得遠,使我死後也能看到革命的烈火到處燃燒!”

敵人搖頭嘆氣道:“劉伯堅這個人,死到臨頭還這麼硬。”只好給了他紙和筆。 劉伯堅稍加思索,揮筆疾書,寫下了臨刑前兩封動人心魄的家書。一封是給鳳笙大嫂的,另一封是給他尚在閩西山區堅持敵後鬥爭的親密戰友、革命伴侶王叔振的。信中說: 這封信經過反复輾轉,終於得以保存下來。信中文筆流暢,字跡瀟灑,正氣凜然。 宋任窮後來深有感觸地說:“劉伯堅真是了不起,快要上刑場了,還那樣鎮定自若地寫家書,信上的字跡和筆劃,跟平時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真稱得上是一個特殊材料製成的共產黨員。” 遺憾的是王叔振最終都未能讀到此信。劉伯堅殉難不久,她亦不幸去世。 信中提到的三個孩子——虎(生)、豹(生)、熊(生)曾寄養在贛南老百姓家裡,1936年底,由烈士的親屬找到後轉交給正在西安與蔣介石談判的周恩來。談判結束後,周恩來將烈士之子帶回延安,由陳雲、李富春同志撫養長大,後又送蘇聯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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