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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二、建文帝

永樂大帝朱棣 毛佩琦 5929 2018-03-16
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辛卯,皇太孫朱允炆根據太祖朱元璋的遺詔即皇帝位。即位詔書寫道: 天降下民,作之君。我皇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統有萬邦,宵衣旰食,弘濟民囏,凡事有益於天下者,無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規模宏遠。朕以眇躬纂承大統,恭依遺詔,於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夙夜祗懼,思所以克相上帝,以無忝皇祖之大命,永惟寬猛之宜,誕布維新之政。其以明年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於戲!德惟善政,政在養民,當遵先聖之言,期致雍熙之盛。百弼卿士,體朕至懷。 這就是明朝的第二位皇帝建文帝。 同一天,安葬朱元璋於孝陵。他被諡以高皇帝,廟號稱太祖。守成之主彷彿都是受命於危難的。老皇帝的死像沉重的愁雲,壓在紫禁城上。那些未能醫好朱元璋病的醫官除一個外都被朱允炆殺了。建文帝下詔行三年喪。群臣請求以日易月。建文帝說:“朕非效古人亮陰不言也。朝則麻冕裳,退則齊衰杖絰,食則羶粥。郊社宗廟如常儀。”他讓禮部製定治喪的禮儀。結果決定,京官聞喪的第二天,身著孝服,頭戴烏紗帽,系黑角帶,赴內府聽遺詔。京官一律在本署齋宿,朝晡詣幾筵哭。越三日成服,朝晡哭臨,一直到下葬而止。自成服後始二十七天之後服除。命婦要身著孝服去掉首飾從西華門進入宮內哭臨。諸王、世子、王妃、郡主、內使、宮人都要斬衰三年,二十七日服除。同時派行人頒遺詔於天下。在外百官,詔書到日素服、烏紗帽、黑角帶,四拜,聽宣遺詔,然後舉哀再四拜,三日成服,每日設香案哭臨,三日除。另外還要分別遣官到京致祭,祭物由禮部置備。

這時建文帝所倚重的有兩人,一是齊泰,一是黃子澄。 齊泰,溧水人,原名德。在洪武十七年舉應天鄉試第一,第二年成了進士,曾任禮部和兵部的主事。朱元璋以九年無過之臣陪祀,齊德被選中,賜名為泰。洪武二十八年從兵部郎中擢升為左侍郎。朱元璋曾經向他問詢邊將姓名,齊泰歷數無遺。又問各種圖籍,泰則從袖中拿出一本手冊請朱元璋覽閱,手冊所載簡要詳密,朱元璋大為驚奇。朱允炆做皇太孫時,很尊敬齊泰。朱允炆做了皇帝,便讓他與黃子澄同參國政,不久提拔他做了兵部尚書。 黃子澄,名湜,分宜人。洪武十八年癸亥貢入太學,明年京闈鄉試第二,乙丑會試第一,進士及第第三,先任翰林院編修,升為修撰。後兼春坊官,在東宮伴讀。朱允炆即位,提升他做太常寺卿,讓他與齊泰同參軍國重事。

另一名重要的謀臣,便是方孝孺。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寧海人。少年從學於宋濂,以明王道致太平為己任。以舉止端莊為朱允炆所重。蜀獻王聘其為世子師。建文帝即位召他為翰林侍講,第二年提拔為侍講學士,凡國家大政,都要向他諮詢。 這些人輔佐朱允炆,頗想有一番作為,企圖對明朝政治有所更張。 朱允炆即位不久,朝廷便連連下詔:下令文臣五品以上及州縣官推薦人才;下令省并州縣,革黜冗員;下令赦死罪、寬刑獄、蠲逋祖,賑災荒;下令天下軍戶單丁者放為民;下令天下直言,並舉山林才德之士。這年底,又下令賜明年田祖之半,釋放黥軍民囚徒還鄉里。新政於是次第展開。 朱元璋在遺詔中稱朱允炆“仁明孝友”,並非虛誇。他自幼聰穎好學,秉性純孝,很得朱元璋喜愛。洪武二十三年朱允炆十四歲,他父親皇太子身上長了個大■子,疼痛起來呼天搶地,十分痛苦。他侍候在身邊,含淚撫摩,晝夜不離。朱元璋看到這個情況,感動地說:“有子孫如此,朕復何憂?”兩年多以後,太子又得了重病,朱允炆侍病曲盡了苦心。不久,太子死了,儘管他十分悲痛,還是事事不逾禮制。居喪期間,允炆搞得形銷骨立。朱元璋很是心疼,安慰他說:“毀不失性,禮也。爾誠純孝,獨不念朕乎?”這時,他已經五天沒吃沒喝了。聽了朱元璋的話才吃了一點粥。他又提出要為太子服喪三年,太祖也不同意。但在三年內,他笑不露齒,不飲酒吃肉,不舉樂,不禦內。有人勸他,他說:“服可例除,情須自致。”這時他的三個弟弟都還年幼。他親自撫育他們。白天一塊吃飯,晚上一同睡覺。朱元璋對此十分滿意。有一天他來到了允炆的寢宮,兄弟四人都在,朱元璋便隨口說出兄弟相懷本一身,允炆對道:“祖孫繼世宜同德。”得到了朱元璋大大夸獎。

洪武二十九年九月,朱允炆被立為皇太孫後,朱元璋便常常將軍國大事交給他裁決,一方面由於朱元璋年事已高,政務繁重,同時也想讓他練習政事。原來在太子在處理章奏時,就常常出於仁厚對刑獄多有減省。皇太孫仍然如此,當時朱元璋行嚴酷之政,朱允炆則濟以寬大。他曾經遍考禮經,參考歷朝的刑法志,將洪武名例律改定七十三條。朱元璋十分高興。他說:“吾當亂世,刑不得不重。汝為治世,刑不得不輕。所謂世輕世重也。”朱元璋臨死前不久,因有病常常暴怒,許多人因此遭到遣戮。朱允炆總是和顏悅色地侍候他。吃藥要親自嘗,如廁則親扶起,唾壺溺器都親手提獻。夜里大家都睡了,朱元璋叫允炆卻呼無不應,應無不起,常常是一夜一夜地不睡覺。這樣,朱元璋的心情也稍稍好些;因此許多獲罪的人得了救。朱允炆的這些品性道德,很得遠近的讚頌。

但是仁厚與柔弱往往相連。朱元璋對此也不是沒有擔心,特別是他有著那麼多強悍的叔父。據說朱允炆生來臚骨稍偏,朱元璋因此常常叫他“半邊月兒”。一天夜晚,明月初升,有如一支銀鉤在雲間穿行,朱元璋正在讀書,恰巧讀到宋太祖詠月的詩。詩有“未離海底千山暗,才到天中萬國明”這樣的句子,很得朱元璋的讚賞。這時太子和朱允炆都在身邊,他想看看他們的才學,便指著天上的新月,讓他們以新月為題賦詩。 太子賦道: 昨夜延陵失釣鉤,何人移上碧雲頭? 雖然不得團圓象,也有清光照九州。 朱允炆賦道: 誰將玉指甲,搯破碧天痕, 影落江湖里,魚龍不敢吞。 雖然他們才思敏捷,但朱元璋對他們的詩都覺得不滿意,既缺少蓬勃的活力,又沒有帝王氣象,特別是“不得團圓”、“影落江湖”更是不吉利,因而慘然不樂。

相反,燕王的氣質在吟詩作賦上,也反映出與他們的不同。一次,朱元璋出句,讓子孫們屬對。朱元璋說出上聯“風吹馬尾千條線”,朱允炆對道“雨打羊毛一片氈”。對雖工整,但仍是柔弱無力。而朱棣在一旁則對出了“日照龍鱗萬點金”這樣氣概非凡的句子。朱元璋不免為朱允炆暗暗擔心。 然而,這樣一個仁柔的皇帝,面對強藩,為形勢所迫,不得不在一即位就把鞏固自己的地位提到日程上來。大臣們也一再提出這個問題。 首先是朱允炆向黃子澄提起。他說: “先生憶昔東角門之言乎?” “不敢忘。”黃子澄回答。 於是黃子澄與齊泰便開始策劃削藩。 這時,戶部侍郎卓敬也提出了削藩的建議。他說:“燕王智慮絕人,雄才大略,酷類先帝。北平形勝地,士馬精強,金元所由興。今宜徙封南昌,萬一有變,亦易控制。夫將萌而未動者,幾也;量時而可為者,勢也。勢非至剛莫能斷,幾非至明莫能察。”建文覽疏大驚,連忙將它裝入袖中,退回后宮。第二天,建文帝召見卓敬,問他這件事,卓敬說:“臣所言天下至計,願陛下察之。”朱允炆以為,削藩乃軍國機密,尚在謀議之中,絕不能為外人道。卓敬雖為戶部侍郎,但未令參與其事。再者,當時燕王雄踞北方,勢力已成,徙封於南昌也並非輕而易舉之事,而且齊黃諸人已有成算,因而沒有採納卓敬的建議。

此外還有高巍等人都提出了對宗藩的不同處理辦法。 高巍,山西遼州人,在洪武時為表彰他的孝行,曾命他以太學生試職為前軍都督府左斷事。曾對施政提過一些好的意見。後因斷事不稱旨處以遣戍,特旨許弟程代役。建文帝即位,高巍請求還鄉。不久遼州知州又應詔向朝廷推舉他,他因此赴吏部尚書言事,提出他的對宗藩處理的方案。他說: 高皇帝分封諸王,比之古制,既皆過當,諸王又率多驕逸不法,逆犯朝制。不削,朝廷綱紀不立,削之,則傷親親之恩。賈誼曰:“欲天下治安,莫如眾建諸侯而少其力。”今盍師其意,勿行晁錯削奪之謀,而效主父偃推恩之策。在北諸王,子弟分封於南;在南,子弟分封於北。如此則藩王之權,不削而自削矣。臣又願益隆親親之禮。歲時伏臘使人■問。賢者下詔褒賞之。驕逸不法者,初犯容之,再犯教之,三犯不改,則告大廟廢處之。豈有不順服者哉!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建議。建文帝雖然表示讚揚,但似乎無意施行。大概他過分相信齊黃的“大小強弱勢不同,而順逆之理異也”之類的話了。 雖然他們提出的對付諸王的辦法不盡相同,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他們都看到了強藩給朝廷造成的危險。 削藩怎樣下手?齊泰主張先對燕王開刀。燕王除掉,其他藩王則不在話下了。黃子澄不同意這樣辦,因為燕府的反跡不明。他主張先削除週、齊、湘、代諸王。這幾個親王,在朱元璋時,就多有不法劣跡,“削之有名。”另外,要問罪則應該是從周王下手。因為周王與燕王同母所生,削了周王就是剪了燕王的手足。從理論上說,這未嘗不是一個穩妥的辦法。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周王朱■也有異謀。週府長史王翰曾幾次向周王進諫,周王都不聽。王翰眼看禍要及身,便裝瘋逃走了。然而周王的次子汝南王朱有■向朝廷揭發了周王的不軌行為。這正好給朝廷提供了一個機會。朱允炆派曹國公李景隆率師北上備邊,在路經開封時,猝然包圍了周王府。周王被廢為庶人,流放到雲南蒙化,據說當時“妻子異處,穴牆以通飲食,備極困辱”。他的兒子們也都被分別遷往邊遠外地。這事發生在八月,即朱允炆即帝位的第三個月中。後來周王又被詔,禁錮在京師。

六月的北平城酷暑難當,但燕府的重簷下卻涼風習習。自從朱元璋死並用遺詔制止諸王南下奔喪起,朱棣就已經感到不妙了。他渴望權力,想據有皇帝的寶座,但能否達到目的,他沒有把握。他有勇氣,有軍隊,但現在馬上起兵,似乎還不夠成熟。這不僅自己準備不足,同時也不知道朝廷對他到底有怎樣的對策,冒然出師,師出無名,會被指為叛臣賊子的。況且,朱元璋死時,燕王世子朱高熾、第二子朱高煦、第三子朱高燧因朱元璋的喪事都在南京,一旦興師,這些人便會被扣留成為人質。朱棣焦慮不安,心情鬱鬱。不過正好是在居喪期間,樂得說是因為過分悲痛而憂悒成疾。這樣在別人看來,也不失為孝子了。他密切注視著朝廷的動靜,等待著時機。周王被廢,朱棣曾為之震動,朝廷終於下手了。危險就在眼前,然而機會不也就在眼前嗎?大概是為了震懾燕王或讓燕王知罪吧,朱允炆勒令燕王朱棣議定周王之罪。他接到朝廷的詔書,知道這就要輪到自己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明白,無論怎樣作答都不會取得朝廷的諒解。但他還是回答了。他希望為周王洗刷罪名。至少是讓人覺得可憐,博得一點同情。他回答說:“若周王所為,形跡暖昧,念一宗室親親,無以猜嫌,輒加重譴,恐害骨肉之恩,有傷日月之明。如其顯著,有跡可驗,則祖訓俱在。”看其前半,用詞極為柔軟,幾近於哀求,觀其末尾,援引《祖訓》則柔中帶剛,顯懷不滿。

建文元年四月,湘王朱柏被廢。有人告湘王朱柏,說他偽造寶鈔,無故殺人。朱允炆派使者到荊州去質詢,且以兵相迫。湘王朱柏害怕,一時無以自明,朱柏說:“吾聞前代大臣下吏,多自引決,身高皇帝子,南面為王,豈能辱僕隸手求生活乎?”便闔宮自焚了。據說朱柏喜歡研究學問,讀書每至夜分。又喜談兵事,膂力過人,善弓矢刀槊,馳馬若飛,尤善道家宮,自號紫虛子。接著,代王朱桂被廢為庶人,幽禁於大同,齊王朱■被廢為庶人囚於京師。到六月,西平侯沐晟奏報岷王有過,於是又將岷王朱楩廢為庶人,遷往漳州。這樣,在一年時間裡,有五位親王先後被廢,真可謂迅雷不及掩耳了。 不料,朱允炆讀到燕王上書後,一時頗為難過,“恐害骨肉之恩,有傷日月之明”云云,深中其仁柔之心。他正考慮如此削藩還是否要進行。另外,這時朝中對削藩也出現了反對的意見。比如禮部左侍郎兼翰林學士董倫就一再懇請“親睦宗人”。於是朱允炆打算停止削藩。齊泰與黃子澄據理力爭,反對停止削藩。但仍無結果。二人怏怏地離開皇宮,齊泰對黃子澄說:“今事勢如此,安可不斷。”他們都認為削藩的進程已經開始,如果現在停下來,結果就會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們甚至認為建文帝不過是“婦人之仁”。第二天他們又進宮勸說朱允炆。黃子澄說:“今所慮者,獨燕王耳,宜因其稱病襲之。”朱允炆仍在猶豫,他說:“朕即位未久,連削諸王,若又削燕,何以自解於天下?”黃子澄說:“先人者制人,毋為人制。”朱允炆又說:“燕王智勇善用兵,雖病,恐猝難圖。”齊泰曰:“今胡寇來放火,但以防邊為名,發軍往戍開平,護衛精銳悉調出塞,去其羽翼,無能為矣。不乘此時,恐後有噬臍之悔。”於是他們採取了逐漸削弱燕王勢力的辦法。早在去年十一月,他們就安排了工部侍郎張昺做北平布政使,謝貴、張信掌握北平都指揮使司,他們接受朝廷的秘密命令,監視燕王的行動。這時,以北部邊防不靖為名,派都督宋忠調緣邊官軍三萬屯駐開平,就此將燕府的護衛軍的精壯選調到宋忠麾下帶出塞外,以斬斷燕王的羽翼。同時召燕府護衛胡騎指揮關童等進京,以削弱燕王的力量。另外又調北平永清左、右衛官軍分駐彰德、順德,命都督徐凱赴臨清練兵,耿■赴山海關練兵以箝制北平。

這些軍事部署都出於齊泰、黃子澄的謀劃。它對於削弱燕王的力量,防止它的造反未嘗不是有力的。 軍隊已經部署到朱棣的家門口了,他是不會甘心束手就擒的,他之所以還遲遲沒有反應,實在是擔心在京師(今南京)的三個兒子會遭不測,這三個孩子是在朱元璋小祥時赴京弔唁的。當時有人勸朱棣不能讓他們一起走,朱棣說,這樣可使朝廷不懷疑我。但朱高熾他們走後,朱棣又十分懊悔,這時憂慮更甚了。他聲稱自己病得厲害,請求朝廷將他的兒子放回北平。這幾個人本來可以用來做挾制燕王的手段,特別是已經在進行對付燕王軍事行動準備的時候,更不應有所顧忌。因此齊泰主張不如就此將他們扣留,朱高熾等三兄弟都是魏國公徐輝祖的外甥。輝祖與燕王妃是同母兄妹。輝祖也覺察出高煦有異志,說:“三甥中獨高煦勇悍無賴,非但不忠,且叛父,他日必為大患。”但輝祖的弟弟徐增壽和駙馬王寧都庇護他。然而黃子澄也說:“不可,恐事覺,彼先發有名,且得為備,莫若遣歸,使坦懷無疑也。”他們想乘燕王不備,襲而取之!其實,這是故作聰明。軍隊已經逼到人家眼前,還說什麼讓彼不疑!燕王面對朝廷的舉措早已在防備突然事件的發生了,而且,即使朝廷不動,燕王也是要起事的。他們剛將人放走,馬上又後悔了,派人去追又沒追上,也只好如此了。放還朱高熾等於解除了燕王的後顧之憂。朱棣大喜,說:“吾父子復得相聚,天讚我也。”事不宜遲,燕王決定起事。 燕府的準備活動很快就被發現了,除張昺等時時在監視燕府外,燕府遣長史葛誠入京奏事,朱允炆也向他了解燕府的動靜,葛誠都坦白地告訴了朱允炆。朱允炆仍將其遣還北平,以為內應。另外,魏國公徐輝祖與燕王妃是同母兄妹。他常常將燕府的內情向朝廷報告。六月乙酉,燕山護衛百戶倪諒報告燕府官校於諒週鐸參與陰謀,朝廷將於諒、週鐸逮捕,處以死刑,同時又下詔斥責燕王,派中官逮捕王府家屬,密令謝貴、張昺對付朱棣,而以長史葛誠、指揮盧振為內應,另外派北平都指揮張信捉拿朱棣。朱棣這時真成了籠中鳥,唾手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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