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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五章垮台邊緣

陳伯達傳 叶永烈 2727 2018-03-16
老帥和國務院副總理們心中有氣,雖在前天的碰頭會上說了一些,但言猶未盡,在這次會上又衝著陳伯達、康生、張春橋、王力、姚文元這五員“中央文革”的“大將”猛烈開火。本來是討論經濟問題的會議,卻開成了對“中央文革”的批判會——亦即後來被人們稱為“大鬧懷仁堂”。 會議從下午3時開到7時。 “中央文革”處於守勢。王力、張春橋、姚文元在會上沒有說幾句話,只是埋頭記錄。陳伯達、康生的話也不多。 據王力回憶: 剛一散會,姚文元對我說:“王力,你要站穩立場。這是一場大的鬥爭。”張春橋把我和姚文元叫到他的房間,說:“今天這個問題很大,要把情況湊一湊。明天我們要回上海了,主席說過,臨走前要再見我們三個人。今天的事要報告主席。”他們兩個湊,讓我記,當時認為不對的話,都湊上了。

當時,他們三人湊了情況,由王力記下一個文字要點。後來,在2月下旬,由王力執筆,整理出《2月16日懷仁堂會議》的記錄材料。署名為“張春橋、王力、姚文元”。 現據這份記錄,摘錄若干原文: 當譚震林同志提出要張春橋同志保陳丕顯,張說,我們回去同群眾商量一下,譚震林同志打斷了話,大發雷霆,說: “什麼群眾,老是群眾群眾,還有黨的領導哩!不要黨的領導,一天到晚,老是群眾自己解放自己,自己教育自己,自己搞革命。這是什麼東西?這是形而上學!”“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整掉老幹部,你們把老幹部一個一個打光。把老幹部都打光。老幹部一個一個被整,40年的革命,落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蒯大富,是什麼東西?就是個反革命!搞了個百丑圖。這些傢伙,就是要把老幹部統統打倒。”

“這一次,是黨的歷史上鬥爭最殘酷的一次。超過歷史上任何一次。” “江青要把我整成反革命。就是當著我的面講的!(謝富治同志插話說:江青同志和小組同志多次保譚震林同志,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反革命”。)我就是不要她保!我是為黨工作。不是為她一個人工作!” 譚站起來,拿文件,穿衣服便走,要退出場,說: “讓你們這些人幹吧,我不干了!” “砍腦袋,坐監牢,開除黨籍,也要鬥爭到底!” 陳毅同志說:“不要走,要跟他們鬥爭!” 余秋裡同志拍桌子發言: “這樣對老幹部,怎麼行!計委不給我道歉,我就不去檢討!” 李先念同志說: “現在是全國范圍內的大逼供信。” 譚震林同志說: “我從來沒有哭過,現在哭過三次。哭都沒有地方哭,又有秘書,又有孩子。”

李先念同志說:“我也哭過幾次。” 譚震林同志說:“我從井岡山,到現在,你們檢查一下,哪裡有一點反毛主席。” 當謝富治同志說,不要從個人出發,要從全局出發時,譚震林同志說:“我不是為自己,是為整個的老幹部,是為整個黨!” 李先念同志說: “就是從《紅旗》第13期社論開始,那樣大規模在群眾中進行兩條路線鬥爭,還有什麼大串連,老幹部統統打掉了。” 周恩來同志當即對康生同志、陳伯達同志說:“發表13期《紅旗》社論,這麼大的問題,你們也不跟我們打招呼,送給我們看看。《紅旗》社論發表以後敲鑼打鼓,也是從這一期開始的。” 康生同志說:“我不知道啊,我沒有看。” 陳伯達同志也說:“我也沒看。”

…… 李先念提到的,也就是1966年10月3日發表的《紅旗》第13期社論《在毛澤東思想的大路上前進》,發出了《徹底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號召”。確如李先念所說,“那樣大規模在群眾中進行兩條路線鬥爭”,是從這篇社論開始的。 “老幹部統統打掉”,也是從這篇社論開始的。 從檔案中查到這篇社論的原稿,是王力的手跡。那瘦長的字、僵硬的筆劃,一望而知是王力寫的。與王力共同起草的是關鋒。 ※ ※ ※ 此文經“中央文革”討論,江青、康生、張春橋審稿,陳伯達定稿。社論的題目,是陳伯達親自擬的。可是,在周恩來責問陳伯達、康生時,這兩位“大秀才”居然當面撒謊,說自己“不知道”、“沒看見”! 譚震林還責問陳伯達:“閻紅彥有什麼罪?為什麼要逼死閻紅彥?”

陳伯達只好沉默著,不敢回答。 張春橋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張春橋此人,頗有心計,精於權術。在他看來,懷仁堂鬥爭是一場“嚴重的階級鬥爭”,而且陳伯達、康生表現出“右傾”、“退讓”。正因為這樣,他甩開了“中央文革”的這兩位“組長”、“顧問”,與王力、姚文元湊好記錄,三個人直奔江青那裡。 王力回憶道: 張春橋向江青報告,帶著姚文元和我一起去釣魚台十一樓。 張春橋向江青一條一條講。本來正在“生病”的江青,立時“病癒”了。江青暴跳如雷,說道:“這是一場新的路線鬥爭,陳毅、譚震林、徐向前是錯誤路線的代表,葉劍英、李先念、余秋裡是附和錯誤路線的,陳伯達、康生在路線鬥爭中動搖。”由於李富春在會上一言未發,所以江青沒有提到他。事關重大,江青勸張、姚推遲一天回滬。

江青說要立即報告主席,並說:“你們三個人都要去。” 江青馬上給主席打了電話。電話是主席秘書徐業夫接的。江青說:“張春橋、姚文元就要回上海了,請主席今晚接見。”過了一會兒,徐業夫回電話說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北京廳會見他們。 晚十時左右,我們到了主席那裡。江青這個人的特點是,到主席那裡開會時像隻小貓似的,躲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一出門,她就對一切都發號施令。 主席先問張春橋什麼時候走?張春橋說18日回上海去,問主席還有什麼指示,主席說沒有了,都談過了,簡單說了幾句。 這時張春橋說:“今天發生了一件事,要向主席匯報。”接著,把我們三個人湊的情況,向主席匯報了一遍。我一言未發,只是聽著。 我注意到,匯報前面的那些發言時,主席光是笑。當講到陳老總的發言時,主席變了臉,不再笑了(引者註:據王力回憶,陳毅說了一句;“斯大林提拔了赫魯曉夫,以後又怎麼樣?”意思是說現在的林彪以後會怎麼樣)。主席開始是當笑話聽,聽到這裡,板起面孔,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笑。主席以後講的問題,話都比較厲害。如張春橋告總理對第十三期《紅旗》社論沒送他看有意見時,主席說:“黨章上沒有這一條———黨報黨刊社論要政治局常委審查?”

匯報的時間不長,主席已經當成很大的問題了,但還沒發大脾氣。最後說:“第一要抓軍隊,第二要抓地方,第三要抓幹部,第四生產要搞好,要抓鐵路和煤炭。”因為張、姚要回滬,主席要我把這一意見告訴林彪、周恩來和“中央文革”。 這時主席又心平氣和了。我說;“我根據主席和總理最近反复講的干部政策,寫了一篇社論,叫《必須正確對待乾部》,早已送主席了,主席看過沒有?”主席說:“你馬上再送一份到這裡來,不要經過陳伯達。” 這次大約談了兩個小時。 從2月10日,直到2月16日夜,陳伯達一直處於下風劣勢之處。毛澤東批評他,張春橋攻他,老帥、副總理們質問他,連江青也罵他“動搖”,以致毛澤東叮囑王力送社論來“不要經過陳伯達”。

陳伯達處於深重的政治危機之中,差一點就要垮台。不料,就在這時,政局劇變,一下子從批極左轉到批“右傾”,陳伯達也就從危機中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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