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世界首富沃倫·巴菲特傳

第25章 22對所羅門的審判

I—危機 星期五傍晚,巴菲特和戈弗洛德與斯喬斯一起離開了所羅門公司。高級大轎車在金融區裡蜿蜒而行,加入了6點鐘下班回家的車隊長龍。克里根在聯儲有禮貌地接待了他們。他強調所羅門的經銷商地位很危險了;同時他明確表示,他不僅希望解決非法投標,而且要全面改革,就像過去好的時候一樣。巴菲特請求給他時間,不然他就得像失敗的武士那樣剖腹謝罪了。 早上,巴菲特又一次把所羅門的十幾位高級官員召到了市中心的沃其泰爾。利普頓的辦公室。面對他們——其中有數人他從不相識——他冷靜地宣布要從中選出一人來管理公司。 “我要與你們所有人單獨見面,”他說,“每次都問同一個問題。'誰堪擔此任?'你們可以按任何次序進來。”然後他走進旁邊的一個房間,關上了門。

除兩人之外所有人都提名同一個人。莫漢說:“看來此人非我莫屬了。” 當巴菲特再出來時,沃其泰爾。利普頓的合夥人勞倫斯。沛德韋茲簡單地介紹了莫舍事件。巴菲特詢問了有關瑪麗威舍的問題。總的觀點是,所羅門的最高領導人沒犯錯誤,但迫於清理內部的呼聲,他不得不辭職。後來巴菲特私下會見了瑪麗威舍。本事件的第一位犧牲者“JM”辭職了。 星期六晚上,鏡頭轉向了曼哈頓東部熱鬧的牛排店克賴斯特塞拉。巴菲特、芒格和戈弗洛德正在進餐。後者無償地提供了建議。巴菲特禮貌地說他需要所有幫助。華爾街之王舉起了酒杯祝賀這個新班子。 星期天早上10點鐘,在第七世界貿易中心外面,董事們在攝影記者的重重包圍之下艱難地向第四十五層的董事會議室挪去。但情況的發展比他們更快,當他們剛在帶有樹節的核桃木桌旁坐下的時候,消息傳來了,財政部取消了所羅門參加拍賣的資格。

董事會顯得很雜亂。有位董事是在芝特。麥金利的小屋里通過對講機參會的,還有一個是在緬因州打的電話。巴菲特不斷地出去接政府官員們來的電話,其中有財政部長尼古拉斯。布拉迪,部長助理杰龍,還有克里根,他也正與聯儲主席阿蘭。格林斯班等人開會。巴菲特不卑不亢地向他們求情,他提醒說所羅門巨大的1500億美元的資產負債表幾乎全部是靠短期證券融資的。每天經手的數額高達500億,其中只有10億是以所羅門的名義擔保的,這樣的資產很快就會枯竭的。如果它不能重新融資,那就只有破產清算這一條死路了。與此同時,沃其泰爾。利普頓正在準備破產文件。雖然紐約現在是早晨,東京的開市時間也只有幾小時了。巴菲特擔心財政部對所羅門的製裁會引發日本的集資危機,並最後導致公司的倒閉。需要證明政府仍然信任所羅門或巴菲特。

同時,當電波載著所羅門被開除的消息四處傳播時,公司僱員們在交易廳里四處遊蕩,就像人們在等待某個親戚的葬禮。債券交易人艾里克。羅森菲爾德、2300萬美元的套利者勞倫斯。希利布朗特和麥金托什正考慮的選權股來緊急籌資。莫漢正與日本方面通話;剛剛完成一個三項全能運動的財務主任,37歲的約翰。麥克法蘭急急忙忙趕回了辦公室。他正忙於計算所羅門第二天需要多少資金。在巨大的交易廳上方掛著3個電子鐘,分別顯示著紐 約、倫敦和東京的時間。麥克法蘭說:“你們的生命就在眼前飛快流逝。” 會議室裡,戈弗洛德辭職了,巴菲特接過了權力。他的幽默感不見了,但開會時仍帶著原有的平靜和目標。董事多伊。安德魯斯看到巴菲特自己在所羅門也有許多投資時,他感到放心多了。還有人因為巴菲特與許多政府官員有私交而歡欣鼓舞。不管於什麼原因,所有董事都認為巴菲特集名譽、財力、經驗和能力於一身,正是能夠拯救所羅門的人。他的所有工作習慣——特別是獨自決策的習慣——現在都用得上了。

但巴菲特還不肯定是否接此工作。如果所羅門仍在財政部的黑名單上,他的作法就與所羅門自己的經理沒什麼區別了。芒格強烈表示,巴菲特應該拒絕這個任務。 中午時分,布拉迪部長的電話來了,當巴菲特踱出會議室時,芒格吼道:“你去接它真是瘋了!” 布拉迪正在薩拉多加的避暑別墅裡,他在那裡評估瞭如果華爾街最大的公司倒閉會給市場帶來多大的衝擊。巴菲特在旁邊一個裝飾著古代陶器和淡紫牆紙的房間裡接過了話筒。他一一數說了所羅門的變化:莫舍被解雇了,戈弗洛德和斯喬斯辭職了,公司採取了一些新的特殊方法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此外他還以個人名義擔保要全面整頓公司。 “我告訴他以後要嚴格控制,並向我負責……同樣我計劃的未來要與過去大不相同。”但是,他補充說,如果財政部將所羅門除名,他當這個董事長就毫無意義了。

布拉迪明白巴菲特這是威脅,但本能告訴他巴菲特不會撒手的。 “過去他從未放棄任何投資。”他對自己說。 布拉迪對所羅門消失後的前景也相當不安。該系統已經度過了黑色星期一,傑克塞倒閉風波和其他慘劇。 “沒有什麼比美國政府更重要。”他想道。 當然布拉迪也了解巴菲特。他就是同一個尼克。布拉迪,在哈佛攻讀工商管理碩士學位時他就以家庭公司巴菲特精紡公司為題材寫過一篇論文。雖然在他玩股票時巴菲特還未出山,但他很清楚巴菲特後來乾了些什麼。近些年布拉迪常與巴菲特在凱瑟琳。格雷顧姆的晚餐會上見面,也和格雷厄姆一樣不時給巴菲特打電話要“真實支票”。雖然他對巴菲特的威脅不屑一顧,但還是承諾要投入大量股票來清理所羅門兄弟公司。他們的談話一無所獲地結束了。

董事會一直開到下午3點多鐘,然後巴菲特按計劃去禮堂參加新聞發布會。當他走出會議室時,他整了整德里克。莫漢的衣領,點頭說:“你當選了。”從此,華爾街交易商中的巨人所羅門就落入這兩人手中,一位來自於中西部,曾要求對短期交易徵100%的稅;另一位則曾是英國的公務員和專職管理人。 在向報界介紹了自己和莫漢之後,巴菲特表示他在所羅門走出困難之前只是一位暫時的不拿工資的董事長。接著他宣布了一個好消息:布拉迪剛剛改變了決定,所羅門可以用自己的賬戶參加財政部的拍賣會,但仍不能代表顧客。這個有條件的緩刑是非常重要的。 為了緩解提問者咄咄逼人的攻勢,巴菲特說他準備像“從未見過律師的人那樣”回答問題。他對這次醜聞仍只知道個大概。但面對各種問題,他就像在年度會議上一樣平靜、機敏。什麼時候懺悔,什麼時候該禮貌地反駁,他已有一套策略。他願為過去道歉,但不讓過去與未來掛鉤。

記者:我想知道您是否讀過《撒謊者的撲克》? 巴菲特:是的,很久以前。 記者:後來看過嗎? 巴菲特:沒有,我想它沒有再版。 記者的問題是所羅門文化是否值得批評,莫舍是不是只是個預兆。巴菲特反駁說,總的來說所羅門是光明正大的。它並不是“滿足違法行為”。但他認識到這次事件的起因是模糊的,所羅門文化也可能有部分責任。 “我想同樣的事在修道院就不會發生。”他承認。 多數問答都與戈弗洛德有關。巴菲特宣布,他對莫舍的事的無聲支持是“不可思議和不可原諒的”。但是他對朋友讚許的描述並沒改變。 記者:您是否認為看錯了約翰。戈弗洛德?您對投資於所羅門後悔嗎? 巴菲特:兩個回答都是“不”。 三個小時的招待會很成功,巴菲特表現不俗。會後,他走進高級經理和分銷商所在的那個房間,宣布了一條意料之中的消息:“公司由德里克管理。

升誰解僱誰都由他決定,不用給我打電話了。回見。 “ 然後他走進了附近的馬里奧特旅館。一天之內他嚐到了報界、經理和職員間調解人的滋味。要拯救所羅門他得滿足此三方,當然還有公司客戶和債權人。近來還沒哪家投資銀行遇上此類危機後還能倖存的。 Ⅱ—戰爭時期 對所羅門來說,困難時期才剛剛開始。週一的《華爾街日報》悠悠地說道。也許有人問為什麼才開始。壞事結束了,壞人走了,但《華報》是明智的。在華盛頓,管理當局發誓要全面調查;所羅門的債權減少了。公司仍不能參加商業票據的市場交易。越來越多的顧客——康乃狄克、馬薩諸塞和加利福尼亞州的僱員退休金體系和世界銀行放棄了所羅門。單個地看,這些打擊不足為慮;但一起來時就是一種危險了。仔細想一想,“醜聞”仍在繼續,它把戈弗洛德的債券部變成了墳墓。

在幾條戰線上巴菲特奮力反擊。 星期一一大早,他把家中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所羅門的幾位最高層領導人,還發了封信要求他們一發現有錯誤指揮的跡象就給他打電話。雖然這主要只有像徵意義,但這是簡單而有力的一招棋。多數總裁是不喜歡把電話打到家裡來的。 同一天,他和芒格去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主席裡查德。布萊頓,它是調查所羅門的主要機構。布萊頓這只糾察老鷹正準備把他的司法權擴大到債券市場。為維護他嚴厲的名譽,他警告來訪者,說他時刻準備著“為找一粒砂子而翻遍整個海灘。” “如果有人不與你合作,就隨時給我們打電話,”巴菲特平靜地說,“20分鐘內我就為你換個新人。” 布萊頓被深深打動了。 回到紐約後,巴菲特開始集資。所羅門與人交易時把利率定得很高,誘使它們出售證券。到第一周結束時,全公司的資產開始解凍了。

緊接著巴菲特要求戈弗洛德的大律師福爾斯坦辭職,並請洛杉磯芒格。托爾斯的伙伴羅伯特。鄧漢放下手頭工作來接替這個位置。很要乾淨的鄧漢擔 任巴菲特的伯克希爾事務律師已有15個年頭了。 “鮑勃,我很需要你。”巴菲特說。鄧漢覺得不好推辭。 最大的擔憂來自司法部的製裁。巴菲特知道在打官司時公司是不能營業的。如果它被控有罪,公司就幾乎全垮了。 (許多委託人是不許與罪犯有業務往來的,普通公司也很少這麼幹。)現在只有一個希望:全力與政府合作,爭取緩刑。沃其泰爾。利普頓說:“這真是個漫長的槍斃過程。”司法部是很少同意放棄對明顯非法案件的製裁的。 巴菲特能採用的策略只有一個。他本能地減少了與對手的衝突,但他是無須戰鬥而取得勝利的專家。不費口舌、不使手段他就當選了。他害怕引起別人的敵意,因為他知道,別人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發現——只要不發生衝突——忠心耿耿是很快會有好報的。他就是如此讓凱。格雷厄姆信任他,讓斯坦。利普希拯救了他的布法羅,讓證券交易委員會放棄了對藍籌的調查的。 現在他不得不與調查所羅門的人合作,在指控人面前低聲下氣,如實協助司法部取證。也只有巴菲特會公開表明對此醜聞負個人責任,不但要洗清污點,還要誠摯地懺悔。 該事件還牽涉到政治因素,當時的敵意是公開的、明顯的。由於以前的醜聞和《撒謊者的撲克》的影響,公眾先入為主地以為所羅門從頭到腳都是腐敗的。曾因對S&L慘敗而威信掃地的執法人員和許多國會議員也抓住所羅門事件,作為展現自己“作風嚴厲”的好機會。他們好像也急於先下結論一樣,調查所羅門的德克薩斯州民主黨議員JJ比格公開宣稱:“我擔心這不是僅有的越軌行為,所羅門還會大翻車的。”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布萊頓把所羅門當作傑克塞重演,他雪片般地發出了135張傳票並要求提供信息。 與波亞斯基與彌爾根比,莫舍當然只能算小打小鬧。但他膽敢頂撞財政部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華爾街的傲慢,這比任何具體罪行更令公眾反感。 從某個意義上看,所羅門是最傲慢的。 “不只是彌爾根,”所羅門的一個老經理說,“我們也能玩美國的政府債券。” 當夏天過去的時候,華盛頓正以它獨有的方式沸沸傳揚“所羅門醜聞”。 馬基在勞動節後兩天就訂了聽證會席位並請巴菲特當主要證人,參議院也安排了一周的聽證會。 所羅門的主要說客貝爾很機靈地讓巴菲特率先去拜望了幾位審訊官員。 有幾人又冷又硬地問了一些所羅門董事會缺乏監督的問題。巴菲特說,他也後悔當時不夠注意。他顯得很卑微,態度就像把帽子拿在手裡,花言巧語地安撫別人咄咄逼人的攻勢。他提醒說他父親也是議員,並自嘲說現在他是自食其果。 他坦率地承認所羅門犯了錯誤,他站在執法者一邊。與巴菲特交談之後,議員傑克。甘對助手說:“你看,我們處理時要謹慎一點。” 巴菲特與幾個主要角色很要好,這使他受益非淺。不像多數商人,他從沒批評過司法機關的錯誤,因為他相信政府。 聽證會通常要對證人狂轟濫炸,但議員們往巴菲特臉上抹黑時卻很小心。雖然他在所羅門的投資有70億,但議員們認為他不是來自華爾街,而是大草原上的來客。 “有一半人認為奧馬哈是個鄉村小鎮。”貝爾說。 貝爾與巴菲特准備聽證會時常在一起,對他洞察華盛頓的能力大為震驚。他認為他比法國的羅素還精明復雜。 他脾氣很好,一點兒也不粗魯。我總覺得他是個新英格蘭的北方佬,就是18世紀生意上老有上帝保佑的那種。他在道德標准上毫不含糊,但也決不多愁善感。他很有道理地干自己想幹的事。他很少說“不”,因為他不會自命不凡,當然他也會以獨有的方式與人發生衝突。他是個複雜的矛盾組合體。 與審判一樣,聽證會也是自發組織的,不管結論如何,它只有一次機會。 9月4日那個酷熱的下午,雷伯恩公司辦公大樓的大廳裡擠滿了人,記者、說客和看熱鬧的人紛紛湧入2123房間,座位早已被佔滿了,就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當初麥克。彌爾根就是在這兒怒目圓睜地引述《憲法》第五修正案,拒絕提供於已不利的證詞的。最前排擠滿了全副武裝的記者——令人眩目的聚光燈、攝像機、錄音機和攝影器材。穿著黑色西服坐在證人席上的巴菲特和前排的凱瑟琳。格雷厄姆最引人注意。在他們作證之前,議員們擺好了上鏡頭的姿式,抽搐般地宣布:“——美國人民的利益——被一些傲慢的——惡意的——交易商——侵犯了……有伊万。波亞斯基——麥克。彌爾根…… 我們的經濟文化中——出現了不光彩的插曲……“ 眾議員吉姆。斯拉特利對證人說:“巴菲特先生,您現在有一個為全國納稅人做事的好機會……我很高興您迅速解雇了負有有關責任的高級管理人……現在只希望將來不再發生類似事件……我一直認為,責任者不配得到所羅門公司的任何回報,一毛解僱費也不用,一毛賠償金也別給。所羅門公司該把他們踢到大街上,踢他們的屁股……” 他們宣布了舊體制的死刑之後,又迫不急待地稱讚起新班子來:“巴菲特先生,我得祝賀您……巴菲特先生,您的誠實不容置疑……巴菲特先生是一貫走正確的、正直的路線的人……” 來自奧馬哈的眾議員彼得。侯格蘭站起來介紹他的鄰居是典型的成長於並受中西部影響的人……他一直住在奧馬哈一條綠樹成蔭的街道上……他主動申報個人所得稅…… 在數十位攝影師和攝像師的尾隨下,巴菲特輕快地走上了講台與主席馬基握手,周圍響起的快門聲就像夏日的蟬聲一樣連綿不絕。他的肚子現在微微有點發福,眉毛在鏡框上跳起舞來,毛髮就像撒了辣椒和鹽的拖把,他的聲音微微發顫,笑容也略顯緊張。 高中時第一次見過巴菲特照片的諾馬爾。讓。瑟斯頓,立刻看出了巴菲特的風格和睿智。他在沃頓時的朋友哈利。貝加在墨西哥看到了這一場面,已是當地成功商人的他擠擠眼說,他看得出巴菲特“很開朗”,但他的朋友卻太害羞了。 巴菲特面對眾位眾議員坐在證人席上,他說話時左手一直在劃著弧形: 首先我想為讓我們走到這兒來的事件道歉。政府有權要求人們遵守法規,但所羅門不幸違反了其中幾條。 也許以後再不會有比這更坦率的道歉了。自1912年JP摩根伯爵參加了PuJo聽證會以來,華爾街已有不少巨頭被召到國會,但從未有人道過歉。 快門聲又一次響起。巴菲特說8千所羅門職員中“多數是勤奮、能幹、誠實的”。他發誓要採取新措施來保證依法經商。但最後他說:“依法辦事的精神要比口頭上說的更重要。”在談到對改組後的所羅門的展望時,巴菲 特做了一個生動的比喻,似乎他可以從講台跳進美國的每個家庭,讓每個人都看到和聽到: 我要每個僱員都想一想,是否想讓某些可恥的作法刊登在第二天地方報紙的頭版頭條,讓他們的愛人、孩子和朋友們看見……如果他們明白這一點,他們就不會為以下的決定感到擔心:我能夠理解公司的經濟利益受到損失,但如果公司名譽受到絲毫影響,那可別怪我無情了。 巴菲特如此註重名譽不由得使人想起了摩根的話——個性(而不是錢) 才是信譽的基礎。但他們之間的相似之處也僅此而已了。摩根等人集中體現了華爾街的狡詐,但人們一致認為,在股市上大發其財的巴菲特是當年美因街帶給華爾街劣行的一劑解毒良方。所羅門不可能另找一位集此兩極端於一身的美國人。 眾議院和後來的參議院的聽證會的氣氛卻是很溫柔的。小組委員會沒有完全行使執法人的權力。 “克里根先生,聯儲對發生的事一直都了解,對嗎?” 記者問。巴菲特離開眾議院時也被團團包圍,但他一頭鑽進高級大轎車,直駛《華盛頓郵報》。 所羅門“被開除的管理人”沒有被踢到大街上。戈弗洛德和斯喬斯在前總部的空樓裡有了一間新辦公室和秘書。公司中仍給他們合法收入。 接管後巴菲特給戈弗洛德打了幾次電話。戈弗洛德的一位助手說:“我看他不錯——他對約翰說,他不是無用之人。”但在聽證會的前一天,出於公司利益的考慮,戈弗洛德說以後他們不要再聯繫了。 聽證會結束後的第一天,所羅門的董事們相聚在紐約。巴菲特提起了戈弗洛德和其他幾個前管理人的利益的話題。由於眾議員斯拉特利的話仍在耳邊迴響,他們取消了他們的解僱費、獎金、法律費用、辦公室和秘書,還有醫療保健。戈弗洛德堅強地對朋友說,他理解巴菲特這麼做是為了拯救公司。 當有位同事要來看望他時,戈弗洛德說:“你,還有公司必須與我保持距離。” 此時,巴菲特正在原來戈弗洛德的辦公室裡用他的秘書辦公室!他用著他的橄欖木的意大利式辦公桌,窗外哈德遜河和東河的風景一覽無遺。但他對這一切都不熟悉,覺得很壓抑。 到星期五下午,他再也忍不住了,於是登上了飛機,他知道當他回到奧馬哈時,阿斯其德和家人會在歌樂思接他的。他可以坐在舒適的牛排店裡,四周蕩漾著美妙的風琴聲,那兒的人不懂經濟,他也不用費神去講本周華爾街的故事了。 對巴菲特來說,在所羅門最緊張的事就要算對付各種外來壓力了。他能重新建立銀行家、信用機構、投資人和新聞單位的威信。就跟在伯克希爾一樣,他也控制不了所羅門的事。 “就像得有另一隻腳來踩蜈蚣一樣,”他對朋友嘀咕道。他甚至失眠了——在他這是極少見的。 熟悉他的朋友十分擔心,因為巴菲特總是小心幹自己的事,盡量避免不熟悉的事。除了他妻子動手術那次外,芒格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痛苦。曾在翻船時救過他命的里克。戈林說:“人們不知道巴菲特為所羅門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另一個好友有點尖酸地說:“沃倫在和平時期是好樣的,現在看看他在戰爭時期表現如何。” 巴菲特是個不情願的鬥士,但他卻有大將風度,如自信、目光敏銳、無 與倫比的注意力和與下屬溝通的天賦。現在他得把這些手腕都使出來了。 證券交易委員會要求巴菲特交上沃其泰爾。利普頓的報告——本案中最致命的證據。與所有律師與交易人之間的聯繫一樣,傳票對這個報告不起作用。 所羅門外部的律師要求巴菲特拒絕。美國所有的律師都會提這樣的建議的。貝爾透露,律師團說:“我們快贏得別人信任了,不能承認此事,它會帶來惡夢的。” “這些話我不想听。”巴菲特一口拒絕了。他不關心民眾怎麼想——錢是可以賺回來的,在他腦子裡,法律細節再重要也不能讓他對聯儲食言。 “我們的處境是,”他接著說,“我們做錯了事,現在要坦白做錯了什麼事。我們在起訴書上已經簽了名了。” 他接著向貝爾詢問可否解僱所羅門的有償政府顧問。 “我們可以談論這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貝爾解釋說,這些顧問都是各方面的內幕人士,手上有很大的政治權力。 所羅門可以利用他們。 “你的話有道理,”巴菲特說,“但我們就是要這麼幹。” 顧問沒有了。巴菲特痛恨這些職業幫手。他們使一些重要信息變得模糊不清。巴菲特要像孤獨的牛仔一樣自己來幹。 其實巴菲特所有這些舉措都是為了贏得寬容。他命令所羅門停止與石油交易商、亡命之徒馬克。里奇做生意。他停止了政治上的援助,免得別人以為他在買好處。他還解雇了與戈弗洛德有牽連的沃其泰爾。利普頓。 他一再警告所羅門的交易人不要做“擦邊的”生意,這是他簡單有力的另一措施。幾週內,足有6位所羅門交易商把新策略拿給巴菲特,看看是否符合他“以法律為中心”的要求。 艾里克。羅森菲爾德,這位傑出的交易商,前哈佛大學的教授接替了莫舍的位置,他提議靠稅收法中的漏洞贏利。羅森菲爾德按這一想法做了幾個月,許多律師認為該計劃絕妙極了,可以賺一大筆錢。 巴菲特說:“艾里克,我覺得不妥。”他說這也許合法,但“太擦邊了”。 他是想用反復進行道德教育來提高僱員的自我意識。公司的銀行業務分析家托馬斯。漢利從未見過所羅門如此團結,他認為巴菲特“太了不起了”。 但巴菲特卻不能讓公司從報紙頭版上走下來。莫舍的錯誤的新細節一再被披露,政府也不斷宣布新的調查和擴大調查範圍(5個聯邦機構和許多州都加上了這一行列)。新聞媒介也總說還會發現所羅門的一些其他罪行,公司受到了多次民事起訴,它的貸款來源被切斷了。基本問題沒有改變,但表面上看醜聞越來越大了。 公司的客戶也十分警惕和擔心,它們不願把生意交給第二天就會被宣布有罪的當事人手中。英國電信取消了它參與一宗大買賣的權力。債券交易商也退縮了。為了讓大的企業客戶的總裁們相信,巴菲特幾乎得把雙手按在心口上發誓“再沒醜事了”。 5週後,危機開始穩定下來,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的董事長羅伯特。 E.阿蘭,這位全美最受尊敬的總裁之一又賜以一記重棒,他公開宣稱所羅門的道德腐敗是“不可原諒”的。所羅門就像寓言中尾巴上綁了個罐子的狗,不管跑到哪兒都招人罵。第二天,9月24 日,它的股票跌到了20 34 美元。 兩天后,巴菲特飛去見格雷厄姆小組,它現已有的50多個成員都是他的朋友及他們的愛人,其中有維多利亞湖邊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的年青人比爾。蓋茨。他們對巴菲特能來很是驚訝,但旅行對巴菲特來說只是補品而已。 朋友們去維多利亞鬱鬱蔥蔥的美麗花園時,他呆在小旅店裡——其實他本可以隨意去看看。不過他倒是參加了研討會。題目是醜聞發生前就確定的——“我在投資或經營中所做的最蠢的事情”。 醜聞大大動搖了紐約的軍心。一位經理說:“每天早上打開報紙的那一刻真不好受,你想的只是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政府債券部能幹的新頭兒羅森菲爾德去過東北區的一家年青專業人員聚會的飯店,他碰巧聽到其中一位自作聰明地談論所羅門說:“你說噁心不噁心?”——好像所羅門裡滿是騙子一樣。 10月初,巴菲特給手下乾將開了一次動員會。他說他的確覺得前景光明。多數職員還是第一次經歷危機,但巴菲特以前就碰到過類似情況。 我見過幾個公司進了急救室——1963年的美國捷運,1976年的GEICO……GEICO當時有些人犯了錯誤。它從一個非常自豪的組織一落成為倍受懷疑的組織,上萬名股東離開了它。我承認,危機得持續一段時間,傑克。拜恩必須一次又一次地與鱷魚搏鬥。 他淡淡地說,但從那時起, GEICO的股票從2美元漲到了194美元。談到在市場不好的情況下買股票時,他對僱員說,他們不能只看眼下,而是要放眼未來,他覺得未來是光明的。 華爾街現在賭的是所羅門能否倖免,還是變成小公司,正如《商業周刊》說的:“小點,少賺點,無力點。”人們擔心正在清理所羅門的巴菲特已給公司行了去勢。他已監督出售了500億美元的資產來緩解信用危機,但這降低了公司做傳統的大買賣的能力。拉里。蒂施一針見血地問:“若按戈弗洛德的理解看,誰來承擔風險?”巴菲特沒有答案。 從外表看巴菲特在所羅門沒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常常跑到經理餐廳抓起個三明治狼吞虎咽,其他人則在那兒吃牛肉餅。他也不像戈弗洛德那樣在過道裡來回巡視。當案子漸趨平靜時,他留在奧馬哈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他只與幾個僱員有緊密聯繫:羅森菲爾德, (這位對巴菲特細膩的套利技巧驚訝不已的交易神童),財務主管,總律師鄧漢和莫漢,後者把巴菲特當作公司的百科全書了。 剛開始經理們誤把巴菲特和藹的外表同性格柔和等同起來,但他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更強硬得多(與戈弗洛德恰恰相反)。 “他和約翰完全不同,” 高級副經理威廉。傑寧說,“要說服他可不容易,他的立場很堅定;而約翰想說'不'時總是猶猶豫豫的。” 但巴菲特不願具體管理所羅門。他的話讓莫漢吃驚:“我不願讓你失望,可我從來不想經營投資銀行。”實際上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方式——做一個專注但又保持距離的監督者,就像在喜詩糖業一樣。 與多數總裁不同,他不與其他經理打成一片,他不像一個經理,倒像個坐在一邊看台上的投資商,10月份,他對莫漢說:“你的公司可能很不錯,但股票太糟了。”這是提醒。在過去5年裡,所羅門股票的利潤在S&P500種股票中只排在445位。現在巴菲特的注意力開始慢慢從醜聞轉向股票了。 Ⅲ—痛苦 從長期看,巴菲特認為所羅門的前景十分美好。它的資產打了氣似地膨脹起來,但它的資金利潤卻越來越少。它有穩定的贏利業務,如東京分部、套利、債券交易和承保。但拿錢不少的投資銀行家幾年來一直在賠錢。在股票上,它一年贏利一年損失;平衡表表明它現在是部大機器,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僱員也增加了,可就是賺回的利潤太少了。 巴菲特開始認識到問題的癥結在於所羅門發的獎金太多了。過去戈弗洛德讓經理們把3/4的公司利潤都拿回家了——好像公司不賺錢也得讓經理們呆著一樣。但真正的伙伴——股東卻被冷落了。經理們不負責任是個畸形的信號,就像巴菲特不願過分縱容孩子們一樣。他們的獎金越高,公司的紅利就“不足或沒了”。 現在巴菲特要採取大膽行動來打破這種格局。 10月29日,他在《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和《華盛頓郵報》上發表了兩則醒目的廣告。中心內容是巴菲特寫的關於縮減報酬的一封信。他強調,特別好的工作可以得到特別的獎賞,但所羅門“平分財富”的體系已經剝奪了所有——甚至中等水平的——股東的利益。 隨之而來的,他扔下顆炸彈。 1991年他減少了獎金總額的1億1000萬美元。因此儘管那年(醜聞前)的得率比1990年翻了一番,但獎金還是略微減少了。不喜歡的人可以走。 我們按效益分配的原則肯定會導致一些管理人才離去……但最後留下的人都會遵守原則。 25年前,巴菲特在哈撒韋集團面臨困難時就對肯。察思說,他要的職員對公司像對自己的財產一樣負責。現在,在華爾街一座漂亮的玻璃和鋼結構的大樓裡,他告訴莫漢他已準備好接受大批僱員辭職的事實。莫漢問會有多少人,巴菲特說:“德里克,忠誠是買不來的。” 巴菲特的決定贏得了公司外的大力支持,許多人希望它可以最後讓華爾街的報酬方式變得合理些。自己公司裡的反應則完全不同。僱員們覺得莫舍造成的黑鍋扣到了他們的頭上,因此對巴菲特走向公開化的做法深惡痛絕。 廣告刊登的同一天,專挖人才的加利。哥德斯坦就接到了許多所羅門的經理們來的電話,他們希望忠誠是有標價的。 還有,這次創華爾街的削減程度也讓他們呆若木雞。莫漢減了經理70%的獎金,投資銀行家是25%,減得最多的人達50萬美元之多。巴菲特和莫漢還解雇了80名專業人員和200名後勤人員。 巴菲特很快就因此頗受微詞了。人們感謝他拯救了所羅門,但現在又受不了了。他們認為巴菲特對執法者曲意奉承,而且對他冷落戈弗洛德也嚴加指責。一位老分析家說:“我們當中在這兒呆了很長時間的人對戈弗洛德很同情,沃倫是個救星,你知道人們對救星是又愛又恨的。” 戈弗洛德的老部下中最受同情的是所羅門主要的股票經銷商斯坦利。夏普康。過去戈弗洛德常在他的辦公室裡抽雪茄,穿金帶銀的壯漢夏普康在一邊做著股票交易。在華爾街夏普康做大買賣和展示自己塊頭是出了名的。 但他經管的證券部卻效益不佳。巴菲特對他的魅力無動於衷,他命令他 賣出一些賠錢的股票並放棄投機行為。夏普康辭職了。 他的離開給證券帶來了一些麻煩。當巴菲特宣布了為數極少的獎金額後,接替夏普康的布魯斯。哈克特暴跳如雷地對下屬說:“我都快瘋了,你們猜猜是為什麼吧!”巴菲特對公司大刀闊斧的改革就像在所羅門的閣樓上開了個暗門,作祟數十載的鬼怪們紛紛著了道兒跌落下來。 1991年冬季是個災難時節。所羅門包銷的證券份額從醜聞前的8%跌到了2%。那是個可怕的時期,整條華爾街的推銷商、分析家還有銀行家都無所事事。於是他們紛紛離去。 “沃倫認識不到讓人離開有多容易,他真是太自作聰明了,”一位離任的銀行家斜倚在男子漢俱樂部的一張皮靠背椅上,怒氣沖沖地說,“他經營公司就像經營股票一樣,從不考慮人的因素。” 他越說越激動:“你以為他的全部紀錄敢上頭版嗎?除非他不是人,是聖賢什麼的。” 1992年1月,巴菲特又面臨著一場危機。曾受巴菲特的集體觀念鼓舞的銀行分析家湯姆。漢利威脅說,如果他的工資不加到200萬,他就要為第一波士頓工作了。他過去就是這樣給自己加薪的(1991年甚至加了40%),雖然喜怒無常,但他是一位有價值的分析家,在為銀行爭取業務中很有影響。 巴菲特還是讓他走了。 同時還有4位分析家離去了。這引起了恐慌:大牌走了,該部正面臨著人才被挖空的危險。在莫漢的一再催促下,巴菲特稍加讓步,他保證了6位青年分析家的獎金。這是他第一次妥協。 巴菲特同時也正與莫漢試圖建立一種把各組獎金和利潤掛鉤的體制。這可不太容易,所羅門從未算過下屬眾多單位要用多少獎金,巴菲特認為這是致命的疏忽。 坦率地講,我覺得很奇怪,一個經手近40億證券資金的人,竟不知道是誰在用它。 當獎金大戰還在繼續時,傑克。拜恩的兒子,正攻讀斯坦福大學經濟學和哲學博士的巴其克來拜望巴菲特。他們就激勵問題進行了一次長談。巴菲特鼓勵小拜恩對書上的教條提出質疑,他說,人——至少有些人——並不像經濟學家描述的那樣是經濟動物,他們還可用忠誠來激勵。 客氣地講,華爾街上看不出這一點。人們當投資銀行家就是為了賺錢。 如果你不付報酬他們就走人。曾是投資銀行家的尼克。布拉迪認為巴菲特對此很不適應:“這就像一幕歌劇,你得與很自私的人打交道,與主角打交道。 我想他不完全了解這一行。 “ 許多人同意此觀點,還有人補充說巴菲特是想把自己的中西部道德標準應用在社會關係上。他們的批判暴露出華爾街總是與巴菲特格格不入。他們雖然對此大加批評,但又對自己的專業人員的報酬和表現深感不安。華爾街上一家主要的非公共競爭公司的總裁嘲諷地評價巴菲特是“清潔先生,一個來自奧馬哈的眼睛瞪得亮亮的小子”。 說他是什麼都不如說是一位儉樸、精明的商人。但他試圖使報酬合理化未免太天真。 (他緊張地訕笑著。)他的話至少有部分說到點子上了,我同意報酬並不合理;我的工資就得由公眾投票決定。真討厭。 (又是一陣訕笑。)他很對,是該把它當作生意來管。 就像豪伊預言的一樣,等著從背後給他父親一槍的人終於從樹林中鑽出來了。 《商業周刊》從韋爾斯法戈和所羅門的失敗中(就是不提可口可樂) 斷言巴菲特已失去了投資者的內質。三週後,《商業周刊》再次斷言巴菲特在所羅門的職位也告吹了。雖然雜誌也承認巴菲特的確拯救了所羅門,但猛烈抨擊他犯了“一系列錯誤”。他讓僱員們吃了不少苦頭,卻減少了他們的工資,他磨去了公司敢擔風險的棱角,而且越來越“缺乏領導才能和用人不疑的風度了”。 有些批評帶有很強的個人色彩。有一期《華爾街日報》上對巴菲特有情婦一事大肆渲染,並暗示巴菲特傳奇般的形象純粹是騙局。從這種修正主義的觀點看,巴菲特精心構思的年度報告是為了躲避“嚴肅問題”,他用自己的形象使股票浮在半空,他的成功完全是因為他的交際圈無人能比。 《華爾街日報》引用金融界競爭者麥克。普萊斯的話,認為巴菲特是“最大之一的幕後市場操縱者,在套利和所有活動中他得到的市場信息比任何人都有用,但大家卻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正常人”。 習慣於被報告奉承的巴菲特對此文“極為煩惱”,彼得說:“我和他在一起,他擺脫不了這種煩惱。”巴菲特給報社寫了封信,對報導中的許多論點提出反駁,但他特別不願公開表示自己被傷害了,因此他堅持不許發表他的信。 緊接而來的是《撒謊者的撲克》的作者麥克。劉易斯,他在《新共和國》上大肆諷刺巴菲特。他在《聖沃倫:華爾街上失敗的天使》中攻擊了巴菲特,全文談的無非是投資和倫理的問題。這也證明一個一無所知的作家可以表現出發現了本世紀最大的一個騙子和騙子的慘敗。劉易斯根據有效市場原理,說巴菲特事業上的成功只是扔硬幣時運氣好罷了,而且這個“失敗的天使” 實際上滿是錯誤。 巴菲特被這篇文章氣得臉色發青。本。格雷厄姆的忠實信徒《尋找布里迪。默菲》的作者曾偶然相識巴菲特,他給他寫了封短信表示同情,並說劉易斯的話是明顯的褻瀆。一向對文辭謹慎的巴菲特回信說:“莫里,謝謝你對麥克。劉易斯文章的評價,你說他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有趣的問題是,劉易斯為什麼如此恨巴菲特?這可從他的《撒謊者的撲克》中找到了線索,也表明華爾街不喜歡巴菲特。他在書中描寫了自己的生活,一個年輕的債券交易商,由於把8600萬美元無人要的奧林匹亞約克債券出手給一名上當的當事人而興高采烈。但他也承認為此感到難堪,因為他欺騙了一個信任他的“最好的顧客”。劉易斯賣出的債券是“自己八竿子都不想碰到”的。他的這種“光榮”會使他在所羅門步步高升的。 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其次我現在的感覺比當時更糟。 在描寫巴菲特一文的結尾他寫道: 你可以一時嚇得人們手足無措,但時間一長他會犯錯的……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巴菲特進退兩難:做好人還是賺錢? 事實上做此選擇的正是劉易斯本人。巴菲特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想魚與熊 掌兼得的。他反複申明的“好利潤並不與好行業矛盾”正是對劉易斯和其他憤世疾俗者的理論的挑戰。 當1992年2月中旬劉易斯的文章發表時,所羅門已跳起了歡快的凌波舞。股票恢復到了30美元。世界銀行和養老基金會這樣的顧客也回來了。管理層已完成了大修改,大多數時間巴菲特都呆在奧馬哈。 但所羅門的業務仍在流血。莫漢痛苦地發現公司正在失去賴以生存的主要業務;同時謠言四起說巴菲特准備把公司重新交給債券交易商,把其他一切業務包括投資銀行都取消。光2月一個月就有100名僱員開小差跑了。而8月份還拿工資的人中,有1/3的股東和1/4的銀行家也跑了。就連丹尼斯。波文也跳槽去了貝爾斯特恩斯,他是70年代巴菲特的崇拜者。 叛變情況如此令人痛心,但巴菲特毫不示弱地堅持所羅門要按軌道行駛。他說,當迷霧散盡,所羅門在各方面都會更強大。沒有哪位手下見他動搖過。這正是巴菲特的根本價值所在——勇於堅持自己的路線。財務主管唐納德。豪瓦特說:“他對我說所有的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但他心如刀絞,也許巴菲特感到壓力最大的就是不習慣於和對他不忠的人一起共事。 “那種痛苦,”那年春天芒格說,“就像血腥的謀殺。也許我們現在談話時所羅門正在失去主要的關鍵僱員。”只要財政部的案子一日不了結,想結束這種打擊就毫無希望。 Ⅳ—初戀 巴菲特早就明白政府一直讓所羅門耗著就是對它的懲罰。他請求財政部早日了結此案,儘管他一向很少對人施加壓力。 “快點下手吧,”他說,“我們不想在你還沒想好之時就失血而死。” 司法部和證券交易委員會要求所羅門接受重罪名和4億美元的罰款。所羅門的刑事律師加利。耐夫台爾認為這個決定嚴峻得嚇人,他在1990年為之辯護的基德爾。皮博迪的罰款只有2500萬美元,而且沒有罪名,雖然當時它的交易明星馬丁。西加承認了大量的內幕交易。政府對所羅門唯一的起訴只有不正當投標。 (更重的罪名——市場榨空——由於缺乏證據而取消了。) 孩子氣的耐夫台爾甚至就本案的不足為奇向政府律師團開玩笑說:“哪個寶寶被壞人殺了?” 一位美國助理律師回答:“你對政府撒了謊,這比內幕交易更嚴重。” 最後的決定得由曼哈頓的美國律師奧托。 G.奧伯邁爾做出。他與喜歡給白天的投資銀行家戴手銬的前人魯道夫。朱力尼不同,奧伯邁爾是個一向被視作溫和派的法學家。可惜執法人都有要震懾別人的天性,他判定所羅門有罪。 當耐夫台爾與他的律師談判時,他發現巴菲特已給了他一件奧妙的武器。 8月份巴菲特已答應與政府合作,而且政府認為他沒有食言。因此耐夫台爾辯解說,如果奧伯邁爾現在製裁所羅門,那麼人們會以為巴菲特的坦率誠實是太天真了。因此制裁不是警告別人以後不要犯罪,而是以後千萬別與政府合作了。本案中巴菲特有很好的表現,不是莫舍也不是戈弗洛德。 4月份本案到了高潮。耐夫台爾打出了王牌。他、鄧漢和律師羅。奧爾森把巴菲特帶到了政府的律師辦公室。他們在聯邦法院邊上的一座棕色矮樓裡與奧伯邁爾見面。由於這次是巴菲特唱主角,幾位律師都閉上了嘴。 巴菲特隨隨便便地說起了自己的職業。他沒有就本案辯解,倒像為被控謀殺者辯護的鄉村律師那樣大談家庭的正直。同樣,巴菲特沒從正面開始,他簡單介紹了他與所羅門公司之間的幾個里程碑——它是如何開始為伯克希爾賺錢,如何繼續成為他的經紀人,戈弗洛德是如何拯救GEICO等。從巴菲特的經歷看,所羅門是家值得自豪的公司,他與它25年的關係就是最好的證明。雖然巴菲特沒有誇小戈弗洛德向他求救時公司的道德和財政危機,但他爭辯說現在公司在這兩方面都已恢復正常。 “公司與8月份時已判若兩人。” 他強調說。 奧伯邁爾只問了一個問題:巴菲特准備為他幹多久? 於是巴菲特侃侃談起了他的長期投資哲學——對待公司就像對待夥伴一樣,就像他在早期職業生涯和風雲變幻的80年代一樣。他從不從公司中吸血,而是緊緊地與它們站在一起。現在和將來他都會留在所羅門董事會中,為它投資為他監督。與星期天和整個事件過程中不一樣,現在他不是求情,而是談個人觀點。 雖然奧伯邁爾堅持認為事實不容否認,但他在5月宣布不予起訴。同時各種聯邦機構也宣布與所羅門達成了民事調解。巴菲特孤身一人就贏得了眾多高級官員。財政部的助理秘書鮑威爾說:“我想,所羅門的所有股東都會在床頭櫃上放上張巴菲特的照片的。” 調解花去了所羅門2億9000萬美元,(包括1億元的起訴撤消費。)這是歷史上對美國證券公司第二次大數額的罰金。 證券交易委員會最後詳細公佈了10次“極嚴重”的違法投票。布萊頓嚴肅地說他發出了400張傳票,得到了3萬頁的證明材料。但委員會在證實所羅門的忠實上做得最多。它的詳盡調查除了莫舍的行為外找不到一絲違法行為的證據,這是對所羅門的一次大公開。 6月份,巴菲特離開了坐了9個月之久的董事長的交椅。股票現為3358 ,比1991年8月高出25%。又一次使華爾街目瞪口呆的是,巴菲特挑選了寡言少語的鮑伯。鄧漢作他的接班人。 這位和顏悅色,柔聲輕語的德克薩斯人是華爾街的門外漢,但他對巴菲特忠心不二;他的使命是堅持巴菲特的改革。德里克。莫漢繼續去管業務。 但王冠后的權力沒變——仍在巴菲特手中。 巴菲特進入所羅門時大張旗鼓,離開時卻靜悄悄的。送別的只有比爾。麥金托什的一張小條。 “我與所羅門同在”是句驕傲的言語,多年以後我們仍然將感激您。 巴菲特買了更多的所羅門股票,使伯克希爾的持股率達到了20%。在巴菲特購買之後,一度升到50美元的股價有了一次猛跌,但仍高於他當董事長時的最高水平。 財政部的市場也有了奧妙的變化,聯儲恢復了它主要交易商之一的地位,但醜聞後的變化已降低了此地位的重要性。聯儲的木箱子仍以老方式工作著。 鮑。莫舍承認他對財政部撒了謊。他在不大安全的監獄里呆了4個月,交了110萬各種罰款,並被永遠禁止從事證券行業。 證券交易委員會對戈弗洛德沒能監督莫舍也採取了行動,他被處以10 萬美元的罰款並不許經營證券公司。放逐後,他對自以為不公正的捏造罪名和失去社會地位倍感心酸。他與巴菲特的友誼中止了。隨後出現了醜陋的一幕,他向所羅門公司索要錢和股票,並稱那是公司欠他的離職費,可選擇股票和獎金——由於股價上漲,這筆總數也膨脹到了5500萬美元。他急於要拿到這筆錢,因此在加州與巴菲特和芒格見了面並發了脾氣。調解委員會作出了對戈弗洛德不利的決定:他一個子兒也拿不到。 常人都以為戈弗洛德是個事業上的巨人,但道德上有污點。可笑的是沒有一條是正確的。他是個正直的人,但是事業上的弱者,他沒給股東帶來什麼長期價值。他對莫舍的錯誤行為的延誤更是管理上的一大失誤。 所羅門的一些市場股票重新規定了紅利,並重新組建了職員隊伍。它開始在長期徘徊的美國股票和投資銀行中贏利。它在債券市場上仍是一個重量級選手。雖然它不再天馬行空,但它對顧客的利益關心多了,而他們在交易商是上帝的時代都被冷落了。 醜聞後的兩年內,所羅門的利潤創了紀錄,但在1994年債券市場動盪時它遭受了重大損失。顯然部分損失是與醜聞直接相關的。曾是瑪麗威舍手下最好的交易商,包括天才的艾里克。羅森菲爾德也開小差跑到他新開的套利小組去了。所羅門的套利小組像遭了瘟似的迅速減員了。工資表穩定執行了幾年之後,獎金又漲得失去了控制,逼得巴菲特忍辱含垢,只好再次檢查引起新一輪叛逃的報酬制度。總之,巴菲特寧可讓莫漢這樣毫無特色的人來重新管理公司,也不願把公司交回到強有力的債券交易商手中。但他還得回答蒂施的問題——還有誰可以代替戈弗洛德坐所羅門“風險承當者”的位置呢? 當他卸下擔子之後,一方面為拯救了公司而自豪,另一方面又為無官一身輕而高興得像百靈鳥一樣。在他卸任後,彼得與他談過話,覺得父親聽起來都像成了另一個人。不久,巴菲特和妻子飛往布法羅參加《布法羅新聞》報的野餐會,他在那兒可不受歡迎,人們會往他身上扔甜餅的。出版商斯坦。利普希帶著這對夫婦出去玩,碰巧天下雨了。巴菲特與蘇茜手牽著手,小心翼翼地跳過泥坑。他們走過墓地,巴菲特久久凝視著塊塊墓碑,然後他們來到奧爾布賴—羅克斯藝術走廊,那裡正有支爵士樂隊正在演奏。過了一會兒利普希與蘇茜去看展品,沃倫則悠閒地站在台階上聽爵士樂。最後他們和利普希的女朋友,還有編輯馬利。萊特夫婦去吃牛排——利普希特地從奧馬哈訂的。 巴菲特因為又回到過去而激動不已。他寫道,所羅門鬧劇“有意思,也值得一試”,但“一點兒也不好玩”。現在凱威特廣場的聖殿又發出了召喚。 巴菲特毫不猶豫地向股東表示:“伯克希爾是我永不消逝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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