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世界首富沃倫·巴菲特傳

第5章 3格雷厄姆

市場先生的確非常熱心,每天他都會告訴你他覺得你的利益值多少。 本。格雷厄姆《聰明的投資人》從第一次在黑板上寫股票那一刻起,巴菲特就被股票深深吸引住了。他曾交易過股票,研究過市場,也諮詢過專家,希望有所領悟——領悟圖表中蘊含的某些神秘的內部關係以及某些可以讓他發財的東西。當然,這並不比當年他趴在賽馬場地板上搜尋被遺棄的票根更加投入。有的股票可以投資,而更多的股票則不能投資。 本。格雷厄姆向他敞開了大門,親自和他談話,他教給巴菲特各種手段去探索市場中形形色色的可能性,並且所用的方法很適合巴菲特學習。配備了格雷厄姆的技術之後,巴菲特就能摒棄所謂的聖諭而用上自己的才能了。 在格雷厄姆性格典範的促使下,巴菲特決定按自己的意圖自立地工作——充滿了父親曾說過的愛默森“出眾的”獨立性。

格雷厄姆遠遠不只是巴菲特的導師,正是格雷厄姆才給這座令人驚嘆而為之卻步的城市——股票市場繪製了第一張可信的地圖,他為擇股奠定了方法論的基礎,而在此之前,它與賭博這門偽科學毫無差別。投資業沒有格雷厄姆就如同共產主義沒有了馬克思——原則性將不復存在。 他的著作都頗具創意,但在他的著作中,格雷厄姆並沒有完全闡述他曾給門徒們傳授過的東西。與華爾街其他的企業家不同,格雷厄姆敞開自己的思想,讓他人自由地分享他的觀點。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金錢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引起了華爾街的濃厚興趣。在這一充斥著狹隘思想的領域,格雷厄姆堪稱一位古典的學者。他既是一位拉丁語和希臘語的研究者,也是西班牙詩歌的翻譯者,還更是百老匯戲劇的作家——這部戲演了4天。

奇怪的是,像他這樣能給投資業帶來革新的人物,卻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搗鼓古怪的業餘愛好和發明。比如他曾發明了一種新式滑尺,還有一種“更為實用”的家具(這件事很令人費解,因為格雷厄姆從來連錘子都沒碰過)。他個子不高,一雙藍眼睛彷彿能把人看穿,厚厚的嘴辱——“有趣的小個子,有幾分醜陋”,一位合夥人這樣說他——但是他閃爍著智慧的靈氣。 在1894年的倫敦,他來到了這個世上,名字叫本傑明。格羅斯伯姆。他剛滿周歲時,父親把家搬到了紐約,開辦了一家中國進口商品業的分支機構。 然而,在他9歲時,父親去世了,他的母親把積蓄都投入了股票市場,在1907年的巨大恐慌中,這些積蓄都化成了青煙。他找了份臨時工。在布魯克林男子高中唸書時,成績非常突出。後來,他進了哥倫比亞大學。 1914年畢業以後,有三個系給他工作的機會:英語系、數學系和哲學系。但是他採納了學院院長的意見,來到了華爾街。

格雷厄姆從最底層的工作起步,每週把股價寫在黑板上,掙2美元。那個年代裡沒有什麼證券分析家,而只有“統計員”。很快,他便自封為一個投資者,同時開始寫作。到20年代末期,他已經在工作之餘開辦了財務方面的講座。 他在華爾街做的講座反映出他對幾何學的喜愛。他熱衷於對稱型的投資——發明了一套歐幾里德的原則來運用到股票市場之中。 格雷厄姆的方法在20年代末期的投機氣氛中顯得很怪異——他總企圖 尋找那些便宜得幾乎沒有風險的公司,比如在1926年,他發現一位石油運輸商,北方石油管道公司,除了油管資產以外,還擁有一個每股價值為95美元的鐵路債券組合,而它的股票卻只有65美元的市價。格雷厄姆買了2000股,並且建議公司把持有的債券賣掉,重新發掘出投資組合裡被掩埋了的價值。

然而,處於洛克菲勒控制下的管理層拒絕了這個建議。後來格雷厄姆發動了一場爭奪代表權的戰爭,終於入選董事會,北部石油管道終於投降了,清算了債券,並且付了70美元/股的紅利。 到1929年為止,格雷厄姆的合夥人企業“本傑明。格雷厄姆聯合帳目” 的資本達到250萬,而且格雷厄姆也沉醉在成功的喜悅之中,當然,那時候的華爾街早已是富翁雲集了。投機者們把價格抬到了天上。這個非常歲月中,耶魯大學那位不幸的歐文。費舍爾宣稱“股票價格已經達到一個看似永久的高台之上了”。 格雷厄姆十分小心謹慎,當大危機襲來時,本。格雷厄姆聯合賬戶的損失額是20%,還可以忍受。到1930年時,格雷厄姆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最糟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又貸款來投資於股票。後來,底部支撐又被跌破了。 “那次大危機的唯一特點是”正如約翰。肯尼思。加爾布雷斯觀察發現的“一個噩耗緊接著一個噩耗,糟的越來越糟”。

連最精明的資金人——也就是那些冷眼靜觀這場劫難的人——後來也捲入其中。到1932年,聯合賬戶已經跌去了70%之多,格雷厄姆也瀕臨破產。 他的全家就要離開位於貝里斯福德的那幢花園般的二層小樓,搬到附近埃爾多拉多背後即將空出來的樸素小公寓裡。他的妻子是一位舞蹈老師,不得不重返工作。格雷厄姆也做好了罷手的準備。但是杰羅姆。紐曼的一個親戚,此人也是格雷厄姆的全夥人,注入了75000美元資金,這筆資金足讓公司存活下去了。當1934年的《有價證券分析》問世以後,它那年已40歲的作者已經有整整5年沒有收到任何報酬了。 在書的簡介中,格雷厄姆坦白地承認說,投資於普通股似乎是“名譽掃地”的事。在市場近期的低潮中,1/3的美國工業都在以低於清算價值的價格出售。幾年前那些曾把華爾街當作一個有無數牛奶和蜂蜜的專家們現在又建議說“這樣的股票壓根不是投資”。杰拉德。 M.洛布,一位以暢銷書籍《投資生存大戰》而出名的評論家認為要想投資贏利是不可能的。如果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在1929年是381.7點,而1932年只有41.22點,那麼誰又能說明“真正的價值”究竟是什麼呢! “我認為沒有人真的知道,”他宣稱,當某種特定的股票是“便宜”或“昂貴”。相反,洛布則認為“投機是很有必要的,可以預測未來的潮流”。

洛布強調說,真正要看重的不是企業的贏利情況,而是一種公眾心理: 充分考慮人們的普遍情緒、希望和觀點的重要性——以及它們作用於證券價格的影響——這如何強調都不過分。 然而,如何去測度公眾的情緒呢?主要的辦法是跟踪股價本身,去“盯著行情”,如果股價下跌了,那就該拋出它,而且要迅速;如果股價上漲,就該買進。僅僅只是買進便宜貨是不夠的——必須且只能在它“剛要開始升值”的時候買進。 如果洛布沒有抓住這樣一對矛盾:即成百上千的投資者在互相作出反應 並力圖先他人一步,那麼格雷厄姆和多德則不會抓不住這一點。 股票投機主要就是A試圖判斷B、C、D會怎麼想,而B、C、D反過來也做著同樣的判斷。 《有價證券分析》給出了逃脫這個陷阱的方法。格雷厄姆和多德極力主張投資者們的注意力不要放在行情機上,而要放在股權證明背後的企業身上。通過注意贏利情況、資產情況、未來前景等諸如此類的因素上,投資者可以對公司獨立於其市場價格的“內在價值”形成一個概念。

他們認為,市場並非一個能精確衡量價值的“稱重計”。相反,它是一個“投票機”,不計其數的人所做出的決定是一種理性和感性的摻雜物,有很多時候,這些決擇和理性的價值評判相去甚遠。投資的秘訣就在於當價格遠遠低於內在價值時投資,並且相信市場趨勢會回升。 由於大蕭條遠沒有結束,它便成為考驗人們對市場的忠實程度的關鍵時期,許多公司的股份的標價比它們銀行賬戶上的現金價值還低。但是格雷厄姆,作為一個古典派學者,意識到華爾街的低落是十分符合人性週期的一部分。 巨額的利潤本應變成同樣巨大的損失,新的理論本應被發展然後被懷疑,不著邊際的樂觀主義者本應被深深的絕望所淹沒,所有這些都嚴格地遵循著古老的傳統。 格雷厄姆像生物學家解剖青蛙那樣分析著普通股股票、公司債券,以及投機優先證券(也就是邁克爾。米爾肯所說的垃圾債券)。乍看上去,當時①的《有價證券分析》是一本為正在籌建中的學科寫的教科書。但是由於這本書是在1929年的大瘋狂以及之後的餘波中完成的,它同時也號召大家反對投機者帶來的罪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完全是一個創新。洛布的投機者把股票看作一張薄紙,一張價值比下一個接手的人的出價高或低的紙。他的目標是對下一個人的期望,然後再下一個人。而格雷厄姆和多德派的投資者則把股票看作企業的份額,它的價值始終應和整個企業的價值相呼應。

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華爾街從未問過這樣的問題:“這個企業售價多高?” 這便是格雷厄姆和多德提出來指導股票價值衡量的問題。它並不是一門精確的科學,但是(關鍵在於)一個人並不需要精確——他所需要的是有能力甄別出那些偶爾出現的其作價遠低於其價值的公司。 打一個簡單的比喻,通過檢查有可能確定一位婦女老到連自己的年齡都不知道就去投票,或一位男人重到連自己的重量也不清楚,那麼剩下沒有解決的一個麻煩問題是,如果買進一種便宜的股票,它變得更便宜了,那該怎麼辦?作者們承認,如果有時價格定錯了,它們得經過“很長一段困擾人心的時間”才能調整過來。 在巴菲特來到哥倫比亞的前一年,這個問題的答案出現了。 《聰明的投資人》把格雷厄姆的哲學精簡成“安全邊際”。他說,一個投資者應該在他願意付出的價格和他估計出的股票價值之間保持一個差價——一個較大的差

① 紐約證券分析家協會於3 年後的1937 年成立,格雷厄姆是創始人之一。 價。這同留些餘地給駕駛汽車中可能出現的偏誤是一個道理。如果裕度留得足夠大,投資者就應該是很安全的。但如果他不這樣做又會怎樣呢?答案是:股票就會持續下跌。假設企業沒有什麼變化,格雷厄姆說,投資者就不該再迷信行情機,不論形勢有多麼的嚴峻。 的確如此,一個投資者如果因市場的跌落而變得過分洩氣,而且在很低價格時縱容自己輕率地拋售,那它永遠都會把他基礎的優勢轉變成基礎的劣勢。基礎優勢?大多數投資者壓根不知道自己有基礎優勢,格雷厄姆打了個比喻來解釋道: 不妨想像你花1000美元持有一家私人企業的一小部分股票。你的合作者之一“市場先生”是個非常熱心的人。每天他都告訴你他覺得你的份額值多少錢,然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答應你把你的股份買過來或是再多賣給你一些股份。有時他的估價觀點顯得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市場先生”帶著他的熱情或是恐慌逃之夭夭了,於是他提議的那些對你而言就變成愚蠢之物了。

真正的投資者就是處於這種特定的境況中,他可以利用每天的市場作價,也可以忽視它——“市場先生”不斷地帶回一個新價位。 對於巴菲特而言,這些觀點像古埃及的羅塞塔巨石一樣,具有啟迪的意義。他已經用過所有的投機技巧了,他也搞過股票的內部消息,玩過馬吉表——搞了一個系統又一個系統,美其名曰為跟隨潮流的步伐。現在他有了一種投資的方法,讓他不必再去模仿“B、C和D”——這種方法只需動用他從父親那裡學到的獨立性原則。巴菲特把它看作一種新的發現,就像聖保羅走在去往大馬士革的路上。於是他很容易地找到了他的偶像。 在哥倫比亞的時候,巴菲特發現格雷厄姆個性有很強的感染力,他看上去與愛德華。 G.羅賓遜十分相似,他的講座也充滿了戲劇性氣氛。有一堂課上,格雷厄姆描述了A與B兩張差別巨大的資產負債表,結果原來兩張都是波音公司的表——只不過它們分別是在飛機製造史上的高潮和低谷的不同時刻罷了。 1950年格雷厄姆有20個學生,大多數人都比巴菲特年長許多,還有些人已經在華爾街股市工作了,但有趣的是,講座變成了雙向的研討形式。格雷厄姆採用了蘇格拉底的授課方式,提出一個問題,然後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時,這個來自奧馬哈的20歲的小伙子就會把手舉得高高的。 格雷厄姆很少對巴菲特的回答評判對或錯,因為他不想把整個宇宙包容到一個球裡。通常他說:“很有意思。究竟是何種想法使你得出那個結論呢?” 然後巴菲特就會解釋一番。正如巴菲特的同學傑克。亞歷山大回憶道: 沃倫大概是班上年紀最小的,卻無疑是早熟的一個學生。他知道所有答案,他總是舉起手來,總是引發起討論。他懷有無比的熱情,總是比其他任何人都有更多的東西要表達。 格雷厄姆所看重的是便宜的股票——“雪茄煙蒂”或是幾乎可以免費得到的股票,就像抽過的雪茄煙蒂一樣,也許還會有一些有用的東西在裡面。 在他那年佈置的作業中有一次就是調查交易價位低於5.31美元的股票的業績。 巴菲特還學會了閱讀財務報表的每個細節,以及如何發現其中的舞弊行 為。更為精髓的是,格雷厄姆教會他如何從一家公司的公開信息材料中得到對其證券價值的客觀評判。 巴菲特對這些知識的運用絕不僅僅局限在理論上。格雷厄姆的講座談的都是真實的股票,對於學生們運用他的觀點可以獲利豐厚這一事實,他從來都很淡泊。到1950年時56歲的格雷厄姆名聲大噪,但他的態度與1930年時沒有任何差別。 “這些精明的華爾街人士,”他的一個學生回憶說,“他們都走出去靠本。格雷厄姆的知識掙大錢,而本自己卻顯得絲毫沒有在意。”格雷厄姆是那種心不在焉的理論家,睡覺時要在枕邊放一疊便箋紙,還會穿著不同顏色的鞋子來上班。巴菲特的同代人,後來成了他的經紀商和朋友的馬歇爾。溫伯格,曾反复聽過格雷厄姆的課,他回憶道: 他總是給你一些主意。我在34 5/8的價位買下揚斯敦希替公司(Youngstouwn Sheet&Tube)的股票,然後在75~80美元之間賣出去。聽從他的建議我買了通用,還有簡易洗衣機公司(Easy Washing Machine)。他說:“我看這股票較便宜”——今天早上,就是現在。真絲品公司的股票又是這種便宜的股票。學這課足以支付我取得學位的費用了。 巴菲特十分渴望能步格雷厄姆的後塵。他在格雷厄姆—紐曼公司、格雷厄姆投資m公司(如馬歇爾、威爾士及時尚公司)執有的股票上都進行了投資。他還在《名人詞典》上查到了他的教授,他發現格雷厄姆是政府僱員保險公司(GEICO)的主席。據悉,GEICO設在華盛頓。巴菲特覺得任何有關格雷厄姆在GEICO當主席的事他都想知道,於是他決定拜訪一次。剛好,沃倫的父親在1950年又被重選入國會。於是1951年春天,當沃倫在哥倫比亞念第二學期時,他回到了華盛頓。 一個週六巴菲特乘上了火車,華盛頓市郊顯得很荒涼,他直奔15K大街的GEICO辦公室而去。這時,他發現門鎖著,便呯呯打門,直到看門人走出來。 “這兒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可以說話嗎?”巴菲特問道。 看門人說六樓還有人在工作,然後答應去喊他下來。洛里默。戴維森被喊下樓來,看見一個年輕學生正在桌子旁邊閒蹓,而當他開始向戴維森提出一連串的問題時,戴維森有些吃驚了,後來兩人的談話長達4個小時之久。 戴維森後來回憶道: 在我們談了15分鐘以後,我意識到我在同一個不尋常的人談話。他問的問題犀利而且富於智慧。 GEICO是什麼?它做生意的方法是什麼?他的形像如何?它成長的潛力如何? 他所問的問題是一個優秀的證券分析家才會提出的問題。我是財務副總裁,而他努力想搞清我知道些什麼? 戴維森對GEICO和格雷厄姆非常了解。 GEICO是於1936年由利奧。古德溫創辦起來,此人獨創性地想出通過直接郵購的方式出售汽車保險,從而取消了通常的代理商網絡。同時GEICO的銷售政策只對政府僱員,這個群體比申請賠償的份額要少一些。低廉的銷售成本和超乎一般的被保險人使它成為成功的企業。 1947年,主要持有人想將股票變現,於是僱用了戴維森——當時他是個投資經紀人——來出售它。起初股票無人問津,後來到了1948 年,他把它賣給了格雷厄姆,格雷厄姆認准了這是個金礦。於是格雷厄姆—紐曼公司馬上籌資72萬美元——數目達到了其資產的1/4,獲得GEICO的一半所有權。不久以後,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將它的GEICO股份剝離給自己的股東,於是GEICO股票開始公開上市交易。同時,戴維森此次的銷售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因此便說服自己開始為GEICO來效力。 巴菲特帶著對GEICO的無比迷戀來到紐約。稍作研究之後,他便發現它的毛利是保險行業平均水平的5倍。它的贏利和利潤都非常之高,於是便去找保險業的專家——也就是當時的B、C、D,每個人都告訴他GEICO的股票價格高估了。巴菲特對事實的了解卻恰恰相反,但他覺得他們讓他很洩氣,他們是專家,而他不過只在B類學校念過書而已。 每個盡職盡責的擇股者都會置身於這樣的交叉路口。要在一樁貌似荒唐的交易中投入自己的資金的確是相當困難的,這也正是為何格雷厄姆的觀點是無價之寶的原因。他總喜歡說,“你既沒有對也沒有錯,因為別人本來就不贊同你。”選擇一種股票靠的不是人們的突發奇想,而是事實。巴菲特將此語銘記在心,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把格雷厄姆看成一種理想的形象——就像一個“英雄”,如同他父親一樣。 格雷厄姆對其他人也有同樣的影響。儘管總體而言他很沉默,他對自己的學生有一種像父母般的疼愛之情。傑克。亞歷山大心目中的格雷厄姆“幾乎像一個父親的形象”。這種形容很不尋常,因為這多半是由他的學生而不是由他的子女錶達出來的。 在自己家裡,格雷厄姆很冷淡,他飄忽不定的目光更使人加重了這種感覺。他離開了第一個妻子想找一個更年輕的伴侶,當巴菲特未遇見他時,他已經和第三個妻子,他的前任秘書埃斯特爾在一起了。有關格雷厄姆摒棄傳統觀念的一個傳聞這樣說:有天早晨當一個剛結婚的年輕婦女來拜訪他時,教授和埃斯特爾正躺在床上,格雷厄姆建議她上來一起玩。 格雷厄姆的孩子們覺得他拒人三尺,尤其是在他失去了9歲的兒子之後更是如此。他們只能通過他的思想,以及他戴著帽子,手執拐杖在中央公園裡漫步的情景來了解他。有一次他的兒子本傑明。 Jr.問他一個關於高中拉丁文的簡單問題,他父親憑記憶背誦了西塞羅(羅馬演說家)的一篇演講來作為回答,就好像在做一個講座。他對小型的會談缺乏耐心,常常會在他自己的餐宴晚會中間溜出去讀書。 但是在50年代如果誰能成為格雷厄姆的學生,他就能置身於一種特殊的地位。華爾街排滿了“雪茄煙蒂”,一個人所要做的只是運用工具,開動腦筋去甄別它們。在未來的金錢管理者們看來,格雷厄姆和多德在哥倫比亞大學裡掀起了一陣廣闊的熱浪,就像20世紀的年輕作家在巴黎的業餘愛好者咖啡館裡坐在距海明威不遠的桌子邊所感受到的震撼一樣。 巴菲特很快就和一幫堅決擁護格雷厄姆的核心人物走到了一起。他曾和弗雷德。斯坦貝克,一個沉默的北卡羅來納同學一起回家。弗雷德跟他母親說巴菲特“只吃點漢堡包喝些百事可樂”,因此不必太麻煩。然後巴菲特和斯坦貝克去澤西城參加馬歇爾。韋爾斯的年度會議。在那兒他們遇到了一個為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工作的名叫沃爾特。施洛斯的熱心人。他們三人一起去吃午飯,然後熱烈地談論起股票,最後三個人都筋疲力竭了。 在另一次去市中區華爾街俱樂部的路途中,巴菲特遇到了湯姆。克納普。 他是一個平易近人的長島人。他自從上了戴維德。多德的夜課之後就從化學 轉行到股票上來了。巴菲特和威廉。瑞恩的關係也很密切。威廉是一個為人真誠的哈佛商學院畢業生,他一直在聽格雷厄姆的課。每次打完球,這幫學生立即就被各自對格雷厄姆的燃燒的熱情所聚攏在一起。正如巴菲特後來所觀察到的,人們要么就很快喜歡上格雷厄姆,要么就一點兒都不喜歡他。對於某種特定情緒的人而言,任何規勸都沒有作用。巴菲特的新夥伴立即就被吸引住了。他們發現了格雷厄姆的策略,簡單地說,就是用50美分來買價值1美元的證券,這種策略有效又極其簡單,然而大多數華爾街的投資者們,似乎都喜歡採用擲骰子的方式來做。他們最初是一大群人,後來逐漸被巴菲特吸引過來了,巴菲特機智聰明,討人喜歡,而且——他們都知道——他總是先人一步。克納普對他的第一個印象便是:“巴菲特幾乎知道紐約股票交易所的任何一份資產負債表。” 奇怪的是,在1951年巴菲特畢業時,格雷厄姆和父親都勸說他不要進入股界。他們在經歷大危機之後各自都懷有對第二次災難的恐懼心態。格雷厄姆指出除了今年以外,道。瓊斯指數每年都在某個時刻跌到200點以下。這位人物建議道:為什麼不推遲到第二次危機之後再進入華爾街,而且同時在寶潔公司那裡找份穩定的工作呢? 這個建議可不怎麼樣——它違背了格雷厄姆的不要試圖預測市場的信條。事實上,道。瓊斯指數再也沒跌到200點以下。 “我當時有1萬美元,” 巴菲特後來回憶說,“如果我聽從了他們的建議,我現在可能還是只有1萬美元。” 然而,巴菲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乾等下去的。他曾經得到了格雷厄姆在 +哥倫比亞執教22年以來唯一給過的A,他提出了一個似乎令人無法拒絕的意願:無償地為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工作。 但是格雷厄姆卻婉言拒絕了。這段日子正是猶太人被華爾街的非猶太人①公司拒之門外的時期,格雷厄姆樂意留一些機會給猶太人.(摩根。斯坦利直到1963年才僱用了第一個猶太人)。沒人知道巴菲特是在當時還是在事後知道格雷厄姆這樣做的原因,但當他知道之後,他感到很震驚。他的一個朋友說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承受能力的考驗。 巴菲特再也沒有到華爾街別的地方找工作——也就是說,去為他不認識的人工作。這一次,他又回到了家裡。奧馬哈國民銀行給他提供了一份工作,但巴菲特謝絕了,他倒樂意去他父親的交易部巴菲特—福爾克公司那個熟悉的環境。霍華德的一個朋友問他:“你是去巴菲特父子公司工作嗎?”“不,” 沃倫俏皮地說,“是巴菲特及父親公司。” 在奧馬哈,巴菲特開始追求蘇珊。湯普森。她是奧馬哈一位著名的部長兼心理學教授的女兒。她的家人是巴菲特家的朋友,她的父親曾促成了霍華德的一次選舉成功。而且,蘇茜(蘇珊的暱稱)在西北大學唸書時還和沃倫的姐姐羅貝塔住一間寢室。 蘇茜有著非常明媚的笑臉,圓圓的下巴,黑黑的頭髮捲曲著垂在頸旁——略有些像貝蒂。布普的長相。她很活潑外向,第一眼看上去,她給許多人的印像是有點輕浮,甚至有點沒有頭腦的樣子。 事實卻與此相反,在作姑娘的時候,蘇茜體弱多病。她曾受過耳痛的折 ① 在後來的分析評論中,巴菲特為格雷厄姆圓場,他總是開玩笑說:自從他毛遂自薦之後“本習慣性地將 價值價格比計算了一番,然後說'不'“。 磨,耳朵常常被刺破;她還因風濕熱長期呆在家裡。威廉和多麗絲。湯普森努力想通過他們的關懷、呵護以及舉止的表露來彌補她的不幸。 蘇茜承認,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一種絕對的愛的包容裡成長成人。戰勝疾病之後,她體驗到了一種自由的激動,她感到的不僅僅是健康,而且還有從痛苦中的徹底擺脫。她說:“免受疼痛折磨真是太好了,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這一點。” 到她成年的時候,蘇茜似乎經歷了所有沃倫沒有經過的情感閱歷。她對接觸其他人有著不尋常的興趣——可以說是非常濃厚的興趣。天生富有同情心的她,總能用平和的方法將人的話題引出來,尤其是在感情這個層次上。 費恩。斯圖爾特—戈登,一個女生聯誼會的姐妹,即後來的紐約俄式茶屋的店主這樣說道: 蘇茜有超凡的一面。我們一起上了相同的哲學課。後來,她送給我這本關於佛教禪宗的書。她總是力圖超越凡俗達到最高的境界。她凝視著我的眼睛然後說:“你還好嗎?” 當蘇茜這樣問時,她的意思是:“你的生活過得怎樣?你的精神靈魂都安好嗎?” 更特別的是,蘇茜對死亡有著迷的感覺,但它恰恰是一直困擾沃倫的感覺。在病中的某個時刻,蘇茜對死亡的恐懼就已經消失了,而現在她渴望和那些在死亡的床榻上掙扎的人在一起,減輕他們對死亡的恐懼。沃倫從邏輯的角度來考慮死亡,並且想離這件可怕的事情越遠越好,而蘇珊則從精神的角度來涉及死亡的問題,並且總是希望用自己的手抓住它。 在1951年的夏天,當沃倫看到蘇茜第一眼的時候,他就立即墜入了情網,但蘇茜沒有絲毫愛他的意思。她被他那些繞腦筋的遊戲給煩透了。每當沃倫一來拜訪她,她就從後門溜走了。他說他將會很富有,這些話在蘇茜聽來毫無意義。此外,蘇茜回憶說,她當時“正瘋狂地愛上了別的人”。於是沃倫只有勉強地去和蘇茜的父親打交道。據蘇茜說: 沃倫每天晚上都到我父母的屋裡彈奏尤克里裡琴。我父親從20歲起就彈奏曼陀林,因此他特別高興有人來一起合奏。於是沃倫每晚都來彈,而我則和那個別的人出去了。 “那個別的人”正是米爾頓。布朗,聯合太平洋公司一名郵件搬運工的兒子,他在高中和在西北大學唸書時就開始和蘇茜約會。蘇茜的父母反對她和猶太人約會,而且從不邀請布朗來家裡拜訪。身無分文的布朗在蘇茜的女生聯誼會裡也是不受歡迎的。對於努力想掙脫出重重呵護的蘇茜而言,幼年曾經歷過一種苛刻暴躁的教育方式的布朗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最終蘇茜還是向父親讓步了,在和布朗分手之後,便匆匆離開了西北大學。 在此同時,沃倫一直精明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他告訴“多克”湯普森說,他是絕對的折衷主義者。 “這個猶太人能配得上蘇茜,克麗絲丁娜也配得上你。”他所說的猶太人能配得上蘇茜,實際的意思是說蘇茜可以從他那裡發現足夠的地方去表示同情、關懷。蘇茜的姐姐多麗絲回憶道: 我父親立即就喜歡上了他。每次我家吃過晚飯後,他就會過來。她洗著碗碟,而他就坐在凳子上,彈著一把尤克里裡琴或者是一把小吉它,還唱著歌。沃倫確實有一副非常迷人的嗓子。 這位黝黑頭髮的部長,是一個固執的人,他總是對蘇茜說她應該和沃倫一起出去走走。蘇茜很敬仰自己的父親,因此也很尊重他的判斷。 她終於和沃倫開始約會了。她喜歡他的幽默風趣,於是他們之間泛泛的交往發展成了一段浪漫的戀情。 “他們彼此瘋狂地迷戀著,”沃倫的姑媽卡蒂說,“他們互相坐在對方的大腿上接吻,這真是太可怕了。” 沃倫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對蘇茜而言的確有“足夠猶太味”。他有自己埋藏起來的童年的創傷,比如他那折磨人的母親和他被迫搬往華盛頓的往事,這些都等著蘇茜來撫平。而在他所接觸的人中,蘇茜具有最深刻的理解力。沃倫回想起來說,他一直很孤獨,直到遇到她才有了改變。 在1952年的第三個週六,在透明的面紗遮掩下,穿著一襲綴著仙蒂尼蕾絲花邊的長裙的蘇茜,在鄧迪。普雷斯拜特瑞嫁給了沃倫。在驅車去加利福尼亞度蜜月的路上,他們在奧馬哈外面的威格沃姆咖啡屋停了下來,共同享用了他們的第一餐飯。曾有一段對他們的旅途的描述——這也許是捏造的:在第一個星期天,沃倫注意到在一家公司總部外面孤零零地停著一輛凱迪拉克。他停住了那輛車,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裝出一副公司老總的形象,他那19歲的新娘在車子裡等他,沉思著嫁給了沃倫。巴菲特這一事實。 巴菲特的家庭生活在一套每月65美元的三居室公寓裡開始了。想到沃倫曾經作出的變為富有的人的許諾,蘇茜覺得有點心灰意冷了。這個地方是如此的破落不堪,在晚上甚至有耗子爬到他們的鞋子裡去。沃倫對金錢摳得很緊,結果當夫婦二人有了女兒以後——她也取名叫蘇茜——他們在一個梳妝台的抽屜裡給她鋪上了床。 在巴菲特—福爾克公司裡,巴菲特不是人們通常見到的那種股票銷售商。他可銷售的第一種股票是一種很難出手、鮮為人知的證券GEICO股票,但是巴菲特,如今他克服了自我懷疑,投資了8000美元——幾乎是他積蓄的2/3——到GEICO中,然後把它推銷給整個奧馬哈那些半信半疑的顧客(他的姑媽艾麗斯率先買了100股)。後來,股票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就翻了整整兩倍。 這個年輕的銷售商最不同尋常的一點在於他懷有研究的慾望。他帶著孩童讀漫畫般的熱情一頁一頁地閱讀厚重的穆迪手冊,在裡面尋找線索。他發現了一些很小的寶石——而且是無人問津同時又是非常便宜的雪茄煙蒂,比如堪薩斯城市生活股票,杰納西峽谷天然氣股份以及西部保險證券等都以贏利能力3倍左右的價格在市場上交易,這簡直好得讓人難以置信。巴菲特計算著:如果這些股票如此廉價,有人一定會買進它們。但是他逐漸明白了,那個人就是他,沒有人會來告訴你西部保險公司是個便宜貨,你得靠自己來判斷,來操作。 但是巴菲特選錯了職業。所有這些研究對於一個經銷商而言都只是徒勞而已,不論主意多棒或不怎麼樣,這個角色都不過是站在那裡掙著同樣微薄的佣金。 顧客們都認為他缺乏經驗,有許多次都是顧客先聽聽巴菲特的言論,然後到自己的經紀人那裡檢核一番後才從他手中買進。巴菲特在奧馬哈的一個朋友丹尼爾。莫內恩說:“這事把沃倫氣壞了。” 巴菲特確實懂得入門的技巧。他對自己的高爾夫球教練鮑。德懷爾說: ①“讓他們覺得你能,嗯,能節省點稅金,這樣就沒人將你拒之門外了。” 但他不喜歡勸說別人去投資,尤其是當他意識到他自己的利益——僅僅是取得佣金——和他們的利益不是一回事兒時,這裡有一個相反的甚至幾乎是衝突的方面使他覺得非常不自在。唐。丹利說:“我知道他討厭它。” 與此同時,巴菲特買下了得克薩科站,那是一家類似於威爾森角子機公司的企業——並且投資於房地產。但是它們都沒有什麼業績。同時,他為格雷厄姆設計出一些研究項目,還向他建議了一些股票。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獲得讓他趁格雷厄姆在世時為他工作的機會。 巴菲特在巴菲特—福爾克公司取得的最大進展根本不是在投資業上,而是巴菲特講的戴爾。卡內基的公開課上。在上課時他給嚇壞了,但他拼命控制住了這種害怕的心情。 一個有趣的問題擺在了面前,為什麼一個21歲的股票經紀人想學那種技能?如果巴菲特僅僅只有成為一個投資者的野心,那麼他不會預見到自己也許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中談吐自如;更不用說他會預見有一天他會去做生動的即席講話,而且能講得如此富有吸引力,如此簡潔,如此恰到好處,以至於他的聽眾都發誓說他一定有事先擬好的稿子。但是除了成為一個股票挑選行家以外,巴菲特還有什麼渴望促使他敢於做這樣的嘗試呢? 上完卡內基的課以後,巴菲特通過教一個夜班來使自己的技能日臻完善——在奧馬哈大學教“投資學原理”。學生們都是30至40歲的人,他們中許多人都是醫生。當這位瘦瘦的、領口敞開的21歲的老師走進來的時候,這些醫生們不禁發出一陣竊笑。 巴菲特立即開始談到了格雷厄姆。 “在他談了5分鐘以後,你就徹底服了他了,”一位名叫利蘭。奧爾森的產科醫生說道,“他並不是自賣自誇,他很隨意。” 巴菲特教了好幾個學期,以《聰明的投資人》一書為基礎來做講座。但是他不時地用幾個生活中的故事或是智者箴言來活躍一下課堂的氣氛。他的表達用詞簡潔,語速恰到好處。 我將告訴你們在華爾街致富的秘密。 (停頓)快把門關上。當別人害怕的時候,你要盡力裝得貪婪,而當別人變得貪婪時,你卻要裝得十分害怕。 當巴菲特作講座時,他站在桌子後面,笨拙地彎著右臂,這樣他的肘部就正抵著髖部,而他的手就放在下巴那兒,彷彿他正拿著電話聽筒。然後他會伸出左臂抓住右肘,又彷佛確保它不要倒掉。接著他盯著學生們頭頂上方,就好像他很害怕和學生們目光相碰似的。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強烈的熱情,引得學生們都聽得入神了。伊麗莎白。察恩,是個西班牙語教師,1953年和她丈夫——IBM公司一個銷售人員一起入學。她被巴菲特的舉止深深吸引住了,她對他每一個手勢都能描繪得細緻入微。尤其是那些表面上的相互矛盾使她頗感迷惑:巴菲特非常“心不在焉”,但與此同時,他對自己所說的東西又非常投入。他那種非正式的舉止是一種非同尋常的集中的品質所觸發的。 “甚至在心不在焉時,我對他的印像都很 ① 他並不是在開玩笑,在離開沃頓之後,巴菲特和傑斯肯貝爾,他華盛頓朋友的父親,一起共進午餐。這 位國會人士稱巴菲特“比全國任何一個律師更懂稅法”。 深刻。 “察恩回憶道。 當他深深地陷入沉思時,他會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害羞似地低著頭。正如察恩所擔心的一樣,他會撞到牆上然後折頭往回走,之後在另一頭再次發生同樣的情況。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分神。巴菲特會從一點走到下一點,再下一點,就像鐵軌一樣筆直向前,就彷佛他的腦海裡繪著一張講座的藍圖。 與格雷厄姆不同的是,巴菲特不會洩露有關股票的內部消息,學生們卻想間接地試著套出一些。他們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詢問有關某家公司的消息,而巴菲特則會將他們一笑拒之。察恩甚至還大聲地讀過一首悲傷的歌謠:親愛的商業——交易顧問喲,是我們在哭泣,為什麼噢,你不告訴我們你買了些什麼? 巴菲特笑了,但是這沒什麼用。事實上這個年輕的銷售商建議同學們不要去經紀人那裡套小道消息。他說他們並不值得信賴。所有共享的信息都會令人神經緊張,他認為這些消息很有可能被任何一方濫用。大多數小道消息,都是沒有什麼價值,這也就是為何它會在經紀商之間傳來傳去的原因。但是好的主意——他的主意——是非常私有化的。他視它們為自己的創造——甚至帶有一點神聖感。 霍華德。巴菲特在1952年從眾議院卸職退休。他認為自己的兒子是一個誠實的經紀人,而且因此對他深為讚賞。據他的一個同事赫伯特。戴維斯說:“在沃倫取得令人自豪的成績之前,霍華德就以他為驕傲。他總是不停地談論沃倫,充滿了強烈的喜愛之情。”同時沃倫對他的父親也是極端忠實的。 1954年,由於參議員休。巴特勒去世,空出一個內布拉斯加參議員的席位,而霍華德非常希望能超過休。巴特勒——是受到提名的頭號人物,但是共和黨的溫和派暗中想阻止他。這件事最後傳到黨派的州中央委員會那兒,於是委員們在林肯的共和黨老巢科恩赫思卡旅館開了一次頗有陰謀氣氛的會議。 據沃倫的姐姐多麗絲說,沃倫曾秘密地到科恩赫斯卡去支持他們的父親,然後無意中聽到父親被一名溫和派成員羅曼。赫魯什卡擊敗的不幸消息。 多麗絲說:“他到那兒去協助我們的父親。他在咖啡店裡偶然聽到了這個消息,回來說道:”爸爸的喉嚨從左耳裂到了右耳。 '“ 根據其他人回憶,沃倫當時並沒有提到這件事,他的父親被壓垮了,沃倫和他一起被壓垮了。但是和父親一樣,沃倫把它藏在了心裡。而當霍華德的夢想被粉碎了的時候,沃倫的夢想卻實現了。本。格雷厄姆打電話來說宗教的障礙已經不復存在了,於是給巴菲特提供了一項工作。連工資是多少都沒問一句(結果工資是年薪12000美元),巴菲特就搭上了下一班飛機。 華爾街在迎接巴菲特的到來時正處於一段被扭曲的時期之中,老一輩人都籠罩在對另一次大危機的恐懼之中,新的一輩尚未崛起。最近時期從哈佛商學院畢業的學生中,僅有2.9%的人來到了華爾街,新的一代人覺得這裡沒有誘惑力。外表上它是一座飾有筧嘴的巨大堡壘,黑色的豪華轎車等候著大腦疲憊不堪的人們;它的里面是男性化的,古老陳舊地使用一成不變的技術。在美林(Merrill Lynch),匹爾斯(Pierce),芬寶(Fenner&Beane),客戶的指令都由一張小小的紙片承載著,被放在傳送皮帶上,“朝著它們既定的目標愉快地走過去。” 國家的確是繁榮了,道。瓊斯工業指數也到達了380點的高位,但是“謹慎”二字仍舊是大家的口號。歷史上股票行情最後一次達到如此之高是在1929年。對於像格雷厄姆這樣的人,再也不想回到在那之後發生的可怕事件中。他對自己所稱的“新的一輪投機”深感憂慮,於是他一直在手頭留著一套1914年以來的穆迪手冊——彷彿近來的一切都令人感到疑慮。 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座落在42大街的查尼大樓。它在一個大玻璃燈泡下設有一個股價行情屏幕,不停地發出嘀噠聲。巴菲特是6名職員中的一個,他和沃特。施洛斯共用一間小屋,後來又和湯姆。克納普共用。和其他人一樣,他穿著一件灰布夾克;也和其他人一樣,花許多時間在標準普爾股票指南上尋找公司,據克納普說,巴菲特 從最開始起就非常自信。我以為他的父親一定答應給他或是藉給他一些資金。他說不是這樣的,他想從零開始開創業績。而且他希望自己掙來的收入非常正當。許多時候我都記著說“唧!沃倫這項沒上報!”(給政府),他會說:“我會算進去的。” 格雷厄姆—紐曼公司是一項共同基金,它根據一些選擇的技巧來買進股票,格雷厄姆熱衷於獵取那些以低於它們淨營運資本1/3的價格交易的股票——換句話說,那些便宜極了的股票,當巴菲特或另一個助手發現了這種股票,他就會把它交給格雷厄姆(助手們都盡力避開傑里。紐曼,格雷厄姆的合夥人,此人卑鄙無恥的程度就如同格雷厄姆受人愛戴的程度一樣)。格雷厄姆當場決定是否買入他們。不用說服格雷厄姆,對於他來說一種股票只會要么符合他的標準,要么不符合,他通過數學就能作出判斷。 巴菲特遇到的麻煩在於他找到的股票比他可以拋售的股票要多。他仔細讀過標準普爾指南,對於他而言,這本書相當於是《賺到1000美元的1000招》的成人版,他似乎急著想要把格雷厄姆的所有作品都給複製下來。 有一次,一個費城的經紀商以15美元一股的價格提供給他一種叫做家庭保護公司的名不見經傳的保險股票。由於沒有關於它的公開資料,因此沒有辦法對它進行估價。但是巴菲特找到了位於哈里斯堡的州保險辦公室,蒐集到了一些數據。他所看到的信息足以說明家庭保護公司股票絕對是便宜貨,但是傑里。紐曼拒絕要它。於是巴菲特和克納普在自己的戶頭買進了一些,一段時間以後,它就上升到370美元一股。 巴菲特還發現位於馬薩諸塞的新貝德福德聯合鐵道股票正以45美元的價位交易,而每股單算現金值就達120美元。巴菲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但格雷厄姆卻不為所動,巴菲特又一次自己買進了一筆。 巴菲特在工作的第一年就一舉成功。 1954年羅克。伍德公司,一個位於布魯克林的巧克力股份公司,宣布用可可豆回贖部分股票,他們有大量的可可豆庫存。巴菲特推斷認為用股票換回可可豆的同時再在商品市場出售可可豆——目前可可豆市價很高——將可賺到巨大的利潤,正如他後來形容道:“許多周以來我一直忙著買股票、賣豆子,然後在施羅德信託公司作暫時停留,把股權證換成倉庫收據,利潤相當可觀,而我唯一的花費僅僅是乘地鐵的費用。” 這種交易,利用了不同市場的價格差異,被稱為套利。套利在格雷厄姆—紐曼公司的手冊中是一個主要的部分,但是在它的應用方面,巴菲特卻遙遙領先。 事實上巴菲特在任何事上都快人一步。格雷厄姆能夠把滿是一欄欄數字的一頁紙瀏覽一遍,然後指出其中的一個錯誤,這能力讓他的學生驚嘆不已。 而巴菲特比他更快,傑里。紐曼的兒子霍華德。紐曼也在那里工作。他說沃倫聰明絕頂而且又很謙虛,他比格雷厄姆更勝一籌。 沃倫和蘇茜在郊區的懷特。普米恩斯租了一套花園公寓。和在奧馬哈的時候一樣,沃倫看管好他的每一分錢。他們搬去不久就有了一個兒子——取名為霍華德。格雷厄姆。儘管沃倫現在的生活很富裕,他還是給他借來一張嬰兒小床。 在他們這個華爾街年輕夫婦的圈子中,沃倫和蘇茜各自由於不同的原因,都令人注目。羅克珊。伯蘭特,她的丈夫豪利是個股票經紀商,說道: 他們和我們認識的其他年輕人很不一樣。他們更單純,或至少他們顯得是那樣的。蘇茜對我為何還沒有孩子很感興趣,她鼓勵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與布魯克。布拉澤夫婦身上呆板的50年代的風格相比,沃倫和蘇茜明顯要不拘禮節一些。在巴菲特家吃飯的時候,年幼的豪伊還剛開始會爬,羅克珊。伯蘭特便有種“到處都是孩子和玩具”的感覺。巴菲特的孩子們不像在曼哈頓餐宴晚會上的孩子一樣被“擱置一邊”,他們是整個宴會的一部分。 對於亨利。勃蘭特這個哈佛商學院畢業的優等生來說,他感興趣的是巴菲特對股票比任何人都懂得要多,而他把它們解釋得如此簡單,而且又毫不牽強。當勃蘭特一家與巴菲特全家和其他華盛頓夫婦們在一起娛樂時,大家會陷入一種古怪的儀式中。飯後,男人們聚到屋裡,巴菲特一屁股坐到一張很舒服的粗扶手黑白呢的椅子裡,而其他都比巴菲特年長的人,都坐在地板上聽他說話。他神情嚴肅地解釋宇宙萬物,就和他在兄弟會晚會上的情景一樣。羅克珊。勃蘭特稱他們為“耶穌和信徒們”。 格雷厄姆把巴菲特當作他門徒中的精華,並且承認他們兩人之間有相似之處。一天,當他們去辦公室附近的一家熟食店吃午飯的時候,格雷厄姆說:“沃倫,金錢對於你我而言沒有任何差別,我們是一樣的,我們的妻子都會過得更好的。” 格雷厄姆是個很有頭腦的上司,巴菲特的兒子出世的時候,他送給巴菲特一台攝像機和影像放映機——對於一個僅僅被雇幾個月的僱員而言,這份禮物可謂十分豐厚。在格雷厄姆自己的生日,他會向僱員們分發禮物,表示對自己出世感到無比幸運。 但巴菲特的工作好像並沒有像他曾希望過的那樣,可以和格雷厄姆很接近。用巴菲特的話來說,格雷厄姆“有一層外殼圍繞著他。每個人都喜歡他,每個人都崇敬他,(同時也)喜歡在他周圍……但沒有人能接近他”。其實,同樣的評價也可以用於巴菲特本人。 不管怎樣,巴菲特在格雷厄姆—紐曼公司還是受到了一些挫折。他手頭的基金資本只剩下5萬,這幾乎無法給大量的投資活動提供機會。合夥企業還經營著一項個人基金,紐曼及格雷厄姆基金,但是在這兩項業務之間,辦公室只管理著1200萬的資金,這在當時只是一筆很小的數目。而格雷厄姆對股市又非常地緊張,於是他讓紐曼及格雷厄姆的合夥人抽走一些資金。 簡單地說,巴菲特的機會受到了限制。有一次,他告訴自己的高爾夫球教練說他學到了許多東西,但同時也提到格雷厄姆“坐在400萬資金上,努 力想決定何時重返市場“,這與巴菲特想像中開創他事業的方式大相徑庭。 有意思的是,格雷厄姆—紐曼公司的股票需求量是如此之大,它們以高於證券組合價值200美元的溢價交易,大約達到了1200美元。 (於是許多人只買這種股票來作組合。)要是格雷厄姆早點動手的話,他早就把他的業務擴成一項大生意了。但是格雷厄姆的首要目標並不是要掙錢——而是要避免損失。 由於他的保守態度,他拒絕對公司進行任何主觀的分析,而是樂於堅持自己的數學準則。據格雷厄姆的一個助手:歐文。卡胡說,如果有人想和格雷厄姆談論一家公司的產品,“本就會眼睛看著窗外流露出厭煩的神情。” 卡胡說巴菲特和格雷厄姆“就此爭論不休”,知道他們脾氣的人都明白——這形容顯得有點誇大其辭。但是他們之間的差別是真實存在的。巴菲特感興趣和追求的是究竟是什麼使得一家企業比另一家更成功,格雷厄姆則盲目地信任公司管理能力,因而並不贊成巴菲特到公司去拜訪。他這種公式化的方法使他吃了大虧。 沃爾特。施洛斯想說明它買下哈洛依德公司,這是一家擁有使用靜電印刷技術權利的普通攝影公司。股票價格是21美元,而哈洛依德正在營運的業務佔其中17美元的份額。因此,施洛斯指出可以在靜電複印機上獲利4美元,但是格雷厄姆對任何投機都不感興趣。他會說:“沃爾特,它還不很便宜呢。” 在市場裡出現持續上漲勢頭的同時,格雷厄姆卻變得更加焦慮了。到1955年,道。瓊斯指數突破了420點,比1929年高點還要高出10%之多。 半個世紀已經過去了,根本沒有理由說市場為什麼不能上升。但是老一輩人還是頻頻想起1929年的情形。國會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破產深感不安,於是安排了一個意見聽取會。在參議院銀行業委員會對肯尼恩。加爾布雷恩即將出版的1929年的研究——一本名為《大崩潰》的書之前——這本書震驚了市場,造成了市場上一日崩盤。難道下一次崩潰已經來臨了嗎? 沒有人知道,但是意見聽取會的真正意圖和它所陳述出來的意圖實際上是不同的。這是政治家有們重新想對華爾街探底的熱望。從JP摩根公司的時代開始的每一代的金融教父都被召集到華盛頓。當格雷厄姆出現時,委員會主席J.威廉。富布萊特十分清楚地意識到他是這個時代裡出色的股票挑選家。富布萊特十分渴望能挖掘出他的秘密。於是他仔細詢問交易的各個方面。 許多時候,他看上去很像一個準備打電話給經紀商的人。 主席先生:格雷厄姆先生,聯繫到您自己的公司來說……您如何判斷某種特殊情形有沒有被低估的呢? 格雷厄姆很有耐性地把參議員帶進了學校。有一次,當格雷厄姆對股票期權表示出自己的懷疑態度時,富布萊特極力想謅媚他一番。 主席先生:我非常同意您的觀點。 格雷厄姆:議員先生,我可無意想用自己的觀點來博得您的讚同。 最後,富布萊特終於談到了核心的問題。 主席先生:最後一個問題。當你發現了某個特殊的情形,並且您僅憑臆想判斷你可以用10美元買下,而它是值30美元的,於是你買進一些。但您只有當許許多多其他的人們認為它確實值30美元的時候您才能實現您的利潤。這個過程是如何產生的——是作宣傳呢?還是什麼別的? 他又重述道:是什麼原因促使一種廉價的股票發現自己的價值呢? 格雷厄姆:這正是我們行業的一個神秘之處。對我和對其他任何人而言, 它一樣神奇。 (但是)我們從經驗上知道最終市場會達到它的價值。 雖然他的答案省略了許多東西,但這正是巴菲特創業的基礎。股票會回歸到自身的價值,因此,一個堅信自己判斷的投資者要有耐心。 但格雷厄姆自己對此不再有任何興趣了。在意見聽取會設立一年之後的1956年,他退休回到了貝弗利希爾斯,在加州洛杉磯分校教書,他和自己的妻子以及一位女法語教師一起追求著一種撰寫金融著作、滑雪、讀古典文學書籍的生活。他把自己許多的金錢都花在慈善事業上,他認為任何在自己名下有多於100萬美元財產的人都是十足的傻瓜。 格雷厄姆—紐曼公司的業績相當不錯,但並不十分可觀,從1945年到1946年它每年贏利17.4%,和標準普爾500的水平相平齊。然而這個數字並沒有包括它最成功的投資項目——它的GEICO股份——它們已經分配給格雷厄姆—紐曼公司股東了。所有在1956年一直持有GEICO股票的人都獲得了比標準普爾500高出一倍的收益。 但是巴菲特默默在做著自己的投資,他取得了更好的業績。自從1950年離開大學校園以來,巴菲特的個人資本已由9800美元激增到了14萬。現在他有了賭注,他又想回到家鄉奧馬哈了。站在火車站平台上,四周滿是紐約的人來潮往,他明白這並不是他嚮往的生活。 在1956年的春天,他和蘇茜在昂德伍德大街上租了一間房子,正好離巴菲特家的雜貨店兩個街區遠。這次巴菲特再也沒有受僱於人的念頭了。 5月1日那天,就是他剛到奧馬哈的那天,他把一幫家人和朋友們組織起來。有限的7個成員:姐姐多麗絲和她的丈夫,艾麗絲姑媽,多克。湯普森——他以前室友和他的母親,還有他的律師丹。莫內——籌集了105000元資金,巴菲特作為總合夥人,投入了100美元,雖然這是個很小的數目,但是巴菲特不再是為他的父親或本。格雷厄姆掙錢了,而是為他自己的合夥公司——巴菲特有限公司。 那段時間,格雷厄姆—紐曼的一位投資者同時也是一位物理學家霍默。道奇向格雷厄姆提了一個人們常常提起的問題:“誰將繼承您的衣缽?” 格雷厄姆暗示說是沃倫。巴菲特。當道奇在車後牽了一艘獨木舟驅車往西去度暑假時,他在奧馬哈作了停留。他和巴菲特簡短地談了幾句,然後答應投入120000資金。 如今巴菲特有了三個小的合作企業,同時他開始預測他的家庭聯營會有某種更好的發展。 8月份,他回到紐約,最後一次參加格雷厄姆—紐曼公司的股東大會。他對格雷厄姆的另一門徒埃德。安德森提到,他正考慮遵循格雷厄姆的模式建立一個合夥企業——也許最低要有5萬資金。然而誰又能說他是否能接過格雷厄姆的火炬呢?當股東們正式投票決定格雷厄姆—紐曼公司不復存在的時候,一個名叫盧。格林的投資者諷刺他,讚美了一番格雷厄姆,曼哈頓交易所的負責人宣稱格雷厄姆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沒能發掘出賢人。格林為了清楚地劃出這條界線,詳盡地解釋道:“格雷厄姆之所以不能繼續經營下去,是因為他們能夠委任的唯一人選是沃倫。巴菲特。 而又有誰想和巴菲特去打交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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