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名人傳-米開朗琪羅傳

第24章 二信心-4

因此他和社會只有必不可免的交接,或是靈智的關係。他不使人家參透他的親切生活;那些教皇、權貴、文人、藝術家,在他的生活中佔據極小的地位。但和他們之中的一小部分卻具有真實的好感,只是他的友誼難得持久。他愛他的朋友,對他們很寬宏;但他的強項、他的傲慢、他的猜忌,時常把他最忠誠的朋友變作最凶狠的仇敵。他有一天寫了這一封美麗而悲痛的信:“可憐的負心人在天性上是這樣的:如果你在他患難中救助他,他說你給予他的他早已先行給予你了。假若你給他工作表示你對他的關心,他說你不得不委託他做這件工作,因為你自己不會做。他所受到的恩德,他說是施恩的人不得不如此。而如果他所受到的恩惠是那麼明顯為他無法否認時,他將一直等到那個施恩者做了一件顯然的錯事;那時,負心人找到了藉口可以說他壞話,而且把他一切感恩的義務卸掉了。——人家對我老是如此;可是沒有一個藝術家來要求我而我不給他若干好處的;並且出於我的真心。以後,他們把我古怪的脾氣或是癲狂作為藉口,說我是瘋了,是錯了;於是他們誣衊我,毀謗我;——這是一切善人所得的酬報。”一五二四年正月二十六日致皮耶羅·貢蒂書。

在他自己家裡,他有相當忠誠的助手,但大半是庸碌的。人家猜疑他故意選擇庸碌的,為只要他們成為柔順的工具,而不是合作的藝術家,——這也是合理的。但據孔迪維說:“許多人說他不願教練他的助手們,這是不確的:相反,他正極願教導他們。不幸他的助手不是低能的便是無恆的,後者在經過了幾個月的訓練之後,往往夜郎自大,以為是大師了。” 無疑的,他所要求於助手們的第一種品性是絕對的服從。對於一般桀驁不馴的人,他是毫不顧惜的;對於那些謙恭忠實的信徒,他卻表示十二分的寬容與大量。懶惰的烏爾巴諾,“不願工作的”,瓦薩里描寫米開朗琪羅的助手:“皮耶特羅·烏爾巴諾·特·皮斯托耶是聰明的,但從不肯用功。安東尼奧·米尼很努力,但不聰明。阿斯卡尼奧·德拉·裡帕·特蘭索尼也肯用功,但他從無成就。”-—而且他的不願工作正有充分的理由;因為,當他工作的時候,往往是笨拙得把作品弄壞,以至無可挽救的地步,如米涅瓦寺的《基督》——在一場疾病中,曾受米開朗琪羅的仁慈的照拂看護;他稱米開朗琪羅為“親愛的如最好的父親”。米開朗琪羅對他最輕微的痛楚也要擔心。有一次他看見他手指割破了,他監視他要他去作宗教的懺悔。皮耶羅·迪·賈諾托被“他如愛兒子一般地愛。”西爾維奧·迪·喬凡尼·切帕雷洛從他那裡出去轉到安德烈·多里亞那裡去服務時,悲哀地要求他重新收留他。安東尼奧·米尼的動人的歷史,可算是米開朗琪羅對待助手們寬容大度的一個例子。據瓦薩里說,米尼在他的學徒中是有堅強的意志但不大聰明的一個。他愛著翡冷翠一個窮寡婦的女兒。米開朗琪羅依了他的家長之意要他離開翡冷翠。安東尼奧願到法國去。一五二九年翡冷翠陷落之後,米開朗琪羅曾想和安東尼奧·米尼同往法國去。米開朗琪羅送了他大批的作品:“一切素描,一切稿圖,《鵝狎戲著的麗達》畫”。 《鵝狎戲著的麗達》畫是他在翡冷翠被圍時替費拉雷大公作的,但他沒有給他,因為費拉雷大公的大使對他失敬。他帶了這些財富,動身了。一五三一年。但打擊米開朗琪羅的惡運對於他的卑微的朋友打擊得更厲害。他到巴黎去,想把《鵝狎戲著的麗達》畫送呈法王。弗朗西斯一世不在京中;安東尼奧把《鵝狎戲著的麗達》寄存在他的一個朋友,意大利人朱利阿諾·博納科爾西那裡,他回到里昂住下了。數月之後,他回到巴黎,《鵝狎戲著的麗達》不見了,博納科爾西把它賣給弗朗西斯一世,錢給他拿去了。安東尼奧又是氣憤又是惶急,經濟的來源斷絕了,流落在這巨大的首都中,於一五三三年終憂憤死了。

但在一切助手中,米開朗琪羅最愛而且由了他的愛成為不朽的卻是弗朗切斯科·特·阿馬多雷,諢名烏爾比諾。他是從一五三○年起入米開朗琪羅的工作室服務的,在他指導之下,他作尤利烏斯二世的陵墓。米開朗琪羅關心他的前程。 “他和他說:'如我死了,你怎麼辦?'“烏爾比諾答道:'我將服侍另外一個。 '“'——喔,可憐蟲!'米開朗琪羅說,'我要挽救你的災難。“於是他一下子給了他二千金幣:這種饋贈即是教皇與帝皇也沒有如此慷慨。 ”瓦薩里記載。 然而倒是烏爾比諾比他先死。一五五五年十二月三日,在米開朗琪羅最後一個兄弟西吉斯蒙多死後沒有幾天。他死後翌日,米開朗琪羅寫信給他的侄兒:"烏爾比諾死了,昨日下午四時。他使我那麼悲傷,那麼惶亂,如果我和他同死了,倒反舒適;這是因為我深切地愛他之故;而他確也值得我愛;這是一個尊嚴的、光明的、忠實的人。他的死令我感到彷彿我已不復生存了,我也不能重新覓得我的寧靜。”

他的痛苦真是那麼深切,以至三個月之後在寫給瓦薩里信中還是非常難堪:“焦爾焦先生,我親愛的朋友,我心緒惡劣不能作書,但為答复你的來信,我胡亂寫幾句吧。你知道烏爾比諾是死了,——這為我是殘酷的痛苦,可也是神賜給我的極大的恩寵。這是說,他活著的時候,他鼓勵我亦生存著,死了,他教我懂得死,並非不快地而是樂意地願死。他在我身旁二十六年,我永遠覺得他是可靠的、忠實的。我為他掙了些財產;而現在我想把他作為老年的依傍,他卻去了;除了在天國中重見他之外我更無別的希望,在那裡,神賜了他甘美的死的幸福,一定亦使他留在他身旁。對於他,比著死更苦惱的卻是留我生存在這騙人的世界上,在這無窮的煩惱中。我的最精純的部分和他一起去了,只留著無盡的災難。”一五五六年二月二十三日。

在極度的悲痛中,他請他的侄兒到羅馬來看他。利奧那多與卡桑德拉,擔憂著,來了,看見他非常衰弱。烏爾比諾託孤給他的責任使他鼓勵起新的精力,烏爾比諾兒子中的一個是他的義子,題著他的名字。他寫信給烏爾比諾的寡婦,科爾內莉婭,充滿著熱情,答應她把小米開朗琪羅收受去由他教養,“要向他表示甚至比對他的侄兒更親切的愛,把烏爾比諾要他學的一切都教授他”。 (一五五七年三月二十八日書)——科爾內莉婭於一五五九年再嫁了,米開朗琪羅永遠不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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