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蓮燈微光裡的夢:林徽因的一生

第18章 18

既如此熱忱投身古建築的研究,她當然獲得了豐碩的回報。林徽因是中國第一位建築學女教授,第一位女建築師,又是唯一登上天壇祈年殿寶頂的女建築師。 。梁思成的建樹,若沒有林徽因的奉獻是不可想像的。他坦然地承認:“我不能不感謝徽因,她以偉大的自我犧牲來支持我。”林徽因不僅僅是丈夫的助手,她一直是和梁思成完全站在同一平台上切磋、合作的。有位詩人認為:林徽因“實際上卻是他(梁思成)靈感的源泉”。 (卞之琳文《窗子內外:憶林徽因》)梁思成和林徽因常常為一個看法,乃至一個詞語表達爭論不休。在中國現代建築學史上,素來梁、林並稱,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或分。 一般人或許只從林徽因的文學作品中感知她非凡的才華,其實,她在建築研究領域裡的建樹一樣非常突出。是她首先敏銳地留意到佛光寺樑上的字跡,為確證寺廟的年代提供了鐵證。坐著開往太原的列車經過榆次,她在窗口單單那麼無意地一瞥,便察覺到遠處的雨花宮非同尋常。後來的考察結果證實,它是一座建於公元一零零八年宋代初期的建築,是古建中簡潔結構的重要例證,體現了中國建築風格由唐到宋的過度,在建築史上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

林徽因的文學才華,使她有能力將容易枯燥乏味的建築論文變得靈氣生動,富有文采,有些篇章是可以當作散文來閱讀的。比如《晉汾古建築預查紀略》的開頭: 去夏乘暑假之便,作晉汾之遊。汾陽城外峪道河,為山右絕好消夏的去處;地據北彪山麓,因神頭有“馬跑神泉”,自從宋太宗的駿騎蹄下踢出甘泉,救了乾渴的三軍,這泉水便沒有停流過。千年來說沿溪數十家磨坊供給原動力,直至電氣磨機在平遙創立了山西麵粉業的中心,這源源清流始閒散的單剩曲折的畫意,轆轆輪聲既然消寂下來,而空靜的磨坊,便也成了許多洋人避暑的別墅。 說起來中國人避暑的地方,哪一處不是洋人開的天地,北戴河,牯嶺,莫干山……所以峪道河也不是例外。其實去年在峪道河避暑的,除去一位娶英籍太太的教授和我們外,全體都是山西內地傳教的洋人,還不能說是中國人避暑的地方呢。在那短短的十幾天,令人大有“人何寥落”之感。

以汾陽峪道河為根據,我們曾向臨近諸縣作了多次的旅行,計停留過八縣地方,為太原,文水,汾陽,孝義,介休,靈石,霍縣,趙城,其中介休至趙城間三百餘里,因同蒲鐵路正在炸山興築,公路多段被毀,故大半竟至徒步,滋味尤為濃厚。餐風宿雨,兩週間艱苦簡陋的生活,與尋常都市相較,至少有兩世紀的分別。 梁思成有學者必備的穩重作風、嚴密思維和踏實精神,可是平心而論,在才情上,他顯然遜於夫人。梁思成起草的文稿,非得經過夫人修改潤色才肯發表。他的文章裡那些閃光的句子很多是林徽因的點睛手筆。同行們不無誇張地說,林徽因去世後,梁思成再也沒能寫出先前那樣精彩漂亮的文章。 林徽因以詩人的眼睛發現,堅硬冰冷的建築物中蘊涵著“詩意”和“畫意”。她說,在她的眼裡,“無論哪一個巍峨的古城樓,或一角傾頹的殿基的靈魂裡,無形中都在訴說,乃至於歌唱,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由溫雅的兒女佳話,到流血成河的殺戮。”於是她提出一個建築學概念“建築意”,(見《平郊建築雜錄》)將建築學研究注入了人文的色彩。這屬於林徽因在建築學方面獨特的重要的建樹。中國古代先賢,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巨人,大多能馳騁於藝術與科學兩個領域,甚至在某一成果中同時放射兩大領域的光輝,林徽因秉承的正是他們的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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